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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红-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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摇着她的肩…〃阿香!〃〃阿香!〃

不动。

理着她散开的头发…〃阿香!〃〃阿香!〃

不动。

宛若死人。死不瞑目。

张银富〃咚!〃地朝阿香跪下了;嚎哭起来:〃阿香;我不是人啊!〃〃我是活畜生啊!〃噼噼啪啪抽起了自己的嘴巴。左右开弓;一个响似一个;无休无止。

电话铃又爆豆似地响起来。那是亲人在家里急切的呼唤。

两行清泪从阿香面颊上滚落下来。

阿香踉踉跄跄夺门而出。冲进了无边的风雨中。

张银富直定定地跪着。跪成了杭州岳王庙里的铁铸的秦桧。他的眼睛直勾勾地钉着狼藉的床单;那上面有几点零乱的洇红;有如树上摇落的桃花瓣;缤纷飘摇;簌簌而下。

那是阿香的破处之血。处…女…宝。

张素云和沈祝寿两口子在床上不敢睡着;等着阿香回来要开院门。打了两遍电话却没人接。沈祝寿说张银富肯定睡死了;阿香在往家走哩。素云埋怨道:

〃你们这帮人;喝起来就死喝…哪天喝死个把人就好玩了!〃要沈祝寿最好起来出去接下子。〃这毛雨撒撒的天;…前巷蔡国祥家砌厨房;路上砖头沙浆块块(到处)是的;别把伢子跌下来。〃沈祝寿应了;起身拿个电筒开门出来;在院子里仰头看天;对屋里喊了句〃不下了!〃话刚落;院门正好响了。〃来了来了!〃沈祝寿一面应着;赶快过来拉开门拴。门开了;吓了一大跳!…阿香蓬头垢面地站在面前。〃姑父…〃阿香微弱地叫了一声;软软地歪倒在他怀里。

沈祝寿赶紧朝屋里大叫:〃素云!素云!快出来!〃

两个人把阿香搀进堂屋里;在沙发上坐下;惊问她〃怎么啦、怎么啦?〃姑妈坐旁边搂着她;见她呆了似的;不则声;眼睛发痴;只是没命地抖索。半晌才哇地哭出声来:〃张、张银富…把我…〃

〃张银富这个杀千刀的啊!…〃姑妈顿时明白了;哭骂起来。沈祝寿目瞪口呆;脸色青紫;急得直跺脚;从牙缝里挤出字来:〃畜生!活畜生!〃



子夜。吴窑镇的两千多户人家进入了梦乡;唯有〃贤人巷〃中沈祝寿的家清醒着。院门紧闭。堂屋门紧闭。堂屋关得住人;关着一桩大事件;却关不住灯光…静夜里的灯光格外明亮;从玻璃窗户突围出去;射向屋外沉黑的夜空。室内的空气异常紧张;听得见彼此的心跳和咻咻的喘息声。

在阿香被扶到室内不到五分钟后;张银富追了过来。踅进沈家未关好的院门;惊惶失措;狼狈不堪;恰如一个刚从监狱里溜出来的逃犯。进了堂屋就向沈明寿夫妇下了一跪。张素云放开阿香就嘶叫着要上去撕扯他;被丈夫捺住了。沈明寿手指颤抖着;摸出一支烟含在嘴上;连划几根火柴全从中间折断;好不容易才划着了;点了烟。他低吼地制止住爱人的哭骂;朝跪在地上张银富啐了一口;扔出几个冰冷的字来:〃张银富;你等着铐吧!〃

明晃晃的灯光照着张银富臃肿猥琐的半截身躯。他耷拉着脑袋;平时梳理得整齐的头发此刻胡乱地蔫挂下来;头发尖上泌着冷汗。浑身哆嗦着。如抽去了脊梁骨的癞皮狗。如跪以待毙的死囚;背上就只差根捆缚的麻绳。他一言不发。他晓得现在解释什么都没得用;他只能这么可耻地跪着;任人宰割;以求得那十分渺茫的宽宥。

