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合租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正德外记-第14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皇帝却是常常提起,蕙娘的心思也活动了,预备秋凉派人去接。谁知一入新秋,便生一了一场大病。

这场病是吃时鱼吃出来的——时鱼出在江南,尤以富春江严子陵钓台所在地的这一段江面为最有名。凡是各地的名物,照例需要上献朝廷,名为“进贡”。时鱼是浙江富春江起始的县分富阳的贡物,照例由南京兵部拨马派船专运。

由南京到达京师,计程二千余里,出水即死的时鱼,到京总要一个月,早就腐败不堪入口了。因此,进鲜时例限十天,最多半个月,每年五月十五先进鲜于南京的孝陵,然后开船,昼夜不停,所到之处传唤地方官准备冰块,急如星火。就这样,不过维持得两三天,到五天以后,没有不腥臭的。

即令是腥臭腐烂的时鱼,仍然要进贡,六月底必定到京,因为七月初一太庙“时享”,供品中少不得一味时鱼。

这一味早成了鲍鱼的时鱼,由御厨房特别加工洗刷,配上各种解腥臭的佐料,烹调好了,充作上方玉食。大臣照例亦蒙分赐,而不够资格,或者虽够资格而为皇帝所厌恶的人,还无福享受这一味臭鱼。

这年,赐鱼的名单中加了一个新名字,便是“患华夫人”。太监一送了来,蕙娘便觉胸头作呕,可是连皇帝都吃臭鱼,蕙娘又何能不识抬举?勉强吃了一块,谁知就此得病。

先是胸隔之间,只想作呕,勉强可以忍住,到了半夜,突然间上吐下泻,来势甚凶。左右侍儿,慌了手脚,唤看中门的老婆子,将管家老苍头宋文喊了进来,商量结果,唯有赶紧延医。

但是延医又须先告知一个锦衣卫的王千户。原来此处是皇帝的“外室”,不但护卫是件极重要的事;蕙娘亦如宫内的妃嫔一般,不准外人一窥颜色,所以门禁极严,出入禁制,都归这三千户管。

偏偏王千户这天回家歇宿,警卫的小校不敢作主,亦不放宋文去延医——其实,延医亦很困难,时当三更,又在外城偏僻之地,医生不容易找。宋文跳了半天的脚,无法可施,唯有寻些蕾香正气丸之类的成药,胡乱让蕙娘服下,却是影响全无,依然吐泻不止。

好不容易到得五更打过,后门开放,宋文一面派人请医生,一面亲自奔去见朱宁,说知经过。

朱宁大吃一惊,丢下宋文,亲自骑马去觅一位御医。

明朝的御医通称“太医”。这位太医苏州人,姓薛,单名一个己字,号叫立齐。薛立齐是太医世家,他的父亲叫薛铠,是儿科权威,著过一部书,叫做《保婴撮要》,凡是学儿科的,莫不奉此书为圭桌。

薛立齐本人,医道既博且精,医家分十三科,而薛立齐无所不通,尤以骨科为最擅长。朱宁跟他是好朋友,排闼直入,将薛立齐从他姨太太床上唤了起来,拖着就走。

见到蕙娘,朱宁吓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就这一夜工夫,蕙娘已经“落形”了!躺在床上气息奄奄至不能说话,但神志却还清楚,看到朱宁,热泪滚滚而下,形状实在凄惨。

薛立齐不须把脉,拿蕙娘的手抓起一看,又静静地望了一下,悄然回身。朱宁赶紧跟在后面,到客厅方始交谈。

“请准备后事吧!”

“怎么?”朱宁大惊失色,“什么要命的病?”

“十指螺纹皆瘪,俗名‘瘪螺痧’,已经无法可治了。”

“昨天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变得成了不治之症?老薛,你再看看!病人是个极要紧的人物。”

“我知道,我知道!但凡有一分生机,我没有不尽心的。这个病,最快!《伤寒论》说:‘呕吐而痢、名曰霍乱。’意思是挥霍之间,便致撩乱。初起急救,或许还有希望,如今,是神仙都救不活她的了!”

“老薛!老薛!”朱宁几乎要哭出来了,“无论如何请你想法子,救她多活几个时辰,好让万岁爷见她一面。”

“万万不可,万万不可!”薛立齐神色严重地大摇其手,“这个病要传染的,万岁爷怎么好来?两三个月都来不得。”

朱宁又吓了一大跳,“怎么?”他有些不信,“又不是瘟疫!”

“传染开来,就是瘟疫。你我都要当心!”

朱宁毛骨悚然,“好家伙!”他耸耸肩说,“这么厉害。”

“我不吓你。确有这么厉害!对不起,我要告辞了。”

“不行!你要走,就不要再认我作朋友。”朱宁一把拉住他说,“还是那句话,请你无论如何要下药!下了药不中用,多少也还有个交代。”

“不中用你不怪我?”

“不怪你。”

“那好!且试一试看,不过这服汤头炮制起来要工夫,看她的命了!”

