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罪与罚-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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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么说你也喜欢她了,不是吗?”军官笑了起来。

“由于她怪。不,我要告诉你一件事。我真想杀了这个该死的老太婆,抢走她的钱,请你相信,我一点儿也不会感到良心的谴责”,大学生激动地又加上了一句。

军官又哈哈大笑起来。拉斯科利尼科夫却不由得颤栗了一下。这多么奇怪!

“对不起,我要向你提一个严肃的问题,”大学生激动起来。“当然,刚才我是开玩笑,不过你看:一方面是个毫无用处、毫无价值、愚蠢凶恶而且有病的老太婆,谁也不需要她,恰恰相反,她对大家都有害,她自己也不知道,她为什么活着,而且要不了多久,老太婆自己就会死掉。你明白我的意思吗?明白吗?”

“嗯,我明白,”军官凝神注视着情绪激动的大学生,回答说。

“你听我说下去。另一方面,一些年轻的新生力量,由于得不到帮助,以致陷入绝境,这样的人成千上万,到处都是!千百件好事和创举,可以用注定要让修道院白白拿去的、老太婆的那些钱来兴办,并使之得到改善!成千上万的人也许能走上正路;几十个家庭也许会免于贫困、离散、死亡、堕落,不至给送进性病医院,——而这一切都可以用她的钱来办。杀死她,拿走她的钱,为的是日后用这些钱献身于为全人类服务、为大众谋福利的事业:做千万件好事,能不能赎一桩微不足道的小罪,使罪行得到赦免,你认为呢?牺牲一个人的性命,成千上万人就可以得救,不至受苦受难,不至妻离子散。一个人的死换来百人的生——这不就是数学吗!再说,以公共利益来衡量,这个害肺病的、愚蠢凶恶的老太婆的生命又有什么意义呢?不过像只虱子,或者蟑螂罢了,而且还不如它们呢,因为老太婆活着是有害的。她吸别人的血,她吃人:前两天她还满怀仇恨地咬了莉扎薇塔的手指头:差点儿给咬断了!”

“当然啦,她不配活着,”军官说,“不过,要知道,这是天意。”

“唉,老兄,要知道,天意也可以改正,可以引导,不然就会陷入偏见。不然的话,那就连一个伟人也不会有了。大家都说:‘责任,良心’,我绝不反对责任和良心,不过,我们是怎样理解责任和良心呢?别忙,我再向你提一个问题。你听着!”

“不,你先别忙;我向你提个问题。你听着!”

“好,提吧!”

“嗯,现在你大发议论,夸夸其谈,可是请你告诉我:你会亲自去杀死这个老太婆吗,还是不会呢?”

“当然不会!我是为了正义……但这不是我的事……”

“可照我看,既然你自己下不了决心,那么这就谈不上什么正义!走,咱们再去打盘台球吧!”

“拉斯科利尼科夫心情异常激动。当然,这些话全都是最普通和最常听到的,他已经听到过不止一次了,只不过是用另外的形式表达出来,谈的也是另外一些话题,都是青年的议论和想法。但为什么恰恰是现在,他自己头脑里刚刚产生了……完全一模一样的想法,他就恰好听到了这样的谈话和这样的想法?而且为什么恰巧是在这个时候,他从老太婆那儿出来,刚刚产生了这个想法,恰好就听到了关于这个老太婆的谈话?……他总觉得,这种巧合是很奇怪的。在事情的继续发展中,小饭馆里这场毫无意义的谈话竟对他产生了极不寻常的影响:仿佛这儿真的有什么定数和上天的指示似的……

从干草广场回来以后,他急忙坐到沙发上,一动不动地坐了整整一个小时。这时天已经黑了;他没有蜡烛,而且根本就没产生点蜡烛的想法。他始终想不起来:那时候他是不是想过什么?最后,他感觉到不久前发作过的热病又发作了,在打冷战,于是怀着喜悦的心情想,可以在沙发上躺下了。不久强烈的睡意袭来,像铅一般沉重,压到了他的身上。

他睡的时间异常久,而且没有作梦。第二天早晨十点钟走进屋里来的娜斯塔西娅好不容易才叫醒了他。她给他送来了茶和面包。茶又是喝过后兑了水,冲淡了的,而且又是盛在她自己的茶壶里。

“瞧你睡得这么熟!”她气呼呼地叫嚷,“他老是睡!”

他努力欠起身来。他头痛;他本来已经站起来了,在他这间小屋里转了个身,又一头倒到沙发上。

“又睡!”娜斯塔西娅大声喊,“你病了,还是怎么的?”

他什么也没回答。

“要喝茶吗?”

