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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然回首星如雨-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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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匀眉一扬,笑意扩大,扶正眼镜框故作认真,“你可不能看我的笑话不帮我,有要求尽管提,不怕你石子大张口。”
    景宁也笑,不是得志的笑,只是疲惫怅然,“不必了,你千万别重用我。我不想像前几年那样没日没夜地干,也没什么斗志和野心,只想安安静静地打份工拿薪水,总之服从你的安排,你也不用戒备我。”
    “为什么这么懈怠?”武匀忽然问。
    景宁被问得莫名其妙。武匀不理会她的反应,接着说:“印象中你是感情和生活分得很清的人,怎么会被情感带迷了路?还是因为今晚你见到翟远林了,看到他依旧很好,于是后悔了、失落了?”
    这些话大大逾越了交往底线,景宁立刻变了脸。
    武匀不理会她径自继续说:“还是你忘了自己追求的是什么了?那种只讲物质条件对等的婚姻,在你眼里又重新只得留恋、变得有价值了?你最近的状态让看到你的人都觉得透不过气来,有必要这样吗?”
    “武匀!”景宁沉声喝断他,“你管得太宽了。”
    武匀的眼睛明亮清澈,更加冷静。他说:“我想你该醒醒了,也很需要当头一棒。”
    如果这话是格日勒说的,景宁只会觉得说这番话的人是世上最贴心的知心人,但出自武匀之口就完全变了意味,他在她眼里离“仇人”两个字的距离更近了一步。
    恰在此时手机响了,是景宁的,铃声是属于楚端的。楚端每晚都会打电话来,景宁从来不接也不挂断,任它响断,但今晚她想接了。



Chapter15 怕认错你

    景宁接起电话冷声地答了个“喂”,目光则和武匀对视僵持,刀光剑影的。
    武匀缓步踱到道旁的国槐边上,避开她的通话。但不听到是不可能的,景宁的电话打得冷淡至极,从始至终就是几声“嗯”。他可以猜到电话那段是男人,是个赔着小心、软语温存的男人,也是搅乱她生活的那个人。
    景宁的身影很好看,顺直的腿笔挺的背,职业套装把身材勾勒出恰到好处的曲线,比旁边的一排槐树还要细直。武匀看得失了神,想象着什么样的人才能软化她、改变她的心意,水滴石穿在她这里能行得通吗?
    武匀猜得不全对。楚端的电话里是有软语,温存则很有限,更多的是意外和惊喜。每晚这个时间给景宁拨电话,现在成了楚端生物钟的一部分,无论在哪里、在忙什么,都要找个安静的空间绝对专心地拨出那串号码。电话从来没人接也不会被挂断,听着景宁的彩铃,猜测着她看着手机想他的样子,楚端纷乱的一天似乎才可以落幕了。
    与其说这通电话是打给景宁,不如说是打给楚端自己的。

    意想不到的是,今天居然很快就被接通了,楚端的第一反应就是景宁一定遇到什么事情了,绝对不会是因为想搭理他。本来他就没准备要说什么话,此时更是无语,静默半晌回了神才问出一句:“最近好吗?”
    景宁赢了一声也静寂了,静得太久,久到两人都不知道身在何处。楚端轻声问:“你还在吗?”
    “嗯。”
    “早点休息,不要休息。”
    “嗯。”
    “晚安”
    “嗯。”
    话还没说完,景宁清脆地合上手机丢进包里,利落到迫不及待。她对等候的武匀很干脆地摆摆手,“再见,不用送了。”话音未落,人已经大步走远,很快隐没在依稀的夜路里。
    武匀没有跟上去,今晚他和景宁拧得厉害。他往自己家的方向走,蓦然意识到,此时他和景宁的情境真正是“背道而驰”了。想起景宁离开时步伐很爽利,武匀觉得自己确实多此一举了:她本性是痛快人,没什么过不去的。
    明天上班得给她布置些任务了,让她忙一忙吧。
    景宁被气坏了。她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平静,今晚被毁了个彻底:多管闲事的武匀,优柔寡断的楚端,绝对是两个自私自利、不顾及别人心情处境的男人。
    她回家直奔浴室,任手机不停地叫也不管。温润的水包裹着皮肤的感觉,像是漂浮在舒缓的静湖里,她暴躁的情绪渐渐被浸润柔软,直到站得累了才披了浴衣出来。手机居然还在响。
    “真执着。”景宁叹服,擦着湿漉漉的长发走过去看来电,闪烁的号码让她着实奇怪——是固定电话,区号属于一个神奇、魅丽无边的城市——S市。
    景宁饶有兴味地翘起了唇角。不是楚端,他的号码她都认识,而且今晚他没理由再来骚扰她。那回事谁?其实也挺好猜的,是吧?
    景宁直接挂断电话,告诉电话那端的人她不想通话。
    她翻来电看,这个陌生的号码不间断地给她挂了几十通S城里的这位女士竟然和楚端做起了同样的事情,甚至比楚端还要有耐心和毅力。楚端每天也只不过一通电话,响完拉倒,而她第一次就打了半个多小时。
    手机倏地又响了,还是这个号码。景宁的厌烦已经被敬佩和叹服取代了——如此不依不饶的执着,有几个女人能做到?
