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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第5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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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爵府布置得十分雅致优美,他们的宴会是在全欧洲闻名的。弗兰兹和阿尔贝曾带着介绍信来拜会过他们,所以弗兰兹一到,第一个问题便是他的同伴到哪儿去了。弗兰兹回答说,他是在长生烛快熄灭的时候离开他的,后来就混到玛西罗街的人群里不见了。

“那么他还没有回来吗?”公爵问。

“我一直等他到现在。”弗兰兹答道。

“您不知道他去哪儿吗?”

“不,不十分清楚,但,我想大概是去赴幽会了。”

“见鬼!”公爵说道,“今天这样的日子,或说得更确切些,在今晚上,深夜出门,实在是很不妙的呀,是不是,伯爵夫人?”

这几句话是对G伯爵夫人说的,她刚刚到,正倚着公爵的弟弟托洛尼亚先生的肩膀走过来。

“恰恰相反,我认为今天晚上很有趣,”伯爵夫人答道,“这儿的人只恨一件事——恨夜晚过得太快。”

“我不是说这儿的人。”公爵微笑着说道,“这儿唯一的危险在于男人,他们爱上了您,而在于女人,她们看到您这样可爱就不免妒嫉生气。我是指那些在罗马街上奔波的人而言。”

“啊!”伯爵夫人问道,“这个时候谁还会在罗马街道上奔波,除非是去赴舞会的?”

“伯爵夫人,我们那位朋友阿尔贝·马尔塞夫,今天晚上七点钟左右离开了我,追他那位无名美人去了,”弗兰兹说道,“直到现在我还没看见他。”

“您不知道他在哪儿吗?”

“一点都不知道。”

“他有没有带武器去?”

“他是穿着小丑的服装去的。”

“您不该让他去的,”公爵对弗兰兹说道,“您对于罗马的情况知道得比他清楚的多呀。”

“想要他不去,就等于要拉住今天赛马夺标的那匹三号马,”弗兰兹说道,“而且,他会有什么危险呢?”

“那谁敢说?今天晚上天色很阴沉,而玛西罗街离狄伯门又非常近。”

弗兰兹看到公爵和伯爵夫人的感觉和他自己的焦虑这样一致,就觉得一阵寒颤透过了他的全身。“公爵,我曾告诉旅馆里的人,说我今天很荣幸能在这儿过夜,”弗兰兹说,“我叫他们等他一回来就来通知我。”

“啊!”公爵答道,“我想,我这个仆人大概是来找您的。”

公爵没有猜错,因为那个仆人一看见弗兰兹,就向他走过来。“大人,”他说道,“伦敦旅馆的老板派人来禀告您,说有一个给马尔塞夫子爵送信的人在那儿等您。”

“给马尔塞夫子爵送信的!”弗兰兹惊叫道。

“是的。”

“那人是谁?”

“我不知道。”

“他为什么不把信给我送到这儿来?”

“那个信差没有说。”

“信差在哪儿?”

“他一看到我进舞厅来找您,就马上走了。”

“噢!”伯爵夫人对弗兰兹说,“赶快去吧!可怜的小伙子!或许他遇到什么意外了吧。”

“我得赶紧去。”弗兰兹答道。

“要是事情并不严重,我会回来的,不然的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呢。”

“不管发生什么事,要慎重呀。”伯爵夫人说道。

“噢!放心好了。”

弗兰兹拿起他的帽子,急忙走了出去。他已经把他的马车打发走了,原吩咐叫他们在两点钟来接他的。幸亏勃拉西诺府一边靠高碌街,一边临圣·阿彼得广场,离伦敦旅馆不到十分钟的路。当弗兰兹走近旅馆的时候,他看见有一个人正站在街中心。他相信这一定是阿尔贝派来的信差。那个人全身裹在一件大披风里。弗兰兹向他走过去,但使他极其惊讶的是,那个人反而先向他开口了。“大人找我干吗?”他一边问,一边后退了一步,象是很戒备的样子。

“你是马尔塞夫子爵派来的送信给我的那个人吗?”弗兰兹问道。

“大人是住在派里尼的旅馆里的吗?”

“是的。”

“大人是子爵的同伴吗?”

“不错。”

“大人的尊称是——”

“弗兰兹·伊皮奈男爵。”

“那么这封信是送给大人的了。”

“要不要回信?”弗兰兹一边从他手里接过那封信,一边问。

“要的,至少您的朋友希望如此。”

“跟我上楼来吧,我写回信给你。”

“我还是等在这儿的好。”那信差微笑着说。

“为什么?”

“大人读了信就知道了。”

“那么,我一会儿还能在这儿找到你吗?”

“当然啦。”

弗兰兹往旅馆里走去。他在楼梯上遇到了派里尼老板。

“怎么样?”旅馆老板问。

“什么怎么样?”弗兰兹反问道。

“您见到您的朋友派来找您的那个人了吗?”他问弗兰兹。

“是的,我见到他了,”他答道。“他把这封信给了我。请把我房间里的蜡烛点上好吗?”

