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寻羊冒险记-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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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不准。不过10月末就开始下雪,准备工作还是先做了好。谁也不晓得发生什么。”

回到宾馆,我们将这些物体塞进大背囊,把从东京带来的用不着的东西装在一起托海豚宾馆老板保管。事实上她的旅行包里装的基本清一色是闲物:化妆品1套,5册书和6盒盒式音乐磁带,连衣裙和高跟鞋,满满一纸袋长筒袜和内衣,T恤和短裤,旅行闹钟,速写本和一套24色铅笔,信纸和信封,浴中,小急救箱,头发吹风机,棉球棒。

“干吗把连衣裙和高跟鞋带来了?”我问。

“要是有晚会不麻烦了?”她说。

“哪里会有什么晚会!”

终归,她还是把小心叠好的连衣裙和高跟鞋塞进我的背囊。化妆品在附近商店重新买了旅行用的。

老板愉快地把行李经管下来。我算了到明天为止的住宿费,说一两个星期回来。

“家父可有帮助?”老板不无担心地问。

我说帮了大忙。

“我也时常心想要是能寻找点什么就好了。”老板说,“但找之前自己都不知到底找什么好。家父那人始终在寻找什么,现在仍在找。我还是孩子的时候就听家父说过梦见一只白羊的事。所以,我一直以为人生就是那么一种东西,就是要四处寻找什么,那也才是真正的人生。”

海豚宾馆的大厅一如往日寂然无声。上了年纪的女勤杂工拿拖布在楼梯上上下下。

“但家父73岁了,羊还没找到。我不知道羊是否真的存在。我觉得对他本人来说,人生并不怎么幸福。我希望家父幸福,即使从现在开始也好。可他瞧不起我,我说什么都不肯听。这也是因为我的人生没有目标。”

“你有海豚宾馆嘛。”我的女友热情安慰道。

“再说你父亲找羊也可能告一段落了,”我补充说,“未完成的部分由我们继续下去。”

老板微微一笑:“那样可就再好不过了。往后我们两人应该可以过得幸福。”

“祝福你们。”我说。

“那两个人真能过得幸福?”过一会剩我们两人时,她问我。

“或许花点时间,但肯定不成问题。毕竟42年的空白被填补上了,羊博士的使命已经结束了。羊往后的足迹必须由我们寻找。”

“我很喜欢那对父子。”

“我也喜欢。”

收拾完东西,我们性交了一次。然后上街看电影。电影里也有很多男女跟我们一样性交。我觉得看他人性交也并不坏。

第八章 寻羊冒险记Ⅲ

1.十二瀑镇的诞生和兴衰

在札幌开往旭川的早班列车上,我边喝啤酒边看那本有套封的厚书《十二瀑镇的历史》。十二瀑镇是羊博士牧场所在之地。作用或许不大,但看一看也没什么损失。书中介绍著者1946年生于十二瀑镇,从北海道大学文学部毕业后作为乡土史学者活跃至今。虽说活跃,著作却仅此一本。1970年5月刊行,当然是初版。

书上说,第一批拓荒人进入现今为十二瀑镇这片土地是在明治十三年①初夏。他们总共18人,全部是津轻贫苦的佃农,论财产无非几件农具、衣服、被褥以及锅碗菜刀之类。

①1880年。

他们走到札幌附近的一座阿伊努族村落,拿出所有的钱雇了一位阿伊努小伙子当向导。小伙子身材瘦削,眼神黯淡,名字的阿伊努语含义是“月之圆缺”(著者推测他大概有焦躁抑郁症倾向)。

但作为向导,他远比给人的印象出色得多。他率领语言几乎不通且疑心极重脸色阴沉的18个农民沿石狩川北上。他完全清楚去哪里能找到肥沃的土地。

第4天一行来到一块地方:一望无边,美丽的鲜花到处盛开怒放,又得河水之利。

“好地方!”小伙子心满意足他说,“野兽少,土地肥,又能捕到大马哈鱼。”

“不成,”领头的一个农民摇头道,“再往里一些好。”

小伙子心想,大概这些农民以为越往里走越有好地方。那好,再往里去就是。

一行又往北走了两天。这回发现一片高地,虽没有那片地那么肥沃,但不用担心水灾。

“怎么样?”小伙子问,“这里也好。可以吧?”

农民们摇头。

这样的问答反复几次之后,他们终于来到现在的旭川。从札幌出发走了7天,大约140公里。

“这里怎么样?”小伙子并没抱什么希望。

“不成。”农民们回答。

“可再往前要爬山啰!”小伙子说。

“不怕。”农民们高兴他说。

于是他们翻过了盐狩岭。

农民们避开肥沃的平原而故意寻找未开垦的腹地,自然有其原因。事实上他们每个人都欠了一屁股债没还,简直夜逃一般背井离乡,必须极力避开容易被人发现的平原地带。

阿伊努小伙子当然不晓得个中缘故。见他们拒绝肥田沃土而一味北上,自然感到惊愕、苦闷、困惑、狼狈以至丧失自信。

但小伙予性格似乎十分复杂。到过盐狩岭时,他已经彻底为自己把这些农民一直带向北去这不可思议的宿命般的使命所俘虏了。为了使农民们高兴,他故意选择荒路和危险的沼泽地。

越过盐狩岭往北走了4天,一行遇到一条河由东向西流去。商量结果,决定向东前进。

那的确地不成地,路不成路。他们拨开海洋般的茂密的山白竹,花半天时间穿过草比人高的草地,穿过泥水及胸的湿地,爬过石山,坚决向东挺进。夜晚在河边拉起帐篷,听着狼嚎入睡。手被山白竹扎得满是血迹,蚋和蚊子劈头盖脑围上身来,甚至钻进耳孔里吸血。