“以后再喝,”他又合上眼,翻身对着墙壁,努力说了这么一句。娜斯塔西娅在他旁边站了一会儿。

“也许真的病了,”她说,于是转身走了。

下午两点她又进来了,端来了汤。他还像不久前那样躺着。茶放在那儿,没有动过。娜斯塔西娅甚至见怪了,恼怒地推他。

“干吗老是睡!”她厌恶地瞅着他,高声叫喊。他欠起身,坐起来,可是什么也没对她说,眼睛看着地下。

“是不是病了?”娜斯塔西娅问,又没得到回答。

“你哪怕出去走走也好哇,”她沉默了一会儿,说,“哪怕去吹吹风也好。要吃点儿东西吗?”

“以后再吃,”他有气无力地说,“你走吧!”说着挥了挥手。

她又站了一会儿,同情地瞅了瞅他,就出去了。

过了几分钟,他抬起眼来,好长时间看着茶和汤。然后拿起面包,拿起汤匙,开始喝汤。

他吃了不多一点儿,没有胃口,只吃了三、四汤匙,仿佛是不知不觉吃进去的。头痛稍减轻了些。吃过午饭,他又伸直身子躺到沙发上,可是已经睡不着了,而是脸朝下埋在枕头里,一动不动地趴在沙发上。各种各样的幻想,出现在他的头脑里,都是一些稀奇古怪的幻想:他最经常梦想的是,他在非洲的某个地方,在埃及,在一片绿洲上。商队在休息,骆驼都安安静静地躺着;四周棕榈环绕;大家正在用餐。他却一直在喝水,径直从小溪里舀水喝,小溪就在身旁潺潺地流着。那么凉爽,不可思议、奇妙无比、清凉的淡蓝色溪水流过五彩斑斓的石头,流过那么干净、金光闪闪的细沙……突然他清清楚楚听到了噹噹的钟声。他颤栗了一下,清醒过来,微微抬起头朝窗子望了望,揣测现在是什么时候,突然他完全清醒了,一下子跳起来,就像是有人把他从沙发上揪了下来。他踮着脚尖走到门前,轻轻地把门打开一条缝,侧耳倾听楼下的动静。他的心在狂跳,跳得可怕。但楼梯上静悄悄的,好像大家都已经睡了……他觉得奇怪和不可思议:他竟能从昨天起就这么迷迷糊糊一直睡到现在,还什么都没做,什么也没准备好……而这时候大概已经打过六点了……睡意和昏昏沉沉的感觉已经消失,代替它们突然控制了他的,是一阵异常狂热、又有些惊慌失措的忙乱。不过要准备的事情并不多。他集中注意力,尽量把一切都考虑到,什么也不要忘记;而心一直在狂跳,跳得这么厉害,连呼吸都感到困难了。第一,得做个环扣,把它缝到大衣上,——这只要一分钟就够了。他伸手到枕头底下摸了摸,从胡乱塞在枕头下的几件内衣中摸到一件已经破旧不堪、没洗过的衬衫。他从这件破衬衫上撕下一条一俄寸宽、八俄寸长的破布,再把这条破布对折起来,从身上脱下那件宽大、结实、用一种厚布做成的夏季大衣(他的唯一一件外衣),动手把布条的两端缝在大衣里子的左腋下面。缝的时候,他两手发抖,但是尽力克制住,缝上以后,他又把大衣穿上,从外面什么也看不出来。针和线他早就准备好了,用纸包着,放在小桌子上。至于那个环扣,这是他自己很巧妙的发明:环扣是用来挂斧头的。拿着斧头在街上走当然不行。如果把斧头藏在大衣底下,还是得用手扶着它,那就会让人看出来。现在有了环扣,只要把斧头挂进环扣里,斧头就会一路上稳稳地挂在里面,挂在腋下。把一只手伸进大衣侧面的衣袋里,就能扶着斧柄,以免它晃来晃去;因为大衣很宽大,真像条口袋,所以从外面看不出他隔着衣袋用手扶着什么东西。这个环扣也是他在两星期前就想好了的。

缝好了环扣,他把几只手指伸进他的“土耳其式”沙发与地板之间的窄缝里,在靠左边的角落上摸索了一阵,掏出早已准备好、藏在那里的那件抵押品。不过这根本不是什么抵押品,只不过是一块刨光的小木板,大小和厚薄很像个银烟盒。这块小木板是他一次出去散步时,在一个院子里偶然拾到的,那院子的厢房里不知有个什么作坊。后来他又给这块小木板加上了一片光滑的薄铁片,——大概是从什么东西上拆下来的破铁片,——也是那时候从街上拾来的。他把小木板和铁片叠放在一起,铁片比木板小些,他用线十字交叉把它们牢牢捆在一起;然后用一张干净的白纸把它们整整齐齐、十分考究地包上,再扎起来,扎得很不容易解开。这是为了在老太婆解结的时候分散她的注意力,这样就可以利用这一短暂的时间了。加上铁片,是为了增加重量,让老太婆至少在头一分钟不至猜到,这“玩意儿”是木头的。这一切都暂时藏在他的沙发底下。他刚把抵押品拿出来,突然院子里什么地方有人大声喊:

“早就过六点了!”

“早就过了!我的天哪!”

