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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与和平-第1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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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我从来没有召集他们,”公爵小姐说,“你大概把话传错了。我只是叫你把粮食分给他们。”

德龙没有回答,叹了一口气。

“您只要下个命令,他们就会四散的。”他说。

“不,不,我去见他们。”玛丽亚公爵小姐说。

不顾杜尼亚莎和保姆的劝阻,玛丽亚公爵小姐来到台阶上。德龙、杜尼亚莎、保姆和米哈伊尔·伊万内奇跟在她后面。

“他们大概以为我要分给他们粮食,是要他们留下来不动,而我自己离开,扔下他们让法国人肆虐,”玛丽亚公爵小姐想,“我答应在莫斯科近郊庄园按月发给他们口粮并给他们安排住处;我相信,安德烈若处在我的位置,一定会做得更多。”她一面想,一面在暮色苍茫中向站在牧场上谷仓旁的人群走去。

人群开始移动,聚集在一起,迅速地取下帽子。玛丽亚公爵小姐垂下眼帘,连衣裙绊脚,走近他们。那么多各种各样的眼睛,年老的和年青的,都在注视她,还有那么多不同的面孔,以致于玛丽亚公爵小姐连一张面孔也看不真切,只觉得必须一下子和所有的人说话,她不知道应该怎么办才好。但当她意识到她是她父亲和哥哥的代表时,她的劲头便增添了,于是她壮着胆子开始讲起话来。

“你们来了,我很高兴,”玛丽亚公爵小姐开始说了,她没有抬起眼睛,觉得心跳得厉害。“德龙努什卡告诉我,战争使你们破了产。这是我们共同的不幸。为了帮助你们,我不惜献出一切。因为这儿很危险,我要离开了,敌人离得很近……因为……我把一切都给你们,我的朋友们,我请求你们拿走一切,拿走我们所有的粮食,这样,你们就不致缺吃少用了。如果有人对你们说,我把东西给你们是为了叫你们留在这里,那不是实话。相反,我请求你们带着你们的全部财产搬到我们莫斯科近郊的庄园去,在那儿有我负责,保证你们不会过贫穷的日子,并给你们住宅和粮食。”公爵小姐停住了,只听见人群中的叹息声。

“我这样做,不仅是我个人的心意,”公爵小姐接着说,“我这样做是代表我辞世的父亲,你们的好主人,还代表我的哥哥和他的儿子。”

她又停住了,没有人打破这种沉默。

“我们的不幸是共同的,让我们一起分担这个不幸吧。我的一切,也是你们的一切。”她说完,扫视了一下站在她面前的人群的面孔。

所有的眼睛都以同样的表情望着她,她不能明白这种表情的含义。不知道是好奇、忠诚、感激,还是惊慌或不信任,只是所有脸上的表情都是相同的。

“对于您的恩典,我们非常感激,不过,我们不能拿地主的粮食。”后面传来这样一句话。

“为什么呢?”公爵小姐问。

没有人回答,玛丽亚公爵小姐环视人群,发现现在所有的眼睛一碰到她的目光,就立刻垂下了。

“为什么你们不想要呢?”她又问,仍没有人回答。

这种沉默使玛丽亚公爵小姐感到窘迫,她竭力捕捉随便哪个人的目光。

“你们干吗不说话啊?”她转向面前一个拄着拐棍的老人,说。“如果你认为还需要什么,你就说吧。我一切都可以办到。”她捉住他的视线,说。但是他好像对这件事很生气,把头完全低了下来,咕哝了一句:

“有什么同意不同意的,我们不需要粮食。”

“怎么,要我们抛弃一切?不同意。不同意……我们决不同意。我们同情你,但决不同意。你自己走吧,一个人走……”这样的话从四周的人群中传来。人们脸上又露出了同样的表情,但这时完全不是好奇和感激的表情,而是忿怒的、坚决的表情。

“你们大概没有明了我的话,”玛丽亚公爵小姐带着忧郁的笑容说。“你们为什么不愿走呢?吃的住的,我答应给你们供应。可是在这儿敌人会把你们弄得倾家荡产的……”但是人群的声音盖住了她的声音。

“我们决不同意,就让敌人来破坏吧!不要你的粮食,我们决不同意!”

玛丽亚公爵小姐又在人群中捕捉随便哪个人的目光了,但是没有一个人的目光是注视着她的;显然,眼睛都在回避她。她觉得奇怪,也感到难堪。

“你瞧,她说得多好听,跟她去当农奴,把家毁掉去受奴役?怎么样?我给你们粮食,她说!”人群中发出这些声音。

玛丽亚公爵小姐低着头离开人群走回家去。她又重新吩咐了德龙一遍,叫他准备好明天启程的马,然后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独自一人呆着,思绪如麻。

12

这天夜晚,玛丽亚公爵小姐在她卧室敞开的窗房坐了很久,留心地听从村里传来的农民的说话声,但她不去想他们。她觉得她无论怎样想他们,也不能理解他们。她总在思忖一件事——那就是自己的不幸,在经过那关心现实生活的一段时间之后,这种不幸,对于她已成往事。她现在能够回忆,能够哭泣,也能祈祷了。日落后,风停了,夜显得宁静而清新。十二点时人声渐渐消失,鸡叫头遍,从菩提树后面升起一轮满月,清凉的、乳白色的浓雾弥漫开来,寂静笼罩着村庄和宅院。

