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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另一半-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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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一笑:“我以前也听过,庞波。”

他点点头,冲她笑笑,然后转向泰德。

“我向你描述的准确吗?”

“非常准确,”阿兰说,“他个子很高,金发,晒得非常黑,所以请你告诉我他是谁,泰德,告诉我他的名字,现在我要为豪默.加马齐之外的事操心。该死的纽约警察局长对我非常重视,我的调度员认为我会变成一个媒介明星,但我最关心的还是豪默。和两个为保护迈尔斯而死的警察相比,我更关心豪默,所以,告诉我他的名字。”

“你已经知道了。”泰德说。

接着很长的一段沉默——也许十秒钟。然后庞波轻声说:“什么?”

“他的名字是乔治.斯达克。”泰德吃惊地发现自己的声音非常冷静,甚至更吃惊地发现他感到很冷静除非震惊和冷静感觉上是一样的,但是实际说出那话所带来的如释重负的感觉是难以表达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在沉默许久之后,庞波说。

“当然你不明白,庞波”丽兹说。泰德看着她,她爽利直接的声调让他吃了一惊。“我丈夫所说的是,他的笔名不知怎么活起来了。照片中的墓碑那墓碑上的墓志铭——‘不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家伙’,你还记得吗?”

“但是丽兹——”他无助而惊讶地看着他们俩,好像第一次意识到他在和两个疯子谈话。

“留着你的‘但是’,”她以同样爽利的语气说,“你以后会有大量时间说‘但是’,你,还有别的所有人。现在,听我说,当泰德说乔治.斯达克不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家伙时,他并不是在开玩笑,他可能认为他在开玩笑,但实际上不是。我知道这一点,即使他不知道。乔治.斯达克不仅不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家伙,他实际上还是一个可怕的家伙。他所写的每本书越来越让我不安,当泰德最终决定杀死他时,我上楼到我们的卧室,高兴地哭了。”她看看泰德,他正凝视着她,她打量着他,然后点点头。“是的,我哭了,我真的哭了。华盛顿的克劳森先生是个令人厌恶的小爬虫,但他为我们做了件好事,也许是我们结婚以来最好的一件事,我为此对他的死感到遗憾。”

“丽兹,我想你不会真的认为——”

“别跟我说什么是我的本意!”

庞波眨眨眼。她的声音仍很节制,没有高到吵醒温蒂或打扰威廉在躺下睡觉前最后一次抬起他的头。庞波有一种感觉,如果不是为了孩子,他会听到更响的声音,也许是放到最大音量的声音。

“现在泰德有事要告诉你,你必须认真仔细的听他说,庞波,你必须努力相信他,因为如果你不相信他,我担心这个人——或不管他是什么——就会继续杀人,直到杀掉他准备杀的所有人。基于某些个人原因,我不想让这事发生。你看,我认为泰德和我还有我们的孩子可能都在被杀之列。”

“好吧。”他的声音很平和,但他的大脑在飞快地运转。他尽量推开挫折、愤怒甚至惊奇,认真考虑这个伤失理智的主张。问题不是它是真还是假,而是他们为什么要先讲这么一个故事,编造它是为了隐藏与谋杀的联系吗?一个真的谋杀?他们自己相信这个故事吗?这样一对受过良好教育、思维健全的人似乎不可能相信这个故事,但是,正像他那天以谋杀豪默罪来逮捕泰德一样,他们一点儿也没有撒谎的样子,更确切地说,没有故意撒谎的样子。“好吧,泰德。”

“好吧。”泰德说。神经质地清清嗓子,站了起来。他的手伸向胸前口袋,然后有点儿痛苦地意识到他在干什么:去拿他已经好多年没有抽的香烟。他把手伸进口袋,看着阿兰.庞波,就像看一个遇到麻烦的学生一样。

“这里发生了非常古怪的事情。不——不止是古怪,而是可怕和不可理解的,但它正在发生。我认为,在我只有一岁时,它就开始了。”二

泰德说出了一切:童年时的头痛,头痛前麻雀的尖叫和模糊的意像,麻雀的复归。他给庞波看了上面写着“麻雀又飞起”字样的稿子,告诉了他昨天在办公室的恍惚状态,以及在订单背面所写的字,解释了自己怎样处理订单的,努力表达出驱使他毁掉它的那种恐惧和迷惑。

庞波面无表情。

“而且,”泰德结束道,“我从心里知道他是斯达克。”他握起拳头轻轻敲打他自己的胸口。

有那么一会儿,庞波一言不发。他开始转动左手无名指上的结婚戒指,这一动作似乎吸引了他的全部注意力。

“你结婚后瘦了,”丽兹平静地说,“如果你不把戒指改小一点儿,庞波,有一天会弄丢它的。”

“我想我会的。”他抬起头看看她。他说话的时候,好像泰德有事离开了屋子,只剩下他们俩在那儿。“我离开后,你丈夫带你上楼到他的书房给你看这从幽灵世界传来的第一次信息是这样吗?”

