小金乌与大道祖-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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疲力尽的蚩尤……
　　鲜血喷涌而出，人头滚落。
　　陆压以为自己会很从容地面对蚩尤的死亡，然而当伏羲挥剑的那一刻，他却不忍地闭上了双眼。
　　恍惚间，他耳畔响起了那日他离开之时，蚩尤于他身后小声嗫嚅的一句话——
　　我会一直记着在部落时我救下的那个人的。
　　“但是，那个人不是真实的。”陆压睁眼看着蚩尤滚落在草地上的人头，心中不知作何滋味。

☆、第80章　过渡

　　陆压记得，那一日他离开的时候，仿佛听见了蚩尤略带哽咽的这句话。
　　陆压从不认为自己潜入巫族做错了，也并不后悔，只是当听见蚩尤说了这句话时，他的心脏仿佛被突如其来的一股力量遏制住了。
　　或许，蚩尤是真的喜欢那个失忆了的，掩住了金乌气息的少年，那个少年他漫长杀戮的生命中增添了一丝亮色。
　　可是，就像蚩尤所说的，那个少年并非真实存在。蚩尤所爱慕的，到头来不过是一场虚幻而已。
　　而当现在，蚩尤身死首落，从此这天地间便再也没有人会记得那个少年了，连这份虚妄也再也不存在了。
　　陆压并不是一个感性之人，然而此时此刻，他却感到了一阵从心底漫流而出的悲哀。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什么大多数人宁愿卑贱地活着，也不愿痛快地死去！因为一旦死了，就真的什么也没有了。
　　逐鹿之战结束了。
　　伏羲所带领的人族大获全胜，战场传来的不是获胜之人的高歌欢庆，而是一阵可怕的沉默。
　　女娲不知何时落在了陆压的身旁，她的脸上无悲无喜着，仿佛看到的是一汪平静的湖面，而不是鲜血遍地的战场。
　　陆压忽然问道：“你这么做，不怕天道责罚吗？”
　　女娲没有回答他的话，反问了一句，“若换做是你，你会如何？”
　　战场之上，伏羲单膝跪地，低着头，满身满脸的鲜血，看不清他的表情。陆压沉默了一会儿，“亦然。”
　　是啊，他怎么可能眼睁睁地看着亲人在他眼前死去了，就像当初那样，哪怕他知道天道是如何安排的，不也是拼了命地去阻止吗？
　　女娲返身回了战场。
　　而当她出现在伏羲面前时，也换了一副模样。身受重伤，衩裙布满了鲜血，静静地闭着眼躺在一堆尸体之中。
　　陆压看到当伏羲见到这一幕的那一瞬间脸上不可置信的神色，他踉跄着跑了过去，伸手小心翼翼地碰了一下女娲的鼻息，接着他将女娲的尸体紧紧抱在了怀中，口中没有呼嚎，表情没有悲痛，只有从眼睛里不停溢出的泪水。
　　这一刻，仿佛这片战场都成了墨染的黑白之色，寂静地令人心慌。
　　陆压叹了口气，“为何这样做？”
　　女娲的真身已站在了他身旁，在战场上尸体的不过是她的一个障眼法而已。
　　“人族最大的敌人已经消失了，大哥他不再有任何威胁，我便也该走了。”
　　陆压忽然有些不那么厌恶女娲了。诚然，她是妖族，却成了人族的圣母娘娘，此为背族。她成了人族圣母，却能看着无数人类惨死在她眼前而无动于衷，此为背信。然而，即便她背族背信，有一个人她却始终都关心爱护着，哪怕她明白为此她违背了天道！
　　陆压觉得女娲大抵是投错胎了，她更像是一个人，而不是一个圣人。
　　陆压没有回紫霄宫，他潜藏在了一个规模较小的人类部落之中。吃着人类的饮食，喝着溪边流水，日落而作，日出而休。当金乌太久了，他几乎忘了他曾经是一个人。这样的生活，简单而又忙绿，也很充实。至少，他没有很多的时间去想鸿钧。
　　陆压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他和鸿钧之间没有了任何隔阂，一切都清清楚楚了，他可以很确定地说，鸿钧现在是他的男朋友了。
　　可是，心底为什么会有一丝丝不安呢？！
　　只是因为鸿钧那个有些意味深长的笑容吗？
　　陆压不想像个多愁善感的小姑娘那样胡思乱想，但是无论如何他都没法讲那丝不安压下，只好暂时选择了躲避。
　　逐鹿之战虽然结束了，然而战争却远远没有结束。外部敌人没有了，但内部依然有些争斗。伏羲的部落虽然是人类最大的部落，却也并不是每一个部落都服从他的。伏羲还需要东征西讨，继续征战。
　　陆压特意挑了一个与世无争的小部落，每日里部落都会传来外界的消息。原始人民虽条件简陋，但是大媳妇小姑娘该有的八卦之心却一点也不少，能连续几日对一个八卦话题聊得津津有味。
