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琅琊榜-第1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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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蔡荃顺着他地视线一看,也忍不住莞尔。只见外面热闹的街道上。户部尚书沈追一身布衣便装,怀里抱着一个跟他的肚子一样圆滚滚的西瓜,正在各个摊子上逛来逛去。时不时停下来跟摊主聊着什么。
    “沈尚书一向关注民生物价,确是好官。不过他抱个西瓜干什么?”蒙挚笑道。
    “也许是才买的吧?”蔡荃也摇头笑着。命车夫停下,两人正打算下车去打个招呼。变故突然发生。
    前面一辆装满木材地马车,捆绳意外断裂,满车碗口粗的圆木一下子全都滚落了下来,直冲沈追的方向砸来。其他的人都尖叫闪避开了,可沈追身体肥胖行动缓慢,蒙挚纵身飞扑过去也是远水难救近火,眼见就要躲不过了,一道轻捷身影闪过,胖胖的户部尚书顿时如麻袋般被人抄走,放在了一旁的街檐下。
    “飞流!”蒙挚顿时一喜,“幸好你路过啊!”
    蔡荃这时也已赶了过来,扶住好友。沈追惊魂稍定,忙过去向飞流道谢,可少年冰寒着一张俊秀的脸,只“嗯”了一声。由于近来常去苏宅,蔡沈二人知道飞流的状况,并不以为意,游目四周看看,虽有许多摊子受损,现场乱成一片,但好在无人受伤,也算万幸。那马车的主人早已满头大汗,脸色煞白着,一会儿就被索赔地各个摊主给团团围住。z;z;z;c;n
    “飞流,你这是去哪里?”蒙挚见大家只是在争论赔偿的钱数,并无大的冲突,便没有去管,转头笑着问少年。
    飞流哼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看他,禁军统领也只好苦笑。自从那天提议向靖王坦白惹小殊生气之后,卫护苏哥哥地飞流就把他当坏人,不肯再理他了。
    不过想想也真奇怪,以前不论自己提出多么错误的建议,小殊总是会耐着性子跟他解释为什么不可以,但是那一天他什么都没说,直接翻脸走人,表现得相当疲累而且情绪化。
    所以每每思及,即使是自认为是粗人地蒙挚也会觉得有些忐忑不安。
    “沈兄,你是不是受伤了?”蔡荃突然惊问。
    “没有啊……”
    “那这红地……”蔡荃伸手摸了摸,“哦,西
    飞流歪过头看了一眼,从怀里摸出一块碎银子来塞给沈追,倒把户部尚书弄得满头雾水:“这干什么?”
    “赔你!”
    在场三人瞬间全都绷紧了脸,拼命想要把即将爆发出来的大笑给绷回去,一直忍到肚子痛时,沈追才喘过气来,把银子放回少年手中:“飞流小哥,你救了我地命啊,打掉一个西瓜还要你赔我,我成什么了?”
    “我打掉!”飞流认真地道,“我赔!”好啦,沈大人收着吧,”蒙挚忍着笑道,“飞流家教太好了,你不收他要生气的。”
    沈追哭笑不得地看着再次被塞过来的碎银,正要说话,旁边突然传来一个轻薄的声音。
    “小美人,这样的玉手可不能碰辛辣之物啊,来来来,我来帮你拣……”
    三人转头一看,只见街沿边被滚木撞倒的蔬菜摊旁。一个二八年纪的少女正在拣拾滚落地蒜头。由于被陌生男子搭讪,她顿时红了脸,虽是小家碧玉。细看确实是艳色惊人。
    “真是美人啊……”蹲在她身旁的那个轻浮浪子,看穿戴应出于富贵人家。容貌其实生得还甚是英俊,不过一脸随时准备流口水的样子实在给他地形象减分,何况他接下来说的话更过份,“小娘子,请问芳名。你许了人家没有啊?”
    少女羞红了玉颜,想要躲开,刚一转身,却又被那浪荡公子拦住了去路,“别急着走嘛,我是不会唐突佳人地,咱们聊两句吧?”
