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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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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还有什么放心不放心?大女刚才说得好:生米已经煮成了熟米饭。我也没有别的 
好办法。我只唯愿蕙儿嫁过去过好日子,”周老太太苦笑地说。 
 
蕙被众人(连女佣和丫头都在内)的偷偷送过来的眼光看得更不好意思,极力装出没有 
听见那些话的样子,头埋得更低,两眼望着自己的膝头,两手微微翻弄着衣角。后来她无可 
奈何,只得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像一个新娘似的。她的堂妹芸看见这情形,心里有点不 
安,但也只好装着不听见的样子,低声跟淑华、淑英姊妹谈话。 
 
淑英把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她的心被同情抓住了。她把嘴伸到她母亲的耳边,偷偷地说 
了几句话。张氏一面听话,一面点头,然后掉头含笑地对蕙说: 
 
“蕙姑娘,芸姑娘,你二表妹请你们到花园里头去耍。你们表姊妹分别了好几年,一定 
有不少的私房话说。” 
 
蕙听见这番话,抬起头看张氏一眼,却遇到淑英正往她这面送过来的眼光,她含笑地回 
答张氏道:“是,我们在外州县也常常想念二表妹,三表妹……” 
 
“外婆,我们陪蕙表姐、芸表姐到花园里头去,好不好?她们四年不来了,一定也很喜 
欢到花园里头看看,”淑华不等蕙讲完,就顺着张氏的口气站起来,像一个受宠爱的孩子似 
地央求周老太太道。 
 
“我正有这个意思。三姑娘,就请你领你两个表姐去。你们年轻人原本应该跟年轻人在 
一块儿耍。跟我们老年人在一块儿,把你们太拘束了。”周老太太兴致很好地答道,过后她 
又吩咐她的两个孙女说:“蕙儿,芸儿,你们两个好好地陪着表妹们去耍。不过也不要太麻 
烦她们。” 
 
“我们晓得,”芸抿着嘴微微笑道,“婆,我们又不是小孩子,我们不会吵架的。” 
 
众人听见这句话都笑起来。张氏连忙接口说;“太亲母也太客气了。她们陪表姐耍也是 
应该的,哪儿说得上麻烦?” 
 
“好,二姑娘,你就带着你三妹、四妹,陪你两位表姐到花园里头去罢。你们今天尽管 
耍个痛快,我们不来搅你们,”周氏对淑英说道。 
 
淑英应了一声,含笑地站起来。淑华更高兴,带着满脸喜色离开座位,邀请地对蕙和芸 
说:“蕙表姐,芸表姐,我们走罢。”芸即刻起立,蕙迟疑一下,也站起来了。 
 
“把翠环带去,喊她带点茶水、点心去,”张氏掉头对淑英说。 
 
“那更好了,”淑英笑着应道。她刚要动身,却听见窗下有人大声说话,这是觉新的声 
音。她便站住等候他。 
 
“大哥回来了,”淑华自语似地说,她们几姊妹又重新坐下了。 
 
觉新牵着海臣的手走进房来,他给几个客人行了礼,又叫海臣也行了礼,然后站在连二 
柜前面,跟客人讲话。 
 
周老太太看见海臣,很高兴,她只顾笑眯眯地望着他,一面拉着他的手问这问那。海臣 
很大方地回答着,这使她更高兴。她从桌上碟子里抓了两三只蜜枣给他。他先回头看了看他 
的父亲,看见他的父亲带笑地点头,才把蜜枣接到手里来。他还说了道谢的话。周老太太又 
问:“你今年几岁?” 
 
“六岁,”海臣答道,同时他还用手指头比了这个数目。其实他只是过了六个年头,论 
实在岁数却只有四岁半。 
 
“真乖。他上学吗?”二舅太太羡慕地望了望海臣,嘴边露出寂寞的微笑,向觉新问 
道。 
 
“还没有上学。我自己每天教他认几个字,他还聪明,也认得不少了,”觉新答道。 
 
“爹爹天天教我认字。爹爹说我的字搬得家。外祖婆婆,你不信,你考我,好不好?” 
海臣听见他的父亲在人前称赞他,非常高兴,便拉着周老太太的手得意地说。 
 
“海儿,你听话,你不要缠外祖婆婆,”觉新连忙嘱咐道。 
 
周老太太掉过头看后面,指着背后一副对联上的一个字问道:“好,我就考你一个字。 
这是什么字?” 
 
