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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另一半-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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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猜用其它办法与斯达克接触也行,而且认为他可能不得不尝试其它办法但那意味着招来麻雀,而他并不希望那样。另外,他上次虽然成功地窥探了乔治.斯达克的内心,结果却是用一只铅笔刺伤了自己的左手。

时间一分一秒过得非常慢。二十五分钟后,泰德开始怀疑罗立改变主意,不来了。他离开断裂校车的保险杠,站在废车场和修车场之间的大门口,不管别人能不能从公路上看到他。他开始考虑要不要冒险搭车了。

他决定再给罗立办公室打个电话,刚走到半路,这时一辆灰扑扑的大众牌小汽车开进停车场。他马上认出了他,连忙跑过去。他想到罗立对保险的担心,就觉得可笑。他认为他能算出这辆车共值多少钱,退一箱汽水瓶的钱就够付赔偿费了。

罗立在零售商店的一头把车停下来,走了出来。泰德惊奇地发现,他的烟斗点着了,吐出大团烟雾,这要是在一间关闭的房间那可真够呛人的。

“你不该抽烟,罗立。”这是他想起的第一句话。

“你不该逃跑。”罗立严肃地回答。

他们两人互相看了片刻,突然大笑起来。

“你怎么回家呢?”泰德问。他应该立刻跳进罗立的汽车,沿着漫长曲折的公路,驶往罗克堡。事情到了这一步,他反而不知说什么好了。

“叫一辆出租车,”罗立说,看看这一大片闪光的废车,“我猜出租车经常到这儿拉那些扔掉汽车的人。”

“我给你五块钱——”

泰德从裤子口袋里拿出钱包,但罗立挥挥手。“我带着钱呢,”他说,“我有四十块钱呢。比丽让我揣着这么多钱四处跑,连个保镖都不带,真是不可思议。”他高兴地吸着烟斗,然后把它从嘴边拿开,冲着泰德微微一笑,“但在适当的时候,我会把出租车收据给你的,泰德,别担心。”

“我开始担心你不会来了。”

“我在小杂货店停了一下,”罗立说,“买了一些你可能用得着的东西,泰德。”他身体探进车内,一边嘀咕,一边吐着烟雾,翻找了一会儿,拿出一只纸袋。他把纸袋递给泰德,泰德往里一看,看到一副墨镜和一顶红色棒球帽,刚好遮住他的头发。他抬头看看罗立,非常感动。

“谢谢你,罗立。”

罗立摆摆手,冲泰德诡秘地一笑。“也许我该感谢你,”他说,“十个月来我一直在找个借口抽烟。不好的事情倒是有——我小儿子离婚、那天晚上在汤姆.卡洛尔家打牌输了五十块钱,但它们都没有真正把我刺激得重新抽烟。”

“这次可够刺激的,”泰德说,打了个冷战。他看看手表,快一点了。斯达克至少比他提前了一小时,也许更多。“我必须走了,罗立。”

“好——很紧急,是吗?”

“我还有一样东西——我把它塞在上衣口袋里,这样我就不会把它弄丢了,这并不是在小杂货店买的,我是在办公桌找到的。”

罗立开始翻他那件一年到头穿着的旧格子运动服口袋。

“如果汽油指示灯亮的话,拐到什么地方去弄罐汽油。”他一边说一边寻找,“那是可以重复使用的东西。啊!在这儿!我快以为是拉在办公室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根削过的木管。它像泰德的食指一样长,空心的,一头有个缺口,看上去很旧。

“这是什么?”泰德从罗立手中接过来时问。但他已经知道是什么了,他感到自己的思路又清晰了一点儿。

“这是鸟哨,”罗立说,从烧着的烟斗上方打量着他。“如果你认为有用,我要你拿着它。”

“谢谢你,”泰德说,把鸟哨放进前胸口袋。他的手有点儿颤抖,“可能用得着。”

罗立两眼在紧锁的眉头下瞪大了,从嘴里拿下烟斗。

“我不能确信你需要它。”他用低沉颤抖的声音说。

“什么?”

“看你身后。”

泰德转过头,在他看到之前,已知道罗立看到了什么。

现在已不是几百或几千只麻雀了,废车场方圆十英亩内的废车上铺满了麻雀,到处都是麻雀泰德一点儿也不知道它们什么时候来的。

两个人用四只眼睛看着麻雀,麻雀用两万或四万只眼睛看着他们,默默无声地站在汽车盖、窗户、车顶、排气管、散热栅、发动机、车架上。

“天哪,”罗立声音沙哑地说,“灵魂摆渡者这是什么意思,泰德?这是什么意思?”

“我刚开始明白。”泰德说。

“天哪,”罗立说,双手举过头顶,使劲拍着手。麻雀没有动,它们对罗立不感兴趣,只盯着泰德.波蒙特。

“找到乔治.斯达克,”泰德低声说,像是在耳语,“乔治.斯达克;找到他。起飞!”