旅馆老板吩咐点一支蜡烛来拿到弗兰兹的房间里去。这个年轻人看到派里尼老板的神色非常惊惶,就更急于要看阿尔贝的来信,所以他立刻走到蜡烛前面,拆开了那封信。信是阿尔贝写的,底下有他的签名。弗兰兹读了两遍才明白信里的意思。

信的内容如下:

“我亲爱的朋友,收到此信时,务请劳神立刻在我的皮夹里找出那张汇票(皮夹子在写字台的大抽屉里),如数目不够,把你的也加上。赶快到托洛尼亚那儿,在他那儿当场点出四千毕阿士特,将款子交与来人。我急于要这笔钱,不能拖迟。我不多说了,一切信托你了,象你可以信托我一样。

——你的朋友阿尔贝·马尔塞夫

附笔我现在相信意大利的确有强盗了。”

在这几行字之下,还有两行笔迹陌生的意大利文:“那四千毕阿士特假如在早晨六点钟到不了我的手里,阿尔贝马尔塞夫子爵在七点钟就活不成了。——罗吉·万帕”

弗兰兹一看这第二个签名,就一切都明白了,他现在懂得那个信差为什么不肯到他的房间里来的原因了:街上对他要比较安全一些。这么说,阿尔贝是落在那个大名鼎鼎的强盗头子手里了,而那个强盗头子的存在是他一向拒绝相信的。不能再浪费时间了。他急忙打开写字台,从抽屉里拿出皮夹子,从皮夹子里拿出汇票,那张汇票的总数是六千毕阿士特;而在这六千之中,阿尔贝已花去了三千。至于弗兰兹,他根本没有汇票,因为他原住在佛罗伦萨,到罗马来只玩七八天的,他只带了一百路易来,现在剩下的已不足五十了。所以两个人的钱加起来,距阿尔贝所要的那笔数目还差七八百毕阿士特。不错,在这种情形之下,他相信托洛尼亚先生一定肯帮忙的。他不敢浪费时间,正想回到勃拉西诺府去,突然他的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他想起了基督山伯爵。弗兰兹正要拉铃叫派里尼老板,那可敬的人却自己来了。“我的好先生,”他急急地说,“你知道伯爵是否在家?”

“在家,大人,他已经回来了。”

“他上床了没有?”

“我想还没有吧。”

“那么请你去敲一下他的门,问他能不能见我一下。”

派里尼老板遵命而去,五分钟以后,他回来了,说:“伯爵恭候大人。”

弗兰兹顺着走廊走,一个仆人把他领到了伯爵那儿。他正在一间小书房里,这个房间四周都是靠背长椅,弗兰兹以前没见过,伯爵向他迎上来。“哦,是什么风把您在这个时候吹到这儿来了?”他说,“您是来和我一同用晚餐的吧?您真太赏脸了。”

“不,我是来跟您谈一件非常严重的事情的。”

“一件严重的事情!”伯爵说道,并带着他那一贯的真挚的态度望着弗兰兹,“是什么事?”

“这儿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是的。”伯爵回答,一面走到了门口去看了看又回来。弗兰兹把阿尔贝的那封信交给了他。

“您看一下这封信吧。”他说道。

伯爵看了一遍。“哦,哦!”他说道。

“您看到那批注了吗?”

“看到了,的确。”

“那四千毕阿士特假如在早晨六点钟到不了我的手里,阿尔贝·马尔塞夫子爵在七点钟就活不成了。——罗吉·万帕’”

“您觉得这件事该怎么办?”弗兰兹问道。

“您有没有他要的那笔钱?”

“有,但还差八百毕阿士特。”

伯爵走到他的写字台前,打开一只满装金币的抽屉,对弗兰兹说:“我希望您不会不给面子抛开我而向别人去借钱。”

“您瞧,恰恰相反,我第一个就立刻来找您了。”

“为此我谢谢您,请您自己过去拿吧。”于是他向弗兰兹做了一个手势,表示随便他拿多少。

“那么,我们必需送钱给罗吉·万帕罗?”那青年人问道,这次轮到他来目不转眼地望着伯爵了。

“您自己决定吧,”他答道,“那批注说得很明白。”

“我想,假如您肯劳神动一动脑筋,您可以想出一个办法来简化这一场谈判的。”弗兰兹说。

“怎么会呢?”伯爵带着惊奇的神色回答说。

“假如我们一同到罗吉·万帕那儿去,我相信他一定会答应您释放阿尔贝的。”

“我有什么力量可以指使一个强盗呢?”

“您不是才帮了他一次永世难忘的大忙吗?”

“帮了什么忙?”

“您不是才帮他救了庇皮诺的命吗?”

“什么!”伯爵说道,“是谁告诉您的?”

“别管了,我知道就是了。”

伯爵皱紧眉头沉默了一会儿。“假如我去找万帕,您肯陪我一起去吗?”