“我确知的唯一幽灵世界是路头一里处销售酒的商店,”丽兹平静地说,“但你走后他的确给我看了这信息,是这样的。”

“我刚走之后?”

“不——我们把双胞胎放到床上,我们自己也准备上床睡觉了,这时我问泰德他在隐瞒什么。”

“在我离开和他告诉你鸟声与恍惚状态这段时间内,他走出过你的视野吗?他有没有时间上楼写下我告诉你们的那句话?”

“我记不准了,”她说,“我认为那段时间我们是在一起的,但我不敢说绝对是这样。即使我告诉你他从没离开过我眼前,那也无关紧要,是吗?”

“你这是什么意思,丽兹?”

“我的意思是你可以假定我也在撒谎,不是吗?”

庞波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这是他们俩真正需要的唯一回答。

“泰德没有撒谎。”

庞波点点头:“我欣赏你的诚实——但既然你不能发誓说他没离开过你一步,我不必指责你撒谎。我对此感到高兴,你承认有那种可能,而且我认为你承认另一种选择是非常不可信的。”

泰德靠在壁炉上,他的眼睛左右转动,就像一个人在看网球赛。庞波警长所说的都在泰德预料之中,他很和气地指出了泰德故事中的漏洞,和气的超出一般,但泰德仍感到失望几乎是痛心。那种认为庞波会相信的预感是假的,就像一瓶说自己包治百病的药是假的一样。

“对,我承认你的话是对的。”丽兹平静地说。

“至于泰德宣称发生在他办公室的事没有人亲眼看到他失去知觉或写下那些字。实际上,在考利前妻打电话之前,他没有向你提起此事,对吗?”

“对,他没有。”

“所以”他耸耸肩。

“我要问你一个问题,庞波。”

“说吧。”

“泰德为什么要撒谎?他要达到什么目的?”

“我不知道,”庞波坦率地看着她,“他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他瞥了泰德一眼,又转回来看着丽兹,“他可能甚至不知道他在撒谎。我要说的非常明白:没有一个警官会在没有强有力的证据的情况下接受这种事情,而强有力的证据现在又的确没有。”

“泰德说的是真话。我理解你所说的一切,但我也非常想要你相信他说的是真话,非常想要你相信。你看,我和乔治.斯达克生活在一起,我了解随着时间的流逝泰德对他的感觉。我要告诉你一些《大众》杂志没有的事,在倒数第二本时,泰德已经开始要摆脱斯达克——”

“倒数第三本,”泰德从壁炉边平静地说。他非常渴望抽支烟,只渴望已经有点儿控制不住了,“在第一本之后我就开始这么说。”

“好吧,倒数第三本。从杂之上的文章看,这好像是最近的事,那不是真的,那是我故意说的。如果费里德里克.克劳森不来强迫我丈夫的话,我想泰德还会说要摆脱他,就像一个酒鬼或隐君子告诉他的家人和朋友他明天就戒或后天或大后天。”

“不对,”泰德说,“不完全是那样。大致上对具体的细节上不准确。”

他停顿了一下,皱着眉全神贯注地想。庞波不得不承认他们并不是在撒谎,也不是为了某些古怪的原因而折腾他,他们并没有努力说服他,或者说服他们自己,而只是说出事情的本来状态就像火灾后人们试图描述当时的情况一样。

“瞧,”泰德终于开口了,“让我们暂时别谈失去知觉、麻雀和预兆性景象。如果你觉得必要的话,你可以跟我的医生乔治.胡默谈谈身体症状,也许我昨天拍的大脑照片回显示出什么古怪的东西,即使它们没有,在我孩子时给我做手术的医生可能还活着,他可以跟你谈谈病历,他也许知道某些能解释这一片混乱的东西。我现在记不起他的名字,但我确信我的病历上有。但现在,所有这些超自然的瞎扯都无关紧要。”

泰德这么说让庞波吃了一惊如果他故意伪造了那张字条并撒谎的话。丧失理智到那种程度的人,一定会认为字条是超自然现象的标志,对此会大谈特谈,而泰德却不愿谈,对吗?庞波的头开始疼起来。

“好吧。”他平静地说,“如果‘超自然的瞎扯’无关紧要,那么什么是最重要的呢?”

“乔治.斯达克是最重要的,”泰德说,并且想:“通往安德斯韦尔的铁路,在那里所有铁路都终止了。”“想象以下某个陌生人进入你的家。你对此人总是有点儿害怕,就像吉姆.哈金斯总是有点儿害怕老海豹一样——你读过《金银岛》吗?”

