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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大帝-第1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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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老于,你睡糊涂了吧,我是香客呀!”

“香客?哼,香客可不会干那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的事。告诉你,我打听过了,南京、扬州,根本就没有你的亲人。快说,那个女的是你什么人,好乖巧啊,那天一出庙门就找不见她了!”

听他这么一说,穆子煦倒放心了,起码鉴梅没出事,贼人也不知道鉴梅和自己的真实身份。便也笑着说:“好了,好了,老于,别开玩笑了……”一边却在黑暗中拔出了匕首,突然出招,直向于一士胸前刺去。

于一士忽的向后一倒,躲过了这一招,随手打出两枚钢镖。穆子煦没料到于一士竟有如此身手,也连忙伏身躲过。刚一抬头,却见一条黑线直扑而来,一个猝不及防,手中匕首已被打落在地。那黑线一抖,转过圈来,竟将自己的身子也缠住了。穆子煦这才悟出,原来于一士用的是一条软鞭,可是,此时已经被他缠住,后悔也来不及了。就在这时,房门吱呀一声开了,一个人身形一晃早已来到面前。黑影中,穆子煦看清了,原来是前天街头上碰见的那位吃狗肉的道士!只听那道士嘿嘿一笑:“于一士,你能耐不小啊,还会捆人。我清风道士今天算开了眼了!”

于一士刚要动手,那道士却出手如电,一下子点到了于一士的大穴上,于一士“咚”的一下倒了。

清风道人解下了穆子煦身上的软鞭,便把于一士捆了个结结实实,又点了他的哑穴,一脚把他踢到床下。自己却坐在床上。穆子煦赶忙过来施礼道谢,“多谢道长搭救之恩。只是小的不知,道长何以来得如此之巧。”

清风道人嘿嘿一笑:“有缘自能相见,富易妻,贵易友,你不认得我了,我可认得你。”

穆子煦听到这里,一机灵他想起来了。哎呀,这不是郝老四吗?他突然上前一步,抱住了郝老四:“四弟,四弟,我的四弟呀!”泪水顺着这剽悍武夫的脸颊流了下来。

读过本书第一卷的朋友,也许还记得。郝老四和穆子煦、武丹等人原来都是关东马贼,因为结识了魏东亭,所以一齐当了康熙的侍卫,也都跟着史鉴梅的父亲史龙彪学武艺。那年鳌拜把年幼的康熙皇上困在白云观,郝老四为救康熙和伍次友等人,和鳌拜亲自谈了条件。可是,鳌拜倒台之后,康熙发现了这件事,下旨让郝老四自尽,却被老道士胡宫山点了他的昏睡穴,用假死之法救走,改名清风,当了道士。此刻,郝老四见穆子煦动了真情,冷冷地说道:“哭什么,当年的郝老四已经死了,我是清风道长。”

一句话提醒了穆子煦,对,不能再叫他郝老四了。虽然事隔多年,郝老四仍然是康熙亲自下旨要处死的钦命要犯,万一走露了风声,让皇上知道郝老四还活着,不光是老四,就是魏东亭、武丹和他穆子煦,谁也逃不脱欺君之罪。

郝老四见穆子煦平静下来了,便说:“我早就注意上这个贼窝了,可是孤掌难鸣,所以一直等到今天,咱们到后面去看看。”

穆子煦高兴地说:“四弟,啊,不,清风道长,我知道一个秘密通道。”

“是吗?走。”

穆子煦这三天在庙里转来转去,早把路探熟了,便带着清风道长来到了他们吃茶的那个“妙香花雨”斋。探了探房中无人,二人进去之后,掀开那幅达摩渡江图,伸进手去,探查洞中暗门。忽然,穆子煦的手触到了“钟三郎大仙”背上的那支玉笛,只听里面一阵吱吱嘎嘎的轻微响动之后,暗门开了。清风在前,穆子煦在后,二人沿着狭窄的通道,一直往前走。不一会儿,似乎来到一座佛堂下面,隐隐约约看见上面有灯光,还听见有人说话。穆子煦马上就从声音中听出来了,正在说话的是那天接见他和史鉴梅的老和尚:

“啊,杨舵主,这些年来,你受了那么多的苦,却仍然锲而不舍地干。恕老僧直言,你觉得,你能坐上金銮宝殿吗?”

