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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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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还有一个妹妹?”伯爵问道。

“是的,阁下,一个最好的妹妹。”

“她结婚了吗?”

“差不多九年了。”

“幸福吗?”伯爵又问。

“再幸福不过了。”玛西梅朗回答说。”她嫁给了她所爱的人,那个人在我们家遭厄运的时候也没对我们变过心。他叫艾曼纽·赫伯特。”基督山脸上显露出了一个旁人不易觉察的微笑。“我度假的时候就住在那儿,”玛西梅朗继续说,“我,和我的妹夫艾曼纽,只要伯爵阁下肯赏脸有所吩咐,都可以尽力为您效劳的。

“请等一下!”阿尔贝不等基督山有回答的时候,就大声说道,“小心哪,您要把一位旅行家——水手辛巴德,一个到巴黎来观光的人,关到刻板的家庭生活里去啦。您等于在给他找一位管束他的家长了。”

“噢,不是的,”莫雷尔说道,“我的妹妹才二十五岁,我的妹夫三十岁。他们都是活泼愉快的年轻人。而且,伯爵阁下当然是住在他自己家里的,只在高兴的时候才见见他们的。”

“谢谢,阁下,”基督山说道。“假如您肯赏脸给我介绍一下的话。有机会能和令妹和她的丈夫相识已很满意了,这几位先生的好意我都无法接受,因为我的寓所已准备好了。”

“什么!”马尔塞夫大声叫道。“那么说您还是要去住旅馆了,那未免太乏味了吧。”

“我在罗马是住得这样差的吗?”基督山微笑着说。

“天哪!您能在罗马花五万毕阿士特装饰您的房间,但我想您不见得每天都准备花那样一笔钱吧。”

“并非为了那个原因我不敢住旅馆,”基督山答道,“只是我已决心要自己买一所房子,我派我的贴身仆人先来,他这时该买好了房子,而且布置好了。”

“那么,您有一个熟悉巴黎的贴身仆人了?”

“这也是他生平第一次到巴黎来。他是个黑人,又是个哑巴。”基督山回答说。

“是阿里!”阿尔贝在大家的一片惊奇声中大声叫道。

“是的,是阿里,我那个哑巴黑奴,我想,您在罗马时见过他的。”

“当然见过,”马尔塞夫说道,“我记得清清楚楚的。但您怎么能叫一个黑奴来买房子呢?他会把一切都弄糟的呀,可怜的家伙。”

“你可别想错了,阁下,”基督山回答说,“我的看法正巧与您的相反,他一切都会做得令我满意的。他了解我的嗜好,我的怪癖,我的需要,他到这儿已有一星期了,他会象一条猎狗一样凭本能自己去搜索的,他会把一切都为我妥当地安排好的。他知道我今天十点钟到,所以从九点钟起,他就在枫丹白露的木栅门口等候我了。他给了我这张纸条,上面有我新居的地址。您自己看吧。”说着,基督山递给阿尔贝一张纸条。

“香榭丽舍大街,二十号,”阿尔贝念道。

“哪,那可真是从没听说过的事。”波尚说道。

“派头真大。”夏多·勒诺接上一句。

“什么!您还没见过您自己的房子?”德布雷问道。

“没有,”基督山说道,“我告诉过你们了,我不愿迟到,我在马车里换衣服,一直到了子爵的门口才下车。”

“这几个青年互相对视着,一时又摸不清伯爵是否在演一幕喜剧,但他所说的每个字听起来又都是这样的朴实,令人无法相信他说的会是谎话,而且,他又何必要撒谎呢?

“那么”,波尚说道,“我们只能尽力为伯爵阁下效点微劳自慰了。我,可以凭我新闻记者的资格,为他打开各家戏院的大门。”

“非常感谢,阁下,”基督山答道,“不过,我的管家已在每一家戏院里都为我定了一间包厢。”

“是那位出色的伯都西身先生,极其善于租窗口的吗?”

“是的,您那天光临的时候见过他。他当过兵,当过走私贩子。事实上,他什么都干过。我不很了解他究竟有没有和警察局发生过小摩擦。譬如说,用一把小刀子截人之类的事。”

“而您选中了这位诚实的公民做您的管家是吗?”德布雷说道。“他每年要揩您多少油?”

“凭良心讲,”伯爵答道,“我相信比别人多不了多少。他很符合我的标准,认为天下没有办不到的事,所以我留用了他。”

“那么,”夏多·勒诺又说道,“既然您已安排妥当了,有了一位管家,又有了一所座落在香榭丽舍大道上的大厦,您现在就只差有一位情妇了。”

“阿尔贝笑了笑。他想起了他在爱根狄诺戏院和巴丽戏院伯爵包厢里见到的那个希腊美人。

“我有比情妇更好的东西,”基督山说道,“我有一个女奴。你们的情妇里从戏院,歌舞团,或游戏场里弄来的,而我却是在君士坦丁堡把她买来的。她虽然花了我不少钱,但我不在乎。”

“但您忘记啦,”德布雷大笑着说道,”正象查理国王所说的:我们法国人天性最自由,她的脚一踏上法国领土,她便自由了。”

“谁会告诉她这一点呢?”