麻雀飞上雾蒙蒙的蓝天,像一片乌云,翅膀发出呼呼的声音,隐隐的像雷声的余响,同时吱吱喳喳的叫着。两个站在零售店门口的人跑出来看。头顶上,黑压压的麻雀群盘旋着,然后掉头向西飞去。

泰德抬头看着它们,有那么一瞬,这现实与他第一次进入恍惚状态时的幻象融为一体,过去与现在融为一体,就像一条古怪而美丽的辫子一样交织在一起。

麻雀飞走了。

“天哪!”一位身穿灰色技工服的人喊道,“你瞧见那些鸟了吗?那些该死的鸟从哪儿来的?”

“我有一个更好的问题,”罗立看着泰德说。他又重新控制住了自己,但显然他很震惊,“它们往哪儿飞?你知道,是吗,泰德?”

“当然知道,”泰德低声说,打开汽车门,“我也必须走了,罗立——我必须走了。太感谢你了。”

“当心,泰德,千万当心。没有人能控制死后的使者,不能长时间地控制——总要付出代价的。”

“我会尽量当心的。”

大众汽车的变速杆抗议似的发出声响,但最后还是听话地启动起来。泰德戴上墨镜和棒球帽,然后向罗立挥挥手,开走了。

他开上2号公路时,看到罗立蹒跚地走向他用过的那台收费电话,泰德想:“现在我必须把斯达克排斥在外,因为我现在有个秘密,也许我不能控制灵魂摆渡者,但至少我现在拥有它们——或它们拥有我——不能让他知道这一点。”

他挂上二档,罗立的汽车开始颤抖着加速达到前所未有的每小时三十五英里。

第23章 两个电话



阿兰.庞波接到两个电话,使他又回到事情的核心问题上。第一个电话是刚过三点打来的,那时泰德正在加油站给大众汽车加油,而庞波自己正准备出去喝杯咖啡。

舍拉.布里阿姆从调度室探出头来喊道:“庞波?有你付费电话——你知道一个叫胡夫.布里查德的人吗?”

庞波猛地转过身:“知道!接进来!”

他跑回办公室,抓起电话,正好听到舍拉说同意付费。“布里查德医生?布里查德医生,是你吗?”

“是我。”声音很清晰,但庞波有点儿怀疑——这个人听上去不像七十岁,也许有四十岁,但不像七十岁。

“你是那位曾在新泽西州伯根菲尔德行医的胡夫.布里查德医生吗?”

“伯根菲尔德,特纳弗莱,哈肯赛克,恩格尔伍德一直到帕特林,我都在那些地方行过医。你是一直在找我的庞波警长吗?我和我妻子一直在外面,刚回来,我浑身疼痛。”

“啊,我很抱歉。我要感谢你打来电话,医生,你的声音比我想象的年轻得多。”

“那很好,”布里查德说,“不过你应该看看我的其余部分,我看上去像两条腿走路的鳄鱼。我能为你做什么?”

庞波已经考虑过了,决定小心从事。现在他把电话夹在耳朵和肩膀之间,靠在椅子上,往墙上比划动物影子。

“我在调查这里发生的一桩谋杀案,”他说,“死者是本地人,名叫豪默.加马齐。谋杀可能牵涉到一位证人,情况很微妙,布里查德医生。原因有两个:首先,他很出名,其次,他的一些症状你很熟悉。因为二十八年前你给他做过手术,他得过脑瘤。我担心如果脑瘤复发,他的证词可能很不可信——”

“泰德.波蒙特,”布里查德立刻打断他的话说,“不管他有什么症状,我都怀疑是原来那个脑瘤的复发。”

“你怎么知道是波蒙特?”

“因为1960年我救过他的命,”布里查德说。接着又不自觉地傲慢地补充道:“要不是我,他一本书都写不成,因为他十二岁前就会死去。自从他第一本书差点儿获全国图书奖后我就一直关注着他的创作。我看了一眼书封上的照片,就确信是同一个人。脸变了,但眼睛还一样,那是异乎寻常的眼睛,我应该称之为梦幻的眼睛。当然,我知道他住在缅因州,因为《大众》杂志上最近登了篇文章,刚好在我休假前登的。”

他停了一下,然后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惊人的话,庞波一时竟反应不过来。

“你说他目击了一桩谋杀案?你肯定你没有怀疑是他本人干的?”

“哦我”

“我只不过是猜测,”布里查德继续说,“因为脑瘤患者经常做出奇怪的事情,奇怪的程度与患者的智力成正比。但那孩子根本没有脑瘤——至少不是通常意义上的脑瘤。这是一个非同寻常的病例,极其异常。1960年以来,我只读到过三个同样的病例——两个是我退休后读到的。他做过标准的神经检查吗?”

“做过。”

“结果呢?”

“很正常。”

“我不感到惊讶。”布里查德沉默了一会儿,又说:“你并没有对我全部说实话,年轻人,是吗?”

