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咒-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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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六年后，这位戴面具的老人再次出现在渊羽堡，身边还带着一位神情淡漠的姑娘。
　　因为提前通知了所有的部下，所以守卫一见这两人，就迅速跑去盘鹰阁禀报。
　　岳逐鹰和司徒晴梦喜出望外，带领二儿子岳绍鴷、三女儿岳绍鹈、四女儿岳绍雁、小儿子岳绍鸌集体赶往栖鹭阁，迎接这两人。
　　这位面具老人身边的姑娘，就是岳绍鹭。为何她的名字不变？因为面具老人当时控制了仇素的神智，而实际上，这名字就是岳逐鹰和司徒晴梦共同想出来的。
　　岳绍鹭的脑后有个胎记，这种胎记长在重要穴位上，无法作假。再加上岳逐鹰和司徒晴梦对面具老人的信任，岳绍鹭就这样在十六岁时和家人团聚。
　　但面具老人告诉岳逐鹰夫妇，岳绍鹭乃是她和另一人共同的徒弟，所以一年中必须大部分时间跟着自己。岳逐鹰很开心面具老人能看中自己的女儿，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件事。
　　就这样，九年的时间过去了。
　　江湖中又有传闻，说渊羽堡的大小姐这次技成出山，岳逐鹰很有可能会让她继承堡中的事物。听说这个大小姐是继红眉妖后第三个同时习得《炼蛇》和《墨蟾》的人，再加上这九年来她一直在修习武学派的功夫，其实力更是大大超过了红眉妖。只是这个大小姐太过神秘，江湖中见过她的人屈指可数。知道她最近一直住在栖鹭阁，很多想一瞻大小姐风采的江湖人士都趁机来渊羽堡拜访，说不定真能碰到这位神秘的大小姐。
　　其实不光江湖中人觉得岳绍鹭神秘，就连她的弟弟妹妹都觉得大姐神秘。大姐以前能在堡中呆的时间很少，话不是很多，脸上也总是淡淡的没有表情。有时候，大姐在栖鹭阁，可以整整三天不说一句话，只顾着练武。好几次，岳绍雁和岳绍鸌溜过来想和大姐玩，都被大姐练功时的表情给吓跑。岳绍鴷和岳绍鹈会稍微好一些，因为他们能感觉大姐在过去的十六年一定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这样。岳逐鹰和司徒晴梦虽是聪明人，却不是阴险小人，若没有几分豪骨，又怎会让众武学派人士拜服？所以每当这些子女们不能理解大女儿的时候，他们都会为大女儿说话。虽然，大女儿也没怎么和他们谈过心就是了。
　　但是，岳绍鹭这次的回堡，让全家人都发现了她的改变。偶尔，她也会对弟弟妹妹们露出开心的笑，而不再是以前那种只有很浅的笑纹。有时，也会在岳绍雁和岳绍鸌跑来找自己玩的时候，停止练武，招呼他们进来坐。甚至，她会出现在岳绍鴷的身后，突然出拳考验自己弟弟的功夫。记得第一次，岳绍鴷都吓得摔到了地上。更让岳绍鹈吃惊的，是大姐竟然来她住的小阁，向她讨教一些繁体字的认读。因为听爹娘说，大姐以前生活的世界，文字和这里有一些差别，所以有时会遇到读不标准的字。总之，大姐这样的变化，让全家人都觉得很开心。
　　不过，司徒晴梦发现，大女儿的眼中，时常会夹杂着很浓的忧伤。为何那里，会有不同于脸上的情绪？
　　
　　“能和家人开开心心地在一起是件很幸福的事。绍绍，试着柔和自己的脸部，这样你的弟弟妹妹就不会不敢接近你了，他们一定很希望和你这个大姐一起生活。如果连自己的家人都相处不好，又怎么去和其他的人相处呢？而且我相信绍绍的爹娘还有弟弟妹妹都是很可爱的人，不比有些大家庭会出现勾心斗角的情况。去了那儿，我没有办法陪在你身边，千万不要动不动就揍人哦。毕竟你的一言一行是代表了渊羽堡，若是揍了小人，你爹娘也会多少受到牵连。其实我也不是很懂啦，就是顺感觉告诉你。嘿嘿，我怎么变这么唠叨了？哈哈……”
　　一只手轻轻地捧着一块手帕，一只手死死地揪住胸口，岳绍鹭眼中的情绪，扩散到全身。这些话，每日每夜地回荡在耳边，伴随着锥心刺骨的痛。笛，你若不在，我做这样的改变，还有意义吗？你可知道，我多希望还能再见到你？
　　沉沉叹了口气，岳绍鹭收回手帕，整理了下衣服。她知道，有人过来了。
　　“绍鹭。”
　　岳绍鹭站起身，上前扶住来人的手。
　　“娘。”
　　司徒晴梦注视着女儿的双眼，那里还残留着未褪去的悲伤。
　　“范公子今日来访，指名想要见你，你意下如何？”
　　“不见。”
