恶魔城-第10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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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哈……呼……”

穿着无袖麻布背心的精灵少年，飞快穿行在交易区的街道上，利用自己灵巧的步伐经验，游走于人群的缝隙之间。

后方追赶的一群持刀卫兵，都是拍卖行后知后觉追捕出来的护卫。主城内确实不能动手或者杀戮，但那是建立在不属于特殊情况的条件下。

或许在满城尽是恶魔的城市中谈及法律，是件很可笑的事，但为了不让一群把混乱当盛宴的疯子，把好端端的城市搞成一片废墟，各大聚居地都有不成文的法律，那就是不许无故斗争。

可是，若追捕一个逃跑的奴隶，则不在无故斗争的唯一法律之内。杀掉、或是抓住逃跑的奴隶，主人一方的战斗行为是“合法”的。

也就是说，只要是隶属于拍卖行一方的卫兵，都有权在城内攻击李尔而不被惩罚。

但也只能是拍卖行的卫兵对李尔进行追捕、攻击，若其他人在大庭广众之下攻击李尔，依旧属于触犯了规矩的底线。

于是乎，一场城市内的追逐与逃亡，上演在大街小巷。

拍卖行的反应不可谓不快，哪怕李尔有如神助的被放了出来，想彻底瞒过拍卖行是不可能的，他仅能争取到的只有多一些的逃跑时间罢了。

城市东部城门近在咫尺，李尔眼睛死死盯着幽暗的门洞，压榨每一丝体力，全力朝城门飞掠而去。

快了……就要自由了……

“吼！”

踏入幽暗的门洞一刻，李尔在听到怒吼声的同时，头顶便有凶悍的恶风压下。

墨绿色的眸子上挑看去，李尔那草原精灵的先天敏锐视觉，让他在黑暗中看到了顶部一个肉瘤似的巢穴，有一只长满鳞甲的巨爪伸出了巢穴，当头朝自己抓来。

这肉瘤似的巢穴，便是古伦哈尔的城市城门……

敏感时期，李尔这种不要命的速度往城外逃，无疑是在挑战“城门”的敏感神经，不抓李尔除非“城门”瞎了。

“不可以……明明野外近在眼前了……”

心中高亢的呐喊着，李尔无比凌厉的目光朝前看去，前方有一抹亮光，似乎在告诉他，只要到达那里将会得到自由。

就差不到十米了……

长满鳞片的巨爪，却更先一步的拍了下来。濒临死亡的压迫感，那近在眼前的光明，不甘心就此失败的愤怒……

放开了心胸，李尔睁裂了眼角，声嘶力竭的吼了出来。

“嗷——奥斯！”

“轰！”

