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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生-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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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阴毒之人,性子倒还显得懦弱了些,有时候三公主太过咄咄逼人,她也只是一笑而过。皇元君更是,和气而高贵,宫中有争风吃醋的事,他都是一碗水端平,从来不偏不倚。这样的两个人,会是杀凤元恩的凶手吗?又为什么会想到要杀她?她当时不过是一介年少孩童,与皇元君又有什么利害关系?
  步青澜见她似有不信,缓缓说道:“小寅,我何尝骗过你!本来我也不想你知道,这些事太腌臜,我不想污了你的耳。还记得漆贵君的死吗?不知道是皇上还是皇元君干的,他根本就没疯,一直是装疯,因为他不小心听到了皇上对皇元君提起了当年的事,知道当年是皇元君派刺客伤了你。”
  凤墨涵只觉得耳中嗡嗡乱叫,事情没想到这么复杂,如此说来,漆贵君与六皇子,也是因自己而死了?她觉得有些悲哀,自己似乎注定了是个不详之人。
  “为什么要置我于死地?”她喃喃念道。
  步青澜笑了笑:“你还不明白吗?因为你和四姐有着同样的身份,只要皇上对你们中的某一个流露出一点偏爱,就会让那个外表平和内心疯狂的男人以为威胁到了他女儿的地位,会想尽办法除了你们!”
  “你说什么?”凤墨涵惊讶地抬头看着他。
  “你还要瞒我吗?小寅,你是皇上的女儿,你和你哥哥,都是皇上的亲生儿女!”
  “你”她指尖指向他,“你是怎么知道的?”还有,他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如果先就知道,为什么还会对她做出那般举动来,亲兄妹岂可成婚?难道他也是在试探她?
  步青澜黯然:“自然是有人告诉我的,这个人的话,非常可信。她看出了我的心思,对我说你身份尊贵,是我高攀不起的!她说如果你是个平凡之人也就罢了,可是看你的面相,就知道你此生注定不是个平凡人,将来皇上一定会亲自为你挑门好亲事。”
  凤墨涵彻底晕了,步青澜是不是疯了,说的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事啊,她越听越是不明白,探手试了试他的额,没发烧!
  “你以为我在说胡话么?”他拉住了她的手,“是了,你可能不知道,我不是皇上的亲生儿子,我是洛国昌吉侯的遗腹子,洛国灭亡,我父亲无可依靠,带着身子投奔了他的表兄,也就是四姐的父亲,在他的撮合下,嫁给了皇上。这件事其实是公开的,不是什么秘密,谁都知道我不是皇上的儿子,虽然她拿我当亲生儿子一样看待,所以众兄弟姐妹与我并不亲厚,只有四姐,我们本就有血亲关系,所以只有她拿我当亲弟弟看待。”
  凤墨涵也大概清楚,这儿的风俗,确实是有再嫁一说,国家法令并不禁止男子再嫁,只是没想到一国之君,竟然也会娶丧了妻的男子,尤其还是怀了身子的,这让她对月皇又多了一层敬畏,这样的女人,确实让人捉摸不透。
  “你等等,容我想想。”她制止了步青澜,仔细消化着他说的这些信息,一时之间还难以接受。照步青澜说来,很多年前月皇就应该怀疑到凤墨涵是她的亲生女儿,这一点后来她与齐思洛间的谈话中已经提及,现在看来,似乎不光是怀疑这么简单,如果光是怀疑,皇元君没有必要对一个未知身份的疑似私生女下手,真相到底是如何?她陷入了一团迷雾,甚至想,会不会哪一天,又有什么跳出来,证实她的的确确是月皇的亲生女儿呢?对她关爱有加的父母,尤其是父亲,她也不禁起了一丝怀疑。
  步青澜没有打扰她,静静地看着她,眉间有着浓郁得化不开的伤痛。
  “你说这些给我听,有什么打算?”凤墨涵理了一遍思绪,抬头问他。
  他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四姐的遗言是如果我没有能力,就不要想着为她报仇,知道她死了,我很难过,却一滴眼泪都流不出来,这个消息现在只有我知道,还不知道怎么对父亲和叔叔说,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你四姐说的对,等有能力的时候,再考虑为她报仇,现在你什么也不要做,你就装作不知道一切,什么也没听过,什么也没看过。”
  “小寅,你会帮我的对不对?你说过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四姐对我实是比亲姐姐还要好,我小时候受人欺负,她总是护在我前头,她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看到街边的乞丐就会难过,别的公主都在敛财培植自己的势力,只有她府中的财物倒有大半拿出去修了善堂,她是个好人,好人为什么就没有好报呢!她还很守信,知道了你的存在,答应为我保密,就从不曾对人说过,先前我就决定要悄悄帮你报仇,让那个害你的人也尝尝当初你所受的苦,我想着依靠四姐,一定能够达成心愿,可是没想到,她也被那人害了,我要为她报仇,我要害她的那个人千刀万剐!”