　　托她们的福，陆压不用出去也能知道外面的情况。比如今日伏羲又收服了哪个部落，又有哪些姑娘被献去当了妾室啦，等等。
　　陆压觉得这样的生活蛮好的，只除了一点，人类的寿命太短，他为了不暴露自己，只能在待了十年之后，便离开了。
　　而此时，伏羲统一人类的战争也停下了步伐。
　　他老了，已无力征战了。
　　值得庆幸的是，人类的部落基本上完成了统一。
　　伏羲将下一任接班人交给了他的得力手下颛顼，便放心地离开了。
　　陆压很闲，便特意来围观了一下，他瞧着一脸风流相的颛顼，不知道伏羲怎么想的。
　　不过，反正不关他的事就是了。
　　事后，当巫族百足而死不僵，九凤和刑天前来报仇之时，陆压亲眼目睹了九凤是如何落入了颛顼的情网，而颛顼也诈婚伤了九凤之后，他终于知道了，还是一切命中注定！
　　九凤被重伤，刑天大怒之下也被颛顼设计伤了，巫族终于不再成气候了。
　　颛顼之后，依次为帝喾，唐尧，虞舜，夏禹，陆压全程围观了一番五帝治世，发觉他们还都挺勤勤恳恳的，任劳任怨地处理着大事小事。
　　而当历史进入夏朝，封神之战也终于快要开始了。
　　人间三百多年，于天上，不过一年而已。
　　时间总能给任何问题最好的答案。看多了那么多的朝代更替，那么多的生生死死，陆压忽然觉得自己的那点纠结有些可笑了。
　　只是一点不安而已，他何必要逃避呢？
　　即使他的不安是真实的，那又如何呢？洪荒时期，谁的力量还能越过鸿钧吗？即使他要做任何事，哪怕是废了天道，那也未必不可能！
　　鸿钧或许是对他有所隐瞒，但是感觉是不会骗人的。鸿钧对他的温柔，绝不是装出来的。陆压自认他这点看人的眼光还是有的。
　　既然如此，他又有什么可不安的呢？

☆、第81章　“封神之战”

　　陆压回了紫霄宫，见了鸿钧。鸿钧并没有询问他为何在下界待了这么久，只淡淡地说了一句，“回来了。”
　　陆压便不后悔自己回来的决定了。不管鸿钧究竟有什么事是隐瞒他的，他回来了，至少可以心安一些，而不必在看不见鸿钧的地方每日纠结着。
　　陆压于是便也点了点头，“嗯，我回来了。”
　　鸿钧露出了淡淡的笑意。
　　陆压便知道，这一篇算是揭过去了。
　　封神之战很快便要开始了。
　　事情还是起源于纣王对女娲塑像的垂涎。说实话，陆压不认为女娲会为了这么一件小事就恼羞成怒，她正因为伏羲满身功德回归而高兴呢，哪里会在意一座雕像会被怎么样？可耐不住天道的指令，女娲便只好派了手下几个妖精前去迷惑商纣王。
　　因为鸿钧又去闭关了，陆压闲来无事，便驾着云彩四处乱飞。
　　如今的人类有了国家，亦有了华美的建筑物，不再是以前那样寒碜的土帐篷了。陆压站在云头上，俯首看着一派繁荣之景，倒是又想下界去瞧瞧了。
　　鸿钧闭关之前和他说了，这一闭关至少要到封神之战结束时。陆压于是也不犹豫，便往下界飞去了。
　　街道上人来人往，人们穿着宽广的皮袍，穿梭在其间，客栈，小贩摊子，杂货店，衣铺……熙熙攘攘的，热闹得很。
　　陆压的相貌精致，一身的锦衣华裳，十七八岁的模样，身上却有一股气势，倒是很容易被人错认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公子哥。不过这朝歌城内，非富即贵的人家多了去了，因此除了偶尔有一些打量他容貌的目光外，也没什么打扰。
　　陆压只装作没在意，继续闲逛着。走过一家首饰铺，陆压忽然心念一动，便拐了了弯，走了进去。
　　和鸿钧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没送他件礼物呢。
　　逛首饰店的，大多都是女儿家，这个时代的女性地位还不像后世那么低，要求也不那么严格，因而店内倒是有不少成双结对的女子，偶尔也有陪着（未婚）妻子的男子。陆压独一人走进来，小二哥倒是愣了一下，心里嘀咕着：难不成这是哪家的小姐穿了男装偷溜出来的？可是眼前这人眉宇间一股英气，又不像女子啊！
　　小二哥只愣了片刻，便上前招呼起来了，“这位公子爷，不知您要些什么？”
　　陆压：“簪子。”鸿钧的那头长而柔顺的青丝，不知不用丝带绑着，而用一根簪子绾起来是何光景？想必必是芳华如梦吧。
　　小二哥疑惑：听声音的确是男子，难不成真是男儿身？
　　他忙道：“簪子在这里，小的领您过去。”
　　陆压微微颔首，跟着小二走了过去。
　　“小店的簪子可是这朝歌城内独一无二的，质量上乘，各种材质的都有。白玉、紫檀、成木、黄金，客官，你瞧这款，嵌着宝石的上等白玉蝴蝶簪，不管你是自己用，还是送人，都是极适合的……”