巨爪结结实实的拍在了地上，在后面赶来的拍卖行卫兵悔恨的无以复加的怒吼声中，黑暗中蓦然绽放出一抹湛蓝星光。

如同星光板的透明人体飞掠而出，迈动着星辰脉络连接的双腿，脑袋直接穿出了灰鳞巨爪，整个身体如同空气般穿透了灰鳞巨爪。

凌空跃起的一刻，人形星光的湛蓝色光晕砰然炸散，显现出了李尔瘦小的身体。而当他落地的刹那，李尔的脚踏在了属于城外的荒野领土上。

忘我的愤恨与不甘，热血滚涌，灵魂沸腾，李尔吼出了今日的第二次龙语吐目——幻化！

眼前的视线一瞬间错开了无数个重影，沉重的精神负担重压在李尔意识中，龙语吐目对心神的消耗，可是非同一般的庞大。

身体似乎出现了不协调的紊乱，但是李尔不能停下来，他必须，也只能是必须的逃跑，决不能被拍卖行卫兵追上。

追捕奴隶的合法权益，令他们可在城内对自己有生杀大权，一旦被他们抓住，那么就算乔里跑到城里去救他没成功的可能了。

头脑昏昏沉沉的过程中，李尔半昏半醒的做着机械式跑步，不知跑了多久，耳后依旧传来刀剑齐鸣与人声的喝骂。

渐渐变得模糊的视线中，一个老人，出现在了李尔前方。

第一百六十四章傀儡杀

李尔不知道这个老人来自何方，对自己抱有什么目的，但是草原精灵那生来敏感的心，让李尔即使在神志模糊之中，也能感觉到对方关注的目标是自己。

是敌人，还是……

老人手中握着一根黑红色的长鞭，不露声色的站在死河大桥的另一端。

当李尔与老人擦肩而过的瞬间。

“去找乔里吧，他在等着你。”杰克沉声说道。

惊讶回过头望去的一刻，李尔看到的是手持黑红色血鞭的杰克，他正目不转睛的望着追兵，拍卖行的卫兵已然追到了死河大桥。

扭头看了一眼李尔远去的背影，杰克手持血鞭，依旧有些不放心的望着血鞭，他喃喃道：“乔里，你可别糊弄我啊，我的老命全在你手里了。”

而在杰克这一声不太信任的抱怨声落下，他手中握着的血鞭，猛然卷出了无数道血丝。血鞭握柄瞬间分解成了血茧，将杰克的右手完全包裹在了血茧中。

黑红色的血色触须，由杰克的右手朝手肘蔓延了上去，直到缠绕在了杰克的上臂位置。

杰克，他只是个行将就木的老人。

但是，他有一把不属于自己的武器，根本不需要杰克与这些护卫直接动手。

苍老的杰克站在原地，他体内传出了乔里的声音。

“杰克，接下来你的身体控制权交给我，由我来收拾这些杂碎。”

杰克身体里传出的声音落下之时。他浑浊的老眼，便是出现了一抹邪异的暗红色阴影。

“好奇怪的能力，明明没有法力波动。你是怎么控制我身体的，还有，你的武器不是实体么？看起来反倒像是你的分体。”杰克的求知欲发作了，以他积累多年的亡灵法术经验来看，居然一时看不透乔里是如何控制自己身体的。

只能说，每个人的黑暗天赋，就算你是个高等恶魔。也别小看弱者的天赋效果啊。

“你别再和我说话了，要不是我的……该死，我就自己上了。还轮得到你替我收拾掉这些喽啰！”

杰克知道乔里指的是什么。

见鬼的！杰克从没见过一个半恶魔心脏被人挖走，还能生龙活虎的跑来跑去。

“老不死的滚开！”

当先冲刺过来的卫兵，一剑朝杰克脖子扫去。眼看着剑锋扫来，杰克有点不安的想要后退。然而他手臂却自己动了起来。

血鞭豁然化作一道残影。尖啸的破风声响起，破风声即将消失的时刻，转而是逆向的破风声接续。

陡然转变了抽动方向的血鞭，在正与反交替的抽击中，啪的一声抽在了那个护卫的脸上。

残影掠过了护卫的面部，一颗破裂的眼珠子与哗哗的鲜血喷溅了出来。

脸皮瞬间被撕烂了一小片的护卫，来不及发出惊怒的惨叫，杰克手中的血鞭。便是自动插进了他的眼眶。

平举着枯瘦的手臂，杰克惊奇的感觉到。自己手臂完全不在他的控制中，这一切全都是由手中血鞭自发引导的动作。

手腕上下抖动之中，杰克眼睁睁看着那个眼眶被血鞭插进去的倒霉蛋，面部像西瓜一样炸开。

“咻——”

