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换命-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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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点点头。
歌声回荡在整个礼堂,环顾着这明亮的大礼堂,我不去担心这仅存的一张符还能维持多久。因为我相信,在这样激荡人心的歌曲中,无论是魑魅还是魍魉,都绝计抵不过这满堂的热情高涨和真心真意的澎湃。
我想把这一刻留住,把我们站立在歌声中的情景留住,更想留住此时此刻内心的这份情愫。就算我们能并肩站在一起的时光只有一天,那就一天吧。就算是个错,就算付出代价,我还是愿意再次握紧他的双肩,并用心去体会他的喜忧,随他哪怕仅仅只再哭笑一场。
使只是瞬间,但留下的回忆绝非昙花一现。人鬼同在的礼堂,不知是天堂还是地域,如今觉悟,两个尽处,只有一线之隔。
今晚是个不眠之夜……
经过了激情荡漾的晚会后就要人入睡,未免有些强人所难。胖刘说他要去大冰他们寝室打牌打个通宵;所有女生们打算整晚短信聊天;更有甚者,还想半夜手牵手看星星…… 前日的恐惧,已被兴奋所取代。
少了胖刘的寝室安静了许多,外面有些吵,说话声,大笑声,还有音乐,全然是在向的纪律挑衅。我可不想同他们一样自行灯火不夜城。还是老样子,到时候关了灯,躺在床上,只是,今天不想脱衣服和鞋子。
望着窗外的夜空,我突然明白了悯人的孤独。也许一直以来,他是个行走荒漠却不在乎行往何方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在那个地方,无人曾想过走入沙漠寻找他,抑或是追随他,与他作伴。日复一日,他就只是低首默默踩着沙土,顶着暴风,却也不曾摔倒。不会有人知道寂寞是何种酷刑。不被了解,看得清周围的人却无人看得见他,他仿佛是个隐形的生命,在无人触及的领域里孤芳自赏,独自称王。
实在无法入睡。我坐起来,习惯性地看向对面那张床。悯人靠坐在床上,面对着窗,逆着月光的双眼如两口泉眼,更深处,泛着荡漾的波光。他手里,好像还拿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见我坐起来,悯人静静地问。
“睡不着。”
“砰”的一声,他把什么东西丢在我的床上。我摸索着将它拿起。
“可乐吗?”
“酒。”
我惊讶地抬起头看着黑暗中的他,正举起手中的罐子喝下一口。
“你也喝酒啊……”我有点惊讶。
“怎么?我的酒你不能喝?”两只眼睛看向我,我看到了那眼中的笑意。
我微笑着拉开环:“不当和尚了?”
“我本来就不是好不好?”他轻笑。
一口清凉的液体顺着咽喉流入腹中。这酒,很淡,却有一种说不出的回味。在那尤在口中的余香中,我模糊地尝到了什么,却又体悟不出真意。求知欲促使我喝下第二口。
第一次发觉,酒有这样的神韵,喝酒也不是一个简单的过程。从中,一种名唤孤寂的感觉自舌间向上充斥,但五脏却有燃烧的火热。悯人他,就像深藏在冰山中,无人寻找得到的火种,内心的热血沸腾却融化不了外表的冰冷。
下一口酒中,我却尝到了一丝苦涩。我抬头仔细环顾了黑暗中的寝室。如果这一切因为我们的离开而一去不复返,而生活又回到了从前,会不会很遗憾?是的,明天就要走了。我虽承认这个地方令人待不下去,可这里又的的确确有我所留恋的东西,是什么呢?为何连我自己都无法回答?
再饮下一大口,我疲倦地闭上眼靠在床架上,轻轻吐出一口气。真希望这夜晚,永远都不要过去。
轻盈的敲击声一下下地传来,我睁开眼睛回首望去,悯人正用手指轻敲着罐子。那声音,很有韵律,但我听不出来是什么。
难道这就是原因?离开这儿,也许就不会再和悯人有这么近的距离了,也许不会再一起坐在山坡上看星辰了,也许,也闻不到那令人眷恋的香……又回到过去,彼此如陌生人般擦肩而过?
我也怀疑过自己的懦弱,我所留恋的曾是自认为暧昧而又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那却给了我从未有过的真实。我曾说过,这个农场带给我莫名其妙的恐惧,可它却在我与悯人四目相对后即刻烟消云散,我承认,在某些方面,我是需要他的。
那他自己呢?
像他这样不在乎身边任何事的人,会如何看待友情,抑或是任何一种感情的呢?我只知道,他从来没有可以排斥过他们。和悯人在一起的感觉和大冰他们不一样,我很自信能够在他们有困难和请求时尽力而为,我曾一度为我的人缘为骄傲。只是在悯人面前,我清楚地看到了一个渺小无能的自己。
我真的无法帮助他什么。我猜,他根本不需要帮助。但,他真的没有苦涩与痛苦吗?真的不在乎一个人独来独往?真的从未考虑过要寻找一个哪怕只能够倾诉的对象?在他心里,真的只有,佛吗?