“杨舵主!”一听这名字,穆子煦和清风都大吃一惊,原来假朱三太子杨起隆果然在这里,而且果然仍在活动!穆子煦用匕首将头上的地板撬了个缝,扒在缝上一看,简直把他吓坏了。当年杨起隆在北京造反时,他曾见过这个人,那是个英俊漂亮、潇洒倜傥的美少年啊。可是,如今再看他,又黑又瘦,脸上还有一条长长的、令人可怕的刀疤。这,真的是他吗?

就听杨起隆一阵冷笑:“哼哼哼,并不是我要坐什么金銮宝殿,而是我咽不下这口气。想当年,钟三郎香堂百万之众,一夜之间全军覆没。我,我恨死了康熙,恨死了他手下的那一班人,好嘛,他康熙别以为文治武功样样得手,就要来南巡,就要风光排场地来南京游玩。哼,到时候,这后山上的红衣大炮一张口,他康熙也得上西天。哪怕我与他同归于尽,也算报了仇了!”

老和尚沉吟一下说:“杨舵主,你的志气我佩服,不然的话,我也不会来到这里,惟你之命是听,安排下这一切。不过——这高僧示期坐化的事,非同儿戏。一次、两次,可以哄住不少人。康熙行期未定,再干下去,我担心会露出破绽啊。”

“哎,这你不必害怕,有葛礼这位国舅爷为你们当后台呢。只要各位手脚干净,不会出事的。老百姓懂什么,你没看见,越是示期坐化的和尚多,人们就越是相信吗?哎,今晚要归天的那个性泯和尚预备好了吗?时辰不早了,咱们也该到江边去看看了。”

“舵主放心,一切安排均已妥当。那个形迹可疑的人,我已让于一士去结束他了。咱们走吧。”

上面的灯光灭了,清风和穆子煦撬开盖板,上了佛堂,又越窗而出,施展轻功,悄悄地跟在老和尚和杨起隆的身后。二人来到江边,隐藏在一片小树林中,凑着暗淡的月光和下面的点点簧火往下一看,不禁使他俩大吃一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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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卷 玉宇呈祥 43 约期死不过为叛乱 厚赏赐却是有阴谋

清风和穆子煦往下一看,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江边上已经搭好了一座木柴垛。柴垛的下边,放着一块方形的木案子。案子上是一尺多长刀尖朝上的刀子。上面坐着一个和尚,早已被身下的刀子刺死,正被小和尚们抬着往柴垛上放。

穆子煦和清风都是马贼出身,干了多少年的杀人勾当,但像这样的干法,他们还是头回碰见呢。啊,原来“示期坐化”就这么简单!二人相视一笑,挪动了一下身子,不料,却被在树林旁望风的小和尚看见了,只听他大喊一声:“什么人,出来。”随着喊声,一支钢镖打了过来,“叭”的钉到了他们前边的树上。

穆子煦和清风一看藏不住了,只好起身出来。清风一边走,一边哈哈大笑:“僧道本是两门,不该互相打扰。贫道不遵教规,今晚偷看了大和尚示期坐化的精彩表演,可算是开了眼界了。怪不得毗卢院这几年香火这样旺盛,原来是拿傻和尚的命换来的啊,哈哈……”

穆子煦却没有清风这样轻松,他径直走向杨起隆和那个老和尚,正颜厉色地说:“哟,这不是三太子吗?久违了,这太平世界,朗朗乾坤,尔等竟敢以人命作儿戏,欺骗信民,妄图谋反。怎么,你忘了当年牛街清真寺的教训了吗?”