接到爸爸电话的立珍和爱人匆匆赶了过来。电话里爸爸只说了一句:〃阿香出大事了;赶快过来!〃再问时那边话筒已撂下了。嗡嗡的声波如吹来的北风;透着冷峻峭烈;让立珍打了一个寒噤。她的头发都奓起来了!进了屋门一看这阵势;灵醒的她什么都明白了;头脑里轰地一下;上去一耳光抽到了张银富的脸上;…〃啪!〃再抬脚蹬踢时被爱人拉住了。她哭着扑向阿香;蹲下来急唤:〃妹妹!妹妹!〃阿香的眼睛空洞地朝着屋顶;此时忽地溢出两颗指甲大的泪珠;顺脸颊滚落下来;立珍拿手去揩;不意却如碰着了开闸的机关;泪水涌泉样出来;越揩越多。立珍把脸贴在阿香的脸上;抽泣着;不停地念叨着阿香的名字。姐妹俩的泪水合到了一起。



在最初的激愤和冲动过后;室内维持着可怕的静穆。他们在沉默中等待着。

等待着阿香父母的到来。沈祝寿打电话叫厂里司机小陆马上开小轮船去焦家庄带喜海和巧凤;说是阿香病了。该怎么处理这桩祸事;非得要这对夫妇到场。

这注定是一个难捱的不眠之夜!

喜海和巧凤连夜把阿香弄回了焦家庄。沈家夫妇、立珍、张银富同船跟去。

深夜里吴窑镇的街巷里悄无声息地急急移动着几个黑魆魆的人影;像极了数十年前活跃在苏中这个敌伪据点的武工队员在行动。小轮船响着呜呜的马达声;雪亮的探照灯朝前方射出去;像刺破浓黑夜幕的一柄雪亮的剑。

巧凤在沈家堂屋昏厥过去两次。喜海要跟张银富拚命;骂遍了张银富家的祖宗八代;却不知也连坐了自己的祖宗。用文艺宣传队锻练下的深厚念白功夫和做假和尚时惯用的抑扬顿挫恶毒地咒骂;如蘸着水的皮鞭;劈头盖脑地泼向跪在地上摇摇欲倒的张银富。由远至近;最后的咒骂对象拉到了死去五年的桂芳和十六岁的晓兰身上:〃你这个活畜生骚根痒了不去扒棺材日你家桂芳么?!〃

〃你这个吃屎的东西;白过这么大周年;你能害我家阿香;你怎么不去睡你的女儿?!〃

他终于恍然大悟:〃你狗日的黄鼠狼拜年;把我家阿香弄厂里;原来存了这畜生心!〃

他对天发誓;庄严宣告:〃这回不拿你坐监枪毙;我张喜海不是父母养的;是狗屁股里拉出来的!〃

〃张银富;你好日子过到头了!你风光够了!你完了!〃

小轮船在离焦家庄张喜海家门口的南码头一百米时就熄了马达和灯光;水蛇般滑行到岸边。

焦家庄的狗们集体狂吠了四十秒中。

张喜海家的西房灯亮了;旋即拉上了布帘。院门紧闭。堂屋门紧闭。西房间里的紧张热烈赛过地下党特别会议。

张银富把一生的跪都用上了。他狗一样溜回家;跪在双亲面前。

张银富的双亲蹒跚着老腿押着儿子来敲张喜海家的门。

庄上人说在吴窑药厂上班的张喜海家姑娘病了。病得不轻。

阿香的奶奶也病了。阿香睡西房;奶奶躺东床;忙煞了出诊的后庄医生。

巧凤瘦得两个眼眶都凹陷下去了。上课时领读课文读出了眼泪。

喜海唱的佛号不那么圆浑响亮了。

喜海家阿黄饿得受不住;在偷吃人家猪食时挨了一草杈;头上破了块铜板大的皮;红肉毕现;久不结疤;天气暖和时就有蝇虫叮在上面。

三天两头就有小轮船带到张家门口的码头上。那些干部;衣冠楚楚;神情凝重;是专门来看望阿香的。

张银富的老母炖鸡汤;炖肚肺;炖猪脚;炖银耳桂圆红枣汤;深夜往还;夜夜不空。

喜海的钱柜左角珍藏着女儿事发时沾着处女血和精斑的三角裤;中间存着张银富的书面保证书;右角里多了块报纸裹的〃砖头〃:一万块。

一月之内阿香寻死三次:试图投水;喝农药;上吊。均未遂。

第二个月结束月经不来的阿香查出了身孕。

四月头上喜海答应张银富;把阿香嫁给他做填房;拥有了一位小自己五岁零三个月的大厂长女婿。

五月中旬阿香向存扣发出了泣血的绝交信。

 133、 最后的信



…阿香在信的最后一页纸上写到:

