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基督山伯爵-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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思,我就把经过的一切都讲给她听了,‘琪奥凡尼,’她说道,‘你应该把那个孩子带回来。我们可以取代他失去的父母,给他取名叫贝尼代托[意大利文,意思是“祝福。——译注],上帝看到我们做了这件好事,会祝福我们。’我把我藏着的半片布给了她,回答说,等我们的境况宽裕一点的时候,再去把他要回来。”

“那片布绣的是什么字?”基督山问道。

“H和N,上面有一个男爵的花环图纹。”

“天哪,伯都西粤先生,你竟用起家谱学的术语来了!你是在哪儿研究家谱学的?”

“就在您这儿,大人,在您手下当差是什么都学得到的。”

“讲下去吧,我很想知道两件事。”

“什么事,大人?”

“这个小男孩后来怎么样了?因为我记得你告诉过我他是一个男孩子,贝尔图乔先生。”

“没有,大人,我不记得曾告诉过您这一点。”

“我以为你说过的,是我弄错了。”

“不,您没有错,他的确是个男孩儿。但大人想知道两件事情,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第二件是你被人控告的那件罪案的经过,就是后来你要一位忏悔师,而布沙尼神甫应邀到尼姆狱中来看你的那件事。”

“那个故事讲起来很长的,大人。”

“那又有什么关系?你知道我睡觉的时间是很短的,我想你也不见得很想睡吧。”贝尔图乔鞠了一躬,继续讲他的故事。

“一半是由于我忘不了那种种往事,一半是为了要养活那可怜的寡妇,我就急急地又回去干走私贩子那老行当了,当时走私比以前更容易了,因为在一次革命之后,接着总有一段时期法纪很松弛。南部沿岸的警戒尤其薄弱,因为在阿维尼翁,尼姆,或乌齐斯不断有叛乱发生。我们就利用政府给的这个休战时间,在沿海一带建立起了联络网。自从我的哥哥在尼姆街上被暗杀以后,我就再也没进过那个城市。结果是,那位和我们有联系的客栈老板看到我们不再到他那儿去了,就不得不来找我们,他在比里加答到布揆耳的路上开了一个分店,名叫杜加桥客栈。所以,在埃格莫特,马地苟斯和波克一带,我们有十几个地方可以卸货,必要的时候,也可以在那儿藏身,以躲避宪兵和海关官员。走私这个行当,只要肯花精力,肯动脑筋,是很赚钱的,我是在山沟里长大的,所以我有双重的理由怕宪兵和海关官员,因为一旦把我带到法官前面,就免不了要审问,而一经审问,就总是要追究过去的事情。那样在我过去的生活中,他们就可能发现一些比走私雪茄和无证贩白兰地更为严重的事,所以我宁死也不愿被捕。我干成了不少惊人的交易,而这些经验不止一次地证明,凡是那些需要当机立断,果敢执行的计划,我们对于自身的过份顾虑,几乎是成功的唯一障碍。的确,当你拚命想完成一件事的时候,你就不再是别人的对手,或说得更确切些,别人也就不再是你的对手了,不管是谁,只要下了这个决心,他就会立刻觉得增添了无穷的力量,而他的视野也随之开阔了。”

“谈起哲学来了,贝尔图乔先生!”伯爵插嘴说道,“你一生中什么都干过一些的了?”

“噢,请您原谅,大人。”

“不,不要紧,但在夜里十点半的时候谈哲学未免有点太晚了吧。我没什么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说的很对,比有些哲学家说得还对。”

“我的生意愈做愈远,也愈来愈赚钱。爱苏泰照料着家务,我们那份小家产渐渐地积累起来。有一天,当我要出发去远行的时候,‘去吧,’她说道,‘你回来的时候我要吓你一跳。’我追问她是什么事,但没用,她什么也不肯告诉我,于是我就走了。我们那次离开了差不多六个星期。我们到卢卡去装油,到里窝那却装英国棉花,我们顺利地卸了货,分了红利,然后高高兴兴地回家了。我一进家门,就看见爱苏泰的房间中央有一只摇篮,这只摇篮,和其余的家具一比,算是奢华的了,摇篮里有一个七八个月的婴儿。我高兴地叫了一声,自从我暗杀了那检察官以来,一向都很快乐,只是一想到遗弃了这个孩子的时候,心里总有点不快。而对那次暗杀,我从没有后悔过。这一切,可怜的爱苏泰都猜到了。她就趁我出门的时候,带着那半片纱布,写下我把孩子送到医院里去的日期和时间,动身到巴黎去接孩子了。他们没有提出异议,就把那婴儿交了给她,啊,我承认,伯爵阁下,当我看到那可怜的小东西安静地躺在摇篮里的时候,我泪水盈眶,心潮澎湃。‘啊,爱苏泰,’我喊道,‘你真是一个好女人,上天会祝福你的。’”

“这就和你的哲学不太相符了,”基督山说道,“这实在只是一种迷信而已。”

