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合租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正德外记-第11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正是!干殿下一猜就着。这一件,也是千字文,不过,”马大隆紧接着说,“其名贵之处,依我看,不下于千金帖,是行草篆隶,以及钟鼎、章草共计六体——”

“啊,啊!”朱宁大为动容,“我有一本赵松雪的三体千字文,自觉已很难得,不想还有六体!不说别的,六体就是六千字,论量,就是古今书法中第一大件了!难得,难得。”他略停一下又说:“还难得的是,两样都是千字文,成了一个名堂。”

这倒是马大隆事先未想到的,他的机变很快,心想,字成了名堂,画也要搞个名堂,有了名堂,东西差一点就不要紧了。

这样想着,信口就道:“两件画都是君家先德的手笔,一件是钱舜举的‘杨妃上马图’,另一件世所罕见,是钱文僖的‘陌上缓归图’,画意正是钱武肃王的隽语。”

“喔,”朱宁问道,“文僖可是溢号?”

“是!就是钱惟演。”

这一说,朱宁知道了。宋太祖得了天下,吴越归地,钱亻叔被封为王,诸子都在宋朝做了大官,以第二个儿子钱惟演最有名,仁宗朝官拜掌管军政的枢密使,死后溢文僖。

钱武肃王就是钱囗,也就是钱惟演的曾祖父。钱囗虽是盐枭出身,但五代时割据称王,在浙江颇多惠政。为人亦居然风雅,有一次王妃归宁,好久未回杭州,钱囗寄信催促,说是“陌上花开,可缓缓归矣!”武夫而有此吐属,令人惊奇,相许为难得的隽语。

听得这个解释,朱宁可以想象得到,“陌上缓归图”必是盛装宫女,簇拥着一辆七宝香车,在甲胄鲜明的士兵前呼后护之下,从锦绣般的陌路上缓缓行过。

朱宁虽然赐了国姓,但人不忘本,想到有钱武肃王这样一位祖先,家世亦足夸耀,尤其是这样一幅意味深长有趣,题材不同凡响的画,悬挂中堂,必能使得来访的宾客称赏不绝。那是件多有面子的事;

想到这里,笑容满面:“张侍郎厚赐,本不敢当,不过这幅画,归入别家,不如收入寒舍,我就老老脸皮拜领了!”说罢,还作个揖,倒像马大隆赠画似的。

“不敢,不敢,干殿下别谢我。”

这一说,朱宁才知张冠李戴,是失态了。不过,“就谢谢老哥,也是应该的。”他说,“张侍郎倚老哥为左右手,这番安排,当然是你老哥的建议。”

“这话倒不错。”马大隆说,“我跟敝居停说,干殿下权倾当朝,圣眷之隆,方兴未艾,仓场衙门在公事上很容易出差错,将来少不得有请干殿下援手的时候。此刻既然要表表微意,就一定要至至诚诚,东西贵贱不说,起码这片心要让干殿下知道。”

“我知道,我知道!”朱宁沉吟了一会说,“皇上对张侍郎办这趟差,亦很知他实心实力,花了好些心血,打铁趁热,如果张侍郎公事上有什么难处,倒不如趁早跟我说了,我找个机会面奏,皇上点一点头不就行了?”

这几句话钻入马大隆耳中,真是有惊有喜。原来的打算是烧烧冷灶,为张一义日后有所干求,作个伏笔,不想即时就有效验。这番盛情,不可辜负,机会太难得了!

“干殿下这样厚爱,我想敝居停亦不能不识抬举,我就大胆替他奉求了。”马大隆紧接着说:“干殿下知道的,仓场历年都有损耗亏空,前任交后任,后任再交后任,帐面上存粮的数目与实际上是不符的。加以去年秋潦,大水冲失,以及潮湿霉烂的粮食很不少。亏空越扯越大,敝居停为此寝食不安。要请干殿下成全!”

“噢!”朱宁问道:“大概亏空多少?”

“总在三万五千石左右。”

朱宁又凝神静思了一会,“索性这样,”他说,“你告诉张侍郎,请他备一道奏章来,不要说前任移交亏空,只说历年损耗,报个五万石上下。”

三万五干石已是个不易邀准核销的巨数,谁知还要加一万五千石,有这样的好事!行吗?马大隆心里疑虑,正想发问,突然领悟了朱宁的意思——这一万五千石,当然是他加的帽子。

于是,他想了想问道:“请示干殿下,这一万五千石‘白粮’,是不是折价送到府上?”

“对!要折价,不过,不必送来,存在你们那里。”

“是了!”马大隆说,“请干殿下给我一个印鉴的样本,以后就凭这枚印章支银。”

朱宁点点头说:“好!这样做法干净利落,你明天带公事来的时候,我把印鉴样本给你。”

于是又闲谈了一会,马大隆欣然告辞。出得吴家大院,直奔张一义的公馆,将他从床上唤了起来。

张一义以为出了什么乱子,神色仓皇地披衣出迎,只见马大隆满面笑容,不觉道得一声:“咦!”