向东走到第5天,他们来到有山挡住再也前进不得的地方。小伙子宣布总之再往前走人很难居住了。农民们这才好歹止住脚步。时间是明治十三年七月八日,地点是距札幌260公里的地方。

他们查看地形,查看水质,查看土质,发现这里相当适于农耕。于是他们每一家分好土地,在地中间用圆木搭建了共同生活的木屋。

阿伊努小伙子叫住正好来附近打猎的一伙阿伊努族人,问这地方叫什么名字。“这种屁眼地方哪里会有什么名字呢!”他们回答。

这么着,这片拓荒地那以后一段时间里连个名也没有。方圆60公里荒无人烟(纵使有也不愿同其交往),居民点也就根本不需要什么名字。明治二十一年道政府官员前来给全体拓荒民办理户籍,说没有地名不好办,但拓荒民们谁也没觉得不好办。不仅如此,他们还拿着镰刀锄头在公用木屋集会,做出“不给居民点取名”的决议。那官员也没办法,只好根据居民点旁边一条河有十二道瀑布,取名为“十二瀑居民点”上报道政府。自那以来“十二瀑居民点”(后改为十二瀑村)便成了这里的正式名称。但这当然是很久以后的事。还是回到明治十四年来。

这地带夹在两座呈60度角的山之间,正中有一条很深的河谷穿过,光景的确像“屁眼”。地面拉拉扯扯长满毛竹,高大的针叶树在地下盘根错节。狼、虾夷鹿、熊、野鼠以及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鸟到处走来晃去,寻找不可多得的树叶、肉和鱼。苍蝇蚊子实在多得不行。

“你们真要在这里住下来?”阿伊努小伙子问。

“那当然。”农民们回答。

原因自不清楚,总之阿伊努小伙子没有返回出生的故乡,直接同拓荒民们一起留了下来。著者推测出于好奇心(著作屡屡推测)。不过倘若没有他,拓荒民们能否度过那个冬季都大可怀疑。小伙子向拓荒民们教冬季野菜的采集方法,教防雪方法,教在冰河上捕鱼的方法,教狼套制作方法,教驱逐即将冬眠的熊的方法,教根据风向判断天气的方法,教防冻伤方法,教巧烧山白竹根的方法,教按一定方向砍伐针叶树的诀窍。这样,人们承认了小伙子、小伙子也恢复了自信。后来他同一个拓荒民姑娘结婚,有了3个孩子,改姓日本姓。他已不再是“月之圆缺”了。

可是,尽管有阿伊努小伙子如此大力帮助,拓荒民们的生活也还是极其艰苦的。8月,每家每户都建好了自己的小屋,但也不过是用长短不一的劈开的木桩架积起来的罢了,冬天里雪花毫不留情地吹进屋来。早上起来枕旁积雪一尺多厚也不是什么稀罕事。棉被一家基本只有一张,男人们生起火,就在火堆前合衣睡在席上。手头粮食吃光后,人们刨出河鱼,挖开积雪寻找变黑的蜂斗菜和蔽菜来吃。这年冬天格外寒冷,但没一个人死去,也没发生争吵和抱怨。他们唯一的武器就是与生俱来的贫穷。

春天来了。两个孩子降生,居民点人口成了21人。孕妇产前之小时还在田野里劳动,第二天早上即已上工。新田地里种上稗子和马铃薯。男人们砍树烧根垦荒。生命从地表探头,长出嫩嫩的果实,人们舒了口气。而就在这时,一群蝗虫飞来。

成群结阵的蝗虫翻山而来。起初看上去犹铺天盖地的乌云,继而伴随着“呜呜”的地鸣声。谁也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唯有阿伊努小伙子清楚。他命令男人们在田里四处生火,叫把所有的煤油浇在所有的家具上点火烧着。又叫妇女们拿锅用擂槌猛敲。他做了大凡能做的一切(如事后人们公认的那样),然而一切都是徒劳。几十万只蝗虫落在田里把庄稼一阵大吃大嚼,什么也没剩下。