存扣哥哥;阿香是多么爱你!可是现在爱不成了;她没资格了;她脏了;她不是原来那个干干净净的把什么都省着藏着留着给哥哥的好阿香了!我和哥哥的爱好不容易呀;就生生地断送在张银福这混蛋手里了;他断送了我阿香的一生;我虽然不得不委身于他;但我的心早死了;他得到的只是一具空洞的躯壳而已;他永远拿不走我的心;我的心是永远属于哥哥的…我的存扣哥哥;我的好存扣哥哥;我的最最亲爱的好存扣哥哥啊!没有了你我就失去了整个的生命支柱;我知道我今生的全部幸福都倚靠在哥哥身上;没有你我活不成;没有你我没有活头;我在家里寻死了三次都没有成功;可是现在我不想死了;我要活着;我要活着躲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哥哥;天天为我哥哥祈福;看着我哥哥成功和幸福;这是我今生唯一能做到的残留的最后的愿望了…哥哥;我怪你呀…我是多么恨你;恨你那晚为什么不把我拿走;我要你拿走的呀;如果那晚我把身子给了你我现在心里多少还能有个安慰;我珍藏了二十年的处女宝毕竟是献给了自己最亲爱的哥哥的;我心里好悔呀;好悔呀…

哥哥;永别了;永远不要来看这个伤心的妹妹(哥哥;你现在还承认我这个妹妹么?你说呀!我听不见呀哥哥…);也不要再给我写信;把我彻底忘掉吧;忘掉吧…好好地学习;争取两个月后考上最好的大学;将来…(肯定)得到最可爱最漂亮最会体贴你的好姑娘做爱人…你会的;哥哥肯定会的;因为;哥哥是那么的好…



落款是:阿香凌晨泣笔。没有写日期;也许是忘了。字有些潦草;整封信从开始到终了都有洇痕;可以想见深夜阿香写这封信的情景。

存扣是被寻来的保连扶到宿舍里的。保连当时从存扣手里把信拿来读了。保连读信的时候把手指咬在嘴里;泪水奔流;浑身哆嗦;抽噎难当。

保连到钱老师家替存扣请了假;说他病了。

保连顿顿把好饭菜打来服侍存扣。存扣不吃。把头向墙内睡着。不知内情的同学们也劝他挣着吃一点;有人劝他上医院;吊吊水就好了。他没有反应。把头向墙内睡着。保连向他们打手势摇手时眼眶有些发红;轻声对他们说不要紧;睡一天就会好的…〃他以前也有过这样子〃;他补充解释道。

第三天下午存扣才起来。保连陪他到二招洗了把澡。又理了发。在造纸厂吃的饭;存扣把一份蒸蛋全吃了。

板桥中学出现了一个最沉默的人。他早上最早到教室;晚上最晚回宿舍…脚洗着洗着就倒在床上睡着了…一天到晚跟书笔打交道;好像是一个只懂学习不会说话的机器人。

他几乎成了一个失语者。

暑期间存扣接到了扬州师范学院邮递快件。他拆开信皮;〃录取通知书〃五个烫金美术字跳进他的眼帘。他立时把手指咬在嘴里;面对东北方向…那是秀平和阿香的方向…泪水奔流;浑身哆嗦;抽噎难当。

欢天喜地的全家人都笑存扣:〃看把我家存扣欢喜的!〃

 134、 得癌症的父亲



预考后不久保连回去了一趟;看到父亲越发黄瘦了;惊问要不要再去东台治下子;开点好药吃吃;不要舍不得…〃你年纪大了;身体吃不消来去呀!〃进仁淡然一笑。说这是贫血;在家调养比吃啥药都好。〃放心;乖乖;只要你好;你考上了;我也就…啥都好了呢。〃

