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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第13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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庭名誉全完了。短时间痛苦的沉默以后,他心口反涨了,眼泪禁不住直流起来。波尚怀着深深的同情怜悯注视着这悲痛欲绝的青年,走到他的身边。“阿尔贝,”他说,“你了解我了吧,是吗?我想亲眼看到一切,亲自判断一切,希望所得的结果能有利于你的父亲,希望我能为他主持公道。但相反的,事实证明那个被阿里总督提拔到督军职位的弗尔南多·蒙台哥不是别人,而正是弗尔南多·马尔塞夫伯爵,于是,想到我们那份真挚的友情,就赶快来见你了。”

阿尔贝仍旧躺在椅子上,用双手遮住他的眼睛,象是要阻止光线照到他身上似的。

“我赶到你这儿来,”波尚继续说,“告诉你,阿尔贝,在这个变动的年代里,一个父亲的过错是不能转移到他孩子身上的。我们是在战争时期中长大的,而凡是经过这次战争,很少能不在他军人的制服或法官的长袍上沾染到一些不名誉的污迹或血。现在我有了这些证据,阿尔贝,现在我已拥有了你的秘密,没有哪一个人再能强迫决斗,因为你的良心将遣责你,使你感到自己象是一个罪人,我却能给你你不再能向我要求的事。你愿意我所独有的这些证据,这些证明,书吗?你愿意这个可怕的秘密只有我们两个人知道吗?相信我,我决不对别人讲,说吧,阿尔贝,我的朋友,你愿意吗?”

阿尔贝扑上去抱住波尚的脖子。“啊,多么高贵的心地呵!”他喊道。

“拿了吧。”波尚说,他把那些文件递给阿尔贝。

阿尔贝用一只颤抖的手抓过来,把它们撕得粉碎。他浑身发抖,恐怕撕碎的一小片将来再出现到他面前,他走到那支老是燃着准备点雪茄的蜡烛前面,把每一片碎纸都烧掉。

“亲爱的好朋友!”他一面烧那些文件,一面轻轻地说。

“忘掉这一切就象忘掉一个恶梦吧,”波尚说,“让它象那变黑的纸张上的最后的火花那样消失,象那从无声的灰烬上发出来的青烟那样飘散吧。”

“是的,是的,”阿尔贝说,“只让永恒的友谊存在吧,我向我的救主答应那种友谊将在我们的子孙世世代代保存下去,并使我永远记得:我的生命和名誉都出于你的恩赐!因为,假如这件事被别人知道,噢!波尚呀,我就得毁灭我自己,或是——不,我可怜的母亲!我不能让她受这个致命的打击——我就得逃离我祖国了。”

“可怜的阿尔贝!”波尚说。

但这种突如其来和毫无意义的欢乐不久就离开了那个青年人,接着来的,是更大的忧伤。

“嗯,波尚,”阿尔贝说,“听我说,波尚!我的父亲白璧无瑕般的声誉曾令我对他尊敬、信任和自豪,现在顷刻间要我抛弃这些感情,我是办不到的。噢,波尚,波尚呀!我现在该怎样对待我的父亲呢?我应该不接受他的拥抱,不让他吻我的额头,不与他握手吗?我是一个最痛苦的人了。啊,我的母亲,我可怜的母亲呀!”阿尔贝用满含热泪的双眼凝视着他母亲的画像说,“假如你知道了这回事,你将会多么痛苦啊!”

“来,”波尚拉住他的双手说,“勇敢一点,我的朋友。”

“但登在报纸上的那一条消息是怎样来的呢?在这一切的后面,显然有着一个不可知的冤家,一个不可见的敌人。”

“所以你更应该早作准备,阿尔贝。你的脸上不要露出什么来,把你的悲哀全隐藏在心里,象暴风雨发作时才让人猜透这致命的秘密,去吧。”

“看来,你以为这一切还不曾完结吗?”阿尔贝惊恐地说。

“不是我以为,我的朋友,一切事情都是可能的。顺便问你一句——”

“什么?”阿尔贝说,他看波尚有点犹豫。

“你快要和腾格拉尔小姐结婚了吗?”

“你为什么现在问我这个问题?”

“因为在我看来,这个婚约的失败或成功,是与我们此刻所关注的事情有关的。”

“怎么会呢?”阿尔贝说,他脸涨得通红,“你以为腾格拉尔先生——”

“我只问你的婚约是否还有效?请不要猜想我的话所没有的意思,不要太看重我的话。”

“不,”阿尔贝说,“那个婚约已吹了。”

“好!”波尚说。然后,看到那青年人又快要变得抑郁起来,便说,“我们出去吧,阿尔贝,乘着轻便马车或骑马到树林里去兜一圈,可以调整一下你的情绪。我们回来再吃早餐,然后你去干你的事,我去干我的。”

“同意,”阿尔贝说,“让我们散步去吧。我想,略微走动一下对我很有好处。”