薛立齐开了一张方子,名为“解毒活血汤”,以蚕沙为主。方子很普通,煎药却很麻烦,要用“地浆水”,这个名目,朱宁连听都没有听过,少不得还要薛立齐指点。

“找块黄土地,掘一个三尺深的坑,灌上新打的井水,找根木棍把水搅浑。浑了再让它沉淀澄清,那就是地浆水。”

一说明白了,倒也不难,只是要找黄土地,就很费事。黄土地要到山里才有,九陌红尘,又近水边,哪里来的黄土地?好不容易在两里之外找到了,掘坑灌水,搅浑候清。用磁坛子装了回来,只听哭声大起,蕙娘已经香消玉殒了!

※※※

皇帝眼都哭肿了,不管朱宁如何谏劝,一定要在蕙娘入殓以前,看一看她的遗容。

“万岁爷,去不得!”朱宁无法,跪下来抱住皇帝的腿。

“放手!”皇帝厉声大喝,同时挥手夹头夹脑地打了去。

“万岁爷打死奴才,奴才也不能放手。”

皇帝还是不依不饶,多少人拦不住他,正在不得开交的当儿,只听内监递相传呼:“老娘娘驾到!”

明朝宫中沿用宋朝的称呼,后妃皆称“娘娘”,“老娘娘”就是太后。这一下,皇帝无可奈何了,暂收涕泪,降阶去迎太后的软轿。

皇太后当然有一番责备,为了一个妇人,这样不自爱其身,何以上对祖宗付托之重,下慰臣民仰望之殷?接着,更有一番殷切的劝慰,百般譬解,冲淡了皇帝的悲痛。不过,见蕙娘最后一面之议,虽已作罢,得病之由,致死之因,却不能不问,要问,自然是问薛文齐。

“回万岁爷的话,‘病从口入’。”薛立齐答说:“蕙华夫人的病,是饮食不慎所致。”

“饮食不慎?”皇帝虎起脸对朱宁说:“把厨子抓起来拷问。”

“这不怪厨子。”薛立齐急忙说道:“是时鱼不好。进贡的时鱼,历经长途,自出水到入口相隔一个多月之久,哪里会不腐败的?”

“这话就不对了,时鱼分赐大臣,为什么别人吃了不要紧,偏偏她吃了就会得病?”

“这有两个缘故,一是各人的体气不同。蕙华夫人的禀赋较为纤弱,容易得病;一是时鱼腐败的程度不等,毒性各有轻重,想来蕙华夫人适逢其会,吃的是毒性最重的一条。而且,”薛立齐提高声音,特别强调。“据臣所知,大臣中亦颇有吃时鱼坏了肚子的。”

皇帝想了想,叹口气说:“罢了,罢了,从此不必进这种臭时鱼了。”

不想蕙华夫人之死,换来了一大德政,从此运河所经的州县,免了时鲜贡船传呼索冰的骚扰,只是又有一句话,却为江南带来了隐忧。

“要吃时鱼,自己到江南吃去。”

薛立齐不敢赞一词,怕皇帝果真动了下江南的兴致,自己的老家苏州,一定也在巡幸之列,那就不知道有多少人会因为“办皇差”而倾家荡产。

※※※

由于思念蕙娘,皇帝一直郁郁不乐,兴致大减。这一来,宫中倒显得安静了。但静极思动,而又适当“豹房”完工,到了重阳时节,皇帝已不大想得起蕙娘,在豹房中玩得很起劲了。

豹房中实在好玩。首先是马大隆大献长才,将公开的太素殿、天鹅池等处,秘密的复室夹道,布置得新奇灵巧,情趣各各不同,而又无一处不舒适自然,随处皆可流连。

其次是教坊司增添了好些各擅一艺的乐工,皆体态轻盈,能歌善舞的伎女。由于远隔大内,不须顾忌,皇帝特命教坊司常驻豹房,不论深夜清晨,兴到传召,所以笙歌之声,昼夜不绝。中宵好风传送民间,真有“仙乐风飘处处闻”之概。

教坊司日夜待命,一声传召,片刻不得迟延,尤其是几个顶儿尖儿的脚色,眠食不安,更以为苦。先是私下发发牢骚,到后来便约齐了向朱宁去请命,要求轮班承应,诉说苦况时,声泪俱下,令人侧然。

“罢,罢!”朱宁无奈,只得这样答说:“这事我作不得主,等我得便跟万岁爷回奏了,再作道理。”

“不!”有个叫阿柔的歌伎恃着与朱宁有过一夕之缘,硬逼着说:“干殿下一定得替我们作主,好歹帮个忙,免得累死。如或不然,倒不如此刻就死在干殿下面前!”

说到这样的话,朱宁不能不硬着头皮应承:“好了,好了!我总替你们想法子就是。”

话虽如此,这个法子却真不好想,那就只好找马大隆来商量了。

马大隆已成了朱宁的智囊,凡有疑难,每每向他问计。这件事当然难不倒足智多谋的马大隆,略想一想答说:“帮了这几个的忙,别人少不得也会来求干殿下,那时怎么办?”

“是啊!善门难开,如之奈何?”

“有条一劳永逸之计。”马大隆答说,“干殿下这样奏明万岁爷,光是京里的教坊司伺候豹房,不但劳逸不均,且怕万岁爷日久生厌;可否传召近畿各地的教坊司,轮番来京,豹房抵候?”