〃爸;你把家里那几只鸡杀了吃掉。〃

〃肯定杀;肯定杀!…等你考上了亲戚来贺喜时吃。〃

〃爸;你做不动了就歇歇。〃

〃爸歇哩;爸歇哩!爸做不了几天了;等你考上了爸就…把这木椅子劈了当柴烧。〃

〃爸;你放心;我肯定考得上的。〃

〃好;乖乖;那爸就天天等着。你好好学;好好考;爸等得及。〃

保连觉得爸爸这次说话老好有些奇怪。他有些狐疑地看爸。爸慈爱地对他笑着;像端详着一件宝贝。保连想大概人老了就这样;说话颠三倒四;莫名其妙的。

进仁这次把钱粮一次性给足了保连;说高考之前不要回来了;一来一去地白掼多少时间;还浮了心绪;〃还有个把两个月了;这时间比金豆儿还贵重!〃保连应了。

进仁亲自把儿子送到轮船码头。米他扛不动了;替保连背着书包;提着网袋;像个老学生似的。

保连哪里知道他父亲得了癌症。已经到了晚期。

正月十六元宵节一过进仁就坐庄上的私人班船去东台检查身体。想不到查出了癌症。肝癌;病灶已经不小了。医生正告他:必须立即住院治疗。进仁居然对医生笑了笑:嗯啦;我回家带我婆娘来;服侍我。

回家进仁没有坐班船。他在县城北关桥下有名的〃大胡子面馆〃吃了一大碗海鲜饺面;买了一斤炸麻花;四个大麻团;还奢侈地买了一瓶城里伢子爱喝的鲜桔子露。向家开步走。三十五里路;走了五六个小时。广山…洪家窑…景家窑…角头…陈家舍…顾庄;一路走来;走走歇歇;歇歇走走。好水好田好村庄;哪儿都熟啊。哪儿也看不够啊。老进仁嚼着炸麻花;咬着大麻团;鼻腔里还哼着俚曲儿;酸歌儿;把桔子露瓶儿夸张地举起来咪一口;喝酒似地〃啊〃一声;面含微笑;像淮剧《花和尚》里三拳打死镇关西的鲁智深;啖过狗肉;吃过美酒;志得意满、优哉悠哉晃上五台山文殊院来…

晚上进仁整个忙乎起来。他在房间里翻箱倒柜;整理所有衣服被褥;把零头碎脑的东西分类得清清爽爽。最后下掉老式架子床前面挡板;钻进去捧出来一个旧铜炉子;揭开筛子样的炉盖儿;把里面包着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摆摊样似地展览在床上;在二十五瓦白炽灯光下逐个仔细鉴赏。看完这件;小心翼翼放下;再拿第二件;如此类推。他佝偻着腰;脸上浮现着幸福奇异的光彩;和躲在密室里数着钱币的守财奴葛朗台相当的神似。

他陈列和把玩的物件计有:银索锁;银项圈。是祖上传下来的;他父亲说过父亲的父亲就戴过的。银索锁是一百零八股银扣连起来的;足足有八两重;说明他祖上还是有些钱财的。索锁其实就是古时镣铐的微缩;却叫做特别吉利的名字:〃平安锁〃:〃长命锁〃…和项圈〃圈〃的功用一样;是用来〃锁〃住小孩的。无论出身富贵寒微;哪家的小孩都是父母的金枝玉叶啊;所以要想方设法〃锁〃住他;〃扣〃住他;〃保〃住他;〃连〃住他;让他平平安安;长命百岁。

索锁一般小孩戴到过周就被家长除下来了;一来太累赘沉重;二来孩子跑到外面容易有意外;或淘气时被别的孩子扯住了;还有被心眼不好的人哄走的;街上开老虎灶卖茶水的二矬子丁发德小时候的索锁就是被挑货郎用麦芽糖骗走的。保连小时候为戴这项圈没少哭过鼻子;他是个〃长毛子〃(兴化水乡有的男伢子脑勺后留着小辫子;表示宠爱之意。细长;最长可留到一尺五寸。一般在9岁或13岁剪掉;剪时要敬菩萨做个仪式;辫子可用红布包着收藏);脑袋又生得大;往颈上戴时就老夹到头发。到七岁头上打死他也不肯戴了。改挂水獭猫爪子。

银脚镯。两只。上面有小银铃;孩子走起路来叮叮响;老远就晓得有声觉了;奔跑起来响得更欢。本来两个镯上都有铃铛;被保连弄丢了一只。

银手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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