    她忽然理解了楚端,被这样的女人缠上谁有办法甩脱?最后多半都是半推半就地从了。
    景宁想笑,可是笑不出来,端端正正地盘腿坐在床上接起电话,“喂?”
    “嗨,是景宁吗?”是娇柔动听的声音,也很热情,托楚端的福,景宁对这个声音不陌生。闻声如见面,刑柯轻盈就嗷嗷的样子就浮现眼前:站在楚端身边,紧紧地攀着楚端的手臂,优美的颈项,微扬着下巴。
    “我是。你是?”
    “哦,我是楚端楚总的助理,刑柯。”
    “你好,找我有事吗?”景宁心想,柯柯小姐,像你这样说话带着嗲音,太不像一个职业助理,比历桦差远了。
    “没什么大事,楚总要宴请客户,让我负责联系,看到您的电话就问一下。楚总下个月要订婚了,不知道您有没有空来参加?”
    你为难地说:“不好意思,我日程很满没有时间。”
    “那真遗憾。”刑柯是真的遗憾。
    “是啊,真遗憾。”景宁也是真的遗憾。
    “那只有事后招待您了,有空来S城玩吧。”
    “好啊,到时候要叨扰了。”
    “怎么会?您可是大客户!”
    景宁笑出了声,“你太客气了,我们公司和楚总还在商洽阶段,没有展开过合作,刑助理你不知道?”
    “可是您在楚总的大客户名单里啊。”
    “他弄错了,”景宁说得很干脆,她不想在陪柯柯大小姐玩了,说道,“不好意思,现在是我的私人时间,不谈公事。”
    “对不起,打扰你了。”刑柯柔声答道。
    挂断电话,景宁把电话远远地丢到沙发上,手机在坐垫上弹了一下


才安稳。景宁越想越窝火,忍不住疾步走过去想把打电话骂楚端。她的步伐又大又快,不防脚踝硬生生地磕在茶几方方正正的拐角上,碰的很大的一声,景宁疼得轻呼一声,抱了脚腕跌倒在沙发上,动不了了。
    脚踝疼的厉害,邢柯说楚端要订婚又着实让她窝火,景宁恨得就想发作出来。她对着空气,就像对着楚端和邢柯一样,咬着牙说:“至于吗?有必要这样吗?”
    景宁全然没意识到,自己脱口而出的这句话,正是武匀方才惹急她时说的话。
   蜷在那里,景宁疼得嘶嘶地抽凉气,越想越气,直在心里骂楚端。她攥着疼痛的脚踝,渐渐地忘了要干什么,只是一遍遍地想今晚遇到的人、听到的话,一直想到迷迷糊糊地就在沙发上睡着了,把打电话骂楚端的事儿也忘记了。
    邢柯那边也把电话扔出去了,她可是结结实实地扔到了楼梯的实木台阶上,咔嚓一声话机四分五裂瞬间报废。
    想着刚才给景宁打电话时自己的憋屈,邢柯觉得还远远不足以解气,又把沙发上的抱枕拽起来大力地摔在墙上。抱枕正好扫到桌上放的红酒瓶子,瓶子忽悠悠地晃了晃就往地上掉。
    邢柯“哎呀”一声,那可是瓶好酒,摔碎了倒是没什么,只是流一地红酒还得打扫。她连连后悔摔笨重的抱枕,闭紧双眼捂了耳朵不想听碎裂声。不想瓶子结实没摔碎,骨碌碌地滚出好远。
    邢柯这才放心,一屁股坐在床上,撅着嘴又去想可恶的楚端,眼睛眨啊眨的,一字一句地说:“看你能跑出我的手心,哼!”
    第二天一早邢柯就去了楚端公司。
    楚端今天不忙,心情也很好,开了窗向外眺望林立的高楼直插云霄,桌上摊开的笔记本照例挂着QQ,头像也照例亮着。他唇角噙着笑,想着景宁昨晚接了他的电话,也许今天她会多惦记他一些,也许心情好时会上线,也许会看到他的头像亮着,会知道他在等她。他也像每天清晨一样简单地给她留言,只是一个微笑和一个字:早。
    南国的四月底依然燥热萌动。楚端穿了白色的半袖,身体微微向前倾,手臂结实匀称,肌肉和关节显出流畅不失刚硬的线条,修长的腿、紧实的腰胯被妥帖顺直的衣服衬托得雅致流畅。
    这样看似放松却隐隐蕴含着力量的背影,对进门看到他的邢柯有着巨大的杀伤力,她就是喜欢看他。邢柯唇角一勾,一眼眼地瞄着他走了过去。楚端在窗玻璃的倒影中看到是她,权当没看见,前耸的肩承担了上身的重量,此刻卸了力道缓缓地放了下来。
    邢柯走到楚端跟前旋转身子背靠着护栏,上下打量楚端,笑吟吟的,胳膊肘一弯碰碰楚端的小臂,“喂,要是无聊就陪我出去玩呗。”
    楚端站直身子离开护栏回了座位,正襟危坐地点开笔记本上的文件夹,像是要忙起来,“没空。”
    “没空?”邢柯在他身后,看到电脑的屏幕,颇不以为然地哼笑一声,邢柯走到他桌对面坐下来,悠然地欣赏着自己指甲上刚换的黑颜色,说:“没空你还聊QQ?比可是从来只用MSN的,上QQ就是为了找那个景宁吧?”