  步青澜激动地说道,他的眼里射出森寒的光芒,那是凤墨涵不曾见过的,这一刻她想,那个有着明媚笑容的少年也许再也看不到了,他和自己一样,被一股无知的力量推到了前台,再不能躲起来做绮丽的梦,自欺欺人地活在世上。
  “此事要从长计议,必须去雪域一趟,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凤墨涵说道。
  步青澜点了点头,他清澈的眸子里倒映着她的影子:“可是有什么行动你一定要告诉我,不许你单独去。”轻咳一声,他郑重地拉了她的手按在胸口,脸涨得通红,一字一顿、无比清晰地说道:“我们一起!我不管你是什么身份,我只知道你是小寅,这里,有你!如果你难过,这里也会难过,如果你伤了,这里会痛”
  “如果我死了呢?”凤墨涵叹了一口气,不知不觉地就问了出来。
  步青澜愣了一下,略微想了想,说道:“如果你死了,我希望你能为我留下一个孩子,最好是个女孩儿,我会好好把她抚养成人,带她到坟前看你,陪你说话。”
  凤墨涵没有想到他会这样回答,他没有说:你死了,我绝不独活!你不会死,我也不会死。这一类的话他都没有说,她死了,他会好好活下去。
  “如果我爱的是别人,要娶的也是别人呢?”她又问。
  “你如果娶别人,我宁可死了!”步青澜脸色一下变得苍白如纸,“如果看到你和别人卿卿我我,我怕我会忍不住想要杀了他,杀了他你会痛心的话,我又宁可痛的是我,那么最好的结果就是我死了,我死了就不会难过了,你也可以幸福地生活。”
  凤墨涵笑了,心中掠过一丝甜蜜,原来被人这么霸道地爱着,也是会感到幸福的。如果不爱他会比死更让他难过,那么她逃避什么呢?
  “小寅,你你爱上了什么人吗?”步青澜忐忑不安地问道,绝望之色一闪而逝。
  “我不想瞒你,澜哥哥,我可能活不了几年,我的外伤好了,可是脑中还有个东西,它随时会要了我的命,即便这样,你也愿意和我在一起吗?”她问。
  步青澜被她的一声澜哥哥叫得愣在当场,半晌方才反应过来:“小寅,你是说原来你拒绝我,是因为你怕会死在我前头?”
  凤墨涵含着泪,微笑着点了点头:“我怕害了你!”
  下一秒,步青澜从床上跃起,将她搂在怀中,一叠声地叫道:“小寅小寅小寅”泪水沿着他的脸颊滑落。
  凤墨涵与他紧紧相拥,想到了崔宜冰,心中甚是难过,要是他知道了凤元恩已死,不知会如何!这件事,千万得瞒着他才好,可是瞒得住吗?公主之死,要不了多久就会快马报回京中吧!

  有人欢喜有人愁

  步青澜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触手光滑柔韧,因为常年练武,虽然看起来瘦弱,却不单薄,凤墨涵的手贴在了他的后背,微微有些腆,幸好光线暗,否则他一定会发觉她脸上的红晕。
  她不是没有见过光着背的男子,这里的男儿本应该羞涩的,不是吗?只是没想到步青澜不光在其他方面胆子大,在这方面也并不避讳,或许正如他自己说的,他早已将自己视作了凤墨涵的人,所以心中并无顾忌了。怕他冷着,凤墨涵急急扯高被子,将他裹成一团,见他脸上无异状,不禁暗骂自己,步青澜正伤痛于凤元恩的死,何曾注意到两人的情形是如何地旖旎暧昧。
  “我去给你拿套衣衫,你先躺着,别出声,莫要让人发现了!”她说。
  步青澜点了点头,听话地躺回床上,眉宇间依旧戚戚然,但比先前好了许多。
  凤墨涵出门来,在廊下愣愣地站了一会儿,半晌方微微一笑,是谁要阻止她与步青澜的来往呢?记得以前教官说过,敌人反对的,咱们坚决赞同,敌人赞同的,咱们坚决反对,他们这样,不正应了这句话?
  凤楚辛的身形与步青澜相仿,她取了一套哥哥的衣衫过来,让步青澜换上。想到哥哥与步青澜一见面就互相看不顺眼的样子,凤墨涵有些头疼,催促着步青澜快些回去,等她想好了,明日再从长计议。
  “小寅,我很喜欢!”步青澜不舍地拉着她的手说道。
  “什么?”她不大明白所指。
  “我很喜欢你叫我澜哥哥,宫里的弟弟妹妹都叫我七皇兄,从没人叫过我哥哥,以后你就这么叫我好不好?我只做你一个人的澜哥哥。”
  还以为什么事呢,原来是这个,她微笑道:“好,知道了,你只做我一个人的澜哥哥。”
  “小寅!”步青澜轻声唤道。
  见他一脸憔悴,心中不忍,踮起脚尖凑上去送上一个道别的吻:“回去好好睡一觉,什么都别想,元恩走了,你还有我!”