“特来给义公报喜。”马大隆说,“亏空不必愁了,不但不必愁,还可以落个四五万银子。”

“哪有这样的好事?大隆,你没有喝醉吧?”

“义公当我说醉话,我自己觉得在梦里。实在是误打误撞,意想不到的机缘。”

接着,他把此事始末,细细讲一遍。张一义自是喜不可言——原来前任移交,由后任弥补亏空是有的,不过数目只是三、四千石米,张一义起居豪奢,出手散漫,扯了个大窟隆,要少到一万八千石,去年秋天霪雨连绵,受潮霉烂的米,又有一两千,总计亏空两万石左右。

如今可以报销五万石,除去朱宁的一万五,还有一万五,米价每百三两银子,便是弥补了亏空,平白又多四万五千两银子。这岂不是天外飞来的鸿福?

“大隆,”张一义茫然地说,“我高兴得心都乱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义公,你定定心,我们一桩一桩商量。”

“好!好!你说,我听你的。”

于是反客为主,由马大隆发号施令,第一件事是预备奏折,当即请来专管章奏的幕友,由马大隆口述要旨,连夜拟好,誊正备用。

第二件事是预备送朱宁的书画,这下提醒了张一义,“慢慢!这里头有个大纰漏,”他问“几时听说钱文僖善于丹青?更哪里来的一幅‘陌上缓归图’?”

“嗐,义公真是太忠厚了!钱文僖虽无画名,但谁又敢断言他不会画。至于那幅‘陌上缓归图’,在我肚子里,我说有就有。”

“啊,啊!”张一义恍然大悟,马大隆是假造名人书画的能手,是打算现造一幅“陌上缓归图”送朱宁,“不过,”他又说,“时间来不及啊!”

“不要紧,我自有法子搪塞。只请义公将另外三件东西捡出来。还有,义公珍藏的那一卷‘澄心堂’纸,要割爱了。”

“那是小事。”张一义将佩在裤带上,片刻不离的画箱钥匙,交了过去,“请你自己捡。”

马大隆将钥匙珍重收起,谈到第三件事。这件事关系最大,一万五千石米化成现银,非咨嗟可办,倘或拿官米私运到市面上倾销,不但米价大跌,卖不到三两银子一石,而且风声太大,言官亦会参劾。可是,这笔银子又非马上准备好不可,否则,朱宁写条子来提,无以应付,会有很严重的后果。

“我看这样,”处理这方面的事务,张一义比较在行,“只有向‘仓户’分头去借。米,此刻决不能动。”

“是。全凭义公作主,只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动用,我好转告朱宁。”

“总要三五天的工夫。”

“就算五天好了。”马大隆说,“义公请安置吧!明天携带奏疏,跟朱宁道个谢。别的话不用多说,我自会安排。”

※※※

这个早晨,行宫非常安静。皇帝与蕙娘终宵缱绻,欲仙欲死,到天色放曙,方始入梦,沉沉酣睡,日高未起。伺候的太监,蹑手蹑足,都压低了声音说话,唯恐惊驾。

朱宁是早就起过一次身,听说皇帝寝殿中,到天快亮时,始无声息,知道这一下总要到午间才会有动静,因而又找补了一觉。等他再次醒来,马大隆与张一义,已等了有一个时辰多了。

双双进见,张一义长揖致谢:“多蒙干殿下提携,感何可言?一义有生之年,不敢忘此恩惠。”

“好说,好说!”朱宁问道,“奏疏带来了没有?”

“带来了!”

朱宁接奏疏细看了一遍,点点头说:“就这样!这无非装个样子,只要龙心喜悦,什么事都好办。”

“也还仰仗鼎力。”张一义向马大隆说:“你陪干殿下谈谈,我先告退。”

于是,马大隆将随身带来的三件书画,悬挂在壁,为朱宁指点妙处,确是罕见的精品。可惜,那幅“陌上缓归图”未得寓目。

“为求尽美,那幅画得重新装校。”马大隆说,“我想到干殿下府上瞻仰一番,看预备挂在哪里,量好尺寸,用蜀锦精裱。要那样子,款式才好看,也越显得这幅画唯有挂在府上才名贵。”

“好!好!反正我们要一起回京。喔,”朱宁突然说道,“马先生,你愿不愿意‘豹房祗候’?”

这是做皇帝的清客,而且一入大内,有无数平生只闻其名未见其物的名画书法、珍奇古玩,可饱眼福。马大隆岂有不愿之理?

“唯干殿下所命。”

“不敢当!”朱宁答说,“我只是保荐而已,豹房尚未落成,将来其中的布置,要请你格外费心。”

“是,是!敢不尽心竭力?”马大隆从身上取出一叠裁得很整齐的纸条,递了过去,“折价共是四万五千银子,三五天之内,可以备齐。随时可以支用,凭条在此,请干殿下收了。”

朱宁接来一看,在空白笺条上有个押脚图章,是“益贻”二字,心知是张一义的别号。用此笺纸支银,再加上自己的印鉴,就决无假冒差错了。于是他欣然将备好的印鉴交给马大隆,也是他的别号,叫做“保平”。

一定保平安,定保平安!”马大隆收起印鉴,又问一句:“不知何日启驾?”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就快知道了!”

