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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咒-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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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的双眼并没有一丝惊讶,原来苏醒的,不止是白景旭。
是的,他,回来了。
看着石像,端木皜柳不带感情地开口。
“你可知我恨你?”
杭毓麒和符叶劝了韩笛好几次,要她回家休息,但都没有效果。也是,才刚刚和最爱的人分开,而且……是永远地分开,耳边再多的安慰都会自动屏蔽。符叶答应过绍鹭会好好照顾她,所以也没有走。于是,杭毓麒就陪着这两人一直站在海边。
“你们,想听巫马绛潮和端木皜柳的故事么?”有些突然,韩笛转过身看着陪在身后的两人。
“绍绍说,她离开后,你们如果想知道,就由我来告诉你们。”
符叶微笑着点点头,他并不是真的现在就要知道,而是希望韩笛借此分散注意力,暂时减缓内心的煎熬。最起码,她不会像刚才那样,什么话都不说,只是站在海边,双目无神地眺望海平面,连眼皮都不怎么眨。
韩笛低垂着眼睑,开始讲述这个悠远的故事。
“白景旭是端木皜柳数次轮回的最后一次,只有在今天,他才会从白景旭的身躯内苏醒。巫马绛潮给自己封咒了八百年,就只为等这一刻。咒语若是解开,他们便能相守,端木皜柳也将再延续一次轮回。咒语若是无法解除,白景旭就会随着巫马绛潮永远消失。这一切的因果,得从八百年前说起。”
“宋代,朝廷虽然软弱,江湖却是一幅群雄争霸、武学灵学等各相斗艳的壮观场面。那时武学派唯渊羽堡马首是瞻,而灵学派则首推蛇蟾老人所创的《炼蛇》和《墨蟾》两本秘籍。蛇蟾老人有一个关门弟子,她就是巫马绛潮,江湖人称‘红眉妖’……”
(七)
巫马绛潮,蛇蟾老人的关门弟子,江湖人称“红眉妖”。不难得知,巫马绛潮有一对红色的眉毛。要说她不是正常人,偏偏除了红色毛发外再无其他地方生得怪异。要说她是正常人,江湖中却流传着许多有关于她的离奇事迹。据说她可以召唤出死人的魂魄,并让死人的家属亲自和死人对话。一般的神婆,也只是让灵魂附在自己身上,但她却可以将灵魂独立出来,并用宣纸让魂魄现行。也有人说武功再厉害的人在她面前,都会变得不堪一击,因为只要她双眼一瞪,就会让那人浑身变得酸软无力。江湖中有人说这是因为她修炼了《炼蛇》和《墨蟾》的缘故。《炼蛇》和《墨蟾》是两本灵学秘籍,为巫马绛潮的师父蛇蟾老人首创。《炼蛇》主要为攻击类灵学,如定身、慑神等;《墨蟾》主要为术法类灵学,如驱邪、招魂等。两本秘籍若是合修,更能穿越古今,及常人所不可及也。这样的两本秘籍,江湖中觊觎的大有人在,却因为蛇蟾老人和巫马绛潮的行踪飘忽不定,至今没人能查出秘籍的下落。说到蛇蟾老人,江湖中也有个关于她的传言。据说有人曾经在二十多年前见过她,那时的她明显已过花甲,谁知二十多年后再见,她看上去竟是未过半百!于是,开始有人怀疑《炼蛇》和《墨蟾》应该也有驻颜和返老还童的功效。只是,觊觎这两本秘籍的人,没有一个见过它们的真面目。
后来巫马绛潮学成出山,独自行走江湖,只会在佳节或是师父的寿辰日,用特殊的方法与蛇蟾老人取得联系,其他时日,皆是孤身一人。
要说这巫马绛潮,也是个绝美女子,不然也不会被人称为“妖”了。但凡是她经过的地方,只要有人在,那些人基本上都会将视线投放在她的身上,大多数都流露了羡慕的目光。久而久之,她也就习惯了这样的注视,也因此变得极为自负。从她只身行走江湖后,就有不少自诩为风流倜傥的纨絝子弟不惜施用各种手段,只为和这传说中的绝色红眉妖见上一面。刚开始,巫马绛潮还会觉得很自豪,但这样的事情接连发生,让她对这些登徒子渐渐产生了厌烦心理。从此,再俊逸的男子出现在她面前,她都不屑多看一眼。
一日,盘坐于山洞中的巫马绛潮正在修复心力,不料洞外突然闯进一只猛虎,静心沉浸于灵学修心的她根本感觉不到外界的动静。待她睁开眼,赫然发现地上倒着一只老虎的尸体,就停在距离自己不到一尺处。猛虎的头,被一支利箭射穿。