  答应步青澜,并非是一时兴起,她很喜欢他,虽然也许没有他对她的感情来得深,可毕竟是喜欢的,之前没料到步青澜对她用情如此之深,她还以为那是少年情怀,也许时间久了,就会忘记了,直到今日她才发觉,事实远非她想的那样。也许步青澜对她,正如当初她对教官,看似淡淡的恋情,不知不觉之间却已深入骨髓,设身处地,如果当初知道教官会死,她宁愿早些对他说出自己的感情,两个人哪怕曾经拥有过一时、一刻,也是好的。生命是脆弱的,凤元恩的死给了她很深的触动,谁也说不清自己是不是能平安到老,也许瞬息之间灾难就会降临,所以不在乎天长地久,只在乎曾经拥有这句话,其实有它一定的道理,当生命终结时,至少不要留有遗憾。
  步青澜消失在夜幕中,手中拿着荣慕枫的那把蓝伞。凤墨涵回屋,好的,坏的,都在这个晚上遇到了,一时之间,心中百味陈杂,似一团乱麻,理都理不清。
  江萧颖在谢秋华的指点下练了一个时辰的功夫,肚子饿了,想到凤楚辛说要带宵夜回来,笑着向凤墨涵房里跑去,跑了几步看到廊下站着一个人影,静静地对着夜空,像木雕泥塑一般的一动也不动。走前一看不是自家大世子是谁,手里还提着个油纸包。
  “大世子,您这是看什么呢?”江萧颖学着他抬着看天,天上雾蒙蒙一片,雨丝中夹着雪花缓缓落下,没什么特别的。
  “你去郡主屋里么?”凤楚辛没有回答,回过身来,将手中的油纸包递了过来,“这是我给她买的宵夜,你一并带过去吧。”
  “世子你不去了么?郡主一直等着你,你看屋里还亮着灯呢。”
  “外面挺冷的,我先回屋休息了,烦你带过去吧。”
  凤楚辛说罢转身离去,江萧颖将油纸包凑到鼻尖闻了闻,是郡主爱吃的盐水鸭,今晚又有口福了!
  凤楚辛走得很慢,脚步沉重地走进自己的屋里,反手关上了门,倚着门框就滑坐在了地上,从来未有过的惆怅袭上心头。他从小就护在心尖的涵儿,终于长大了,也学会了爱上男人。胸中一阵憋闷,他猛地站起身来,将窗户全部打开,对着外面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清冽的寒气吸进了肺部,心中好受了一些,他就这么站着,看雪花在夜色中缓缓飘落,让那寒气从窗外吹进来,一点一点地,将他整个人包围。
  第二天,凤楚辛不无意外地受了寒,躺在床上,浑身难受,不住地咳嗽着。凤墨涵来看了看,嘱咐他好好休息,匆匆开了副药方便出了家门,她走后,凤楚辛不小心打翻了李悦文辛辛苦苦熬的药,干脆也不吃了,提起剑到院中练了起来,削得枯枝满地,江萧颖乐颠颠地拣了去,说正好晾干了当柴火烧,六郡主说了,过年那天要在院中燃一夜的篝火。
  过了早朝,凤墨涵被皇上点名留了下来。
  “这几日先不去六部,皇太君服你的药,先给老祖宗把病给治好了再去上任,那边旨意朕已经给了铁吟香,暂时不会派你事情,你就安心多玩几日。”
  “臣遵旨!”凤墨涵低头道。
  在内侍的引领下,到兴庆宫给皇太君重开了副方子,陪他说了会儿话,等他躺在床上闭上了眼,这才得了闲出来。她在药中加了些安神的药,否则怕这老祖宗抓着她不放,因为荣慕枫果然回去了,不在宫里。
  她有出入宫禁的令牌,却不敢随便在宫中行走,所以除了兴庆宫,其他各宫都没有去拜访过。犹豫了一下,吩咐了引路的内侍一声,向步贵君所居的华阳宫走去。
  “郡主这是要去拜访步贵君?一会儿到了华阳宫,可要奴才先去通传一声?”内侍谄媚地笑问道,暗自揣测着这位受宠的六郡主与华阳宫的关系。
  “也好,不请自到,总规不大礼貌,那就劳烦公公了。”她取出一锭金子,塞到内侍手里。
  “不敢不敢,给郡主办事是奴才的本份,怎能劳您破费。”内侍嘴上说着推辞的话,眼睛却眯缝着,在银子上流连不去。
  “进宫这些日子,多亏公公照顾,这是你应得的,若是公公不受,以后我就是有什么,也不敢麻烦公公了。”凤墨涵笑道。
  “那就多谢郡主了,有什么用得着奴才的地方,郡主尽管吩咐。”内侍笑眯眯地接过,很顺溜地将金子藏进了袖袋。
  “对了,一直以来,未曾请教公公大名,不知在宫中几年了?”凤墨涵问他。
  “奴才名叫王德顺,熙元二年入的宫,先在御书房侍候皇上,后来犯了点小错,被调到了御膳房,因为皇太君有一次吃了奴才熬的粥,合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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