“唉!大人说对啦,”贝尔图乔答道,“上帝派这个婴儿来是为了惩罚我们的。从没有哪个人的邪恶的天性这样早地就显露了出来,而且这决不是由于教养方面的什么过错。他是一个很可爱的孩子,有一双深蓝色的大眼睛,和他那洁白的肤色非常相称,只是他的头发太淡了一点,使他的面貌看上去有点古怪,但他却有着极灵活的目光,极刻毒的微笑。不幸的是,在我们那儿有句谚语,叫做‘脸蛋儿长得俊,不是好到极点,就是坏到透顶。’这句谚语用在贝尼代托身上实在是正确不过啦,在他还很小的时候,他就已表现得极为恶劣。不错,我嫂嫂的溺爱也助长了他。为了这个孩子,我那可怜的嫂嫂宁肯跑上一、二十里路到镇上去买最新鲜的水果和最好吃的糖果,但他不爱帕尔马的子或热那亚的蜜饯,却偏爱到一家邻居的果园里去偷栗子或在阁楼上偷吃苹果干,尽管我的花园里长的胡桃和苹果可以随他吃个够。贝尼代托大约五六岁的时候,有一天我们的邻居华西里奥抱怨说他的钱袋里少一个路易,按照当地的风俗,人们是从不不把钱袋或贵重物品锁起来的,因为,大人们都知道,科西嘉是没有贼的,开始我们以为他一定是数钱时数错了,但他却坚持说一点没数错。那天,贝尼代托一早就离开了家,到很晚了还没有回来,我们非常焦急,后来,我们终天看到牵着一只猴子回来了,他说他看到那只猴子锁在一棵树下,就捡来了。这个喜欢恶作剧的孩子总是异想天开的,想要一只猴子的念头已在他的脑子里转了一个多月。一个路过洛格里亚诺的船夫有几只猴子,那个刁滑的家伙引坏了他,偷钱的念头无疑也是那个家伙教给他的。在我们的树林里是捡不到锁在树上的猴子的,’我说道,‘老实承认你是怎么弄来的吧。’贝尼代托坚持着他的谎话,而且讲得有声有色,听起来根本不象是真话,倒是显示出他很富于想象力。于是我发火了,他却大笑起来。我威胁要打他,他后退了两步。‘你不能打我,’他说道,‘你没有这个权利,因为你不是我的父亲。’“我们始终弄不明白这个要命的秘密是谁泄露给他的,我们一向小心谨慎地瞒着他,总之,这一句把那孩子的全部性情都暴露出来,我几乎被他吓住了,我的手无力地地垂了下来,连碰也没碰他一下。那孩子胜利了,而这次胜利使他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以致把爱苏泰所有有钱都任意挥霍掉了。他愈是不成器,爱苏泰似乎愈是爱他,她不知道该如何抑制他的任性,也没有勇气限止他的放荡行为。当我在洛格里亚诺的时候,一切还好,但只要我一离开,贝尼代托便成了一家之主,一切便都乱了套,当他才十一岁的时候,他就喜欢混在十八九岁的孩子们中玩了,而且选中的伙伴都是巴斯蒂亚甚至科西嘉最坏的孩子,他们已经闹过不少恶作剧,好多次有人恐吓控告他们。我慌了,因为一旦被人控告,就可能产生严重的后果。而当时又不得不离开科西嘉去作一次长途跋涉,我考虑了很久,最后决定带贝尼代托一起去,希望借此来避免一场临近的灾祸。走私贩子的生活是活跃而辛苦的,我希望那种生活,再加上船上严格的纪律,可以有助于改变一下他的堕落。我和贝尼代托单独谈话,叫他同我一起去,我努力用种种最能打动一个十二岁的孩子的幻想的许诺去相诱他。他耐心地听我讲,听我讲完以后,他当时大笑起来。

“‘你疯了吗,叔叔?’(他高兴的时候就这么叫我。)‘你以为我会用现在的这种生活去换取你那种生存方式——放弃我这种自由自在愉快的生活,而去象你那样又辛苦,又危险地去自讨苦吃吗?夜里忍受刺骨的寒风,白天忍受灼肤的酷热,东躲西藏的,一旦被人发觉,就得吃枪子儿这样去赚那一点点钱吗?哼,我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只要我要,妈妈总是会给我的,你瞧,我要是接受了你的建议,我不就是一个傻瓜啦。’他说得这样厚颜无耻,头头是道,我简直呆住了。贝尼代托却已回到了他的伙伴那儿,我看到他远远地把我指给他们看,简直把我当成了一个傻瓜了。”