两位朋友走到马路上。当走到玛德伦大道时,波尚说,“既然我们出来了,就去拜访基督山先生吧,他最能振奋人的情绪,因为他从不追根问底,在我看来,那些不追根问底的人最能给人以安慰。”

“我也认为如此,”阿尔贝说,“我爱他,我们去拜访他吧。”

(第八十四章完)

第85章 旅行

基督山看见那两个青年人一同走来,便发出一声欣喜的喊叫。“呀,呀”他说,“我希望一切都已过去,都已澄清,妥当了结了吧。”

“是的,”波尚说,“那种荒谬的报导已经不存在了。要是再有那种消息,我要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所以我们还是不要再谈它吧。”

“阿尔贝会告诉您,”伯爵答道,“我也曾这样劝过他。瞧,”

他又说,“我正在忙这件最可厌的早晨工作。”

“那是什么?”阿尔贝说,“显然是在整理你的文件吧。”

“我的文件,感谢上帝,不!我的文件早已被整理得十分清楚了,因为我一张都没有。这是卡瓦尔康蒂先生的。”

“卡瓦尔康蒂先生的?”波尚问道。

“是的,你不知道这是伯爵所引荐的一位青年吗?”马尔塞夫说。

“我们大家不要误会,”基督山答道,“我没有引荐任何人,当然更没有介绍卡瓦尔康蒂先生。”

“而他,”阿尔贝带着一个勉强的微笑继续说,“正要把我取而代之,与腾格拉尔小姐结婚?”基督山说。“您,一位新闻记者,大名鼎鼎的人物!这是全巴黎的谈话资料啦。”

“而您,伯爵,是您促成的吗?”波尚问。

“我?快别那样说,新闻记者阁下,别散布那个消息。我促成的!不,你难道不知我的为人!正巧相反,我曾尽我的全力反对那件婚事。”

“啊!我懂了,”波尚说,“是为了我们的朋友阿尔贝。”

“为了我?”阿尔贝说,“噢,不,真的!伯爵将为我主持公道,因为我一向在求他解除我的婚约,现在解决了,我很快乐。伯爵假装这一切不是他干的,是要我不要感谢他,就算如此吧,——我将象古人那样给一位不知名的神建立一个祭坛。”

“听着,”基督山说,“这件事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因为那岳父和那青年人和我都不十分投机,只有欧热妮小姐,——她对婚姻问题似乎毫无兴趣,——她,看到我无意劝她放弃她那宝贵的自由,才对我保持着一点好感。”

“你不是说这件婚事快要举行了吗?”

“哦,是的,我说的话不能有什么效用。我并不了解那青年人。据说他的出身很好,很有钱,但在我看来,这都是传闻罢了。我曾几次三番把这一点告诉腾格拉尔先生,直到我自己都听厌了,但他还是迷着他那位卢卡人。我甚至告诉他一种我认为非常严重的事实:那个青年人大概曾被他的保姆掉过包,或是被波希米亚人拐去过,或是被他的家庭教师丢失过,究竟属于哪一类,我也不十分知道,但我的确知道他的父亲曾有十年以上不曾见过他的面。他在那十年里面究竟做了些什么,上帝知道。嗯,那一切话也都没有用。他们要把我写信给少校,要求证明文件,现在证明文件也在这儿了。把这些文件送出去,我就象彼拉多[《圣经》传说:“流这义人的血,罪不在我,你们承当罢。”——译注]一样,洗手不管了。”

“亚密莱小姐对你说了些什么话?”波尚问道,“你抢走了她的学生。”

“什么!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她要到意大利去了。腾格拉尔夫人要求我写几封介绍信给意大利歌剧团,我写了张便笺给梵尔剧院的董事,因为我曾有恩于他。怎么啦,阿尔贝?您看来无精打采,难道您真正爱着欧热妮小姐吗?”

“我自己也不知道。”阿尔贝带着一种忧愁的微笑说。

“但是,”基督山继续说,“您不象往常那样有精神。来,有什么事?说说看!”

“我头疼。”阿尔贝说。

“唉,我亲爱的子爵,”基督山说,“我有一种万试万灵的药方向您推荐,——每当我有烦恼的时候,吃了这种药没有不成功的。”

“是什么?”

“真的?我现在也非常烦恼,要离开家去散散心。我们一同去好吗?”

“你烦恼,伯爵?”波尚说,“为什么事?”

“你把事情看得非常轻松,我倒很愿意看到在您府上也有一件诉讼案准备办理!”

“什么诉讼案?”

“就是维尔福先生在准备的那一件,他要提出公诉控告我那位可爱的刺客,——看上去象是监狱里逃出来的一个匪徒。”

“不错,”波尚说,“我在报纸上看到过这回事。这个卡德鲁斯是谁?”