庞波停止做影子动物,从椅子中坐起来:“对,我猜是的。但是我很想知道你说他没有‘通常意义上的脑瘤’是什么意思。我很清楚医生替病人保密的规定,而且我不知道你是否能信任一位通过电话初次与你交谈的人,但我希望你能相信我,我是站在泰德一边的,我确信泰德也愿意你说出我想知道的事。我没有时间让泰德给你打电话表示同意,医生——我现在就要知道。”

庞波惊讶的发现这是真的——或他相信这是真的。他开始感到一阵紧张,感到要发生什么事,他不知道是什么事——但很快就会知道。

“我可以把病例告诉你,”布里查德镇静地说,“我曾多次考虑与波蒙特联系,至少把他手术后医院发生的事告诉他,我觉得他会感兴趣的。”

“发生什么事?”

“我会告诉你的,我向你保证。我没有告诉他父母手术发现了什么,因为这无关紧要,而且我不想再跟他们打交道,特别不想跟他父亲。那家伙应该在一个洞穴中,终生与野兽为伍。那时我决定只告诉他们他们想听的,尽可能地摆脱他们。当然,时间是一个原因。医生与病人失去了联系。当赫尔佳给我看他的第一本书时,我曾想写信给他,后来又想过几次,但我也感到他可能不相信我或不在乎或他可能认为我是个疯子。我不认识一个名人,但我同情他们——我怀疑他们过着小心谨慎、支离破碎、担惊受怕的生活。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吧,这似乎更容易。所以到现在我都没跟他联系。就像我孙子们常说的,这是一个幻觉。”

“泰德哪儿不舒服?为什么他来找你?”

“眩晕、头痛、幻想声音,最后还有”

“幻想声音?”

“对——但你应该听我说完,警长。”庞波再次在他的声音中听出那种不自觉的傲慢。

“好吧。”

“最后还有发作。所有这些都是由脑前叶的一小块东西引起的。我们动了手术,认为那是个脑瘤。但那脑瘤结果却证明是泰德.波蒙特的孪生兄弟。”

“什么!”

“这是真的,”布里查德说,听上去庞波的震惊让他很高兴。“这并非很异常——双胞胎经常在子宫中吞并,有时吞并不很彻底——但这次位置很异常,外来组织生长速度之快也很异常。这种组织一般是静止的。我相信泰德的问题是发育过早引起的。”

“等等,”庞波说,“等一下。”庞波曾在书上读到过“心灵震动”的说法,但这是他第一次体验到这种感觉。“你是在告诉我说泰德是个双胞胎,但他他不知怎么吃掉了他的兄弟?”

“或姐妹,”布里查德说,“但我怀疑他是个兄弟,因为吞并在异卵双生中很罕见。那是基于统计频率,而不是牢不可破的事实,但我相信是这样。既然同卵的总是同性,那么对你问题的答案就是肯定的。我相信泰德.波蒙特在他母亲子宫内吃掉了他的兄弟。”

“天哪!”庞波低声说,他一生中从没听过如此可怕——或如此奇异——的事情。

“你听上去很厌恶,”布里查德医生高兴地说,“但根本不必这样,你应该把它放到具体的背景下考虑。我们并不是在谈论该隐用石头砸死亚伯。这并不是谋杀,只不过是我们并不理解的某种生物规则在起作用,也许是一个不好的信号,由母亲内分泌系统中的某种东西引发的。准确地说,我们甚至并未谈到胎儿,吞并时,波蒙特夫人子宫内有两团组织,可能连像人都谈不上,不妨称为活的两栖动物。其中较大较强的一个超弱的那个压过去,把它裹住融为一体。”

“听上去像他妈的虫子。”庞波低声说。

“是吗?有点儿像。不管怎么说,这次吞并不完全,被吞并的孪生胎儿完整地保留了一块。这块异物——我想不出其它称呼——和泰德.波蒙特的脑组织缠在一起。由于某种原因,在孩子十一岁后,这异物活跃起来,开始长大,脑中容纳不下了。因此,需要像切除一个毒瘤一样割掉它,我们就这么做了,非常成功。”

“像一个毒瘤?”庞波说,他既感到厌恶,又觉得着迷。

各种念头从他脑中掠过。这是些阴暗的念头,就像废弃教堂顶上的蝙蝠一样阴暗。只有一个念头是连贯的:“他是两个人——他一直是两个人。任何靠创作为生的男人或女人都必须这样。一个活在正常的世界上另一个创造世界。他们是两个人。至少总是两个人。”

“无论如何我都会记住这个异常的病例,”布里查德说,“这本身并不异常,脑瘤或癫痫病人常有这种情况,这被称作感觉先兆症。但手术后不久,真发生了一起奇怪的飞鸟事件。伯根菲尔德医院遭到了麻雀的袭击。”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呢?”

“听起来很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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