　　司徒晴梦莞尔：“你已经不小了，娘想为你找门亲事，为何你总是拒绝？”
　　“娘，女儿打算，终生不嫁。”岳绍鹭看着地面。
　　“这怎行？”司徒晴梦皱起眉头，“若是为了渊羽堡，你大可放心。江湖中已婚女子当家很是常见。”
　　“女儿不嫁不爱之人。而女儿的心，不会再给第二个人。”岳绍鹭抬起眼看着司徒晴梦，目光中透露着坚定。
　　司徒晴梦了然地点点头：“果然，你已有所爱。是哪家公子，让你如此挂心？说不定，为娘可以帮得上忙。”
　　若是不说，只怕娘会一直操心下去。笛，即使我和你永远无法再见面，我也想告诉娘，这辈子谁是我的最爱！
　　做下决定，就会想起她和她的分离，岳绍鹭的双眼再度被忧伤填满。
　　“女儿爱的人，非是男子。她，生活在女儿以前的世界。”
　　“什么！？”司徒晴梦手一抖，茶杯落地而碎。
　　“你！？你……你竟是……竟是……”抬起的手在见到女儿的双眼时，无论如何也落不下去。
　　“绍鹭，难道说……这段时间，你眼中的伤愁，都是因为她？”
　　“没错。”
　　岳绍鹭看向窗外，逐渐沉浸在回忆中，脸上有了淡淡的微笑：“是她告诉我，要我不要总是冷着脸，要我多和弟弟妹妹们沟通。她还说，如果连一家人都相处不好，又如何与外人相处？于是我试着改变，某些时候，确实发现这样也不错。但是，身边没有了她……我没有办法从心底涌出快乐的感觉。这几个月，我没有一刻不在想她，没有一刻不在想我和她在那边相处的点点滴滴……娘，您知道么？这位女子，将最难以启齿的隐私藏在心里，用笑容伪装了所有的悲伤，却因为我，流出了不该是她要流的眼泪……她总是会从身后搂着我，无声地给我安慰，我却无法，在她最需要我的时候，给她一辈子的承诺……她明明知道我会离开，却还是愿意和我在一起……哪怕只有短暂的一个月……娘，她曾经因为要和我在一起，遭遇过最不堪的辱骂。那时，我明白了何谓心在淌血……当我恨不得把那人杀掉的时候，她却死死地抱住我，要我不要和那人一般见识……您说她傻不傻？很早以前……在我发现一见到她，心情就会变好的时候，还以为，我只是把她当特殊的朋友。后来才知道，那是动了心的表现……所以，我才会因为她的一句话或是一个表情而开心……哪怕在外人眼中，那些并不好笑……”
　　这是女儿第一次对自己说了那么多的话，也是女儿第一次在自己面前毫不遮掩内心的痛。司徒晴梦收回手臂，心情随着女儿的话上下起伏。
　　“女儿在那边还认了一位兄长，是这位兄长告诉我，在她的面前，我会变得和平时不一样。这些，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岳绍鹭敛起微笑，从回忆中走出。将视线移向司徒晴梦，满是决然，“所以，女儿无法再爱！娘，若是觉得，渊羽堡不该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可以马上离开。”
　　司徒晴梦又抬起手臂，但换成了触摸女儿的脸：“是不一样。刚才……为娘也明白了。绍鹭……娘总算看见了真正的你……”
　　岳绍鹭表情没变，司徒晴梦的眼中却渐渐泛出了泪光。
　　“绍鹭，告诉为娘，你在那边是如何生活的行吗？让为娘也知道，为何她会为你流下那么多的眼泪，你又到底经历过什么，她又有怎样的悲伤，你和她是如何相识相知的行吗？”
　　岳绍鹭决然仍在：“娘，若是您不接受，女儿不会说。”
　　“若是我不接受，又怎会想听你说呢？我们母女俩已经失去了十六年的相处时光，怎会为这种事，再一次失去女儿呢？”
　　母亲开明的话语，让岳绍鹭的黑瞳闪出了光亮。
　　那是她在女儿眼中从来没见过的色彩，司徒晴梦看在眼里，慈祥的面容露出了满足的笑。
　　
　　经过数月的努力，从走台到彩排，终于迎来了最重要的一天。
　　舞台灯光、道具、布景全部到位！
　　大幕拉开……
　　当如雷鸣般的掌声响起时，当和胡娜一同将杭毓麒拉上舞台时，韩笛才知道已经谢幕了。
　　这么快，就谢幕了。
　　站在舞台上，看着台下集体起身鼓掌的观众，韩笛却是一脸平静。如果你也是台下的一名观众，该多好……
　　有人上台给自己献花，韩笛礼貌地接过，抬眼一看，竟是昝秋琴！
　　“很棒！我支持你！”昝秋琴带着不好意思的笑，站在她面前。
　　韩笛也回以微笑：“谢谢。”
　　杭毓麒和嘉宾们一一握手，符叶也站在嘉宾的队伍中。两手同时握紧，同时松开，两颗心就这样越渐失落。
　　推掉了庆功宴，杭毓麒独自来到海边。怎么，已经有人比他更早地来了？
　　根本不用去想，他就知道一定是她。
　　“杭导。”听到脚步声，韩笛回头，无神的双眼找不到之前在舞台上的光芒。
　　“在想她？”杭毓麒站在韩笛身边，和她眺望着同一个方向。