他点点头。

“哎,那么你明白我试图表达的那种感觉。你害怕这家伙,你一点儿也不喜欢他,但你让他留下。你并不像《金银岛》中那样开了一家旅馆,但也许你认为他是你妻子的远亲,或诸如此类的人。你明白我的话吗?”

庞波点点头。

“最后某一天,这个坏蛋因为盐罐堵了而把它砸到墙上,你对你妻子说,‘你那个白痴堂兄还要呆多久?’她看着你说,‘我的堂兄?我以为他是你的堂兄!’”

庞波忍不住笑了。

“但你就把这家伙踢出门外吗?”泰德继续说道,“不。因为他已经在你家住了一段时间,虽然旁观者会认为很荒唐,但他似乎有了居住权,但那不是很重要的事。”

丽兹在点头。她的眼睛有一种兴奋、感激的表情,就像一个女人被告知了一个字,这个字整天都在舌间跳动却说不出一样。

“重要的事是你究竟有多怕他,”她说,“害怕如果你让他滚蛋他会做什么。”

“你说得对,”泰德说,“你想勇敢地让他离开,不仅因为你担心他可能是危险的,而且这涉及一个自尊问题。但是你不断拖延,你寻找拖延的理由,像天在下雨,如果你在一个阳光灿烂的日子让他走,他可能更容易接受,或也许在你们都睡了一个好觉后让他走,等等。你想了一千种拖延的理由。你发现,如果你觉得理由充分的话,你至少可以保留一点尊严,有一些自尊总比完全没有好,有一些自尊也总比最终受到伤害或死了更好。”

“而且也许不止是你。”

丽兹又插话说,她的声音从容愉快,就像一个妇女在谈论园艺——什么时候种玉米,或怎么辨别西红柿熟了可以收了。“他曾是个丑陋的、危险的人,当他跟我们一起生活时现在他是一个丑陋的、危险的人,有迹象表明,如果他有什么变化,那就是变得更坏了。他是精神不健全的,但他却认为他所做的一切都是非常合理的:找到那些密谋杀害他的人,然后一个一个地干掉他们。”

“你说完了吗?”

她吃惊地看着庞波,好像他的声音把她从沉思中惊醒:“什么?”

“你说完了没有,你要说,我就让你说完。”

她的镇静被打破。她深吸一口气,两只手不安的插进头发:“你不相信,对吗?一点儿不相信。”

“丽兹,”庞波说,“这都是瞎扯,我很抱歉用这个词,但考虑到目前情况,我认为它是最温和的词了。很快会有别的警察到这儿来,联邦调查局的,因为这个人现在可以认为是一个跨州的逃犯,所以联邦调查局会卷入其中。如果你告诉他们失去知觉和幽灵书写这个故事,你会听到尖刻的评论。如果你告诉我这些人被一个幽灵杀死,我也不会相信你。”泰德动了一下,但庞波举起一只手,他又平静了,至少暂时平静了。“我们并不是在谈论幽灵,我们在谈一个人。”

“你怎么解释我的描述呢?”泰德突然问,“我告诉你的,是我心目中乔治.斯达克的样子。有些出自达尔文出版社的作者简介,有些只是我头脑中的产物。我从没坐下来故意想象那家伙,你知道——我只是几年来形成了一种图象,就像你每天早晨上班路上听音乐节目,你对节目主持人形成了一种精神画像。但大部分情况下,如果你恰巧遇到节目主持人,你常常被证明想错了,我却想对了,你怎么解释呢?”

“我解释不了,”庞波说,“当然,除非你对那描述从何而来没有说实话。”

“你知道我没有撒谎。”

“别做那种假设,”庞波说,站起来走到火炉边,用拨火棒不停地捅着堆在那儿的桦树块,“不是每个谎言都是自觉的。如果一个人说服自己相信他说的是实话,他甚至可以顺利地通过测谎器,特德.邦迪就那么做过。”

“嘿,”泰德喊道,“别那么牵强附会,这很像指纹那件事了,唯一不同的是这次我拿不出证据。顺便问一下,指纹怎么解释呢?你把那考虑进去时,这不是至少证明我们在说实话吗?”

庞波转过身,突然对泰德生气了对他们俩。他觉得好像自己被逼得走投无路,而他们没权利弄得这样。他就像在一群相信地球是平的人中,唯一相信地球是圆的人。

“我无法解释那件事目前还不能,”他说,“但是,你愿意告诉这家伙——真的家伙——到底来自何处,泰德。你是一夜之间造出他的吗?他是从一个该死的麻雀蛋中跳出来的吗?你在写以他名字出版的书时看上去很像他吗?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知道他怎么产生的,”泰德疲倦地说,“你不认为如果我知道我会告诉你吗?就我所知或所记,我在写《马辛的方式》、《牛津布鲁斯》、《鲨鱼肉馅饼》和《驶往巴比伦》时,我还是我。我根本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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