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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的另一半-第4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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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达克俯身过去,看了泰德写的最后一段,没有必要多看,他们俩都知道这个故事怎么发展。



屋里,杰克.兰格雷和托尼.韦斯曼特在厨房,罗立克现在该在楼上。他

们三人都带着斯泰尔——奥格半自动机枪,这是美国制造的惟一的好机枪。即使有些化装成客人的保镖动作敏捷,他们三人仍能组成强大的火力网,掩护撤退。让我从蛋糕里出来,马辛想,这就是我所要求的。”

斯达克自己点着一根香烟,拿起一支贝洛尔铅笔,打开他自己的笔记本

这时他停了下来,真诚地望着泰德。

“我害怕,伙计。”他说。

泰德对斯达克感到一阵同情——尽管他知道斯达克过去的所作所为。“害

怕,你当然害怕,”他想,“只有刚出世的婴儿不害怕。岁月流逝,纸上的字并不会变得更黑但空白之处却的确变得更白。害怕?不害怕才怪呢。”

“我知道,”他说,“你知道该怎么办——惟一的办法就是去做。”

斯达克点点头,伏在他的笔记本上。他两次翻看泰德写的最后一段然后开始写起来。

“马辛从不想知道”

他停了很久,然后一口气写道:

“得了哮喘病是什么滋味,但在此之后如果有人问他”

又暂停了一下。

“他会记住斯克莱蒂的工作。”

他又重读了一遍自己写的,然后怀疑地看着泰德。

泰德点点头:“写得不错,乔治。”他突然感到嘴角一阵刺痛,用手指摸摸,发现那里肉开始化脓。他看看斯达克,发现斯达克嘴角边同样的脓疮消失了。

“发生了,真的发生了。”

“继续写,乔治,”他说,“全力以赴干吧。”

但斯达克已经伏在他的笔记本上了,现在他写得更快了。二

斯达克写了几乎半小时,最后满意地喘了口气,放下笔。

“很好,”他得意地低声说,“好得无以复加。”

泰德拿起笔记本读了起来——但他不像斯达克那样,而是从头到尾读了一遍。他寻找的内容在斯达克写的第三页第九行出现。



马辛听到刮擦声,全身僵硬,两手抓紧黑克勒一麻雀枪,明白他们在干什么。两百多位客人聚集在蓝黄相间大幕下的长桌边,正在木版旁把折叠麻雀推回去,木版是用来防止妇女高跟鞋麻雀踏草坪。客人在起立为麻雀蛋糕他妈的欢呼。”

他不知道,泰德想。他在一遍遍地写着“麻雀”这个词,却一点儿也不知道。

他听到麻雀在头顶上不安地走动,双胞胎抬头看了几次才入睡,所以他知道他们也注意到了麻雀。

但乔治不知道。

对于乔治来说,麻雀不存在。

泰德又低头看手稿。那个词越来越多地出现,到了最后一段,开始整句出现。



马辛后来发现麻雀在飞,他亲手挑选中惟一真正听话的是他的麻雀,是杰克.兰格雷和罗立克。所有其他人,他一起飞了十年的麻雀,都在麻雀上。在马辛对着他的麻雀对讲机喊之前,麻雀开始飞起来。”

“怎么样?”泰德放下手稿时,斯达克问,“你认为怎么样?”

“我认为很好,”泰德说,“但你很清楚,对吗?”

“对但我想听你这么说,伙计。”

“我还认为你看上去好多了。”

这是真的。但斯达克沉浸在阿历克斯.马辛充满暴力的世界时,他开始痊

愈。

脓疮正在消失。破裂腐烂的皮肤又呈现出粉红色,新皮肤从脓疮两边朝中

间愈合,有几处已经合在一起了。烂成一团的眉毛又长了出来。黄脓也不向斯

达克衬衣领上滴了,正在干起来。

泰德抬起左手,摸摸他左太阳穴处的脓疮,把手伸到面前,手全是湿的。他又身手摸摸前额,皮肤很光滑,那个白色伤疤不见了。

跷跷板的一头上去了,另一头沉下去了,这是大自然的规律,又一条规律。

外面黑了吗?泰德想应该黑了。他看看表,但这没有用,表五点十五就停了。时间无关紧要,他必须快点儿行动。

斯达克在烟灰缸里掐灭香烟:“你想接着干还是休息一下?”

