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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欲之网-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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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他是个艺术型的人。我真说不出我对他多尊敬。”

“你说到他的时候口气和莫娜一样,”克罗姆韦尔说。“你跟我说你没时间干别的事!”

听到这儿,莫娜插话了。对她来说,我是个多面手,好像干什么事都有时间。

比如说,他怀疑过马克思医生是个训练有素的音乐家,下象棋高手,或者集邮爱好者吗?

克罗姆韦尔断言说他怀疑我在很多方面都挺行的。只是我太谦虚了,不愿意承认,他确信我是个想象力很丰富的人。他很随意地提到他那天晚上注意到了我的手。

他觉得从那双手上看得出来我不只会操手术刀。

莫娜用她自己的方式解释了一下他的评论,然后她马上问他是不是会看手相。

“不太会。”克罗姆韦尔说,看起来好像挺惭愧似的。“不过,已经足够把卖肉的和罪犯、药剂师和小提琴家分开。这谁都会,不懂手相的人也会看。”

这时候,我想走了。

“别走。”克罗姆韦尔请求道。

“不,不行了。我必须得走了。”我说,握了握他的手。

“希望我们再见面。”克罗姆韦尔说。“下次记得把你太太带来。她挺可爱的。

我对她的印象好极了。“

“真的吗?”我说,脸都红到脖子根儿了。“好吧,再见。祝你旅途愉快。”

听到这话,克罗姆韦尔举了举怀子。我发现他眼里掠过一丝嘲弄。在门口,我遇见了莫斯科韦基。

“坐在桌子旁边的那个人是谁?”他小声问。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回答说,“你最好去问问莫娜。”

“那么,他不是你的朋友?”

“这也很难说。”我说,“好了,再见。”

那天晚上,我做了个恶梦。像一般人那样,梦的开始是我追别人。我沿着一条黑暗的街道追一个又瘦又小的人,在我后边,另一个人追我。在那个人追上我之前,我追上我追的那个人很重要。那个小瘦子和斯皮瓦克一样。我已经追了他一晚上了,从一个地方追到另一个地方,最后,我终于追上他了。我不知道追我的那个人是谁。

无论他是谁,我觉得他气息很长,脚程也很快。他让我觉得非常不自在,好像只要他想的话,他随时都可以追上我。因为对斯皮瓦克来说,尽管我只想看见他掉河里淹死,可对我来说,把他抓住是最紧急的。他身上带着些文件,对我至关重要。

追到凸出水面的防波堤时,我终于追上了他,紧紧抓住他的脖领子把他提了起来。让我万分惊奇的是,他根本不是斯皮瓦克——他是发了疯的谢尔登。他好像没认出我来,大概是因为天黑的缘故吧。他双膝跪下,求我别掐断他的脖子。“我不是波拉克!”我说,一把揪住他的脚把他倒立起来,这时候,追我的那个人赶上来了。那是艾伦。克罗姆韦尔。他把一杆枪放在我手里,命令我朝谢尔登开枪,“来,我告诉你怎么做。”他说,使劲儿拧了谢尔登的胳膊一下,把他拉到他跟前。然后,他把枪口抵在谢尔登的头上。谢尔登像条狗似的呜咽着。我举起枪,顶在他头上。

“开枪!”克罗姆韦尔命令道。我扣了下板机,谢尔登的身子弹了一下,像弹簧玩具匣里的玩偶一样,脸朝下倒下了。“干得不错。”克罗姆韦尔说。“现在,我们得快点儿了。我们得在明天一大早赶到华盛顿。”

在火车上,克罗姆韦尔完全变了个人。他现在又变得像我的老朋友乔治。马歇尔了。他连说话都特别像,尽管他当时说的话很没条理。他跟我谈起过去的日子,那时候我们常常在那个优秀的爱克塞斯剧团扮小丑儿。他朝我眨了眨眼,亮出外衣里面的衣眼,就是信我们那种教的人穿的衣服,上面印着金色的字母——Fratres Semper(兄弟共济会)。然后,他拍了下我的手,用食指挠我手心,和原来一样。

“够了吗?”他说,又朝我圆滑地挤挤眼儿。顺便提一句他的眼睛已经瞪得很大,非常可怕,那双甲状腺肿大的眼睛在他那种圆脸上叽哩骨碌地,像只肿大起来的牡蛎。尽管,他只有挤眼的时候才这样。当他又恢复到他的另一种身份,也就是克罗姆韦尔的时候,他那双眼睛就变得很正常了。

“你是谁?”我问。“你是克罗姆韦尔还是马歇尔?”