“云,”海臣把头一扬,冲口说出这个字。他得意地动着头,过后又加上一句:“天上 
起云的云。” 
 
“果然搬得家。”周老太太俯下头,爱怜地在海臣的脸颊上抚摩了一下,称赞地说。 
 
“你再考我,再考我,我都认得,”海臣更加得意起来,拉着周老太太的手央求道。 
 
“海儿,够了。你不要在这儿闹。喊绮霞带你出去找何嫂,”觉新在旁边阻止道。 
 
海臣马上回头看了看觉新,答应一声,便放了周老太太的手,但依旧站在周老太太面 
前,望着那副对联,自语似地低声读着那上面的字。周老太太看见他的这举动,更加喜欢 
他,又拉起他的手问话。“妈,我已经喊人预备好了:水阁里摆了两桌牌。茶水也都预备 
了。现在就去吗?”觉新想起一件事情便对周氏说。 
 
“你刚才回来,怎么就晓得外婆她们来了?”周氏惊喜地问道。 
 
“妈忘记了,不是前天说定的吗?所以我今天特别早些回来。我下了轿子,先到花园里 
去吩咐底下人把一切都预备好了才进来的。我晓得人多一桌一定不够,所以摆了两桌,”觉 
新答道。 
 
沈氏等着打牌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屋子里人多,又很闷,谈话也很单调。她巴不得谁来 
提起打牌,这时听说觉新已经把牌桌子摆好了,不觉高兴地赞了一句:“大少爷办事情真周 
到。” 
 
“大少爷来一角,刚刚八个人,好凑成两桌,”王氏平日也爱打麻将,现在听说要打牌 
就很有兴致地说。 
 
觉新微微地皱一下眉毛,但是马上又做出笑容,说:“我今天不打,还是请蕙表妹来打 
罢。”他说着把眼光掉去看了看蕙。 
 
蕙和芸跟淑英姊妹在一个角里低声讲话,她们都不注意长辈们在谈论什么事情。她们谈 
得很高兴,蕙听见了觉新的话,便转过头对觉新淡淡地一笑,推辞说:“我不大会打牌,大 
表哥,还是请你打。” 
 
觉新在这笑容里看出了一种似浅又似深的哀愁。她的声音里也像带了点恳求的调子。他 
的心动了一下,仿佛受到了一个打击。他起初一怔,后来就明白了。他爽快地答应下来: 
“好,那么就让我来打。” 
 
“这很好。你可以陪我打‘字牌’。我不大喜欢打麻将。蕙儿好几年没有同她的几位表 
妹见面,她也应该陪她们谈谈,”周老太太刚刚把海臣放走了(海臣吃着蜜枣,走到了二舅 
太太面前,因为她招手唤他去。她只有一个女儿,所以她很喜欢男孩子),便对觉新说了上 
面的话。她又对蕙说:“蕙儿,你们起先就说到花园里头去,怎么到现在还在这儿唧唧哝哝 
的?” 
 
在这些谈话进行的时候,淑英叫了翠环到身边来,低声吩咐了几句话。翠环不作声,只 
点了点头。她趁着众人不注意的当儿偷偷地溜走了。淑华望着淑英快活地微笑着。淑贞知道 
淑英差人去请琴表姐,她的脸上也露出满意的颜色。 
 
蕙看见觉新的脸部表情,又听到他的话,觉得他是在体贴她,她有些感激。这感激使她 
想到别的一些事情,看见别的一些幻景,于是顽固而无情的父亲,软弱而无主见的母亲,脾 
气不好的未来丈夫一齐涌上她的心头,她觉得一阵心酸,待到连忙忍住时,泪珠已经挂在眼 
角了。她马上咳一声嗽,把头埋了下去。 
 
觉新第一个看见这情形,他的悲哀也被勾引起来了,但是他反而装出笑容对蕙说:“蕙 
表妹,你们不打牌,就请先去罢。”他又催促淑英道:“二妹,你们快些去,尽管坐在屋里 
头做什么?” 
 