※※※

恰如久旱的一方良田,一夕之间,甘霖沛降,枯槁的禾苗,顿时复苏,一片欣欣向荣的气象——看到初承雨露的蕙娘,朱宁心里有这样的感想。

“恭喜,恭喜!”

容光焕发的蕙娘,顿时脸泛红晕,低着头:“干殿下有话跟我说?”

“是的。”朱宁答说,“先有一句话关照,当着万岁爷,不要叫我干殿下。”

“那,叫什么呢?”

“你问万岁爷。”

蕙娘想了一下,点点头说:“我懂了。”

“我知道你很懂。”朱宁问道,“万岁爷跟你说了些什么?”

话很多,但大部分是不足为外人道的,蕙娘只拣应该让朱宁知道的说:“万岁爷要带我进京。”

“喔,可曾说了是哪一天?”

“说从蓟州回来。”

“我就是为这一点,要来托你。蓟州最好不去,万乘之尊,万一出了差错,吃罪不起。不过,这话我们不便说,只有你能说。”

“为什么呢?”

“那还不容易明白?你正在得宠的时候。”

“得宠不敢说。不过,是为了万岁爷的平安,即便是冒昧进言,也顾不得了。请问该怎么说?”

朱宁有一套话教她。蕙娘心领神会地答应着,等他说完,她亦有一句话要问。

“到了京里,万岁爷把我安置在哪里?”

朱宁一愣,“这我可不大清楚了。不过,”他迟疑了一下,终于说了出来,“以你的身分,要进宫是办不到的。”

“进宫倒不想。可是,我也不愿住什么廊下家。”

“那好办。”朱宁答说,“京里好园林极多,我替你找一处精致、清静的地方,包你住得称心满意。不过,这得万岁爷点头。”

“当然。”蕙娘想了一下说,“我自有道理。找地方不必顾我,只要万岁爷高兴。”

“就这么说了。你看,王石头来了,必是万岁爷醒了。”

果然,王石头匆匆来报,皇帝一睁开眼便唤蕙娘,立等见面。见此光景,朱宁心知恩宠方始,着实有一段迷恋的日子,可是也不能让她盖过自己的地位去!得想个法子,要教她乖乖听自己的指使。

※※※

漱洗、进膳、品茗都是蕙娘亲手料理。那份细致体贴,而又纯然出乎关爱,丝毫不觉她是因为他是皇帝而格外巴结,实在令人激赏。

“今天是艳阳天气,”蕙娘问道:“万岁爷不去走走?”

“懒得动。”皇帝伸个懒腰,“我觉得只有这里最舒服。”

“可惜!”蕙娘笑道,“不能把这间屋,整个儿搬到京里去。”

“只要有你,哪儿都是舒服的。”

“可是,臣妾也不能侍奉万岁爷进宫。”

“这……”皇帝还在沉吟,蕙娘却又抢着开了口。

“也不能住在廊下家!就是万岁爷赏臣妾住在那里,臣妾也不能够。”

“别‘臣妾’,‘臣妾’的!听着多别扭!你就称‘我’好了。”皇帝接着问说,“为什么不能够?”

“第一,身分不同;第二,”蕙娘迟疑了一下,决定遵旨用“我”字自称,“我舍不得我女儿,那里又不能带孩子去。”

“你那女儿很好玩!别说你舍不得,我也喜欢。”皇帝搔着头说,“可是,这样子,你又住在哪里呢?”

“京城那么大,除了大内,莫非就没地方住了。”蕙娘答说,“我想另外找一处房子,带着女儿同住,万岁爷高兴来就来,不高兴来就不来。反正我步门不出,只要万岁爷想到了,总看得到我。”

“我当然会天天想你,会天天来。”皇帝忽然失笑,“这是怎么一回事?你好像是我的外室。”

“万岁爷喜欢不喜欢这样子呢?”

“喜欢!别有风味。”

“既如此,”蕙娘突然问道,“请示万岁爷,我管皇庶子叫什么?”

皇帝愕然问说:“谁是皇庶子?”

“不就是万岁爷的干儿吗?”

“原来是小宁儿!皇庶子?”皇帝忽然纵声大笑,“怎么想来的?古往今来,没有这样的怪称呼!”

蕙娘原来就有些惴惴然,但怕皇帝对朱宁这自高声价的怪称不悦,将他唤来责备几句,岂不是自己闯的祸?如今见皇帝并无怒意,一颗心才放了下来,不自觉地笑了。

这一笑极甜、极妩媚,皇帝不觉又动了情,握着她的手笑道:“其实,你要替我生个儿子,便用得上皇庶子这个称呼!”

“我哪里有那样的福命?”

“一定有!你要不要——”

蕙娘不容他再说下去,很巧妙地抓住语句中的空隙,喊一声:“万岁爷!”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