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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案只有风知道-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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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帕斯卡勒,请别这样!”她丈夫说。

她哈哈大笑。

“你看看昂热拉吧!当我看到一对热恋的情侣时……”她带我穿过房子。这里也是富丽堂皇,但不同于伊尔德·赫尔曼的房子,完全两样。我们最先来到一间大地下室里。那里有洗衣机和熨衣板。

“我常常亲自洗熨我丈夫的衬衫和内衣。”帕斯卡勒说,“旁边是间缝纫间。衣服上的所有小东西我都是自己缝。”她穿着一身普齐牌服装,蓝、绿、橙三色交织。上衣的胸前部分造型独特,用背带挂在脖子上,裙子开口很高。她戴着非常珍贵的翡翠首饰。跟这些比起来,昂热拉的首饰虽然同样美丽,但没她多,少得多。

“您亲手缝纫?”

“这是我学会的职业。”帕斯卡勒靠在那台大洗衣机上,“卢卡斯先生,”她说,“我想让您知道我们的情况。不错,我们今天非常富有。但是天知道,我们并非生来如此。今天,我丈夫在西班牙、摩洛哥、希腊、意大利和德国都有酒店集团。战后,当我们相识时,他在图卢兹有一座小客栈,是从一个叔叔那儿继承来的。我不知道还有谁在一生中比他更勤苦地工作过。最初我们有时生活得很艰难,我得不时地重操我的模特儿旧业,好帮着挣钱。克劳德今天所拥有的一切都是他辛苦挣来的。我协助了他。我想让您知道这个。”

“我感谢您的信任,夫人。”

“还有,”帕斯卡勒说,“昂热拉和我,我们是真正的朋友。她自由自在,可以想干啥就干啥,有足够的钱。但是我非常希望她能找到伟大的爱情。如果你们俩之间产生了爱情,一场伟大的爱情,那么您绝不能欺骗昂热拉。她受过一次骗。我不相信她还能经受第二次。”在我们的头顶上,我们听到有一辆车从碎石子上沙沙地驶过来。“第一批客人到了。”帕斯卡勒说,“您是好人。您爱昂热拉,我爱昂热拉,请您叫我帕斯卡勒。我可以——您的名字是什么?”

我告诉了她。

“我可以叫您罗伯特吗?”

“当然了,帕斯卡勒。”

“您绝不能让昂热拉不快乐。”

“当然不会。”

“永远不欺骗她。”

“永远不。”我说,心里想,我已经多么深地骗了她啊。

5

这一下他们相继来了。一辆辆车驶近了。

仆人们把香槟送到平台上。我注意到,除了我,没谁给帕斯卡勒带鲜花。客人们笑容满面,相互交谈,喝酒吸烟,在鲜花怒放的落地花瓶之间来回走动。帕斯卡勒介绍我认识所有这些“大富豪”。人们有点怀疑但主要是有兴趣地打量我。一家保险公司的代理人,这毕竟是件新鲜事!

约翰·基尔伍德来时就已经喝醉了,是他的司机送他来的。基尔伍德长得瘦削,面色痛苦,眼圈深陷,脸孔突出,汗腺粗大。即使端着杯子,他的手也在颤抖。他手里一直端着一只杯子。他的燕尾服皱巴巴的,衬衫上有威士忌的斑渍。他紧抓着杯子,好像那是他最后的支撑似的。他毫无节制地猛喝——他是唯一喝威士忌而不喝香槟的人。

“您好。”他对我说。

“您好,基尔伍德先生。”

“我已经被捕了吗?您是来带我走吗?”

“见鬼,您别瞎讲了,约翰。”英国人马尔科姆·托威尔说,他不离基尔伍德左右。托威尔很高大、瘦长,穿着有点太时髦了。他讲话轻细,像唱歌似的,同时不停地装作一个了不起的人物似的。我估计他是个同性恋。

“不是瞎讲。我杀死了赫尔曼。就是这样,难道不是吗?当然是的,您一声不吭。您无法否认。他可是我的朋友,我的好朋友。当我有一回面对军队的服役委员会时,有一个愚蠢的心理学家问我:‘怎么样,基尔伍德先生?您相信您能杀人吗?’我说;‘杀陌生人我不敢肯定,杀朋友肯定行!’”

没人讲话。

“这是个玩笑,”基尔伍德恶意地说,“为了博你们一笑!好了,来吧,卢卡斯先生,手铐在哪儿?我自认有罪。”

“您为什么杀死了赫尔曼先生,基尔伍德先生?”我问。

“您听着,卢卡斯先生,您可别真信他……”托威尔开口道。

“可他应该真情!”基尔伍德摇摇晃晃,“我要告诉您为什么我这么做。”

“为什么?”

“因为我请求他给我弄块农场养九重葛,他骗了我。您知道,九重葛,那种有美丽小花的植物。那无数彩色的漂亮花朵,我全部的幸福。您不认识九重葛?”

“不认识。”我撒谎说,“怎么写它?那农场想修在什么地方?”