“随便是谁看见她都会的。”

“可是她只会讲罗马土话。”

“那就是另一回事了。但至少我们可以见见她吧,”波尚说道,“不然,难道您还雇用了哑巴太监来侍候她吗?”

“噢,没有,”基督山回答说,“我可没有东方化到那种程度。我身边的人谁都可以自由地离开我,而当他离开我的时候,他大概已不再有求于我或有求于任何人了,或许正是这个原因,他们才没有离开我。”

“他们已经在吃餐后甜点和抽雪茄。

“亲爱的阿尔贝,“德布雷一边说,一边站起身来,“现在已经两点半了。你的贵宾很有趣,但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我必须回到部长那儿去了。我要把伯爵的事告诉他,我们不久便可以知道他究竟是什么人了。”

“小心点哪,”阿尔贝答道,“那可是谁都没办到的事啊。”

“噢,我们的警务部有三百万经费。不错,他们几乎总是有亏空,但那没关系,我们为这事是可以花五万法郎的。”

“你知道了告诉我一声好吗?”

“我可以答应你。再会,阿尔贝。诸位,再会。”

“德布雷一离开房间,就高声大喊:“备车!”

“好!”波尚对阿尔贝说道,“我也不到众议院去了,但我已有了一篇文章的素材可以献给我的读者了,那比腾格拉尔先生的演说要强多了。”

“看在上帝的份上,波尚,”马尔塞夫说道,“我求你一个字也不要发表,别抢了我向社会介绍他和推荐他的功劳。他这个人很有趣是吗?”

“岂止有趣,”夏多·勒诺回答说,“他是我生平所见到的最奇特的人了。你走不走,莫雷尔?”

“等我先递一张名片给伯爵阁下,他答应要到密斯雷路十四号来拜访我们一次的。”

“请放心好了,我决不会食言的。”伯爵鞠躬回答。于是玛西梅朗·莫雷尔和夏多·勒诺伯爵一起离开了房间,只留下基督山一个人和马尔塞夫在了一起。

(第四十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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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介绍

当阿尔贝发现只剩他和伯爵两个人的时候,就说道:“伯爵阁下,请允许我来领您参观一下单身汉的房间吧。您在意大利住惯了宫殿,现在来计算一下一个住得还不错的青年在巴黎能有多少平方尺的地方可住,也是件很有趣的事。我们来一个房间地看吧,我给您打开窗户,让您透透气。”

“楼下的餐厅和客厅基督山已经看过了。阿尔贝先领他去了他的艺术工作室,那间工作室,我们前面已经说过,原是他最心爱的房间。基督山是一位可敬的鉴赏家,凡是阿尔贝收集在这儿的东西:古老的木柜,日本瓷器,东方的丝绸,威尼斯玻璃器具,世界各地的武器等等每一样东西他都非常熟悉,一看便知它们是哪个时代的东西,产于哪个国家以及它们的来历。

马尔塞夫原以为应该由他来指导伯爵的,而实际却恰恰相反,倒是他在伯爵的指导之下上了一堂考古学,矿物学和博物学的课。他们下到二楼,阿尔贝领他的贵宾进入客厅。客厅里挂满了近代画家的作品,有杜佩雷的风景画:长长的芦苇和高大的树木,哞哞叫的奶牛和明朗的天空;有德拉克络画的阿拉伯骑侠:身穿白色的长袍,把着闪闪发光的腰带,戴着铁套的纹章,他们的马用牙齿互相嘶咬,骑在马上的人却在用他们的狼子棒凶猛地格斗;拼杀布郎热的水彩画,色彩极其动人,以致使画家成了诗人的仇敌;有边亚兹的油画,他使他的花比真花还鲜艳,太阳比真的太阳还灿烂;有德冈的图案画,色彩象萨尔瓦多·罗联萨的画一样生动,但却富于诗意;有吉罗和米勒的粉笔画,把小孩子画得象天使安琪儿,把女人画得象仙女般美貌;有从多萨的《东方之行画册》上撕下来的速写,那些速写都是画家在驼峰上或回教寺院的殿堂下只花了几秒钟的时间勾成的。总之,都是近代的艺术珍品,作为补偿那些久已失传的古代艺术品的杰作。