他把食指放在唇边,像谢尔登一样,发出嘘一嘘的声音。

然后,他像表演口技似的,声音从嘴唇里冒出来。他很快地告诉我,几乎听不见,而且说得越来越快——要跟上他的话我的头都要晕了——他已经在关键时刻把消息泄露给我说,总部的人对我非常满意,所以我将被派往执行一项特殊任务,是的,去东京。我将扮作麦卡度的一个得力助手——是为了搜索一些丢失了的画。

“你知道,”他的声音更低了,又用他那双可怕的、像肿起来的牡蛎眼睛盯着我,掸掸衣服,拍拍我的手,又侥挠我的手心,“你知道,那画花了我们几千美元呢。”

说到这儿,他开始讲日语了。令我吃惊的是,我发现我听他讲日语像听英语一样容易。那是个艺术专员,他解释说,那家伙每天过着花天酒地的生活。他是春宫画专家。我将扮作一个内科医生在横滨见到他。他会穿着海军上将制服,戴一顶滑稽的三角帽。说到这儿,他用胳膊肘使劲推了我一下,嗤嗤地笑着——像日本人一样。

“我很抱歉地告诉你,亨利,”他继续说,又变回纽约口音,“他们在你太太身上发现了罪证。是啊,她也给牵连进来了。她被抓的时候。手里还有一大包可卡因呢。”

他又用胳膊肘推了我一下,这一次更加不怀好意。“记得上一次我们见面吗?在格里米。你知道,就是他们疏忽了我们的那一次。那次以后,我又玩了几次那种绳梯的把式。”说到这儿,他抓住我的手,对我示意了一下。“现在,听着,亨利,把事办好。……我们下车以后,你就沿着宾西法尼亚大街慢慢走,好像你正在散步。

你会碰上三条狗,前两条都不是,第三条会跑到你前面让你拍他。那就是线索。一只手拍它的前爪,另一只手,把手指伸到它舌头底下,你会找到一个麦粒大小的纸团。牵着那条狗,让它给你带路。有人叫你站住的话,你就说一句‘哦哦’!你知道那代表什么。他们哪儿都有间谍,连白宫里都有……现在,听清楚了,亨利,“

他开始说得像架缝纫机一样,越来越快,越来越快。“你看见总统的时候,就像我们那样拍他的手一下。你挺奇怪的,是吧?不过,我们不管。把它埋在心里吧。亨利,他就是总统。千万别忘了!他会告诉你这个那个的……他不知道你是从哪儿来的……可你别管,听着就行了。别泄露你知道的事情。奥伯斯普里斯克斯韦基在关键时会出现的,你认识他……他已经跟我们一起干了好几年了……”我想让他再说一遍那个名字,可是他已经停不下来了,一会儿也停不住。“我们三分钟之后分手。”

他小声说,“我还没告诉你呢。你可是最最重要的,你明白吗?”他捅了我肋骨一下,弄得我很疼。他的声音小得比针尖还细,我只能断断续续地听清他的话。我的身子痛苦地扭动着,如果把最重要的细节给漏掉了,我该如何是好呢?当然,我记住了那三只狗。条子是用密码写的,我可以在船上把它破解开。坐船的时候,我还得再好好学一下日语。我的发音不太好。“你现在懂了吗?”他说着话,掸掸衣服,拍了我的手一下。“等等,等一下。”我请求道,“最后那部分……”可是他已经走下台阶,消失在人群里了。

我沿着宾西法尼亚大街向前走,做出一副正在散步的样子。我的心慢慢沉了下去。我意识到我现在完全迷惑了,有一阵儿,我问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可是,那不是梦。那确确实实是宾西法尼亚大街,一点儿没锗,就在那时,我突然看见一只狗站在路边。我知道那是只假的,因为它被绑在铁栏杆上了。这使我确信我是头脑清醒的。我睁着眼睛,想找一找第二只狗。我没转身,后面有人跟踪我。我很着急,第二只狗也顾不上想了。克罗姆韦尔或者乔治。马歇尔——那两个人也糊涂了——他们没告诉我被人跟踪了怎么办。也许,他说了——当他小声说的时候。我越来越恐慌了。我尽力口想,想回忆我是怎么卷入这笔肮脏的交易中的,可是,我的大脑已经精疲力竭了。

突然,我的心差点儿从胸腔里跳出来。在拐角处的弧光灯下站着一个人,是莫娜。她手里拿着一摞东西,正分发给过路的人。我走到她近前的时候,她递给我一份,对我使了个眼色,告诉我——“小心点!”——我慢慢地向街对面闲逛过去。

那会儿,我手里拿着那份东西连看都没看一眼,在腿上轻轻拍打着,好像那是份报纸。然后,我假装擤鼻涕,我把它塞到另一只手上。擤鼻子的时候,我飞快地看了一眼,读到这些话:“结尾像开关一样圆满,同舟共济。”我陷入了深深的迷惑之中。可能这是他小声说话的时候,我漏掉的另一细节吧。不管怎么样,我现在准备把那个条子撕成碎片。我每走一百码左右,就一片一片地把那些碎纸片扔掉,每次都有意地听一听追我的人是否停下来把它们都捡起来。

我看见了第二只狗。那是只带轮子的玩具狗,看起来像是被哪个淘气的孩子玩够了扔掉的。为了要证明一下它的确不是真的,我用脚尖轻轻踢了它一下。它一下子就摔碎了,当然,我假装这一切都很自然,又迈开步向前走了。