蝗虫离去后,小伙子伏在地上大哭。农民们无任何人掉泪。他们把死蝗虫收在一起烧了,烧罢马上接着垦荒。

人们又靠吃河鱼吃蔽菜蜂斗菜熬过一冬。又一个春天转来时有3个孩子降生,人们照样外出种地。夏天蝗虫再次飞来把庄稼吃个精光。阿伊努小伙子这回没哭。

蝗虫的袭击第3年总算停止。霍雨浇烂了蝗虫卵,但同时也给庄稼带来灾害。转年发生大规模金龟子虫害,下一年的夏天异常阴冷。

看到这里,我合上书,喝一罐啤酒,从旅行包里掏出蹲鱼子盒饭吃了。

她在对面座位上抱臂打瞌睡。车窗泻入的秋晨阳光在她膝头悄然铺上一层淡淡的光布。不知从哪里飞进的小飞蛾如风中的纸屑忽上忽下地飘着,不久落在她乳房上。休憩一会不知飞去了哪里。飞蛾离去后,看上去她多少老了一点。

吸完1支烟,我重新打开书,继续看《十二瀑镇的历史》。

第六年,拓荒村终于出现活力。庄稼丰收,公用木屋得到修整,人们习惯了寒冷地区的生活。圆木屋换成整齐的木板房。全起炉灶,吊起马灯。人们把剩下的一点点粮食、鱼干和虾夷鹿角装上船,花两天时间运到镇上,换取食盐、衣服和油。有几个人学会用垦荒砍倒的木头烧炭。河下游出现几座相似的村落,有了交流。

随着拓荒的进展,人手不足成了突出问题。村民们开会讨论两天,决定从故乡叫几个人来。关于欠债,写信悄悄问了一下,回信说债权人看样子早已死心塌地。这样,最年长的农民写信给往日几个同村伙伴,问他们想不想来这里一起开荒。这是明治二十一年,同户口普查当中由官员将这里命名为十二瀑居民点是同一年。

翌年,有6户人家19口人迁来这里。他们被迎进修整过的公用木屋,人们流着眼泪分享重逢的欢乐。新居民分别得到了土地,在先来居民的帮助下种了庄稼盖了房子。

明治二十二年迁来4户,16口人。明治二十九年迁来7户,24口人。

居民如此不断增加。公用木屋扩建成了像样的集会场所,旁边还修了一座小神社。十二瀑居民点改名为十二瀑村。人们的主食仍是稗米饭,但有时开始掺大米进去。邮局投递员——尽管不定期——也可以见到了。

当然,不快的事也不是没有。当官的不时前来征税征兵。尤其感到不快的是那个阿伊努小伙子(当时已三十五六岁了),他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纳税和征兵的必要性。

“还是以前那样好啊!”他说。

尽管如此,村子仍不停地发展。

明治三十五年,人们得知村旁的高地适于放牧,在那里建了村营绵羊牧场。道政府来人指导如何围栅栏如何引水如何修筑羊圈。随后,沿河道路由犯人整修完毕。不久政府以等于白给的价格卖给的羊群沿路走来。农民们全然闹不明白政府为何对自己如此关心。多数人认为毕竟以前吃了那么多苦,偶尔好事也还是有的。

政府当然不是出于关心而把羊送给农民的。军部为确保防寒用羊毛自给自足以进攻中国大陆而向政府施加压力,政府命令农商省扩大绵羊养殖,农商省将任务派给北海道政府——如此而已。日俄战争正日益迫近。

村里对绵羊最感兴趣的是那个阿伊努小伙子。他从道政府人员那里学得饲养法,成为牧场负责人。至于他为什么对羊有那么大兴趣则不得而知。大概因为不大习惯村里随着人口增加而急剧复杂起来的集体生活。

来牧场的有食用羊36只,休罗普沙羊21只,以及两只波达·克力犬。阿伊努小伙子很快成为养羊能手,羊和狗逐年增加。他打心眼里喜欢羊喜欢狗。政府人员很满意。小狗崽作为良种牧羊犬被各地牧场抱走。

日俄战争开始后,村里有5名青年被征入部队,派往中国大陆前线。5人都在同一部队。在争夺一座山丘的战斗中敌方一颗炸弹在部队右边爆炸,两人丧命,一人失掉左臂。3天后战斗结束,活着的两人把炸得四分五裂的同乡尸骨收在一起。他们都是第一批和第二批拓荒者的儿子。战死的一人是现已成为牧羊人的阿伊努的长子。他们是穿着羊毛军大衣死的。

“为什么要跑到外国打仗呢?”阿伊努牧羊人到处问人。当时他已45岁了。

谁也没有回答他的提问。阿伊努牧羊人离开村子,躲进牧场同羊一起生活。妻子5年前因肺炎去世,剩下的两个女儿已经嫁人。村里给他一点点薪金和食物以作为他牧羊的报酬。

失去儿子以后,他彻底变成一个难以接触的老人,62岁时死了。帮他放羊的男孩在冬天一个早晨发现他躺在牧舍地上的尸体——是冻死的。相当于第一代波达·克力犬孙子的两只狗在他尸体两旁以绝望的眼神“咕咕”抽着鼻子。羊们什么也不知道,兀自吃着圈里铺的草。羊们牙齿磨擦的“嗑嗑”声如响板合奏回荡在静静的牧舍。

十二瀑镇的历史仍在继续,但那个阿伊努小伙子的历史至此为止。我起身去厕所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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