“可爱的孩子!”基督山自言自语地说道。

“哎!假若他是我自己的儿子,贝尔图乔回答说,或甚至是我的侄儿,我是会想法把他带到正路上来的,因为你知道自己要尽责任,那样你的力量也就来了。但一想到要打一个父亲死在我手里的孩子,我就下不去手了。我的嫂嫂总是为那不幸的孩子辩护,但她也承认,她曾丢过好几次钱,而且数目都相当大,于是我就好好地劝她,让她把我们那笔小小的积蓄藏在一个安全的地方,以备将来急用。我已经下定了决心,贝尼代托已完全能读,能写,能算了,当他高兴的时候,他在一天中所学的。比别人一个星期学的还要多。我一心想着把他送到一只船上去干活,事前丝毫也不让他知道我的计划,只待拟定一个日子,然后一清早就送他上船,上了船,就把他推荐给船长,以后他的前途就由他自己去决定了。计划想好了以后,我便动身到法国去了。我们的全部货物都得在里昂湾里卸上岸,这样干已愈来愈困难了,因为当时是一八二九年了。社会秩序已完全重新建立起来了,海关关员的警戒已加强了好几倍,布揆耳的集市又刚刚开始,所以他们这时看管得极为严格。

“我们远航开始的时候很顺利。我们把船驶进了罗纳河,在布揆耳到阿尔之间的一段河面上抛了锚,和其他几只帆船混在一起。我们一到达,当天夜里就开始卸货,在和我们有联络的几位客栈老板的帮助下,把货运进了城里。究竟是成功使我们疏忽大意了呢,还是我们被什么人出卖了,这我就不知道了,总之有一天傍晚,大约五点钟的时候,我们的小船员上气不接下气地跑来通知我们,说他看见一队海关关员正向我们这个方向走来。我们吃惊的倒不是他们就在附近,因为罗纳河沿岸是经常有人巡逻的,而是他们的小心谨慎,据那孩子讲,他们怕被人看到。我们立刻警戒起来,但已经太晚了。我们的船已被包围了,在海关人员中间,我还看到有几个宪兵,尽管我平时很勇敢,但这时一看见他们的制服,就吓得象老鼠见了猫似的,我一下跳进货舱里,打开一扇圆窗,窜入了河里,潜水逃走了,只有要呼吸的时候才浮上来一下,就这样我一直游到了罗纳河和那条从布揆耳到埃格莫特的运河交会的转弯处。我现在安全了,因为我可以沿着那个转拐的边上游而不会被人发现,我平平安安地游到了运河,我是故意朝这个方向游的。我已经告诉过大人,一个尼姆的客栈老板曾在比里加答到布揆耳的路上开了一家客栈。”

“是的,”基督山说,“我记得很清楚,我想他是你们的同伙吧。”

“一点不错,”贝尔图乔回答说,“但在七、八年以前,他已把他的店顶给了一个马赛的裁缝,因为在他的老行当上几乎破了产,所以想换个行业重起炉灶。我们对于新旧店主当当然是不分彼此的,所以和他签订了同样的合同,我当时就是想去这个人那儿躲一下的。”

“他叫什么名字?伯爵问道,似乎对贝尔图乔的故事颇感兴趣。”

“葛司柏·卡德鲁斯,他娶了一个卡康脱村的女人,除了她的村名以外,我们也不知道她究竟叫什么名字。她当时正发着一种寒热病,似乎正在慢慢地死去。而她的丈夫,倒是一个很壮实的汉子,年约四十至四十五岁,他曾在危险中充分证明了他很有头脑和勇气,而且不止一次。”

“你说”基督山插嘴道,“这件事发生的那一年是”

“一八二九年,伯爵阁下。”

“哪个月?”

“六月。”

“月初还是月底?”

“三日傍晚。”

“啊,”基督山说道,“一八二九年六月三日傍晚。讲下去吧。”

“我当时就是想去要求卡德鲁斯给予庇护的。我们是从来不走前门的,所以我决定不破坏老规矩,而是翻过花园的篱笆,在橄榄树和野生的无花果树中间爬了进去。我怕卡德鲁斯那儿有别人,就躲进了一间小屋里,我以前常常在那间小屋里过夜,它和客栈正屋只隔着一层墙板,墙板上有洞,我们可以从洞里向里偷看,等候机会宣布我们的到来。我的意思是,假如里面只有卡德鲁斯一个人,我就告诉他我来了,在他家继续吃完那一顿刚才被海关关员打断了的晚餐,趁着那快要到来的暴风雨回到罗纳河去打听一下我们的船和船员的情形。我走进了那间小屋,而幸亏当时我那样做了,因为当时卡德鲁斯正巧带着一个陌生人进来了。

“我耐心地等候着,并不是想存心偷听他们的谈话,只是我没什么别的事可做,况且,这种事以前也是经常发生的。那个和卡德鲁斯一起来的人显然不是法国南部的本地人,他是个到布揆耳的集市上卖珠宝的商人,那次的集市要持续一个月,有很多从欧洲各地云集而来的商人和顾客,一次集市,每个珠宝商人通常可以做成十万到十五万法郎的生意。卡德鲁斯匆匆忙忙地进来,看到房间里空空的,只有那只狗在那儿,就叫起他的老婆来。‘喂,卡特娘们!’他说道,‘那位可敬的神甫没有骗我们,钻石是真的。’于是便听到了一声欢呼,楼梯就在一种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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