看见第三只,也就是那只真狗的时候,我离白宫大门口仅几码远。尾随我的那个人这回没法跟了,除非他变成隐形人才能不被我发现。不管怎么说,我现在看见最后一只狗了。那是只身体庞大的新大陆狗,像只小兽一样。它跳着朝我跑过来舔我的手,差点儿把我撞个跟头。我站了一会儿,然后拍了拍他那暖暖的大脑袋。我小心地弯下腰,把一只手伸进它嘴里,探到舌头底下。千真万确、那儿有个小纸团,用银纸包着。正如马歇尔或是克罗姆韦尔说的,它只有麦粒那么大。

我牵着它走,走上了白宫的台阶。所有的警卫都做同一个动作——使劲挤挤眼睛,轻轻地掸掉衣服,在门外的脚垫上蹭鞋子的时候,我注意到了用红色字母标出的“兄弟共济会”。总统向我走过来,他身穿燕尾服和带条纹的裤子,扣眼里别着朵石竹花。他伸出双手来欢迎我。“噢,查理!”我叫了起来,“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我还以为我要见的人……”突然,我记起了乔治。马歇尔的话。“总统先生,”

我说,深深地鞠了一躬,“这实在是一种殊荣……”“快进来,快进来,”查理说,抓着我的手,用食指挠了挠我的手心。“我们正等你呢。”

如果他真是总统的话,他可是还和原来一样,一点儿也没变。

查理是我们那个俱乐部里最不爱说话的。因为他不爱说话,让人觉得他挺聪明似的,我们就讽刺他,选他作我们俱乐部里的总统。他家住在街对面的公寓里,我们都挺喜欢他,可从来不能跟他很要好——因为他总是令人费解地沉默。有一天,他失踪了,几个月过去了,他还是没有一点儿消息。我们当中谁也没从他那儿得到过信儿,他好像从地球表面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现在,他把我让进他的书房。他可是美国总统啊!

“坐吧,”查理说,“随便点儿。”他拿出一盒雪茄。

我只能坐在那儿瞪圆眼傻看着,他和原来一模一样,连燕尾眼和条纹裤都一样。

他那茶褐色的头发也一如往昔地梳个中分式。指甲也照例精心修剪过,还是原来的那个查理啊。乌夹下面,也还戴着薛西斯协会的老标志,兄弟共济会。

“你知道,亨利,”他开始说了,语调柔和,抑扬顿挫,“我保留自己身世秘密的原因。”他微微向前倾了倾身子,压低了声音。“你知道,她还在找我、”

“(我知道,他指的是他的妻子,他不能离婚,因为他是天主教徒。)”是她策划的这一切。你也许知道……“他跟我圆滑地挤挤眼,就像乔治。马歇尔那样。

说到这儿,他开始转着手指头,像在玩一个小球。一开始我没注意,可是后来他叉重复了好几遍那个动作。我知道他在暗示什么了。

“噢,那东西……”

听到这儿,他举起一个手指头,放到嘴唇上,几乎听不见地“嘘——嘘——”

了一声。

我把那个小纸团从我马甲口袋里拿出来,打开它。查理不停地很严肃地点点头,但没出声儿。我把那张条子递给他看,他又很快递了回来。我仔细地读了读,然后,我把它递过去。他迅速把它给烧了,条子是用日语写的。经翻译,意思是:“我们坚决与联邦结盟,结局会和开始一样。”

电话铃响了,查理用低沉而严肃的声音接电话。最后,他说:“马上请他进来。”

“奥伯斯普里斯克斯韦基马上就到,他和你一起去横滨。”

我刚想让他再解释清楚一点儿,他突然把椅子转向我,把一张相片递到我眼前。

“你认识她,是吗?”他又把食指压在嘴唇上。

“下次你再见到她,就是在东京了,也许是在内庭。”说到这儿,他打开他办公桌最下面的一个抽屉,拿出一个贴着金色标签的糖果企,就是我和莫娜卖过的那种。他小心地打开盒子,给我看里边的东西:一份情人卡,一束看起来像莫娜的头发,一把象牙柄小匕首和一枚结婚戒指。我看着这些东西,查理盖上盒盖,又把它放回到抽屉里。然后,他朝我挤挤眼,掸掸他的衣眼,说了声“俄亥俄”!我也跟着说了句:“俄亥俄!”

突然,他又把椅子转了过来,递过来一张相片。这次换了另一个人,不是莫娜,而是一个和她很相像的人,无法看出是男是女。留披肩发,像个印第安人。有一张神秘的、引人注目的脸,使人联想起堕落天使。我觉得很不自在,我正看着,查理把像片翻了过来。在相片的另一面是莫娜,打扮得像个日本妇女,头发也像日本女人那样梳起来。她的眼睛向上斜看,眼影涂得很重,让人觉得她的眼睛上裂了两道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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