杨起隆向四周看了看,闯进来的只是一俗一道两个人,便气势汹汹地说:“啊,我以为康老三的天兵天将下凡了呢。原来,不过是一鹰一犬,来人,把他们与我拿下!”

在江边忙活的二十多个和尚,一听此言,蜂拥而上,把穆子煦和清风围在核心。他们俩人也不敢怠慢,穆子煦拔出康熙亲赐的精钢匕首,清风道长抽出腰间的钢丝拂尘。两人指东打西,指南打北,与众和尚打得不可开交。和尚们虽然不断倒下,可是,他们毕竟人多,混战之中,穆子煦左肩被刺了一刀,清风的胸前,被人重重地击了一掌,一口鲜血喷了出来,却还咬着牙苦战。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突然“咯咯咯”响起了三声大炮,山上、山下、江边、滩头,亮起了无数火把。官军们呼啸着、呐喊着,从天而降,冲了上来。魏东亭一马当先,站在滩头,指挥包剿残匪。一位二十来岁的青年将领——年羹尧,骁勇非常,钢刀挥舞之处,敌人无不当场毙命。穆子煦看了,不由得暗暗称赞:好小子,心真硬,嗯,是个打仗的好料儿!

这些个贼和尚,哪能抵挡得了官军的强大攻势啊。不多一会,死的死了,降的降了。魏东亭下令,死了的,尸体架在柴堆上,就地焚化;活捉的,严加看管,听候审讯。

忙乱之中,穆子煦突然发现,郝老四不见了,忙悄悄向魏东亭说:“大哥,今晚若不是老四,小弟就没命了。可,他到哪去了呢?”

魏东亭吃了一惊:“什么,什么,郝老四他还活着?你说的是真的?”

“那还有假,不过,他说,郝老四已经死了,现在只有清风道长……”

“哦——清风道长。老四啊,你,你怎么不与我见上一面就走了呢?唉,不说这些了。刚才我接到报告,杨起隆已经逮住了,只怕葛礼老贼听到这个消息会销赃灭证,我们必须马上去一趟总督府。”

“好,小弟一切听大哥的安排。”

“嗯,此事我不便出头,这个黑脸还得你唱。这样,你带年羹尧和杨起隆去吧。”

此时,天已交四更,葛礼早已睡下了,听到门上来报,说一等侍卫、新任江南布政使兼江宁织造,钦差大臣穆子煦来见,他不觉有些吃惊。嗯?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欲待不见,又怕万一捅了大漏子,只好起身穿衣,草草梳洗了一下,来到外边的签押房。

“啊,恕老夫眼拙,这位想必是穆军门吧。当年老夫陛辞皇上的时候,咱们曾在西华门见过一面。一晃几年了,军门还是这样的勃勃英姿,我可是已经老了,不中用了。”葛礼一边说着,一边又瞟了一眼站在穆子煦身后的年羹尧:“穆军门,这位小将是我治下的,玄武湖标营游击。打起仗来勇敢得很,真是年轻有为,后生可畏呀,还望军门多加照应。来人,与钦差大人看茶!”

穆子煦冷眼瞧着这位江南总督。只见他五十上下的年纪,三络长须,修饰得整齐光洁。一副道貌岸然,居高临下的神态,口中侃侃而谈,却又绝口不问二人来意。穆子煦不由得暗暗佩服,嗯,有两下子,像个国舅爷的派头。便在椅子上略一欠身说道:“制台大人,兄弟奉了皇上密旨,为明年皇上的南巡到南京来实地查勘一下。有些事,关系重大,不得不深夜前来,惊动制台大人,还望大人不要见罪。”

“哎?——这是哪里话,我们都是皇上的奴才嘛。军门既奉密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的尽管说出来,我一定遵旨照办。”

“那好,本钦差已经查明,在白河渡和毗卢院两座山上,都有逆贼盘踞,而且架了红衣大炮,炮口又正对着皇上的行宫。兄弟拿不准,才来与制台商议这事儿,应怎么回禀皇上呢?”

