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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北史演义-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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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恭皇后;从子韶窜匿民家,遣人访获,令还朝袭封彭城王。他如皇伯父高阳王雍,皇弟始平王子正等,悉予尊谥。其余死难诸臣,亦如荣言赐恤。荣又请遣使劳问旧臣,文官加二阶,武官加三阶,百姓复租役三年,都下吏民,始得少安。旧臣亦相继赴阙,多仍原职。荣部下诸将士,因从龙有功,普加五阶。

诸将士尚防有后患,劝荣请魏主徙都,荣复为所动,入白魏主子攸,主张北迁,都官尚书元谌,独出来反对,与荣力争。荣怒叱道:“迁都事与君无关,何必争执?且河阴一役,君曾闻知否?”谌亦抗声道:“天下事当与天下公论,奈何举河阴毒虐,来吓元谋!谋系国家宗室,位居常伯,生既无益,死亦何损,就使今日碎首流肠,也不足畏呢!”元氏犹有此人,好算难得。这一席话,惹得荣气冲牛斗,即欲加谌死罪。尔朱世隆在旁力劝,谌得不死。盈廷无不震慴,谌仍神色不变,徐徐引退。

过了数日,魏主子攸偕荣登高,俯视宫阙壮丽,列树成行。荣叹息道:“前日愚昧,有北迁意,今见皇居壮盛,方信元尚书言,确有至理,无怪他抵死不从呢。”魏主亦好言抚谕,荣乃绝口不谈迁都。惟郑俨、徐纥、李神轨三人,在逃未获,檄令地方有司,搜捕治罪。俨遁归乡里,与从兄荥阳太守仲明,谋据郡起兵,为部下所杀。纥奔至泰山郡,投依太守羊侃,嗣闻朝廷严捕,乃与侃南奔降梁。神轨不知下落,想已是窜死了。汝南王悦,临淮王彧,北海王颢,前已避难南奔,彧因魏主定位,访求宗室,乃上书梁廷,乞求放归。梁主颇惜彧才,但不便强留,准令北还。魏主授彧尚书令,兼大司马,彧遇事敢言,颇有直声。

已而魏主欲册立皇后,尔朱荣嘱使朝臣,拟将前时纳充嫔御的孀女,改配魏主,好乘时正位中宫。看官,试想荣女曾为肃宗嫔,肃宗诩系子攸从侄,名分攸关,怎得将侄妇充做御妻?子攸不便依荣,又未敢违荣,当然是怀疑未决。黄门侍郎祖莹进议道:“从前春秋时候,晋文在秦,怀嬴入侍,事贵从权。幸陛下勿疑!”却是一条正比例,但怀嬴止为晋文妾,荣女却为子攸后,是尚不能强同。子攸不得已如祖莹言。小子上文曾叙及肃宗后妃,被胡太后迫令出家,及尔朱荣入都,荣女正在瑶光寺,由荣迎回。此时祖莹为荣申请,既得魏主允准,赶即报荣。荣不禁大喜,即令孀女释服改装,打扮得与娥姮相似,乘舆入宫。魏主子攸,见她炫服华容,倒也可爱,乐得将错便错,同赴高唐。一连三宿,订定立后礼仪,御殿受册。这位尔朱嫔丰神绰约,环瓐雍容,居然被服珮衣,统掌六宫事宜,好做那北朝国母了。魏加尔朱荣为北道大行台,巡方黜陟,先行后闻。

荣乃欲还镇晋阳,入阙白主,申谢河桥罪过,誓言后无贰心。魏主起座扶荣,也与他握手设誓,彼此不贰。荣很是喜慰,求酒畅饮,喝得酩酊大醉,由魏主召令左右,掖入床舆。听他鼾声大作,不由的记忆前恨,惹起杀心。当下取刀在手,拟即杀荣,左右慌忙谏阻,各说是投鼠忌器,万不可行。乃命将床舆舁入中常侍省,荣尚一睡未醒,直至夜半,方才惊寤。渐闻魏主有下刃意,心不自安,遂辞行北去。特荐元天穆为侍中,录尚书事,领京畿大都督,兼领军将军。行台郎中桑乾、朱瑞为黄门侍郎,兼中书舍人,内外勾通,腹心密布,仍然与在朝无异,不肯放宽一着。魏主亦只好得过且过,付诸缓图。