    蔡荃实在有些看不下去,冷哼了一声道:“青天白日的,这位公子收敛一点。”
    那浪荡公子桃花眼一挑。半侧过身子看向这边,口中道:“收敛什么?我跟小美人说话,你嫉妒么?”刚说到这里。他一下子看见了飞流,眼睛顿时一亮。
    “哇。这位小兄弟也好漂亮。看起来身体很结实嘛,来。让我捏捏看……”
    蒙挚等三人眼看着那浪荡公子色迷迷凑了过来,伸手就想去摸飞流的脸,不由一齐挑了挑眉,心知马上就可以看到空中飞人的精彩表演了。
    不过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们几乎眼眶坠地,只见飞流一双薄唇抿得死紧,全身发僵地站在原地,竟然就这样让那浪荡公子在他地脸上轻轻地捏了一爪。
    “呵呵呵,飞流好乖,好象又胖了一点,我早跟长苏说过了,叫他不要那样喂你,喂胖了就不漂亮了……”浪荡公子正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回过头去,跌足叹道,“小美人呢?跑得真快……好久没见过如此璞玉了,可惜啊可惜。”
    “那边!”飞流指了指一个方向。
    “啊,还是我们小飞流最好了,那我追小美人去了,你去跟长苏说,我可给他带了一份厚礼来,他一定高兴。晚上咱们再见。”说完轻扇一摇,拔足就飞奔远去。
    “这……这人……是谁啊?”沈追瞪着那还算潇洒的背影,结结巴巴地问。
    “听起来好象是苏先生的朋友……他也会交这样的朋友?”蔡荃疑惑地拧起了眉。
    可是蒙挚却若有所思地看着那人并不算快速的步法,神色严肃。
    飞流大概是被“晚上再见”这四个字打击到了,呆了半天,突然扁一扁嘴,一闪人影便已消失,不知是回了苏宅,还是逃去了其他地方。
    他们两个一走,留在现场的三人当然也不会再继续这样当街站着。本来蒙挚是与蔡荃一路的,可他对这个邂逅相遇的浪荡公子起了兴趣,打算跟过去瞧瞧,于是便突然想起了一个非去不可地约会,表示要告辞。恰好沈追也暗示蔡荃有话跟他说,于是大家客套分手,蒙挚一个人离去,而沈蔡二人反而一起上了刑部的马车。
    “你听说了吗?”车帘一放下沈追就急急地道,“司天监的吉日已经占卜了出来,太子加冕礼定在了六月十六。”
    “真地?”蔡荃顿时面露喜色,“这几日我忙坏了,什么消息都没顾得上听。这么说靖王再过半个多月就是太子了……看来朝局有望啊!”是啊,只希望这之前不要再出什么波乱就好了……”
    “怎么这么说?我看万事齐备,能有什么波乱?”
    沈追看了他一眼,“你没发现靖王殿下近来一直郁郁不乐,好象有什么心事一样吗?”
    “没……我这一向都快忙晕了……殿下为什么不悦?”
    “我要知道还跟你商量?”沈追皱着两道有些短粗的眉毛,“朝政平顺,边关没有险情,看皇上地态度也是圣宠日隆,我实在想不出,殿下到底还有哪里不足?”
    蔡荃仰头想了半日,也想不出,道:“会不会是病了?”
    “前日才听说他在御苑降伏南境送来地一匹烈马,哪里会是病了……”
    “那也许是即将成为储君,心里到底有些惶恐吧……”
    沈追默然半晌,道:“还是不象……但无缘无故的,又不知该如何问他。只希望加冕之后,也许能好一些。如今太子册立之事已定,誉王赐死地诏书只怕这几日也要颁下来了。听说他连日上书悔罪请求免死。陛下都没有允准。”
    “兴兵谋叛,怎么可能免死?”蔡荃摇头道。“誉王自己心里也应该明白才是。他冒的这个险,赢,便是天下,输,便一败涂地。哪有第三条路?”
    “这样想来,竟还是先输在他手里地前太子好些,”沈追感慨道,“虽然幽囚外地,不近帝都,到底保了一家性命。这幸与不幸之间,真的很难定论啊。”
    蔡荃突然眯起了眼睛,慢慢道:“你说……殿下的心事,会不会是为了当年地祁王?”
    沈追吓了一跳。一时忘了两人在马车上,本能地左右看看:“怎么突然说起这个?”
    “同是逆案,因为这桩想起了那桩有什么稀奇的?”蔡荃奇怪地看他一眼。“你何至于这么紧张?”
    “你是不知道……”沈追吁一口气,“当年祁王案时帝都几乎血流成河。半朝地文武大臣求情作保。事情反而越保越糟,人杀了一批又一批。好几个府第被连锅给端了,我母亲当时进宫,亲眼看见荣宠一时的宸妃娘娘,死时竟是被一匹白绫裹了抬出去的……自那以后的这些年来,谁敢轻易提起祁王?”
    沈追是清河郡主之子,位近宗室,他对当年的血腥惨状自然比彼时还是地方小吏地蔡荃要清楚得多,刚刚简单说了那么两句,竟似有些寒栗的感觉。蔡荃怔了半天,神色突转凝重,肃然道:“可是祁王一案,是夏江主查的吧?”
    沈追一凛,立即领会到了他的意思,也拧起了双眉。
    “靖王殿下一向对祁王案有异议,这个态度尽人皆知,他也为此被压制了十年,时常连京城都呆不下去。如果主查祁王案的人自己谋逆,殿下的心里怎么可能会没有想法?”蔡荃正色道,“我想他近来心事重重,多半是在考虑要不要向陛下提议重审祁王案。”
    “千万不能!”沈追冷汗都下来了,“册立之事尚未行,如果惹恼了陛下就麻烦了。祁王案虽是夏江主查,但最终处置成那个样子的人毕竟是陛下。若无强有力的证据而要求重审,陛下只会认为他自恃新功,无端翻弄旧事。你是知道的,陛下最痛恨地是什么?就是意图贬低君威!要重审祁王逆案,不就摆明了认为陛下当年是犯了大错吗?陛下绝不会容忍的!”