“只要我同去不惹人讨厌的话。”

“就这么办吧。今晚的夜色很美,在罗马郊外散一散步对我们都是很有益的。”

“我要不要带什么武器去?”

“带去做什么?”

“钱呢?”

“钱带去也没用。来送这封信的人在哪儿?”

“在街上。”

“他在等回信吗?”

“是的。”

“我必须先知道我们究竟要到哪儿去。我去叫他到这儿来。”

“那是白费力的,他不会上来的。”

“到您的房间或许不肯,但到我这儿来,他是不会为难的。”

伯爵走到面向街的窗口前面,怪声怪气地吹了一声口哨。

那个穿披风的人就离开了墙壁,走到街中心来。“上来!”伯爵说道,他的语气就象吩咐他的仆人一样,那信差竟毫不犹豫地服从了这个命令,而且还显得很高兴的样子,他蹦蹦跳跳地奔上台阶,窜进了旅馆。五秒钟以后,他已出现在书房的门口了。

“啊,是你呀,庇皮诺。”伯爵说道。庇皮诺并没回答,只是扑身跪了下来,拿起伯爵的手,在手上印了无数个吻。

“啊,”伯爵说道,“这么说你还没有忘了是我救了你的命,这真奇怪,因为那是一星期以前的事了呀!”

“不,大人,我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庇皮诺回答说,语气间流露出十分感激的样子。

“永远!那是一个很长的时间啊,你大概是这样相信的。起来吧。”庇皮诺不安地瞟了一眼弗兰兹。“噢,在这位大人面前,你尽说无妨,”伯爵说道,“他是我的朋友。您允许我给您这个头衔吗?”伯爵又用法语说道,“要想获得这个人的信任,必需这样做。”

“你当着我的面说好了,”弗兰兹说道,“我是伯爵的朋友。”

“好吧!”庇皮诺答道,“大人随便问我什么问题,我都可以回答。”

“阿尔贝子爵是怎么落到罗吉手里的?”

“大人,那个法国人的马车几次经过德丽莎所坐的那辆车子。”

“就是首领的那位情人吗?”

“是的。那个法国人抛了一个花球给她,德丽莎还了他一个,这是得到首领同意的,他当时也在车子里。”

“什么!”弗兰兹不禁失声叫道,”罗吉·万帕也在罗马农民的那辆马车里?”

“那赶车的就是他,他化装成了车夫。”庇皮诺答道。

“嗯?”伯爵说。

“嗯,后来,那个法国人摘下了他的面具,德丽莎,经首领的同意,也照样做了一次。那个法国人便要求和她见一次面,德丽莎答应了他,只是,等在圣·甲珂摩教堂台阶上的不是德丽莎,而是俾波。”

“什么!”弗兰兹惊叫道,那个抢掉他长生烛的农家姑娘?”

“是一个十五岁的男孩,”庇皮诺回答说。“您的朋友这次上当算不得什么丢脸,把俾波认错的人多得很呢。”

“于是俾波就领他出了城,是不是?”伯爵问道。

“一点不错,一辆马车已等候在玛西罗街街尾。俾波钻进马车里,请那个法国人跟他来,那个法国人没等他请第二次就殷勤地把右手的座位让给了俾波,自己则坐在他的旁边。俾波告诉他说,他要带他到离罗马三哩外的一座别墅去。那个法国人向他保证说,就是要他跟到世界的尽头他都愿意去。车子经立庇得街出了圣·保罗门。当他们出了城的两百码以后,由于那个法国人未免多少有点过份了,所以俾波就摸出一支手枪顶住了他的脑袋。车夫勒住车子,也照样来了一套。同时,那躲在阿尔摩河岸边的两个队员也跳出来把马车围住了。那个法国人抵抗了一会儿,差一点勒死了俾波,但毕竟无法抗拒五个有武装的人,最后只能屈服了。他们把他拖出来,沿着河岸走,带他到了德丽莎和罗吉那儿,他们正在圣·塞巴斯蒂安的陵墓里等他呢。”

“哦,”伯爵转过脸去对弗兰兹说,“依我看,这倒是一个非常动人的故事。您觉得怎么样?”

“嘿,我会觉得这个故事非常有趣,”弗兰兹答道,“假如它的主角是别人而不是可怜的阿尔贝。”

“老实说,假如您在这儿找不到我,”伯爵说,“这件风流艳遇可得使您的朋友大大地破费了。但现在,放心吧,他唯一严重的后果只是受一场虚惊而已。”

“我们要不要亲自去找他?”弗兰兹问。

“噢,当然罗。他现在所在的地方风景非常优美。您知不知道圣·塞巴斯蒂安的陵墓?”

“我从来没去过,但我总想去玩一次。”

“好了,这是一个送上门来的机会,而且也很难再找到一个更好的时机了。您的马车在不在?”

“不在。”

“那没关系,我总不分昼夜准备着一辆的。”

“总是准备着的?”

“是呀。我是一个相当任性的人,我告诉您吧,有时候,我刚起身,或是用过午餐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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