会葛荣引兵围邺,众号百万,魏主将亲往讨,命大都督上党王元天穆,总众八万为前军,大将军太原王尔朱荣,带甲十万为左军,司徒杨椿,勒兵十万为右军,司空穆绍,统卒八万为后军。荣奉到诏敕,亟自率精骑七千名,倍道兼行,用侯景为前驱,东出滏口。葛荣横行河朔,所过残破,闻尔朱荣孤军前来,侈然语众道:“区区一军,怎能敌我!尔等可各办长绳,来一个,缚一个,不得有误!”如此骄盈,不败何待?便令列阵数十里,西向待着。

尔朱荣潜军山谷,分骑士为数队,每队约数百骑,扬尘鼓噪,使贼众不辨虚实,自率健骑绕出葛荣阵后,预约夹攻。葛荣只管前面,不管后面,但听得哗声大至,急忙备御。等了许久,并无来军,正拟解甲休息,又觉得喊声四起,尘头滚滚。好多时不见到来,转使葛荣且惊且疑。既而自笑道:“这是尔朱荣的疑兵计,毫无实力,徒乱我心,我适受彼赚,不如大众静坐,休养锐气为是!”这才中计。遂令部众静守,不必他顾。部众各散伍小憩,不意阵前阵后,胡哨迭吹,霎时突入铁骑,搅乱贼阵。葛荣仓猝上马,尚只督众向前,为抵敌计,忽背后驰到一大将,手起槊落,竟将葛荣打倒马下,一声呼喝,已由好几个健卒,跳跃而至,立把葛荣缚住。贼众见渠魁受擒,无不胆落,那大将又复传令,降者免死,于是贼众一齐投戈,匍匐乞降。大将又宣谕道:“尔等都有父母妻孥,奈何从贼寻死!我但拿问首逆,不问胁从,愿留者听,愿归者亦听。”这谕传出,大众多半愿归,泥首拜谢,欢跃而去。冀、定、沧、瀛、殷五州,自是肃清。看官欲问大将为谁?无非是个尔朱荣。

荣既遣散贼众,尚有若干贼目,无家可归,亦量能录用,不使失所。可巧贼目中有一少年,虎背猿躯,与众不同,问他姓名,叫做宇文泰。乃父名肱,随鲜于修礼战死,泰转投葛荣,至此为尔朱荣所爱,擢为军将。宇文泰始此。随将葛荣槛送入洛,枭斩都市。葛荣了。魏主加荣为大丞相,都督河北畿外诸军事,并封荣诸子为王。一面撤回元天穆各军,进司徒杨椿为太保,城阳王徽为司徒。

是时梁将军曹义宗,围魏荆州,已历三年,守将王罴,百计拒守,幸得不陷。魏廷因朔方多难,不遑南顾,至是始遣中军将军费穆,都督南征各军,往援荆州。梁军久顿城下,已经疲敝,不料费穆猝至,闯入梁营,曹义宗不及措手,竟被擒去,荆州解围。梁主衍闻义宗被掳,当然不肯干休,索性想出因敌攻敌的计策,封降王元颢为魏王,派将军陈庆之引军纳颢。颢南奔梁见上文。颢遂北行,得拔荥城,擒住魏行台统帅济阴王元晖,自称魏帝,改元孝基。

魏大都督元天穆方出略河间,往讨伪汉王邪杲,杲前为幽州主薄,也想乘乱为王,招集河北流民,占踞北海,骚扰青州。天穆奉敕东征,一军不能两顾,魏主令他熟筹缓急。他决计先灭邢杲,然后讨颢。却喜东征得手,不到数月,便将杲擒送洛阳,斩首了事。乃移军南趋,在途迭闻警耗,系是元颢导着梁军,乘虚深入,取梁国,拔荥阳。当下驱军急进,直至荥阳城下,偏被陈庆之杀将出来,急切不能阻拦,竟至败北。庆之乘势追击,复陷虎牢。虎牢为洛阳要塞,一经失守,洛都当然大震。