杰克后撤几步，手臂带动他的身体猛然转了一圈，血鞭悠然拉成了一个狭长的半圆，横扫向所有护卫。

抡得硬如钢铁的血鞭，鞭影划成半月形大面积横扫所有护卫，只听一阵密集的噼里啪啦脆作响，杰克就像个旁观者一样，看着自己身体做出的行为，听着卫兵的惨叫与怒骂。

飞溅的血丝站在了杰克的身上，他神色如常的品味着自己身体被控制的感觉。

杀戮、死亡，杰克见过的太多太多了，多到麻木习惯的地步。只是死几十个人，对于杰克好比死几十只蚂蚁一般，当年他做法术实验的时候，可是以上百个人为一波，进行冰雕凝型试验的。

“啧啧，他的战力，再加上这份诡异的天赋能力，就算比小恶魔也不遑多让吧。”杰克充满求知欲的，眯着眼睛呢喃。

血鞭时而化作钢铁之影，撕裂出刚烈的劲风，时而柔转多变，多重力道扭转出逆向反抽力，将这些覆盖着护甲的卫兵，当做生脆的瓜果一般活生生撕裂。

等到拍卖行卫兵发现情况不太对劲之时，最前面的卫兵逃跑已然来不及了，杰克右手缠绕的血鞭会忽悠一下缠过来某个倒霉的逃跑者，缚住倒霉蛋的脚腕当大锤般的往死里砸。

眼看着后面的卫兵不敢再过来，似乎涌上了逃跑的念头，这时杰克右手的血鞭突然自行解体，在杰克有些惊讶的目光中，血鞭化作了雾态的血雾朝卫兵最密集的地方飘去。

“噼、啪……”

这一片血雾飘到了十几个卫兵附近，轰然爆发出裂变般的狂暴火焰！

血雾骤然膨胀成了数倍体积的狂暴火光，吞没了周围十多米的空气，刹那间形成了一个犹如太阳似的火球，几近白炽色的火光耀眼之极，仿佛一场毁灭风暴席卷而过。

裂变的狂暴火焰来得快，去得也快。杰克刚抬起胳膊挡在面前，以抵挡恐怖的热量烧伤眼睛，结果他却是做了无谓之举。

当他抬起了胳膊之时，狂暴火光已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低头看着自己冒着青烟的衣服，抬起头，杰克望着眼前直立站着的人形焦炭，不禁张大了嘴。

太阳般的火焰已经消失了，留在原地的，是一个个正在转身的黑炭，他们前两秒都还是鲜活的生命，而当火焰风暴席卷过之后，他们的生命全被蒸干，徒留下一具具保持了惊恐逃走的焦炭立在原地。

就算是乔里不肯承认，他也不再是过去那个平凡无奇的普通人类了。这位造成一片杀戮场的始作俑者，根本都没出现，只是借用了杰克的身体，就将死河大桥的桥面用鲜血染红，烧焦的人性焦炭，依旧保持着充满恐惧转身而逃的姿势。

尽管，他们永远不可再逃走。

“这小子，到底有多少花招？”

……

“呼……”

双手撑在膝盖上，李尔再也跑不动了。多少天被关在笼子里没用剧烈运动过，这些天李尔的身体已是开始生锈，今日两次发出龙语吐目，更是消耗了濒临极限的心神，能支撑到这里那是李尔心中执念使然。

略微模糊的视线中，李尔抬起头，他看到一个身穿红衣的青年依靠在树墩边坐在地上，手捂着胸口，似乎流了很多血。

待到李尔走进几步，尽管他心中本已有了心理准备，但还是被眼前的一幕震撼了。

“乔里？！你……”

靠坐在树墩下的乔里，露出了胸襟，他一只手捂着左胸的破口上，血水不断的从拳头大的洞口往外喷血，而乔里却是一脸平静之色的斜视着地面。

点点就扑在乔里的怀中，两只小手抱着乔里的胳膊，眼泪不停的往下流，脸蛋贴住乔里手臂的皮肤，点点边蹭边哭。

“哦，你来了啊，我还以为你能更早一些。”

直到李尔睁着愕然的目光，走到乔里身边，他才幡然清醒过来。乔里捂着胸前的创口，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旋即继续与纹章交流。