阿尔贝以为这次可以有些新的东西给那位旅行家看看了,但使他极其惊奇的是:后者不必看画上的签名(其中有许多实际上只是些缩写),便能立刻说出每一幅画的作者姓名,而且态度非常安闲自在,可以看出他不仅知道每一位画家的姓名礼记》,即今本《礼记》。,而且还曾鉴别和研究过他们不同的画风。他们从客厅又到了卧室,这个房间布置得极其朴素雅致。在一只镀金镂花的镜框里,嵌着一幅署名“奥波·罗贝尔”的肖像画。这幅肖像画引了基督山伯爵的注意,只见他在房间里急速向前走了几步,然后突然在画像前面停了下来。画面上是一位青年女子,年约二十五六岁,肤色微黑,长长的睫毛下,有一双水汪汪的明亮的眼睛。她穿着美丽的迦太罗尼亚渔家女的服装——一件红黑相间的短衫,头发上插着金发针。她凝望着大海,背景是蓝色的海与天空。房间里的光线很暗,所以阿尔贝没有觉察到伯爵的脸色突然变得苍白了,他的胸膛和肩膀在神经质地颤抖着。房间里一时间沉寂了一会儿,在这期间,基督山出神地凝视着那幅画。

“您的情妇可真漂亮啊,子爵,”伯爵用一种十分平静的口吻说道,“这套服装大概是跳舞时穿的吧,使她看上去可爱极了。”

“啊,阁下!”阿尔贝答道,“要是您看过了这幅画旁边的另一幅画,我就不能原谅您这个错误了。您不认识我的母亲。您在这幅画上看到的人就是她。这幅像是七八年前画的。这套服装,看上去象是她想象出来的,可是画得很逼真,使我觉得好象看到了一八三○年时的母亲一样。伯爵夫人的这幅像是在伯爵出门的时候画的。她无疑是想使他大吃一惊,但说来也奇怪,我父亲似乎很不高兴看到这幅像,即使这幅画十分名贵,因为您已经看到了,这是莱身波·罗贝尔画的杰作之一,这也无法克服他对它的厌恶。真的,这话我只能对你说,马尔塞夫伯爵是卢森堡最勤勉的贵族之一,是一位以军事理论见长的将军,但对于艺术他却是一个最庸俗的外行。母亲就不同了,她本人就画得很好,她为了不能保存这样名贵的一幅画,就把它送给我挂在这儿,这样可以减少一些伯爵的不愉快。马瑟夫先生的画像是格洛斯画的,喏,就是这一幅。请原谅我谈起了家事,但既然您肯赏脸让我把您介绍给伯爵,我就把这件事告诉您,免得您对这幅画产生误会。这幅画好象有一种魔力,因为我母亲每次到这儿来,总要看看它,而每一次看它就非哭不可。伯爵和伯爵夫人一生中惟有这一件事不和,他们虽然结婚已二十多年了,却仍象新婚那天一样恩爱和睦。”

基督山迅速地瞟了阿尔贝一眼,象是要寻找他的话外之音,但这个青年人的话显然是很直率地从他的心里说出来的。

“现在,”阿尔贝说道,“我全部的宝藏您都见到了,请允许我把它们献给您,虽然都是些毫无价值的东西。请把这里当作您自己的家好了,请随便一些,并请您同我一起去见一下马尔塞夫先生,我在罗马已写信详细告诉过他您对我的帮助,我已对他讲您将光临的消息。我敢说,伯爵和伯爵夫人都很希望能亲自向您道谢。我知道,您对于应酬多少有点厌烦了。见识过这么多事物的水手辛巴德对于家庭生活是不会怎么感兴趣的。可是,巴黎人的生活就在于彼此来往的应酬上,,我现在的提议就是踏入这种生活的开始,请接受吧。”

基督山鞠了一躬,并没回答,他接受了这个建议,既没有表露出热情,也没显示出不快,只当这是社会上的一种习俗,每个绅士都应该把这看作是一种义务。阿尔贝叫他的仆人进来,吩咐他去通报马尔塞夫先生和夫人:说基督山伯爵已经到了。阿尔贝和伯爵跟在他的后面。当他们走到前厅的时候,看见门框上挂着一面盾牌,盾牌上的图案极其华丽,和房间里其它的陈设很相称,这一点足以证明这个纹章的主人的重要性了。基督山停下来全神贯注地看着。

“七只浅蓝色的燕子,”他说,“这无疑是您的家族纹章吧?我对纹章虽有点研究,能略做辨别,但对于家谱学却很不了解。我是一个新封的伯爵,这个头衔是在托斯卡纳依靠圣爱蒂埃总督的帮忙弄来的,要不是他们说这是旅行所必需的,我本来还不高兴来这一套呢。但是,一个人出门在外,马车的坐垫底下,总有一些想避开海关关员搜查的东西的。原谅我向您提出了这样的一个问题。”

“这没什么失礼的,”马尔塞夫非常自信地答道。“您猜对了。这是我家的纹章,也就是说,是我父亲这一族的,但您也看到了,这旁边有一面盾,上面有红色的直线和一座银色的塔楼,那是我母亲家族的。从她那一边来说,我是西班牙人,但马尔塞夫这一族是法国人,而且我听说,是法国南部历史最悠久的家族之一。”

“是的,”基督山答道,“这些纹章就可以证明,凡是武装去朝圣地的人,几乎都在他的武器上画着一个十字架或几只候鸟,十字架表示他们的光荣使命,候鸟则象征他们将要出发作漫长的旅行,并希望凭借虔敬的翅膀来完成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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