不久前过去的图景——父亲的病和临终的时刻,一幅接一幅在她的脑海里闪现。现在她带着快乐的忧郁细细回味这些画面的形象,只是恐惧地摒除最后父亲死亡时的景象。这景象,她觉得,在这寂静、神秘的夜晚,即便浮光掠影地想象一下,她也没有勇气。这些图景在她的脑海里是那么清晰,连微小的细节都历历在目,她觉得这些图景忽而是现实的,忽而是过去的,忽而又是未来的。

她时而生动地想起他中风的情景,人们搀扶着他从童山的花园里出来,他用无力的舌头咕噜着什么,扭动着白眉毛,不安地、胆怯地望着她。

“他当时就想说他临死那天对我说的话,”她想,“他经常在想他对我说的话。”于是她回忆起他在童山中风的前一天夜里一切详细的情景,当时玛丽亚公爵小姐就预感到有灾祸临头,也因此违反他的旨意留在他身边。她没有就寝反对笛卡尔的唯理论和天赋观念论。宣称感觉是认识的唯一,夜里蹑手蹑脚下楼梯,来到她父亲过夜的花房门前,侧耳倾听他的声音。他和吉洪在说什么,他的声音疲惫不堪而且痛楚。看来他很想和人谈谈话。“他为什么不叫我呢?为什么他不让我和吉洪换个位置呢?”玛丽亚公爵小姐当时和现在都是这样想的。“他永远对任何人也说不出他的心里话了。他本来可以说出他要说的话的,本来应该是我,而不是吉洪听到和懂得他的话的,但是这样的机会,无论是对他还是对我都一去不复返了。当时为什么我不走进屋里去呢?”她想,“也许他当时就会对我说出他在去世那天要说的话。而且当时他在和吉洪的谈话中就有两次问到我。他希望看见我,而我却站在门外。他和不了解他的吉洪谈话是很感伤、难受的,记得他们谈话时提到丽莎,仿佛她还活着似的,他忘记她已经死了,吉洪提醒他说,丽莎已经去世了,于是他大声喝斥:‘傻瓜!’‘他是很痛苦的。隔着门我听见他躺在床上的呻吟声并高声喊叫:‘上帝啊!’当时我为什么不进去呢?他能把我怎样?我能有什么损失呢?我进去了,也许当时他就能得到慰藉并对我说出那句话了。”于是玛丽亚公爵小姐大声地叫出了他临死那天对她说的那个亲切的字眼。“亲—爱—的!”她重复着这个字眼,放声大哭起来,流着眼泪,眼泪使她的心情变得轻松了些。现在他的面孔就在她的眼前。可那已不是她从记事时就认识的、经常从远处看见的面孔,而是一张胆怯、懦弱的面孔,是她在最后一天向他的嘴弯下身去细听他的话、第一次那么近地真切地看见的有着满脸皱纹和细微线条的面孔。

“亲爱的。”她重复着。

“他说这话时,在想什么呢?他现在在想什么呢?”她的脑海里忽然出现这个问题,紧接着,作为应答的是,她的眼前闪现了他在棺材里用白手巾包着头的面部表情。于是一阵恐惧向她袭来,这正是当天刚一接触他,就认为这不仅不是他,而且是一种神秘的、令人反感的东西的那种恐惧。她想思索点别的,想祈祷,但什么也做不成。她睁大眼睛望着月光和阴影,随时等待着看见他那死人的面孔。她觉得,笼罩着住宅内外的寂静气氛紧紧箝制着她。

“杜尼亚莎!”她喃喃地说,“杜尼亚莎!”她狂叫一声,挣脱出一片寂静,跑向女仆的住室,迎面碰上向她跑来的保姆和女仆们。

13

八月十七日,罗斯托夫和伊林带着刚从俘虏营放回来的拉夫鲁什卡和一名骠骑军传命兵,骑着马从离博古恰罗沃十五俄里的驻扎地扬科沃出发——试骑一下伊林刚买的马并打听这一带村子里有无干草。

最近三天,博古恰罗沃处在对峙的两军之间,俄军的后卫和法军的先锋都很容易到那儿去。罗斯托夫是一个有心计的骑兵连长,他想抢在法国人前头,取用留在博古恰罗沃的军需食品。

罗斯托夫和伊林心情十分愉快。他们在路上有时向拉夫鲁什卡询问拿破仑的故事,以此取乐;有时互相赛跑,试试伊林的马。他们就这样驰向博古恰罗沃一位公爵的庄园,希望在那儿能找到大批家奴和漂亮的女郎。