　　小二哥热情推销着产品。
　　陆压却摇了摇头，这家店里的簪子不是镶着宝石，就是五颜六色的，总觉得和鸿钧的气质不太配。
　　不过陆压见小二哥这么卖力地解说着，终不好让他白忙活一场，只挑了一个稍微素净一些的簪子，便打算要了。
　　谁知一抬头，面前的柜台上忽然多出了一个盒子。
　　“掌柜的，你怎么来了？”小二哥疑惑道。
　　掌柜的是个二十多岁的青年人，长得瘦瘦弱弱的，一身青衫，除却气势相貌之外，倒和太一有些相像。
　　陆压一下子便对他多了一些好感。
　　掌柜温和道：“你也是没眼色，没看到这位公子爷并不太喜欢这些簪子嘛！我若不来，岂不是白白丢了一个以后会经常光顾的客人？”
　　小二倒是吃了一惊，偷瞄了陆压一眼。陆压那张脸除了在鸿钧面前，长年都是无什么表情的，小二想到自始至终这位公子爷似乎一直是这样绷着个脸，难不成真的不满意不成？
　　他只好讪讪地退了下去。
　　掌柜这才将目光转向了陆压，歉意地笑笑，打开了面前的盒子，“这是本店的收藏之一，这位客人你不妨看看这个。”
　　盒子一打开，陆压眼睛便亮了亮。簪子只简单雕刻了一下，多了些纹路，看起来赏心悦目得很。难得的是，那是一对簪子！两根簪子并排躺在盒子里，陆压一眼便喜欢上了。恰好，他和鸿钧可以一人一个。
　　掌柜的笑道：“看来，客官你是满意了。”
　　陆压点点头。
　　掌柜并未特意抬价，只说了一个数字，倒教陆压愣了愣。做了那么久的金乌，他倒是忘了凡间的金钱交易了。
　　陆压身上可是一文钱都没有。
　　掌柜的似看出了他的窘迫，“莫非这位小公子身上并未带银两？家若是在附近，不妨去取，簪子给你留着便是。”
　　家可不在附近，而在几十万里之外的天上呢。
　　神仙可没有点石成金的本事，那只是民间传说的障眼法而已。陆压不想用法术欺骗眼前这人和善的青年，只好遗憾道：“看来我与这对簪子并无什么缘分了，教你看笑了。”
　　陆压身上的衣着华丽，实在不像是连这点银子都拿不出之人。掌柜诧异地看了他一眼，没再说什么。
　　陆压离开了这家店铺，走到街上时，忽然觉得好笑。没想到，如今他竟成了一个身无分文的穷鬼，连想给心上人买个簪子的钱都没有。
　　话说，不知道鸿钧那里有没有什么积蓄呢？陆压平日里在紫霄宫似乎也没见到什么金银财宝，难不成鸿钧和他一样，也是穷人一个？
　　陆压笑着摇了摇头，停止了这不着边际的乱想，继续在街上闲逛。
　　此时妲己还在苏氏部落里待着呢，纣王虽好色了些，也还没到不分青红皂白地就胡乱杀人的混帐程度。相反，他还算得上是明君，将整个国家治理得井井有条。朝歌为首都，在天子脚下，更是一派繁荣昌盛之景。
　　陆压还是觉得这位商纣王听悲催的，就因为天庭初建需要大量神仙，天道降下了封神榜，于是商纣王便成了流传千古的一代昏君。
　　否则，要是以自然趋势发展下去，估计商朝不会在他的手上覆灭，也就不会有周朝什么事了。
　　可惜，没有如果。
　　更何况，私心里，陆压对这次封神大劫也是赞同的。毕竟天庭初建，小童整日里太忙了，如今的天上又都是一些大佬，小童也不敢吩咐他们去做事，只有下面的人上来了，小童才能真正地掌控天庭。
　　陆压在朝歌城街道上逛了一番，便隐了身，去了宫殿。既然来了，总要去看看商纣王的。毕竟是“千古一帝”，就当是“瞻仰”历史名人了。
　　事前，陆压是做好了心理准备的。商纣王好色的名声在外，陆压以为最差的情况，莫过于他见到商纣王的那一刻，他正在酒池肉林里和某个妃子甚至一大群妃子“嬉戏”。
　　可是，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没有最差，只有更差！
　　地点没错，是酒池肉林。事情没错，的确是在“嬉戏”。人物似乎也没错，一方是商纣王，又一方是衣着暴露的妃子。可是、可是，似乎性别不太对啊。
　　陆压确定自己的眼神很好，没有近视眼，可是那位妃子胸前赤果果的一马平川是怎么回事？！洪荒故事，神话故事，甚至是历史故事，没来没有哪个故事里讲到纣王他么地爱男人啊！
　　陆压觉得自己整个人都不太好了，一时忘了施法，竟露出了身形。
　　不过池子里的两个人显然情到浓时，压根未注意到这屋子内忽然多出了一个人，水面在一番激烈的涌动之后，终于开始慢慢平静下来。
　　纣王的武功很高，在意识恢复之后，也察觉到了房间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