“为什么不接着干呢?”泰德说,“我认为你行。”

“对。”斯达克说,他并没看着泰德,只看着字,一只手理理重又变得光泽的金发,“我也认为我行。准确地说,我知道我行。”

他又开始潦草地写起来。泰德探身去拿铅笔刀,斯达克抬头看看他,又低下头。泰德把一支铅笔削得像剃刀一样锋利。当他转过身时,从口袋里掏出罗立给他的鸟哨,紧紧握在手里,又坐了下来,看着面前的笔记本。

时间到了,他对此确信无疑,惟一的问题是他有没有勇气试了。

他内心有些不愿意,仍渴望着写书。但他惊讶地发现,这欲望不像丽兹和庞波离开书房时那么强烈。他知道这是为什么。他和斯达克分开了,斯达克正在成为一个独立的人,这再也不是他的书了。阿历克斯.马辛和一开始就拥有他的人在一起了。

泰德左手紧握着鸟哨,伏在他的笔记本上。

“我是创造者,”他写道。

整个世界似乎静止了,在倾听。

“我是拥有者。”

他停下来,瞥了一眼熟睡的孩子们。

再写五个字,他想,只写五个字。

他发现自己从未那么渴望写这五个字过。

他想写小说但不仅如此,他不仅想看第三只眼睛所展示的可爱的景象,他更想要自由。

“再写五个字。”

他把左手伸到嘴边,紧紧咬住鸟哨,就像咬住雪茄一样。

“现在别抬头,乔治。别抬头,别从你正在创造的世界向外望。现在别。亲爱的上帝,别让他看真实的世界。”

他在面前的白纸上,冷冷地用大写字母写下“灵魂摆渡者”几个字,把它圈起来,在下面划了一个箭头,在箭头下面写道“麻雀飞起。”

屋外,风刮起来——但那不是风,是几百万片羽毛在摆动,这是泰德脑中的景象。突然,他脑中的第三只眼睁开了,睁得比以前还要大,他看到了新泽西州的伯根菲尔德——空荡荡的房子、空荡荡的街道、春天和暖的天空。他看见到处是麻雀,比以前还多。他成长的世界变成了一座巨大的鸟舍。

只是它不是伯根菲尔德。

它是安德死韦尔。

斯达克停止了写作,眼睛突然警觉地睁大了,但已经太晚了。

泰德深吸一口气,开始吹起来,罗立给他的鸟哨发出一种奇怪的声音。

“泰德?你在干什么?你在干什么?”

斯达克伸手去争夺鸟哨。没等他碰到,砰地一声,鸟哨在泰德嘴里断裂了,划破了他的嘴唇。这声音惊醒了双胞胎,温蒂哭起来。

屋外,麻雀的沙沙声变成了轰隆声。

它们飞起来了。三

一听到温蒂哭,丽兹就向楼梯走去。庞波原地站了一会儿,外面的景象让他证住了。大地、树林、湖面、天空都被遮住了。麻雀像一个摆动的窗帘,严严实实地遮住了窗户。

当第一批小鸟开始撞击钢化玻璃时,庞波从麻木中醒来。

“丽兹!”他尖叫道,“快趴下!”