    楚端倏地看向她,目光森冷雪亮。
    “猜对了?”邢柯媚眼一抬看向楚端,很开心地坐正了凑近他,又问,“就是前些日子闯进你办公室的女人吧?长头发?真遗憾那天没见到她,听说是职场丽人型的,很聪明很难对付呢。”
    在楚端眼里,邢柯那张笑脸上全是得意,还有几分挑衅示威,仿佛他的反应必定会让她好笑一样。楚端歪了头也笑了笑,认真地看邢柯,回了一句,“对,就是他,我女朋友。”
    “新女朋友?我劝你早点分手吧,小城市里的女人和你不般配。对了,昨天晚上我找她聊天了,我请她来做客旅游,可她说忙,没空,真是不上道。”
    “邢柯!”楚端火了,“出去!”
    “我还不想走。”邢柯不急不恼,依旧微微笑,不甘示弱地回视。但她心里还是忽悠悠地胆怯了一下,因为楚端的脸很阴森,衬衫领口裂开,露出的一角锁骨和胸肌本是很性感的,此时渐渐绷紧,阳光颜色的光洁筋骨显示着男人的气势。
    “出去!”楚端从牙缝里说出这句话,声音沉到几乎听不到。
    邢柯见势不妙,自找台阶地笑笑,站起来,“好啊,你忙吧,我去逛商场了。”
    话音落下,人已经乖顺地摆摆手,轻盈地走了。
    楚端一眼也不想看邢柯消失的那扇门,一只拳头压在桌沿上,攥得太紧,关节处是没有血色的白。
    那邢柯能对景宁说什么?他不问也能知道个大概。昨晚通话时景宁对他虽然冷淡但不愤怒,想来邢柯是在他之后找她的。
    电脑里景宁的企鹅是灰蒙蒙的黑白色,以她的性子肯定是气坏了,可是怎么也不打电话来骂他
    楚端点开他在线上的唯一好友头像,手指在键盘上停了半天才打下几行字,又犹豫地删删改改好几遍,最后只留了两个字点发出去:在吗?
   如他所料,没有反应,楚端继续打着字:小宁,我知道你在,就在电脑前。昨晚的事情对不起,不要相信邢柯说的任何一个字。
    回应的依旧是静默。
    楚端叹口气,拿了手机拨给景宁。
    景宁确实坐在电脑前,一早开机登录时就看到楚端的头像鲜亮分明地现实着在线。他每天都是这样,很安静地在那里亮着,从不打扰她。景宁想到昨晚他和邢柯的两通电话,火腾地升起来,随即合上笔记本不去理他。
    不想武匀来了,一直是景宁负责的一个客户找他商量续签合约的事,武匀不了解从前的业务来往,就亲自过来问她。景宁于是开始找往年的业务统计表,刚打开笔记本就看到楚端的头像不停地在闪动,景宁握着鼠标是手犹豫了一下,很想点开看。
    武匀奇怪地问:“怎么,不好找?”
    “没有,找到了。”景宁回神,找到文件往武匀的邮箱里发,一边说着,“我传你了,其实这些东西你助理哪儿都有份”
    “不用传,文件我看过了,就是有几个地方不明白才过来找你当面问清楚。”武匀绕过桌子站在景宁身边,敲好看见她屏幕上的提示对话框,询问着有未读的聊天记录是否坚持关闭QQ,而景宁直接点了“确定”,然后若无其事地打开他要的文件。
    武匀意识到他打断了什么,不禁看向景宁。
    景宁看着电脑屏幕说着工作:“这家压价压的很厉害,还款也不利索”
    正说着桌上的手机响了,从景宁和武匀的角度都能清晰地看到来电名字。景宁伸手拿过手机挂断。
    武匀彻底知道自己来的不是时候了,“你先接电话吧。”
    景宁好像没听见,说着:“但是这个客户的市场很好,对产品质量要求高”
    打断她话语的还是手机铃声,景宁皱眉看了看,直接关机,可随机桌上的电话也叮铃铃地响了起来,还是刚才的号码。景宁瞅一眼电话,面无表情。
    此时不是谈话的气氛,武匀转身离开,“我待会儿再来。”
    他还没走到门边,景宁已经抄起了电话,有气无力地说:“楚总,您有何吩咐?”
    武匀忍住回头的念头,走出去关上门,隔了一堵玻璃墙看着景宁,景宁面向窗外,只留背影给他,她的头略略地仰着,听筒被握得像沉重的哑铃一般,虎口处卡得很紧,武匀仿佛能看到她脸上的暗沉和阴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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