他冲到门口,侧耳谛听,一把抓起帽子,像只猫一样,小心翼翼,悄无声息地走下一共有十三级的楼梯。现在他必须去做的是一件最重要的事情——从厨房里偷一把斧头。干这件事得用斧头,这是他早已决定了的。他还有一把花园里修枝用的折刀;但是他不能指望用折刀去干这件事,尤其不能指望自己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因此最后决定要用斧头。顺便指出,在这件事情上,他已经作出的一切最终决定都有一个特点。这些决定都有这么一个特性:决定越是已经最终确定下来,在他看来就越觉得它们荒谬,不合理。尽管他一直在进行痛苦的内心斗争,但是在这段时间里,他却始终不能确信自己的计划是可以实现的。

即使他的确已经把一切,直到最后一个细节,都详细研究过,而且作出了最后决定,再也没有任何怀疑了,——可现在似乎他还是会像放弃一件荒谬、骇人听闻、不可能实现的事情一样,放弃这一计划。而实际上尚未解决的难题和疑问还多得不计其数。至于上哪儿去弄斧头,这件不足道的小事却丝毫也不让他担心,因为这再容易不过了。是这么回事:娜斯塔西娅经常不在家,特别是晚上,她要么去邻居家串门,要么上小铺里去买东西,厨房门却总是敞着。就是为此,女房东常跟她吵架。那么到时候只要悄悄溜进厨房,拿了斧头,然后,过了一个钟头(等一切都已经办完以后),再溜进去,放还原处就行了。不过还是有些疑问:就假定说,过一个钟头他就回来,把斧头放回去吧,可是万一娜斯塔西娅突然回来了呢。当然啦,得从门旁走过去,等她再出去。可是万一这时候她发现斧头不见了,动手寻找,大声嚷嚷起来呢,——

那可就要引起怀疑,或者至少也是件会引起猜疑的事。

不过这还都是些他没开始考虑、也没时间考虑的小事。他考虑的是主要问题,至于那些小事,留待以后,等他自己对一切都已深信不疑的时候再说。但要对一切深信不疑,这似乎是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至少他自己觉得是这样。例如,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设想,有朝一日他会结束考虑,站起来,真的上那里去……就连不久前他作的那次试探(也就是为了最后察看那个地方而作的访问),他也只不过是去试探一下而已,而远不是当真的,而是这样:“让我”,他这样对自己说,“让我去试试看吧,干吗只是幻想呢!”——可是他立刻感到受不了了,十分痛恨自己,唾弃这一切,并逃之夭夭。然而,以道德观点来看,是否允许做这样的事,就这方面的问题所作的一切分析却已经结束了:诡辩犹如剃刀一般锋利,论据丝毫不容反驳,他自己已经没有有意识的反对意见了。但是尽管如此,他还是简直不相信自己,并执拗地、盲目地试探着从各方面寻找反驳的理由,仿佛有人强迫他、诱使他去这么做。最后一天来得这么突然,一切好像一下子都决定了,这一天几乎完全是在机械地影响他:仿佛有人拉住他的手,无法抗拒地、盲目地、以一种超自然的力量不容反对地拉着他跟随着自己。就好像他衣服的一角让车轮轧住,连他也给拖到火车底下去了。

最初,——不过,已经是很久以前了,——有一个问题使他很感兴趣:为什么几乎一切罪行都这么容易被发觉和败露,而且几乎所有罪犯都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痕迹?他逐渐得出各种各样很有意思的结论,照他看,最主要的原因与其说在于掩盖罪行,实际上是不可能的,不如说在于犯罪者本人;罪犯本人,而且几乎是每一个罪犯,在犯罪的那一瞬间都会意志衰退,丧失理智,恰恰相反,正是在最需要理智和谨慎的那一瞬间,幼稚和罕见的轻率却偏偏取代了意志和理智。根据他的这一信念,可以得出结论:这种一时糊涂和意志衰退犹如疾病一般控制着人,渐渐发展,到犯罪的不久前达到顶点;在犯罪的那一瞬间以及此后若干时间内,仍然保持这种状态不变,至于这会持续多久,就要看各人的情况了;以后也会像各种疾病一样消失。问题是:是疾病产生犯罪呢,还是犯罪本身,由于它的特殊性质,总是伴随着某种类似疾病的现象?他尚未感觉到自己能解决这个问题。

得出这样的结论以后,他断定,他本人,在他这件事情上,不可能发生这一类病态心理变化,在实行这一经过深思熟虑的计划时,他绝不会失去理智和意志,而这仅仅是因为,他所筹划的——“不是犯罪”……使他得以作出最终决定的整个过程,我们就略而不谈了吧;就是不谈这些,我们也已经扯得太远了……我们只补充一点,这件事情中那些实际的、纯粹技术性的困难,在他的头脑里只起最次要的作用。“只要对这些困难保持清醒的头脑和意志,到时候,到必须了解一切细节,了解事情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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