罗斯托夫不知道也没有想到,他要去的那个村子就是和他妹妹定过婚的博尔孔斯基的庄园。

快要驶入博古恰罗沃时,罗斯托夫和伊林撒开他们的马,沿着有慢坡的高地作最后一次赛跑。罗斯托夫赶过伊林,首先跑到了博古恰罗沃村的街上。

“你跑到前面去了。”涨红了脸的伊林说。

“是啊,一路上都在前面,无论在草地还是在这儿。”罗斯托夫用手抚摸着汗淋淋的顿河马,答道。

“我骑我的那匹法国马,伯爵大人,”拉夫鲁什卡在后面说。他把他那匹拉车的驽马叫做法国马。“谁能跑赢,不过,我不愿使别人丢面子。”

他们骑着马慢慢地向站着一大群农民的谷仓走去。

农民们看见来了几个骑马的人,有些脱帽,有些没有脱。这时,从酒馆里出来两个摇摇晃晃的高个老头,长着满脸的皱纹和稀疏的胡髭。他俩笑着,唱着不成调的歌曲向军官们走来。

“好样的!”罗斯托夫笑着说,“这儿有干草吗?”

“全是一个样……”伊林说。

“快……快……活……活,我的心肝呀……宝贝儿……”

那两个醉汉唱着,露出幸福的微笑。

人群里走出一个农民,来到罗斯托夫跟前。

“你们是什么人?”他问。

“法国人,”伊林戏谑着,“这就是拿破仑本人。”他指着拉夫鲁什卡回答说。

“这么说来,你们都是俄国人吧?”那个农民又问。

“你们这儿的军队很多吗?”另一小个子农民走近前来,问道。

“很多,很多。”罗斯托夫回答说。“你们都聚在这儿干什么?”他问道,又加了一句:“是过节吗?”

“老头们聚在一块,商量公社的事。”那个农民回答道,说有就走开了。

就在这时,通往庄主宅院的路上出现了两个女人和一个戴白帽子的人,他们向军官面前走来。

“那个穿粉红色衣服的女人归我,注意不要乱抢。”伊林看见那显然是向他走来的杜尼亚莎,说。

“是咱们大家的!”拉夫鲁什卡向伊林挤挤眼说。

“您需要什么,我的美人儿?”伊林笑着问。

“公爵小姐有吩咐,她要知道你们是哪个团队的和你们的尊姓大名。”

“这是罗斯托夫伯爵,骠骑兵连长,我是您忠顺的仆人。”

“我的心肝呀……宝贝儿……”那醉汉一边唱,一边用眼睛瞅着和姑娘谈话的伊林,露出幸福的微笑。跟在杜尼亚莎后面的阿尔帕特奇向罗斯托夫走来,老远就摘下帽子。

“大人,我斗胆打扰您,”他把一只手揣到怀里,毕恭毕敬地说,但又因这个军官很年轻而多少几分轻视的意味,“我们家小姐,本月十五日去世的上将尼古拉·安德烈耶维奇·博尔孔斯基公爵的女儿,由于这些人的愚昧无知而陷入困境。”他指着那些农民说,“她欢迎您光临……不知可否,”阿尔帕特奇苦笑着说,“请您走动几步,不然当着……不怎么方便。”阿尔帕特奇指着两个像马蝇缠马似的在他旁边来回晃悠的农民。

“啊!……阿尔帕特奇……啊?雅科夫·阿尔帕特奇!……很好!看在耶稣的面上,饶了我们吧!啊?……”那两个农民笑嘻嘻地对他说。罗斯托夫看了看喝醉酒的两个老头,笑了。

“或许这使大人,您,很开心吧?”雅科夫·阿尔帕特奇用那只没有揣在怀里的手指着那两个老头,带着庄重的神态说。

“不,这没有什么可开心的,”罗斯托夫一边说,一边骑马往前走。“这是怎么回事?”他问。

“我斗胆向大人禀告,此地的粗野乡民不让小姐离开庄园,他们气势汹汹地要把马卸下来,所以一早就装好了车,公爵小姐就是走不了。”

“不可能!”罗斯托夫喊了一声。

“我谨向您禀告的是真实情况。”阿尔帕特奇说道。

罗斯托夫下了坐骑,把马交给传令兵,就和阿尔帕特奇一同向住宅走去,边走边询问详情。确实,昨天公爵小姐提议给农民发放粮食,她向德龙和集会的人说明自己的态度,把事情弄得那么糟,以致德龙最终交出钥匙,和农民站到一边,不再听从阿尔帕特奇的使唤了。早晨公爵小姐吩咐套车,准备动身,但大批的农民聚在谷仓前,派出人来声称,不让公爵小姐离开村子,说是有命令不准运走东西,他们要把马从车上卸下来。阿尔帕特奇出来劝他们,但他得到的回答仍是:公爵小姐不能走,这是有命令的(说话的主要是卡尔普,德龙没有在人群里露面),他们说,请公爵小姐留下来,他们照旧服侍她,事事都顺从她。

当罗斯托夫和伊林在路上驰骋的时候,玛丽亚公爵小姐不听阿尔帕特奇、保姆和女仆的劝阻,吩咐套车准备动身,但是看见驰来几个骑兵,以为来的是法国人,车夫逃散了,家里响起妇女们的一片哭声。

“我的老天爷呀,救命恩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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