“在汶斯。”

“您能不能给我写下这个词是怎么拼写的,这种植物?”我递给他圆珠笔和一张我的名片。他以令人吃惊的速度在背面写了几个词。

“在罪人受到应得的惩罚之前,他还有权再喝最后一杯威士忌,对不对?侍者,嘿……”他踉跄离去了。

“酒后胡言。”托威尔说,“您可不会相信这个吧?”

“当然不会。”

“那您为什么让他写下这个来?”

“我想知道九重葛这个词是怎么写的。”

“这不是理由。”

“当然不是。”

“您收集笔迹?”

我沉默。这一下我已经有了伊尔德·赫尔曼、泽贝格、特拉博和基尔伍德的笔迹。

“为什么?”

“玩玩。”我说。

“原来如此。”托威尔说,“您也想试试我的吗?”

“愿意。”

平台和花园里的灯光,所有的灯,都藏在花束后面。它们将奇特的影子照在我们身上。

“我写什么好?”他问,拿起我递给他的名片和圆珠笔。

“您就写‘我没有杀害赫尔曼’吧。”

他顺从地写了。

“我真的没做。”

“要是您做了,那您就不会对我讲了。”

“对,这倒是。”他像女人似的笑了,“帕斯卡勒穿这身普齐服看上去真可爱,是不是?”

“非常可爱。”

“我为许多我认识的女人提供衣着方面的咨询服务。您不清楚,大多数的女人多么拿不定主意,她们的鉴赏水平多么差。昂热拉有品味,帕斯卡勒有品味,可您看一看比安卡吧。”

“谁?”

“比安卡·法比安。她站在她丈夫身旁,在那边。老笨蛋,全世界都知道,她不停地骗他,曾经是巴黎‘丽岛’里的一名舞女。您就看看那身丝缎的衣服吧,令人作呕!就因为她有个漂亮的胸部,她就相信,她得在每一次社交场合全露出来。您看到了那rǔ头吗?”

“不。您夸张了点儿。”我说。

“我一点不夸张!小小的、红红的。我两只都看到了。喏——现在,当她前倾时。顺便说一下谋杀。如果您找到了一名凶手——基尔伍德肯定不是,这位可怜的酒鬼,愿上帝厚待他。不过您知道吗,法比安将一大笔里拉汇去了德国,汇到赫尔曼的银行,因为意大利快垮了?”

“不,这我不知道。”

“它快垮了,但是还没垮。法比安急需钱回去。我听说,赫尔曼由于英镑的事陷进了支付麻烦。他无法付钱,这两个人一起做的其他生意都是非法的。”

“什么生意?”

“非法炒汇。这下您吃惊了,是不是?那位了不起的赫尔曼,您的国家的这位英雄,德国造的银行家。如果法比安想要回他汇来的钱,赫尔曼又支付不出,那会怎么样呢?这时赫尔曼也许会讲,他会公开外汇的事。咱们都清楚:这在意大利是非法的,在德国却不是。那样法比安还有什么办法,呃?当然只是一个理论,只是一个理论而已。那边那个英俊潇洒的年轻人是谁啊?”

“保尔·泽贝格,赫尔曼的全权总代表。”我说。

“可不是嘛,这人知道如何着装。这男人有品味。请您原谅,卢卡斯先生,我只想向这位泽贝格先生自我介绍一下。一位风度翩翩的小伙子……”

第二节

6

当我向他们走去时,法比安夫妇和泰奈多斯夫妇站在一起。他们突然中断了谈话,后来又齐声讲起来。真的差不多能看到比安卡·法比安的rǔ头,托威尔只夸张了一点点。她的着装很不中看,虽然那身时装肯定花了一小笔财产。她仍然有她从前的职业举止,有点太亲热,有点太卖弄。

“您在寻找杀害可怜的赫尔曼先生的凶手?”比安卡无缘无故地笑着。

“对。”我说。

“我们全都有可能是。”那位希腊人说,他的头颅像没有脖子似的架在肩上,抚摸着他的布娃娃妻子的胳膊。“我们全都有理由。他差点毁了我——当然是我的声誉。我有一个理由。法比安也有一个理由,不是吗?”

“是的。”后者说,他总是一本正经,“我没必要对您讲那理由是什么,托威尔刚刚对您讲了。”

“您怎么知道的?”

“他讲给您听了,就在刚才。”

“讲给我听了?”

“您别演戏,卢卡斯先生。我们看到了他如何向我的妻子和我张望。”

“那个同性恋,”前“丽岛”舞女说,她现在是法比安夫人,是她的国家最富有的女人之一,“引诱小男孩,这个他能够。光是因为这个,他就该进监牢。再加上谋杀!谁还有比他更好的理由?”

“为什么?”我问。

“科德公司的英国子公司,”泰奈多斯说,“几乎全部属于他。因为赫尔曼和基尔伍德炒外汇炒破产了。这不是理由吗?”