“看来是一个乡下人。维尔福先生在马赛的时候曾听说过他,腾格拉尔也记得曾见过他。因此,检察官阁下对这件事非常关心,警察总监也极感兴趣。我当然非常感激,这一切但由于这种关切,他们把巴黎附近所有的窃贼都押到我这儿来。要辨认其中有无杀害卡德鲁斯的凶手。假如这样继续下去,不出三个月,法国的每一个窃贼和刺客都会把我家里的情形弄得了如指掌了。所以我决定离开他们,逃避到世界一个遥远的地方,我很高兴您能陪我一同去了,子爵。”

“非常高兴。”

“那就这样决定了?”

“是的,但到哪儿去?”

“我已经告诉您了,——到那空气清新,到那每一种声音都使人很平静,到那不论天性如何骄傲的人都会感到自己渺小和卑微的地方去。我喜欢那种虚怀若谷的情调,——尽管我曾象奥古斯都那样被人称为宇宙的主宰。”

“但你究竟要到哪儿去?”

“到海上去,子爵,到海上去。你知道我是一个水手。当我还是一个婴儿的时候,我便是在老海神的怀抱和那养丽的安费德丽蒂[希腊神话中海神之妻。——译注]的胸怀里长大的。我曾在老海神的绿色的袍子和后者的蔚兰的衣衫上嬉游,我爱海,把海当作我的情人,假如我长时间见不到她,便会感到苦恼。”

“我们去吧,伯爵。”

“到海上去?”

“是的。”

“您接受了我的建议?”

“我接受了。”

“好吧,子爵,今天晚上,我的院子里将有一辆用四匹驿马拉的旅行马车,那辆车子很好,人可以在里面象躺在床上一样休息。波尚先生,它可以容纳四个人,您能陪我们一起去吗?”

“谢谢你,我刚从海上回来。”

“什么?您到海上去过了?”

“是的,我刚才到波罗米群岛去巡游了一番。”

“那有什么关系?跟我们一起去吧。”阿尔贝说。

“不,亲爱的马尔塞夫,你知道我只有对我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才会托绝。而且,”他又低声说,“我现在应该留在巴黎注意报纸,这是很重要的。”

“啊!你是一个好朋友,一个最最好的朋友,”阿尔贝说,“是的,你说得对,多留些神吧,细心注意着,波尚,设法查出究竟是哪一个敌人透露这个消息的。”

阿尔贝与波尚分手了,他们分手时那紧紧的最后一握表达了他们在外人面前不能用语言表达的意思。

“波尚是一个可敬的人,”那新闻记者走后,基督山说,“是不,阿尔贝?”

“是的,而且是一个真诚的朋友,我非常爱他。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了,我虽然无所谓,但我们究竟是到哪儿去呢?”

“假如您愿意的话,我们到诺曼底去。”

“很有趣,我们能完全隐居人群吗?——没有社交、没有邻居吗?”

“我们的伴侣将是供驰骋的马、供打猎的狗和一艘渔船。”

“正合我的意思,我要把这通知家母,,再回到你这儿来。”

“但您能被允许到诺曼底去吗?”

“我喜欢到哪儿去就到哪儿去。”

“是的,我知道您可以单独出门,因为有一次我在意大利遇到您——但陪伴那神秘的基督山同去呢?”

“你忘啦,伯爵,我常常告诉你,家母对你非常关切。”

“弗朗斯瓦一世[弗朗斯瓦一世(一四九四—一五四七),法国一五一五至一五四七年的国王。——译注]说,‘女人是易变的,’莎士比亚说,‘女人象是大海里的一个浪。’他们两位是一个伟大的国王,一位是一个伟大的诗人,他们二人都是应该知道女人的。”

“是的,那是一般的女人,但家母不同于一般的女人,她是一个好女人。”

“我的意思是:家母不轻易对人表现出关切,但一旦称赞了一个人,那便永不改变的了。”

“啊,真的,”基督山说,叹息了一声,“而您以为她真的对我那样关心,并不是对我完全漠不关心吗?”

“听着!我已经说过了,但是再说一遍,就是:你一定是一个非常神奇,非常卓越的人。”

“哦!”

“是的,因为家母对您的关切完全是出于同情,而不是出于好奇心。当我和她在一起的时候,她从没有谈论过别人。”

“而她在竭力劝您不要信任我这个曼弗雷特是不是?”

“正巧相反,她说:‘马尔塞夫,我想伯爵是一个生性高贵的人,尽力获得他的喜欢吧。’”

基督山转过眼去,叹了一口气。“啊,真的?”他说。

“在我看来,”阿尔贝说,“她非但不会反对我的旅行,而且将热心地赞成,因为这是与她每天叮嘱我的话相符的。”

“那好,下午五点钟再会。请遵守时间,我们在夜里十二点钟或一点钟可以到了。”

“到达的黎港吗?”

“是的,或是在的黎港附近。”

“但我们能在八小时之内走完一百四十四哩的路吗?”

“容易得很。”基督山说。

“你一定是一个奇迹创造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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