拔出那支箭,巫马绛潮跑出洞外,朝四周望了望,不见一人踪影。虽是如此,却让她对这支箭的主人产生了好奇。
于是接下来的几日,巫马绛潮就一直守在山洞中,等待着那个人的到来。不管如何,她也一定要见一见那个人。
多日的等待终究是有了结果。那天巫马绛潮站在山洞外观望,就见不远处走来一个人。来人手持弓,背上背着一捆利箭,一看形状,就知道和当日射穿猛虎头颅的利箭一模一样。巫马绛潮拿着那支箭走上前,很是欢喜地看着走来的人——正确来说是个身穿粗麻的女子。将利箭递上,女子立即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原来那日这女子上山打猎,不巧让她经过了山洞,见那猛虎正张开血盆大口仰头走近巫马绛潮,就趁那时的绝佳角度射出了一箭。要不是今日巫马绛潮主动提起,她还真将这事抛向了脑后。
一番对谈,巫马绛潮得知此女子名为端木皜柳,因家族破败而隐居山林,世代靠打猎为生。面前的人笑声非常爽朗,并未因自己的美貌而做出半点令她厌烦的表情,巫马绛潮立时对这个叫端木皜柳的女人生出好感。
回到客栈,巫马绛潮知道自己不对劲了。不管做什么,她脑中都会出现端木皜柳的影子,她发现她对她产生了不一样的感情,非常不一样的感情。
从小便跟着蛇蟾老人学艺的她根本不在乎礼教,既然明白了自己的心,当然就要开始行动。就算端木皜柳只把她当普通朋友,她也一定要得到她。这是自负的她,那时做下的决定。
半年来,她天天上山陪她,一起打猎,一起烤肉。巫马绛潮发现自己越来越离不开她了,所以,她不能再等下去,她要和她永远在一起!
于是,在一个夜晚,巫马绛潮将熟睡中的端木皜柳据为己有。
端木皜柳足有一个月没有开口和她说话,不管巫马绛潮如何表露自己的真心,都没有打动她的迹象。那一个月,对端木皜柳来说,是地狱般的生活。她被巫马绛潮点住穴道,每夜还得忍受她不合礼数的行为,想跑却动不了四肢。就连进食,都是对方强行用嘴渡给她。
后来巫马绛潮实在受不了活死人般的她,只好解开了端木皜柳半身穴道,保证只要她答应和自己在一起,自己愿意做她的妻子。端木皜柳只冷冷地告诉她,自己并无磨镜之癖,请她放了自己。一直都被男人用甜言蜜语包裹的巫马绛潮怎受得了这般冷遇?心一横,将端木皜柳的灵魂和一个男子的灵魂对调,不顾对方反对硬将她附在男体之上。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巫马绛潮不惜坐在了端木皜柳现在身躯的下体上,和她——不,是他,云雨了一夜。
蛇蟾老人知道了这件事,急召巫马绛潮见自己。那日,不管她如何规劝,巫马绛潮仿若铁了心般,誓不回头。无奈,蛇蟾老人只得将她逐出师门,从此不相往来。
成为男儿身的端木皜柳带着恨和绝望开始流连在各家妓院,对巫马绛潮的态度也并未因一夜云雨而有所改变。最后,妒恨交加的她亲手结束了端木皜柳的一生,临死前的端木皜柳,居然挂着开心的笑。心被这样的笑弄得千疮百孔,巫马绛潮亲手埋葬了端木皜柳后,也将自己封印起来。只是那份执着,却没有被咒语封印。
八百年的等待,总算等来了这一刻。这些,原本就是个轮回。
“你可知我恨你?”
平静无波的脸上,说出截然相反的话,端木皜柳站在石像面前,回忆了八百年来的一切。
石像继续在摇晃,看得出巫马绛潮现在很激动。
“你该了解,我并不在乎是否会有后世。”
“能否解咒,只看你我二人是否还有缘分。”
“只是,强夺而来的爱,卑鄙。我的一生,就毁在你的手里。那日,真不该在山洞内射出一箭。你这种人,就该被老虎吃掉。”
岳绍鹭拨着火堆的手停了停,没有抬眼。
“八百年了,为何还不死心?就算解开咒语又如何?你认为你还是活着的吗?”端木皜柳举起手碰上石像,“绛潮,被你爱上,是幸还是不幸?”
石像不再晃动,岳绍鹭知道,红姐正在流泪。
“这一世,我原本叫徐婙。因为你的关系,我注定无法爱上男人。以前还觉得变了性真好,现在才发现,多么可笑。”
“白景旭,这个名字是注定好的吧?每一世的名字都会有个和第一世相同的字。这个‘白’,是不是来源于‘皜’?”
端木皜柳收回手,闭上眼叹了口气。
“原来我这么花心也是有原因的,就因为被你爱上,我的人生就不再是自己做主了吗?”