但她不想趴下,她只想到她的孩子在哭。

庞波穿过房间,向她跑去,速度惊人。他刚把她按倒,整扇落地玻璃窗在两万只麻雀的撞击下,向里炸开。随后又有两万只,接着又有两万只,片刻之间,客厅全是麻雀,到处都是。

庞波趴在丽兹身上,把她拖向沙发下面。世界充满了麻雀的尖叫声。现在,他们能听到别的窗户的破碎声,所有的窗户。整幢房子全是这些小型自杀轰炸机的撞击声。庞波向外望去,只见一片棕黑的东西的运动。

鸟撞在防火警报器上,响起一片警报声,电视机发出可怕的爆炸声,墙上的画都哗啦啦掉下来,挂在湖边墙上的锅被撞落到地上,发出一阵叮当声。

他仍能听到孩子们在哭,丽兹在尖叫。

“放开我!我的孩子!放开我!我必须去救孩子!”

她刚从他身上露出半个身子,立即就被麻雀盖住了。它们咬住她的头发,发疯似的扑腾,她拼命扑打。庞波抓住她,把她拖回来。透过客厅旋转的空气,他可以看到黑压压一大群麻雀向楼梯上飞去——飞向楼上办公室。四

第一批麻雀冲击暗门时,斯达克正伸手抓泰德。隔着墙,泰德可以听到镇纸落地的沉闷声和玻璃撞碎的叮当声。双胞胎在嚎啕大哭,哭声和麻雀疯狂的吱喳声混在一起,显出一种古怪的和谐。

“停下!”斯达克喊道,“停下,泰德!不管你在干什么,马上停下!”

他伸手去摸枪,泰德把手中的铅笔扎向斯达克的喉咙。

鲜血一下子喷出来。斯达克转向他,张开嘴,抓住铅笔。铅笔随着他的吞咽动作而上下摆动。他一只手握紧铅笔,把它拔出来。“你在干什么?”他声音沙哑地说,“那是什么?”现在他听到麻雀了,他不明白,但他听到了。他的眼睛转向关着的门,泰德第一次在那双眼睛中看到真正的恐惧。

“我在写结尾,乔治,”泰德低声说,“我在写真实世界中的结尾。”

“好吧,”斯达克说,“那么让我们写大家的结尾吧。”

他转向双胞胎,一手握着血淋淋的铅笔,一手握着一支手枪。五

沙发一头放着一块叠着的毛毯。庞波伸手去拿,却觉得像十几根滚烫的针在扎他的手。

“他妈的!”他缩回手,骂道。

丽兹仍在试图从他身下爬过去。巨大的呼啸声似乎充满了整个宇宙,庞波已听不到孩子的哭声了但丽兹.波蒙特却能听到。她扭动挣扎,庞波左手抓住她的衣领,觉得衣服都撕破了。

“等一等!”他冲她吼道,但这没用。孩子在哭,他说什么也拦不住她。安妮也会这样。庞波又一次伸出手,不顾麻雀的啄咬,猛地抓住毛毯。它从沙发上落下来。主卧室传来一声巨响,可能是橱柜翻了。庞波混乱的大脑试图想象需要多少只麻雀才能推倒一个橱柜,但他想象不出来。

需要多少只麻雀才能把一只灯泡拧进去?他发疯似的这样问。三只麻雀一个灯泡,三十六亿只才能把屋子掀翻!他发出一阵狂笑,这时,吊在客厅中央的巨大球形灯像炸弹一样爆炸了。丽兹尖叫一声,向后缩了一下,庞波将毛毯扔到她头上,自己也钻了进去。在这里也有六只麻雀和他们挤在一起,他感到毛茸茸的翅膀打着他的面颊,左边太阳穴一阵痛,便使劲用毛毯拍打。麻雀落到肩膀,又落到毯子下的地板上。

他猛地拉过丽兹,对着她的耳朵喊道:“我们走过去!走过去,丽兹!披着毯子!如果你跑的话,我就打昏你!明白的话,就点点头!”

她想挣脱。毛毯伸展开,麻雀落下来,在上面跳来跳去,好像在蹦床上一样,然后又飞起来。庞波把她拉过来,使劲摇她的肩膀。

“如果你明白的话,就点点头,他妈的!”