也许吧……可我不打算就这样放弃。
“可可她……好象有点喜欢你。”
“只怕不是一点点。”悯人出人意料地回答着。
“你知道?”
“看得出来。”他又喝下一口。
就在我想问他是否呀喜欢她时,他却迟疑地问我:“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不懂?所谓喜欢,就是……”原本打算为他开悟的我零时发现,这是个说不清的问题。我是有喜欢的女孩的,并且现在还深深喜欢着她。但是男孩喜欢女孩和女孩喜欢男孩是不同的。何况喜欢一个人不是没有理由,而是,这理由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可可属于哪一种,只有她自己知道。
“我也说不清……”说这话,我很遗憾,也有点替可可感到悲哀,就算她喜欢他又如何?他,又怎么会喜欢她呢……
“为难你了。”悯人将罐子往后一扔:“这与我又有何相关。”
我有些失望地低头晃着酒罐子,我的问题,似乎已经有答案了——他毕竟,还是悯人……
那么多黄汤下肚,夜半,竟然还是这么冷……
迷迷糊糊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睡着的。猛一起身,头一阵晕旋。被踢着的空罐子发出声响,才意识到,四下变得好安静。
打牌声没有了,唱歌,喧闹声也没有了——只有所有人都睡着是才会这样安静。
抬手按亮了手表上的小灯,一片黑暗里它显得格外明亮,两点半。
正好眠的时候,辛苦了七天的他们那个撑得住啊,娇生惯养的还逞什么强?除了……
又跑到那儿去了?
我晃着沉沉的脑袋走到门前。铁门开启的声音在静谧的走廊中显得凄凉,苍老。仿佛它也正熟睡着,不愿被人打扰。
每个寝室都关了灯,只有走廊上照不远的吸顶等孤单地被黑暗包围。
好冷啊,我搓了搓胳膊。缺氧的脑袋产生了个幼稚的想法——叫叫他会很快出来的。
“悯人!”
这声音……是我发出来的吗?为何颤抖得如此厉害?难听到我不想再叫第二声。
四周又恢复了平静。
我还是喊了,哑着嗓子。不管我如何控制自己,单调的呼喊还是带着颤音,颤地我原本不安的心频频发抖。
春夜里即声鸣叫的虫儿,突然停止了低沉的歌音,刹那间,仿佛一切都随之噤声。一阵刺骨的凉风提醒我,再呆站在这儿就要感冒了,怎么办?找他吗?我站出门外。愣看着地面上银白的灯光,撒上银光的房屋白墙,和绿色的墙漆,像是小时候最害怕的医院。而墙角的草,也都是这般死气沉沉。
“悯人……”不抱希望的第三声,模模糊糊地,又幽幽划过……
“蠢小子,半夜三更你鬼叫什么啊……”虚弱的回答从一旁传来,我迅速回头望去。悯人无力的背靠着墙,侧首看着我。昏黄的灯光下,他大血色减半,额上布满汗珠,喘息着:“怕别人听不到吗?”
“你怎么了?你没问题吧?”这小子,我不该睡着的!
“对不起……”他在我搀扶时,他将手放在我肩上。
“什么都别说,先进去。”不管他要跟我说什么,都不是当务之急。无论又他做了什么,在我看来,都无异于玩命。
我打开一盏小灯,送悯人上床躺着,并在他还不安分地想起来时,一掌将他按下:“躺好,天亮之前别起来。”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合上嘴唇。或者,已经没力气再多说什么。也因为这样,我不再指望从他口中得到什么,一切疑问,我自己去找答案。
长长的睫毛很快垂下,盯着他合上的眼睫很久,以为他已经睡着的我悄悄关上寝室的门,飞快地跑向礼堂。寻了半天,隐隐约约看到那张符在夜风中轻轻摇曳。
“嗯?”一切如故,悯人刚刚没来这儿吗?
808!