“你错了。”岳绍鹭看着火堆,低沉地开口,“这只是你放纵自己的借口,红姐根本没有控制你的心。”
端木皜柳站在原地,没有反驳对方的话。岳绍鹭也继续保持沉默,不再插手这两人的事。
片刻后,端木皜柳露出了八百年来的第一个微笑。
“绛潮,出来看看我吧。我……也想见你。”
石像没有反应,但隐约可以听到悲鸣。
“你不想我吗?好端端地把自己封印起来,不就是为了等我爱上你?如果你能出来,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会陪你。”
见石像依旧是石像,端木皜柳莞尔。
“难道真要听我说那三个字你才肯出来?好,我说,我爱你,绛潮,出来吧。”
一切,还是没有改变。岳绍鹭抓紧了手中的木棒,也开始为这种情况担心。
“呵,居然这么难?”端木皜柳绕到了石像的另一边,“你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没错,八百年前,我告诉过你,我并无磨镜之癖。但是,那不代表现在就不是啊。”
岳绍鹭能感觉到,红姐快急疯了,但封印依然没有解开。
“以前,是你逼着我变成了男人。现在,我自愿成为男人。这难道不代表冥冥之中,我已经接受了你的感情吗?”
端木皜柳绕着石像走了好几圈,继续说:“那时流连花丛,是因为恨你,我也不想辜负任何人。如果你能换一种方式向我坦白,或许我会考虑啊……”
脚步放慢,在石像的正前方站定,端木皜柳伸手抱住石像,做最后的尝试。
“我很怀念你陪我在山中打猎的日子,那段时间真的很快乐。被你杀死的时候,我是在回忆中离开了人世。你是不是以为,因为我得到了解脱,才会露出微笑?”
石像周身泛起了红色的光,原是粗糙的石面,开始裂开,露出了细嫩的肌肤。岳绍鹭站起身,看着红姐一点一点地被解封出来。
端木皜柳也睁大了眼,八百年前原是让自己避之不及的人,现在竟被自己抱在怀中。
巫马绛潮一点都没变,依然是绝美的面容。只是,抱着他的端木皜柳可以很清楚感觉到,她的身躯似有似无。
“端木……”巫马绛潮抬起双手捧住端木皜柳的脸,贪婪地看着,“有你那些话,此生足矣。下辈子,请让我有足够的时间,让你爱上我。我,绝不再犯错。”
“别说得那么悲哀。”端木皜柳满不在乎地笑了笑,“先过完这辈子吧。”
巫马绛潮摇摇头,满目凄然:“对不起。我恐怕,时日不多了。”
“有多少时间,就过多少时间。”
听着类似的话语,岳绍鹭捂着胸口快速走出石洞。笛,我想见你,真想啊……
举目遥望来时的方向,心,再一次被揪痛。笛,你回家了吗?我……好像再也回不来了……
不知站了多久,身后传来了一重一轻的脚步声。
“红姐。”岳绍鹭回过头,看到了被端木皜柳扶着的巫马绛潮。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也代表了……
“绍鹭?”巫马绛潮有些诧异地看着露出这种表情的岳绍鹭,这是和她相识了十年,从来没有见过的表情。
“你很难过吗?”
“嗯。”岳绍鹭垂下头,“在想人。”
“是不是韩笛?”端木皜柳接口。
现在的端木皜柳同时也拥有了白景旭的记忆,出于直觉,他猜测应该是韩笛。果然,岳绍鹭没有否认。
“那次和你聊天,我撒了谎。是她拒绝了我,是我强吻了她。”
“我知道。”岳绍鹭转过身,继续看向海天处。
巫马绛潮被搀扶着走上前,站在岳绍鹭身边,叹了口气:“我很想帮你。但是……时间不多了。”
“为什么非得送她回去?”端木皜柳柔声问着身边的人。
“因为……她原本就不属于这里。因为我,她才会被师父抱来这里……我若死,她也会消失。只有把她送回去,才能让她平安地活着……”
巫马绛潮侧头看着端木皜柳,露出满足的笑:“等了八百年,哪怕只能相守一世,也值得。”
岳绍鹭听到两人的对话,突然满是着急地看向巫马绛潮:“红姐,还有多久?我还有时间再回去看看她吗?”
巫马绛潮别过头,不忍看这样的她:“只有一盏茶的时间。”
疼痛消失了,因为心脏所在的部位已经空掉。
岳绍鹭后退两步,微微抬起手:“那么,请现在开始吧。”
(八)
“离开了……”
韩笛推开卧室的窗户,仰望天空,神情十分专注。
绍绍,我现在住的地方,在你们那个时候,是什么样子的呢?你给我的手帕,是不是也可以称为古董?呵呵,不许骂我傻,我开个玩笑而已。
如果,你永远不回来,我该如何忘了你?至少,该如何淡化对你的感情?
也许,我这辈子都做不到吧……
一出彩瀑,杭毓麒就坐上符叶的车,往绿竹山庄赶。今天杭哲竟然主动给自己打电话,要他带符叶回家吃饭,看来父亲的心情已经好转了很多。
“叶,你好像不太高兴?”
“还在想绍鹭的事。”符叶发动了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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