她点点头,头发碰到他的面颊。他们从沙发下面爬出来,庞波紧紧楼着她的肩膀,害怕她会跑起来。他们慢慢穿过拥挤的房间,穿过疯叫的鸟群。他们看上去像乡村集市上的滑稽动物——两个人在表演跳舞的驴子。

波蒙特家的客厅很宽敞,天花板很高,但现在却很闷,他们穿过躁动的麻雀群。

家具碎了,鸟群撞击着墙壁、天花板和家用电器,整个世界充满了鸟的臭味和古怪的撞击声。

他们终于走到楼梯边,毛毯上落满了羽毛和鸟屎,他们顶着毛毯,开始慢慢地向上爬,就在这时,楼上书房砰地传来一声枪响。

现在庞波又听到双胞胎了,他们在尖叫。六

斯达克把枪瞄准威廉,泰德在桌子上摸到了斯达克摆弄过的那块镇纸。它是一块很沉的灰黑色石头,一面很平坦。斯达克刚要开枪,泰德把镇纸猛地砸在这个金发大个子的手腕上,砸断了他的骨头,枪管垂下来。枪响了,在这间小房子里震耳欲聋,子弹射进离威廉右脚一英寸的地板里,溅起的碎片落到他淡兰色的睡裤裤腿上。双胞胎开始尖叫。当泰德和斯达克扭到一起时,他看到双胞胎自动地搂到一起,互相保护。

这时,斯达克把铅笔扎进他的肩膀。

泰德疼得大叫一声,推开斯达克。斯达克被放在角落的打字机绊了一下,向后摔倒在墙上。他想把手枪换到右手但枪掉了。

现在,鸟群撞门的声音像雷声一样门开始慢慢打开。一只翅膀断了的麻雀钻了进来,落到地板上,不停地抽动。

斯达克在后裤兜摸索着掏出折叠式剃刀。他用牙咬开刀刃,眼睛在钢刃上方闪着疯狂的凶光。

“你想试试剃刀,伙计?”他问,泰德看到他的脸一下子又开始腐烂了,就像被一块砖块猛地落下砸了一样。“你真想要?好吧,给你。”七

丽兹和庞波爬到楼梯中间,停了下来。他们面前悬着一堵鸟墙,向前再也走不动了,麻雀在空中飞舞、尖叫。丽兹恐惧而愤怒地喊着。

鸟并没有攻击他们,只是拦着他们,好像世界上所有的麻雀都到了这儿,都到了波蒙特家的二楼。

“趴下!”庞波冲她喊道,“也许我们能从下面爬过去。”

他们跪下,尽管很不舒服,但开始还能前进,他们从堆成十八英寸厚的血淋淋的麻雀地毯上爬过去,然后又被那堵墙挡住了。从毛毯下面望过去,庞波看到眼前麻雀聚成一团,难以形容。靠在楼梯地板上的麻雀被压死了,一层一层活着的麻雀站在它们上面。楼梯向上三英尺远的地方,似乎是某种死亡区域,麻雀撞击、落下,有的又飞起,有的在一大片折断了翅膀和腿的同伴身上挣扎着。庞波记得麻雀是不会盘旋的。

在他们的上方,在这道古怪的活障碍后面,传来一个男人的尖叫声。

丽兹抓住他,把他拉到身边。“我们该怎么办?”她尖叫道,“我们该怎么办?”

他没有回答,因为没有答案。他们无能为力。八

斯达克右手握着剃刀,向泰德逼近。泰德向慢慢摇动的房门退去,眼睛盯着刀刃,顺手从桌上抓起一支铅笔。

“那没用,伙计,”斯达克说,“现在没用了。”然后他的眼睛移向房门,门已被撞开了很宽一条缝,一大群麻雀像条河一样向斯达克冲去。

一瞬间,他的表情变成了恐惧他明白了。

“不!”他尖叫道,开始用阿历克斯.马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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