“啊!啊!此计大炒。”朱宁很高兴地说,“准定照此面奏,”他又问:“马先生今天可得闲?”

“恰好无事。”

“那就在这里喝酒。我另外还有件事要请教。”

这件事很重要。原来刘瑾过于跋扈,动辄假传圣旨,作威作福,朝中正人,无不痛心疾首,有那骨头硬的,或者公然反抗,或者上疏抨击,无奈皇帝只顾沉迷在豹房,根本不理,所以将刘瑾的胆子,纵容得越来越大了。

“外头反对他还不要紧,如今有一桩隐忧,内里也有人反对他,尤其是张、谷二位,一直在找机会动他的手!”

马大隆知道,他所说的“张、谷二位”,是指“八虎”中的张永与谷大用。这两个人亦是随时可以闯到御前,什么话都说得的。果然找到机会动刘瑾的手,则冰山一倒,万事全休。这样想着不禁为朱宁捏一把汗。

“干殿下,既有这样的情形,我奉劝,要早自为计。”

“正是!我就是这件事要请教。马先生,你好歹得替我想个避祸的法子。”

“兹事体大,得要从长计议。”马大隆答说,“我一定尽心竭力,为干殿下筹一善策,不过不能责我以太急。”

“不急不行!人家已经着手在布置了。”

所谓“人家”是指刘瑾。这个一夕之间崛起的权阉,自知作恶多端,树敌甚多,深怕一旦群起而攻,寡不敌众,因而想了个抵制的法子,嘱咐贴身小厮将朝士外官,特别是权势之士,平日投谒的名刺、馈赠的礼单,以及往还的书信,都收集在一起,以备不时之需。

“这是防到有一天出事,如果抄家,这些名片、礼单、书信搜到了,就是跟他有勾结的证据。为了避免连累,唯有设法救他、保护他,因为保护他,就是保护自己。”

“这一着倒很厉害!”马大隆说,“干殿下既然知道他有此深心,要防备他才好。”

“如何防备?书信可以尽量不写,有事当面商量,礼可不能不送。送礼就得用礼单,去看他,也少不得用名片。”

听他说完,马大隆眨着眼很用心地想了一会问说:“名片能不能不用?”

“这,还可以办得到。”

“那就不要紧了!”马大隆轻快地说,“不写信、不用名片,就没有什么把柄,至于送礼的礼单,不妨用泥金书写,金子的成色要足,字要写得大。这样,包干殿下没事。”

“马先生,”朱宁困惑地问,“怎会没事呢?”

“我说个道理给干殿下听。人都是贪小的;想那小厮有何知识,何能了解他主人有此深心?每天礼单甚多,岂能张张收藏妥善?看这张礼单是泥金所写,把字刮了下来,但可换钱。这一来,哪里还有干殿下的名字留下?”

“啊!啊!妙极!妙极!”朱宁很高兴地干了一杯酒,又斟满相敬,“朱某何幸,得遇先生!”

“不敢!”马大隆喝干了酒,正色说道:“彼此句心斗角,成败决于不动声色,此事干殿下要做得秘密,倘或泄漏机密,立即便有祸事。”

“我知道,我知道。”朱宁连连点头。

※※※

刘瑾遇到一件很伤脑筋的事,安化王宀真钅番起兵造反,檄文以讨刘瑾为名。这就是说,如果皇帝能杀掉刘瑾,宀真钅番就可不反。

宀真钅番是太祖第十六子庆王的曾孙。庆王第四子秩炵,在永乐十九年封为安化王,直到弘治五年才死,由他的孙子袭爵,就是宀真钅番。安化在宁夏,地方很富庶,库藏一富,就不安分了。

偏偏安化有两个秀才亦想造反,打算着供宀真钅番以成事,夺了正德皇帝的江山,就像当年燕王手下的谋士那样,平步青云,成了开国元勋。

这两个秀才一个叫孙景文,一个叫孟彬,密密计议已定,买通一个王府养着的女巫,大谈祸福,说宀真钅番的八字,贵不可言,孙景文又花重金买了一只能言的鹦鹉,进呈宀真钅番,一见便“老天子、老天子”地叫个不停。奇的是,若非宀真钅番就不叫,从不弄错。这一下,宀真钅番的异心就愈炽了。

当然,异心之起是因为皇帝似顽童,而又有弄权情势,且无恶不作的刘瑾,失尽民心之故。这样到了正德五年四月里,终于由于整顿屯田一事,激出了变故。

明朝的屯田,分为军屯、民屯两种。军屯就是古代“兵农合一”的制度,卫军皆有一定的驻区,平时耕作操练,有事应召赴敌。它的制度是:每军受领公田五十亩,称为“一分”,应纳正粮十二石,多余的收益,便归卫所支放官兵粮饷。

日久天长,屯法渐坏,主要的是有势力的军官明侵暗夺,以致于每亩田原可征粮二斗四升的,结果只能征到三升。为原额的八分之一。其余八分之七,都已化公为私,变成私人的产业了。

刘瑾因为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