“你刚才告诉我说，可以用我的心脏当做灯塔，带我进入恶魔城……”乔里暗自默问纹章道：“可我去恶魔城做什么，你不是不建议我去么？再说了，就算我追进了恶魔城，抢我心脏的那可是上位恶魔，你觉得我打得过他？”

“主人，本书从不妄下结论，您只需进入恶魔城，接下来的一切交给本书处理。”

乔里眉头一皱，他忍着胸口的绞痛，盯着右臂的骷髅纹章：“你先等下，什么时候你改口叫我‘主人’了，还有，为什么我觉得你又准备把我往火坑里推？”

第一百六十五章浩劫之影

天边隐约出现了一抹昏暗的明光，尽管那泡沫般的晨曦是那么的微弱，但它却真实的存在于天边。

站在黑暗森林外围的杰克，脚踏在黑色的荒芜大地上，一个人站在原地，目送着一高一矮两个身影远去。极夜最后一次的微风吹来，带有几许血腥与腐朽的轻风吹在杰克衣角，吹在他脸上刀刻似的皱纹上。

手抚在胸口，杰克按住衣服内别着的短杖，这是他儿子留给他的遗物。

可笑吧，纯血恶魔的巫妖，也会有后代，而且死去的不是身为父亲的杰克，先一步离世的，是他的儿子。

“艾利尤斯……”

在之前艾利尤斯翻脸的一刻，杰克就知道，他与乔里不会再继续深交了。被挖去心脏的仇恨，致命创伤的仇恨，即使杰克不是元凶，免不了成为迁怒的对象。

没被乔里当场杀掉，已经是乔里心胸广阔了。被乔里利用血雾占据控制了一次身体，杰克能感觉到乔里想杀死自己，简直就是动动手指的事，如果乔里真想杀他，即使他老人家有那么些保命底牌也无济于事了。

指望艾利尤斯么……

艾利尤斯到今天还没把自己忘掉，已经是记性好了。

“我到底是为了什么……”

乔里走了，带着李尔一起走了。

康复的期望，一并随着乔里离去了。

随便想想也知道，没人忍得了这种屈辱。杰克等于是间接的害了乔里一次，实际上，杰克已经不打算奢求乔里继续为他救治。

饱受风烛残年的最大希望，就这样被他的好朋友艾利尤斯，亲手斩断。

“呵呵。”

独自一人在黑暗森林外围站了许久，杰克最终温声笑着，他转身遥望向古伦哈尔。

不能再回去了，杰克认得集中营贝拉克教头的相貌，那位狼人教头，已是在他好朋友的扭曲现实之力下。比死亡更可怕的。消失了。

作为狼人教头的女儿，本就飞扬跋扈的女狼人，她将会怎样疯狂迁怒他人？何况杰克的身体条件，不容许他交出第二日的绯红吻了。无论两者哪种情况。回去都是死路一条。

然而杰克并不想死。

老去就老去吧。苟且就苟且吧，没什么好丢人的……

最终，杰克凝目望了古伦哈尔方向的最后一眼。他转过了身，寻向那位置的前方走去。

古伦哈尔，东部贸易区那家忆风小店，残留了老杰克多年来的无数心血，就这样被现实中的无奈放弃，还有那……

还有那陪伴了自己将近一生的战袍，当年，它就穿在寒冰巫妖杰克。弗森的身上，创下了无数血与泪的辉煌。它不仅是陪伴了杰克一生战友，更是他曾经荣耀过的证明，无论今天的生活有多么困窘，这件战袍都能用回忆抚平杰克心中的疲惫。

而今，杰克却是背对着古伦哈尔，走在了未知的路途上。

一切，随他去吧……

“埃里克哟，我一定会制作出那个咒印的，总有一天，我制作出的咒印，它的光芒会照亮你的灵魂……呵呵，又要搬家啦，只是这次，不能一起带走我的老兄弟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