魏主子攸急欲避难,未知所向,因召群臣会议。或劝魏主赴长安,中书舍人高道穆进言道:“关中荒残,不宜再往。颢乘虚深入,将士不多,若陛下亲率卫士,背城一战,臣等亦誓尽死力,不难破颢。倘谓胜负难料,不若暂时渡河,征召大丞相尔朱荣,与大将军天穆,犄角进讨,不出旬月,定可成功。这乃是万全之计呢!”魏主子攸,遂带领数骑,夜走河内。都中无主,便即大乱。临淮王彧,安丰王延明,倡议迎颢,遂封府库,备法驾,率百僚迎颢入城。

颢入洛阳宫,改元建武,也循例施赦,授陈庆之为侍中,领车骑大将军。元天穆收集败卒,得四万人,掩入大梁,再分兵二万,使费穆为将,往攻虎牢。颢亟遣庆之击穆,穆正力攻虎牢,闻庆之将至,已有畏心。嗣又得天穆北去消息,只剩得自己孤军,越觉彷徨失措,一俟庆之到来,即望尘迎降。庆之送穆至洛,颢责他趋奉尔朱,滥杀王公,即令推出枭首。该杀。一面命黄门侍郎祖莹,作书贻子攸道:“朕泣请梁朝,誓在复耻,但欲问罪尔朱,出卿虎口,卿与我肯同心戮力,皇魏或可再兴,否则尔朱得福,卿益得祸。卿宜三复斯言,庶富贵可共保哩。”

书去后杳无复音,唯河南州郡,陆续输诚。再遣使四出,招谕官民。齐州刺史沛郡王元欣,意欲受诏,军司崔光韶抗言道:“元颢受制南朝,引寇兵覆宗国,乃是乱臣贼子,人人得诛,不但大王家事,所应切齿,就是下官等亦夙受国恩,未敢仰从!”长史崔景茂等,亦齐声道:“军司言是!”欣乃斩颢使,示与决绝。还有襄州刺史贾思同,广州刺史郑先护,南兖州刺史元暹,俱不受颢命。冀州刺史元孚,自葛荣受诛后,仍复原职。颢令为东道行台,封彭城郡王,孚将颢书转献魏主子攸,表明诚意。平阳王元敬先,起兵讨颢,不克而死。

颢入洛城时,适遇暴风,缓辔至阊阖门,马忽惊跃,不肯入城,当由左右代为执辔,驱策数次,才得驰入。颢颇有戒心,所以入城申谕,禁止侵掠,内自宫掖,外及民舍,统皆安堵如恒。过了一二旬,渐渐的骄怠起来,所有宾客近习,统皆宠待,自己日夕纵酒,不恤兵民。所从南兵,陵轹市里,不复加禁,因此朝野失望,公私不安。恒农人杨昙华私语亲友道:“颢必无成,假兖冕不过六十日。”谏议大夫元昭业,亦窃议道:“从前更始即新莽时之刘玄。自洛西行,初发马惊,奔触北宫铁柱,三马皆死,后卒无成。援古证今,相去亦不远呢。”高道穆兄子儒,自洛阳出从子攸,子攸问洛中事,子儒答道:“颢败在旦夕,不足深虑!”子攸才得少安。小子有诗叹道:

休言成败属穹苍,一得生骄定不长;

阊阖门前惊坐马,区区未足验灾祥。

颢既骄恣,复欲叛梁。欲知后来情形,俟至下回再表——

尔朱荣入清君侧,本属有名,前回中已经评及。及观本回所叙之事实,乃知荣之心术,比莽、操为尤凶。胡后有罪,亦应上告宗庙,妥定刑名,幼主何辜,竟同赴洪流,惨遭溺毙。如此处置,已觉过甚,复误信费穆奸言,屠戮王公大臣,多至二千余人,长乐二弟,亦遭骈戮,是可忍,孰不可忍乎?天夺其魄,始迎新主入都,乃复有纳女为后一事。女为嫠妇,使之改适,一不可也;以侄妇而再醮叔翁,逆伦伤化,二不可也。倒行逆施,一至于此,魏岂尚有国法乎?葛荣恶贯满盈,天然假诸荣手,非荣之果能歼贼也。彼元颢导敌覆宗,亦不足道,彭城王勰,有功枉死,其子子攸,尚为人所属望。北海王详,贪淫不法,死不足惜,颢徒借梁军以图一逞,误矣。况一得自豪,即萌骄态,此而不亡,不特无天道,并且无人道矣。贬抑之以儆效尤,所以示天下乱贼之防也