“大哥,你还要催我?”淑英笑起来说。“我们本来已经要走了,看见你回来才又坐下 
来的。这要怪你不好!”她说完便站起来。 
 
“现在不用你们先去了。我们大家一路走,”张氏接着对淑英说。她马上又转过脸朝着 
周老太太欠身道:“太亲母请。大舅太太,二舅太太请。大嫂请。” 
 
众人都站了起来,屋子里全是人头在动。大家还在谦让。这一来淑英们倒不便先走了, 
她们只得等着一起到花园去。翠环从外面走进来,溜到淑英身边,低声说了两句话,除了淑 
华外没有人注意到她们。 
 
“二舅母,等我来牵他,”觉新看见二舅太太还把海臣牵在手里,俯下头去回答海臣的 
问话,觉得过意不去,便走去对二舅太太说了上面的话,把海臣带回到自己的身边。 
 
众人鱼贯地出了房间,转进过道往花园门走去。自然是周老太太走在最前面,绮霞搀扶 
着她。大舅太太和二舅太太跟在后面,其次是高家的几位太太,再后才是蕙和芸以及淑英几 
姊妹。翠环跟在淑贞背后,在她的后面,还有倩儿、春兰、张嫂、何嫂和三房的女佣汤嫂。 
觉新手里牵了海臣,陪着他的枚表弟走在最后。这位枚少爷今年十六岁了,却没有一点男子 
气,先前在房里时一个人畏缩地坐在角落里,不开口,也不动一下,使得别人就忘记了他的 
存在。这时候他和觉新在一起走,路上也不大开口。只有在觉新向他问话的时候他才简短地 
回答一两句。觉新问的多半是关于他在外州县的生活和读书的计划。在外州县时他的父亲聘 
请了一个五十多岁的教读先生管教他。回到省城来,他的父亲也不肯放他进学校去读书,大 
概会叫他到高家来搭馆。 
 
“你自己的意思怎样?你不想进学堂吗?”觉新问道。 
 
“我没有意见,我想父亲的主张大概不会错,”枚少爷淡漠地低声回答。 
 
觉新诧异地瞪了他一眼,心里不愉快地想:——怎么又是一个这样的人?我至少在思想 
方面还不是这样怯懦的!就说道:“你就不仔细想一想?现在男人进学堂读书,是很平常的 
事情。光是在家里读熟了四书五经,又有什么用?” 
 
这时他们走进了曲折的回廊。枚少爷听见觉新的话,不觉抬起头偷偷地瞥了他一眼,但 
马上又把头埋下去,用了一种似乎是无可奈何的声音说:“爹的脾气你还不晓得。他听见人 
说起学堂就头痛。他比哪个都固执不通,他吩咐我怎样,我就应当怎样,不能说一个‘不’ 
字。他的脾气是这样。不说妈害怕他,连婆也有些拗他不过。” 
 
这声音软弱无力地进到觉新的耳里,却意外地使觉新的心上起了大的激荡。他不再掉头 
去看枚少爷,但是枚少爷的没有血色的脸庞依旧分明地浮现在他的眼前。他觉得他了解这种 
人,他看得清楚这种人的命运。一种交织着恐怖和怜悯的感情抓住了他。这真实的自白给他 
揭开了悲剧的幕,使他看见这个青年的悲惨、寂寞的一生。而且他在这个青年的身上又见到 
他自己的面影了。 
 
“姐姐的亲事也是爹一个人作主的。婆跟妈都不愿意。这回到省城来办喜事,也是爹一 
个人的主张。姐姐为了这件事情偷偷地哭过好几晚上,”觉新还没有答话,枚少爷又自语似 
地继续说。他先前在房里简直不肯开口,现在却说了这些。声音依旧很低,并未带有愤怒的 
调子。这只是无可如何的绝望的哀诉。 
 
众人慢步地在前面走,人声嘈杂,各种颜色的衣服在晃动。海臣不能够忍耐这两个人的 
沉闷的谈话,便仰起脸央求觉新道:“爹爹,我到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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