    “可是……”蔡荃坚持道,“从夏江谋逆就可以看出,也许当年的真相……”
    “你怎么还没懂?”沈追没好气地道,“什么是真相?你以为十三年前就没有人对真相有所质疑吗?可结果呢,或贬谪出京,或人头落地,或者……乖乖地闭口不言。也许对陛下来说,祁王当时是不是真地反了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一旦想反地话,随时都可以反!”
    蔡荃是第一次听到这样地论调,不由地全身一阵发麻,看着沈追半天说不出话来。
    “总之,单凭夏江谋逆就推测当年是冤案,这个理由不够,”沈追又放缓了语气,神情有些无奈,“我想靖王殿下大概也是想到这一层,才这般郁郁不乐的吧……”
    蔡荃目光沉沉地看着车顶,冷冷地道:“若我是靖王殿下,我也不会罢休地。”
    “你说什么?”沈追没太听懂,诧异地看向他。
    “什么叫做想反的话随时都可以反?就因为这个,数万的人头便要落地?”蔡荃说着说着竟激愤起来,“天子之责,在于抚育万民,天子之威,在于仁德懿范。并无反迹却要疑人有反心,天子的胸襟如此,为臣者何来霁月光风?我原本还以为靖王为祁王不平,只为他们两兄弟情义甚深,今日听你这样一说,竟然……”
    “好啦,”沈追一把捂住了好友的嘴,“当我什么都没说。不过看你都愤愤不平的样子,我更能明白殿下的心情了。但急也不能急在这会儿,等将来……那个时候到了,什么办不成?咱们还是要找个机会劝劝殿下不要鲁莽行事才好。”
    “要劝你去劝,我不去。”
    “好,你就当你的耿臣吧,我圆滑,我自己去劝。”沈追虽然赌气这样说,但想了想还是不妥,“我去也不合适,不如哪天请苏先生劝劝吧。他这次随殿下春猎,同经叛乱危局,听靖王府的人说殿下现在对他礼敬有加。这人口才又好,他若肯出面劝阻,殿下一定会听。”
    蔡荃其实心里还是知道沈追的观点是比他更合时宜的,僵持了一下,最后也“嗯”了一声。
    马车外,此时恰好经过昔日的誉王府。透过纱窗看去,那曾经赫赫扬扬的亲王府第,如今已败落蒙尘。两位尚书大人想起刚刚的讨论,突觉世事白云苍狗,不由对视一眼,同时发出了一声长叹。
第一百五十四章 蔺晨
    蒙挚等人在大街上偶遇的那个轻薄浪子,毫无疑问就是飞流提也不愿意多提的蔺晨哥哥。他追着小美人去后直到天黑都没见人影,不过梅长苏一看飞流蹲在屋角寒着脸的样子,就很了然地对黎纲说:“大概蔺晨到了……”
    于是苏宅的管家赶着去收拾了一间客房出来,甄平在旁边抱怨道:“他明知宗主在等他,干嘛不直接过来?”
    “因为宗主大人一直在这儿,小美人不追的话就要跑掉了啊……”一个声音似从天外飞来,烛影微晃间,修长的身形逆光出现在窗前,潇洒无比地摇着折扇。
    “宗主在南屋病人那里,你快过去吧。”甄平冲着窗外道。
    “你们帮我叫吉婶煮碗粉子蛋过来,我还没吃晚饭呢……”最后那几个字的尾音已经模糊,飘啊荡的飘向了南边。
    梅长苏正在聂锋床前坐着,卫峥陪在他身侧。蔺晨一进来,他就头也不回地微笑道:“聂大哥,蒙古大夫来了,让他给你诊诊脉,听听他怎么胡说八道吧。”
    “太过分了,你一封书信,我跑断了腿从南楚跑过来,结果就这待遇?”蔺晨垮下双肩,摇头叹道,“过云南的时候,聂铎哭着闹着要跟我一起来,为了帮你摆平他我容易吗?今天也是,辛苦到现在还饿着肚子呢。”
    “你还饿着?”梅长苏笑道,“那太好了,快诊脉,诊不出不许吃饭。”
    “狠,你狠。”蔺晨无奈地走上前来。抓起一只手腕,还没摸到脉门呢,就被一把甩掉。
    “我让你诊他的脉。不是我的。”
    “我看你也该诊诊了,”蔺晨俯下身端详他。“可以想象晏大夫这一年日子不好过。”
    梅长苏伸手将蔺晨拉到床前,按坐下去,道:“蔺公子,您别跟我闹了,快看看病人吧。”
    蔺晨展颜一笑。伸手捋了捋聂锋的袖子,按住他左腕,短短地诊了片刻,又仔细察看了他指甲、耳后、眼白、舌苔等处,这才轻轻吐了一口气,示意梅长苏跟他到外间来。
    “怎么样?”
    “样子虽然可怖,但毒性只有三层,不算什么。”
    梅长苏用眼尾瞟了瞟他:“你可从来没真正动手解过这种毒,到底行不行啊?”
    “哈。”蔺晨高挑起双眉,“这么信不过我,干嘛叫我过来?”
    “要是我能找到老阁主。谁乐意叫你来?”梅长苏回头问道,“飞流。你乐意吗?”
    蹲在屋角的少年使劲地摇着头。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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