在808门前停下飞快的步伐,胸膛里的那颗心剧烈地跳动着,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害怕。推门而入,抬首便望见月光中,已经没有黄符的房梁上,取而代之的是一根系着的黑色布条。
三点不到的深夜,深知此地不宜久留,但我却也不想就这么毫无发现地离开。这恐怕是最后一次机会站在这里了。
我有又抬头看了看梁上的东西,这是悯人留下的吗?就这么垂下来孤零零地挂着,在窗外月光苍白的照映下,显得格外阴森恐怖。
我不忍目睹地低下了头,看着地上的月光,强迫自己不去害怕,我努力放松绷紧的身体,勉强让自己笑笑,只有怕极了,我才会这样。
还在犹豫要不要离开时,脚的周围,白光开始蒸发似的慢慢升起,迅速形成一股小旋风,由慢到快地绕着我旋转,将我包围。眼看它越转越大,耳边的风声也越来越响。
我快要窒息了,全身冰凉之余,我挣扎着想挪动四肢,可动弹不得分毫的它们就是不配合。
就当我觉得自己的灵魂快要出壳时,我瞠大了眼,看着那透着月光的风尘速速向上移动,似被什么东西猛地吸走一般。我的目光随它寻去,终于发现它被收进梁上那条黑色的东西中。直到它被吸尽,那布条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一切平静下来后,,除了心跳和喘息,耳边只省“嗡嗡”的心音了。久滞的目光离不开收走怪风的布条,直到它系在梁上的结在我期待的目光下缓缓松开,疲倦地滑落下来,软软地躺在地上。
呆站了许久,白光下,我看清了它的真面目——一根领带,而且,是与校服衬衫匹配的。
我弯下腰将它捡起,举到面前。自领带上飘来的檀香,似荆条一般将我的心收紧。
恨,真的好恨……
紧握着领带,脚下灌满了铅,一步步向寝室移动。两手揉搓间,我摸到了领带最下角,一个用线缝的字。我知道那是什么字,不会再有其他的代替了,绝对不会。
站在门口,摸出钥匙,就着门前昏黄的灯光,斑斑写迹印在我的手上。我惊愕地将领带在白色的墙上擦拭一下,墙上立即留下一道血痕。
真的,我忍无可忍了……
床边小等暗淡的光线擦过悯人的轮廓射入我眼中。他坐在床边,闭着眼,一只手似乎结了个印。双唇微微颤动。门在我身后轻轻合上,他停止了喃念,睁开眼睛,同时发现结印的手。
我盯着他半垂的眼眸,一言不发地等他说话,事到如今,我已经无话可说。
“你去哪儿了。”许久,他终于打破沉默。但他的目光,依旧停滞在原处。
“你刚才去过的地方。”
他轻吐了一口气,不再说话。
我无言地走到他身边,不语地将手中之物举到他面前。他侧首凝视了一会儿,起身,静静地看着我,脸上和我一样,是没有表情的表情。
半黑暗中,我无心去体会他那一明一暗的眼中的意味,我只知道,那双时常在夜里呈现不同光泽的双目中,依旧隐藏着名叫“孤独”的执着,很倔强。
“对不起……”
聆听他的道歉,心中的恨意越发强烈。我皱紧了双眉将手中的领带重重地摔在他胸口。我恨他的我行我素,恨自己每回在他孤身一人时无能为力,恨他即使遇到再难对付的东西依旧若无其事的作风。更恨,到如今,他仍然不愿摘下冰冷的面具,让我看不到面具下的脸。
道歉?这算什么?他有什么错吗?就算有,又何必向我道歉?
那条领带无声地落在地上,却无人理会。
“老实说,伤哪儿了?”我告诉自己冷静。
他摇摇头。我并不以外他这不诚实的回答。
下一刻,悯人的胸口震颤了一下,好像有什么东西涌上来,却被他含住。他紧闭着唇,不愿被我发现地别过脸去。他以为这样就能瞒得住吗?
我抬起手绕至他另一侧隐藏在黑暗中的脸,以指在他嘴边稍稍擦拭了一下。看着昏暗的灯光中沾着血的手指,我发出了冷笑,终于明白领带上的血何来。
“那个,可以说是法器了吧?”我指了指地上的领带。
他没有回答。
“你的能耐,根本不止念佛诵经,对吧?”
他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强忍住涌上心头的怒气,问了他最后一个问题:“你的眼睛,跟我们有点不太一样,对吗?”
他依旧沉默。
“回答我!”这是我第一次同悯人大声说话……
片刻后,他点点头。
“雷悯人,你就这么喜欢一个人担下所有事?”不管他有何怪,如何与众不同,他终究是个平凡的人,不是吗?
“还有谁能替我但吗?”他相当老实地说了这个很简单,却令人无法接受的原因。
“你可以撒手不管。”难道没有他做那些常人无法想象的事,我们都活不成了吗?
“不。”他冷拒:“这次不行。”
“理由?”
“有,却不能说。”语毕,他弯身捡起地上的领带,兀自将它绕在手上,走至我身畔,我能感觉到那双眼睛并没看我。
“时间到了,我要去收回那张符。你不要跟来。”
“他究竟是什么东西?你又是何方神圣?”我没有回头,直视着前方,在转动门把的声音传入我耳中时把这窝在心里很久的问题抛出。这回,只为了让他亲口告诉我。
“她不是人。”他说:“而我,只是个凡人。”
门在我身后关上,听着门外的脚步声越走越远,在那缓慢的却步步稳重的足音里,我听到的只有孤单的坚决。

         僵房中。呆滞的目光,久滞在窗外的草地上。
忆着适才悯人说过的话,几小时前一同喝酒的情景也清楚地浮现。
一个是凡人,一个不是人。如果六天前我听到这话,只当是句玩笑。而此刻我相当清楚,自以为不可能发生的事情终究发生了,我该如何去评价它?荒谬?还是可怕?
我想我已经没有资格客观地评价它了。我所感到的,只有愤怒与憎恶。有没有悲哀,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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