“这样啊,”我说,“当然有可能是个理由。我原来以为你们全是好朋友呢。”

“我们也确实是,”梅丽娜·泰亲多斯说,“但我们总可以演一出小小的凶手戏吧?”她笑起来。众人都笑。

“是的,你们当然可以。”我说。

一位侍者重新端上来香槟酒杯。在这里我心情轻松。梅丽娜·泰奈多斯,这个娃娃脸,建议我们一起给那位可怜的有病的伊尔德·赫尔曼寄张卡片。帕斯卡勒取来了一张卡片。我让泰奈多斯写,两行。然后我让法比安写,两行。然后是萨冈塔纳的妻子。包括萨冈塔纳也写了几句话,他看上去就像是昨天骑马来的。然后女人们签名,包括帕斯卡勒。这一下我就有了所有人的笔迹。

“我从酒店里寄出这张卡片。”我说,把它塞进了我的燕尾服上装的内袋里。

7

“您明天来我们家吧。”若塞·萨冈塔纳过了一会儿之后对我说,“我相信,我有重要的事对您讲。”我们都说法语,有些带着可怕的口音。他把他的名片递给我。“我不想在这里谈。不在朋友家里谈。”

“事关什么?”

“您在找一位凶手,对吗?”

“对。”我说。

“那就行了。”他说。他一鞠躬,然后更低地向帕斯卡勒的手俯下身去。她走过来了。“我的亲爱的,您看上去气色好极了。”萨冈塔纳说。他又对我说:“您可以九点后来。我等您。”

“您太客气了。”我说。

昂热拉独自站在台阶旁,台阶从平台通到黑乎乎的花园里。她手端一只杯子,吸着烟。

我向她走去。

8

“怎么样。”昂热拉说,“对您来说这是不是一个成功的夜晚?”

“一切都让人糊涂,”我说,“但是我有进展。”

“好。”昂热拉说。

“您怎么了?”我问。她身穿曳地的白衣服,头发红红的,站在黑色花园的背景前,看上去就像画中丽人。

“没什么。怎么了?”

“您一下子变了,昂热拉。”

“我变了吗?”

“您是变了,怎么了?我做什么了?……”

“不是您,罗伯特。”

“那是谁?”

“帕斯卡勒。”她猛吸烟,“我知道她不是恶意的,但她讲的那句话太叫人不好意思了,这是惟一令我难堪的事。她总是只想看到我快活。她很喜欢您,但这还远不是宣布我们是情侣的理由。”

“不,”我说,“可惜不是。您是说,这事永远也不会有吗?”

“罗伯特,是您请求我安排这个晚会的。我是想帮助您。”

“您总想帮助我。”我说,“请您回答我的问题,昂热拉。”

“帕斯卡勒邀请咱们明天去他们的游艇,要咱们十一点半到康托码头。她真是个好媒婆。”

“是这样么:我爱您,但这只是我一厢情愿。这与您无关。是这样吗?”

“是的,罗伯特,是这样。我有过我的爱情体验,这您知道。那不是美妙的体验。我宁愿要个好朋友,而不想再来一场以痛苦告终的爱情。”

“这是撒谎。”我说,“那么,帕斯卡勒从哪儿知道了我的这么多情况?她从哪儿知道了我非常爱您?是谁对她讲这个的?”

“我,”昂热拉小声说,“我。在电话里。我们打了一个小时的电话,当您在杜塞尔多夫时。好像……”昂热拉转向我,此刻她笑意盈盈,眼睛里又有了那金色的火花,“好像我讲了您的许多情况。”

“原来是这样。”我说,感到一股幸福的暖流流过我全身,“那当然就永远谈不上爱情了,永远谈不上。”

“永远谈不上,谈不上。”昂热拉说,笑着望我。

我目光凝注,心想,为了真正理解一场幸福的伟大,一个人也许得设想失去了它再重新得到它。不幸的体验当然属于这种实验。

“为咱们俩可惜。”我说。

“对,”昂热拉说,“不是吗?”

“明天咱们到海上去?”

“我答应了。您得工作吗?”

“我可以安排。”我说。

“您真好,罗伯特。您真是太好了。”

“我爱您,”我说,“这么好只是小儿科。”

金发的泽贝格走过来,一只手里端着酒杯,另一只手里拿着一支香烟。他也穿着白色燕尾服。

“我不打扰吧?”

“才不呢。”昂热拉说。

“当然打扰了。”我说。

说完我们三个都齐声大笑。

“赫尔曼夫人让我代为问候。”泽贝格说,当那张嘴微笑地讲话时,他的目光冷冷地打量着我。“最衷心的问候。也问候您,黛尔菲娅夫人。赫尔曼夫人病得不能来,她深表遗憾。众人讲话都相当大声,我偶然听说这里在玩一场奇怪的游戏。”泽贝格说。

“对,”我说,“凶手游戏。是谁玩的?各有各的看法。”

“也有人认为我会是凶手吗?”泽贝格问。

“不,没有人。”我说,“没人怀疑您。”

“这可怪了。”泽贝格脱口而出,“真的很奇怪。没有人怀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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