葛礼没想到,这位钦差大臣一下就问到这事儿上,有点措手不及,吞吞吐吐地说:“啊?哦,这个,这个,这红衣大炮他们是从哪儿弄来的呢?”

穆子煦冷冷一一笑:“是啊,他们这大炮是从哪儿得来的呢?”

俩人都不做声了。葛礼紧张地盘算着,哦,面前这位钦差、侍卫,原来是专打听这事儿的。可是风声怎么会露出去呢?我与索额图之间,从无书信来往,都是派最可靠的人从中传口信,至于杨起隆呢,是后半夜化了装来的,绝无露风的可能。哼,你少给我来这一套。想到这儿,他神情镇定了:“啊,穆军门到南京才刚刚几天,行动如此迅速,探事如此明白,真不愧是皇上身边的人啊。至于红衣大炮之事,下官失察,不明真相,请钦差大人全权办理吧!”

穆子煦刚才还见葛礼神色不对,这一眨眼的功夫,怎么又硬起来了:“哦?制台大人既如此说,我让你见一个人。”说完,冲年羹尧一摆手,年羹尧快步出去,立即将绳捆索绑的杨起隆带了进来,“葛制台,此人你认识吗?”

葛礼矢口否认:“不,下官从未见过这个面目狰狞的人。”

穆子煦淡淡一笑:“那,我来介绍一下。这就是江湖上传得神乎其神的朱三太子。其实是个假货,他的真名叫杨起隆。他手下那些兵,也实在是不堪一击。那年,在北京闹事,他用二百多条人命,换得个潜逃隐居,想不到今日不到一个时辰,就又落入法网了。杨起隆,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杨起隆恶狠狠地瞪了穆子煦一眼,没有说话。

“杨起隆,我问你,策划这次炮轰行宫谋逆大案的后台是谁,谁给你的红衣大炮,你又从哪里探知皇上来南京的日期?”

杨起隆翻了一下白眼,冲着穆子煦说:“哼,凭你也想审问我吗?杨起隆不是卖友求荣之人。只可惜我计划不周,被你钻了空子,没能炸死康老三……”

葛礼听到这里,“啪”的一声,拍案而起:“来人哪!”

门外几个戈什哈闻声进来:“哼,这样的叛逆贼子,到了我这总督府上,还敢耍刁撒泼,与我大刑侍候!”

“扎!”

穆子煦连忙站起来,把手一摆说:“慢!年羹尧,把这个杨起隆押下去,你亲自派人看管。”等年羹尧退下之后,穆子煦才对葛礼说:“制台大人,你不要这样激动嘛,杨起隆可是御案的钦犯哪!”

其实,葛礼何尝不明白,杨起隆犯的是谋逆大罪。这样的犯人,朝廷有令在先,是不准随便动刑的。葛礼不傻,他早看出来了,穆子煦审问杨起隆是假,敲他葛礼才是真的呢。事到如今,他没了法子,只好向穆子煦说:“穆军门,今晚老夫冲动之下,有点孟浪了。既然钦差已查出了红衣大炮之事,下官也就担了嫌疑,理应回避,此案如何处置,听凭钦差大人发落。”

穆子煦见葛礼的气焰突然杀了下去,像是一下子就老了十年,心中也有些不忍:“呀,制台大人不要多心。这件事,不是小弟不肯成全,这是圣上亲口吩咐的。上面有圣躬独断,下面,小弟又奉了密旨,不这样做不行啊。这样吧,小弟昨天派人在虎踞关下买了一处宅子,权当是私人的,暂借给制台大人。请您带着家眷和府上的人委屈一下,住在那里。至于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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