　　“你呢？为什么不参加庆功宴？”
　　杭毓麒的心有些下沉：“不想再这样只是远远地看着他。”
　　刚才随口问了一句，是为了避开关于她的话题。下了舞台的韩笛，还是前段时间那个总是沉默的她。现在，她只想安静地站着。
　　杭毓麒拿这样的韩笛很没有办法，他连自己的事情都搞不定，更何况是她们这种情况。无奈，也只好静静地吹着海风，什么话都不说。
　　估计过了两个多小时，韩笛才有了动静。
　　转过身，抬头看着身边的杭毓麒，韩笛不带一丝情感地开口。
　　“你们有时间，却把它浪费掉了。”
　　说完，没做任何停留地离开了海边。
　　而杭毓麒，则渐渐地加快了呼吸。
　　
　　
　　（十）
　　
　　“爸，如果这辈子不能和叶在一起，我绝对不结婚！”
　　“我已经猜到了……”
　　“那您知不知道，我已经拔不出来了？”
　　“麒儿，这段时间的你，又变成了符叶没回来之前的样子。看着这样的你，我反思了很多。也许，我不该学你妈妈，只认为这是为你好，却完全不顾你的感受。”
　　“爸，您的意思是？”
　　“在符叶的面前，你才是最真实的自己，对么？”
　　“是，不止一个人这么对我说过。”
　　“那么，去找他吧。”
　　“您……您说真的？”
　　“代我告诉他，杭叔叔只希望看到自己的儿子过得快乐。”
　　“谢……谢谢爸。”
　　“去吧，你今晚回来么？”
　　“不回来了，爸，我挂了！”
　　
　　庆功宴上没有看到他，符叶小心地掩盖住心中的悲凉。小麒，你连面都不想再见了吗？
　　一路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却在大门口看到了怒视着自己的他。
　　“这么晚才回来，是不是被一群美女缠上了？”
　　“不……不是。”临时靠边将车停住，符叶有点搞不清楚状况。
　　“那怎么才回来？你知道我等了你多久吗？”杭毓麒的怒容有了一丁点缓和。
　　“你等我？你不是不想见到我吗？”符叶不无伤心地看着对方。
　　“谁说我不想见到你？你听谁说的？到底听谁说的？”现在的表情是……睚眦欲裂？
　　“你连庆功宴都不参加，不是因为不想见我吗？看来我想太多了。”
　　杭毓麒怔了两秒，然后又开心起来。
　　“因为我没有参加庆功宴，所以你难过？对不对？不许说谎！”
　　“是。”符叶没有犹豫。
　　“叶，你爱我吗？”
　　“爱。”依然没有犹豫。
　　“那为什么你这么容易就能放手？”杭毓麒瘪了瘪嘴。
　　“我在放手之前，不是问过你吗？”符叶眼中有淡淡的忧伤，“你答不上来，我只好放手。”
　　“可是我没有说过要放手啊！”杭毓麒气得跺了一脚。
　　“这完全就是矛盾的说法。”符叶苦笑，“你既不能忤逆秦阿姨的心愿，又不想放手，这要如何统一？”
　　听到这里，杭毓麒笑了：“叶，我已经向父母坦白了。”
　　“你说什么？”符叶睁大了眼。
　　“我爸要我代他告诉你，他只想看到儿子快乐。”杭毓麒上前一步，“我妈说她明天想见见你。”
　　符叶呆了，杭叔叔的意思是什么？秦阿姨想见我？她不是……
　　“明天，我们一起去陵园好吗？如果……”杭毓麒眼中有什么东西在闪闪发亮，“如果你愿意继续和我在一起，前段时间，你并不是真正放手的话……”
　　符叶一把拥住对方，控制着心跳的频率，郑重地点了点头。
　　
　　怪书已经被韩笛看到了尾页，到最后她都没明白这里面到底说了些什么。不过现在的她，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看不明白就看不明白吧。
　　好几个月了，如果每晚不把这书拿出来看几段，根本无法入睡。以前从来没体会过失眠真正意义的她，现在体会得非常深刻。
　　自从岳绍鹭离开后，她就搬回家和父母住在一起，宁愿每天坐出租，也不愿意独自面对那个充满了回忆的房间。连上次一起拍摄的照片，她都没敢再拿出来看。
　　这样的日子，究竟要到什么时候才能结束？
　　“笛子……”
　　韩文忠在门缝处观察着女儿的一举一动，满是疼惜。能有一个人这样牵动自己的女儿，是喜还是忧？
　　真要把一切都告诉女儿吗？如果告诉她，自己这辈子就抱不到可爱的小外孙了。但如果不告诉她，女儿也许这辈子就完了……
　　这件事自己也是前几天才知道，她要自己好好考虑再做决定。现在，该是做决定的时候了吧？
　　门轻轻地打开，韩笛依然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
　　一只手搭上她的肩，韩笛木然地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