 第四十九回 设伏甲定谋除恶 纵轻骑入阙行凶

却说元颢自铚县出发,转战入洛,共取三十二城,大小四十七战,无不获胜,这都出之陈庆之的功劳。哪知他忘恩负义,潜生贰心,私与临淮王彧,安丰王延明,密谋背梁;因此待遇庆之,亦渐不如前。庆之已微察隐情,预为戒备,且入朝语颢道:“我军不满万人,远来至此,幸得成功,人情尚未尽服。彼若知我虚实,调兵四合,如何抵御?不如速启南朝,更请济师。如北方有南人陷没,应敕诸州送入都中,兵多势厚,方可无虞。”颢支吾对付,转告安丰王延明。延明道:“庆之兵不过七千,已是难制,今若更添兵力,怎肯再为我用?大权一去,事事仰人鼻息,恐元氏宗社,要自此颠覆了。”颢乃遣使上表梁廷,但言河北河南,同时戡定,只有尔朱荣一部,尚敢跋扈,臣与庆之自能擒讨,不烦添兵劳民云云。庆之副将马佛念,密白庆之道:“将军威行河洛,声震中原,功高势重,为魏所疑,一旦变生不测,祸且及身,不如乘他无备,杀颢据洛,倒是千载一时的机会,将军幸勿错过。”为庆之计,确是良谋。庆之摇首道:“此计太险,恐不可行。”

嗣来了河北急报,尔朱荣自晋阳发兵,与天穆相会,护送子攸南还,前驱已到河上了。庆之亟往见颢,颢令庆之出守北中城,自据南岸,抵遏北军。庆之引兵直前,与北军相持三月,接仗至十一次,杀伤甚众,未尝败衂。安丰王延明等,沿河固守,北军泛舟可渡,亦不能亟进。尔朱荣意欲退师,再图后举,黄门侍郎杨侃语荣道:“胜负本兵家常事,裹创血战,古今屡闻,况今并未大损,怎可中道折还,自阻锐气?今四方颙颙,视公此举,遽复引归,民情失望。如虑乏舟渡河,何勿多为桴筏,参用舟楫,沿河数百里间,皆为渡势,使颢防不胜防,一或得渡,必立大功。”高道穆亦进言道:“今乘舆飘荡,主忧臣辱,大王拥百万雄兵,奉主南归,若分兵造筏,沿河散渡,指掌可克,奈何无端退却,使颢复得完聚?这所谓养虺成蛇,悔将无及了。”荣已为感动,询及刘灵助,灵助亦谓不出十日,河南必平。适伏波将军杨檦族人,居住马渚,自言有小船数艘,愿为向导,荣乃命从子车骑将军尔朱兆,与都督贺拔胜,缚木为筏,自马渚夜渡,袭击颢军。颢不及预备,仓猝应敌,至为北军所乘。领军将军冠受,系颢爱子,竟被擒去。颢大惊遁还,安丰王延明等亦皆溃退。陈庆之孤军失倚,忙收众结阵,匆匆引归。会值嵩高水涨,不便徒涉,那尔朱荣却自督大军,从后追来。庆之部众,急不择路,或投河溺毙,或缘河逃散,单剩得数十百骑,随着庆之。庆之急令从骑下马易服,自把须发薙去,溷充沙门,从间道逃至汝阴,始得奔归建康。

颢由轘辕南出临颍,从骑四窜,临颍县卒江丰,诱颢入室,取刀杀颢,传首洛阳。魏主子攸,早至北邙,由中军大都督杨津,洒扫宫禁,召集百僚,出迎子攸,涕泣谢罪。子攸慰劳已毕,遂入居华林园,颁诏大赦。加尔朱荣为天柱大将军,尔朱兆为车骑大将军,仪同三司,元天穆为太宰。凡北来军士,及随驾文武诸臣,各加五级,出宫人三百名,缯锦杂彩数万匹,班赐有差。临淮王彧,仍诣阙请罪,有诏不问。安丰王延明自觉无颜,挈妻子南奔梁朝,后来病死江南。

尔朱荣留都数日,仍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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