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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姆·索亚历险记-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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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哼,你们尽管他妈的都去吧,没什么好说的了。”

哈克伤心地走了,汤姆站在那里,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激烈地斗争着,真想抛开自尊也跟着他们走。他希望那两个伙伴站住,可他们仍旧在慢慢趟着水向前走。汤姆忽然觉得周围如此冷清,如此寂寞。在和自尊作了最后一次较量后,他终于直奔向两个伙伴,一边跑一边喊:

“等一等!等一等!我有话要跟你们讲!”

他们立刻站住,转过身来。他走到他们跟前,就把那个秘密向他们亮了出来。他们起初闷闷不乐地听着,等到明白了他的“真正意图”时,便欢呼雀跃起来,连呼“太妙了!”他们说要是他一开头就告诉他们,他们怎么也不会走的。他巧妙地搪塞了过去,其实他担心的是:这个秘密不知道是否能让他们在这岛上呆上一阵子,所以他有意识地守口如瓶,不到万不得已,不亮出这张王牌。

小家伙们又兴高采烈地回来了,痛痛快快地做着游戏,不停谈论着汤姆那伟大的计划,称赞他足智多谋。他们吃完一顿美味的龟蛋和鲜鱼之后,汤姆说他要学抽烟。乔表示赞同,说他也想试一试。于是,哈克就做了两个烟斗,装上烟叶。这两个外行除了葡萄藤做的雪茄而外,从没抽过别的烟,那种雪茄烟让舌发麻,而且看起来也特别土气。

他们用胳膊肘支着,侧身躺着开始抽烟,抽得小心翼翼,信心并非十足。烟的味道不怎么样,呛得他们有点喘不过气来,可是汤姆说:“嘿,抽烟有什么难的!我以前不知道抽烟不过如此,要是知道的话,我早就学会了。”

“我也是,”乔说,“这根本不值一提。”

汤姆说:“哎,有好多次我看到别人抽烟,我就想我要会抽就好了;可从没想到我能抽哩。”

“哈克,我也是这样的,是不是?”乔说,“你听我这样说过的,对不对,哈克?要是假话,我任听你摆布。”

“是的,他说过——说过好多次。”哈克说。

“嘿,我也说过呀,”汤姆说,“唔,总有上百次吧。有回是在屠宰场。你忘了吧,哈克?当时,鲍勃·唐纳在场,约翰尼·米勒、杰夫·撒切尔也在。想起来了吧,哈克?”“想起来,是有这么回事,”哈克说,“那是我丢掉白石头弹子后的那一天。不对,是前一天。”

“瞧——我说我说了吧,”汤姆说。“哈克回想起来了。”“我觉得我整天抽烟都没问题,”乔说。“我不觉得恶心。”“我也不觉得恶心,”汤姆说,“我也能成天地抽这种烟。

但我敢打赌杰夫·撒切尔就不行。”

“杰夫·撒切尔!嘿,让他抽上一两口他就会一头昏倒。

不信让他试试看。一次就够他呛的!”

“我敢打赌他够呛。还有约翰尼·米勒——我倒很想让约翰尼·米勒尝两口。”

“啊,鬼才不这么想呐!”乔说。“嘿,我敢说约翰尼·米勒干这事最熊。他只要闻一下这味儿就会被置于死地。”

“的确如此,乔。哎——我真希望那些小子能看到我们现在的样子。”

“我也这么想。”

“哎——伙计们,先别提这桩事,以后找个机会,趁他们在场时,我就过来问:‘乔,带烟斗了吗?我想抽两口。’你就摆出一副大剌剌的样子,就像这根本算不上一码事,你说:‘带了,这是我那根老烟斗,喏,这还多一根,不过我的叶子不太好喔。’我就说:‘哦,没关系,只要够冲就行。’然后你就掏出烟斗,咱俩点上火来抽,慢条斯理,让他们瞧个够。”

“呃,那真有趣,汤姆!我恨不得现在就抽给他们看!”

“我也这么想!我要告诉他们,我们是在外当海盗时学会的,他们能不希望当初跟我们一块来吗?”

“嗯,当然希望喽!我敢打赌他们准会的!”

谈话就这样继续下去。但不久他们就开始泄气了,讲出的话前言不搭后语。后来便沉默不语了。他们吐痰,越吐越厉害。这两个孩子的腮帮子里面的口水如喷泉;舌头底下好像是个积满水的地窖,为了不泛滥成灾,得赶忙把水往外排;但无论他们怎么尽力把水往外吐,嗓子里还是有一股股的水涌上来,连带着一阵阵恶心。此刻,两个孩子看起来都脸色煞白,一副惨相。乔的烟斗接着也掉了。两个人的口水只管喷泉似地朝外涌,两个抽水机全力以赴往外抽水。乔有气无力地说:

“我的小刀不见了。我想我得去找找看。”

汤姆嘴唇发抖,吞吞吐吐地说:

“我帮着你找。你到那边去找,我到泉水旁边看看。不,哈克,不用你来帮忙——我俩能找到。”

于是哈克重新坐下来等着。一个小时后,他觉得有些孤单,便动身去找同伴。他俩东一个,西一个相去甚远,脸色苍白地倒在林中睡大觉。他看得出他们俩抽烟不太适应,不过现在这种难受已经过去了。

当晚吃饭时,大家的话都不怎么多。乔和汤姆看上去可怜巴巴的。饭后,哈克准备好自己烟斗,正打算也给他们准备,他俩说不用了,因为晚饭吃的东西有点不大对劲,他们觉得有些不舒服。

夜半光景,乔醒了,叫另外两个孩子。空气闷热逼人,似乎要变天。尽管天气又闷又热令人窒息,几个孩子还是相互依偎在一起,尽力靠近那堆火。他们全神贯注默默坐在那里,等待着。周围还是一片肃静。除了那堆火,一切都被漆黑的夜色吞噬了。不一会儿,远处划过一道亮光,隐约照在树叶上,只一闪便消失了。不久,又划过一道更强烈的闪光。接着又一道。这时候,穿过森林的枝叶,传来一阵低吼声,几个孩子仿佛觉得有一股气息拂过脸颊,以为是幽灵过去了,吓得瑟瑟发抖。一阵短暂的间隙过后,又是一道悚目惊心的闪光,把黑夜照得亮如白昼,他们脚下的小草也历历可辨;同时,三张惨白、惊惧的脸也毕露无遗。一阵沉雷轰轰隆隆当空滚过,渐去渐远,消失在遥远的天边。一阵凉风袭来,树叶沙沙作响,火堆里的灰,雪花似地四处飞撒。又一道强光照亮了树林,响雷紧随其后,仿佛就要把孩子们头顶上的树梢一劈两半。之后,又是一团漆黑,几个孩子吓得抱成一团,几颗大雨点噼哩啪啦砸在树叶上。

“快,伙计们!快撤到帐篷里去!”汤姆大喊。

他们撒腿就跑,黑暗中不时绊上树根和藤蔓,由于极度害怕,他们拼命地朝不同方向跑。一阵狂风呼啸而过,所到之处,簌簌作响。耀眼的闪电一道紧跟着一道,震耳的雷声一阵尾随着一阵。片刻之间,倾盆大雨劈头泼下,阵阵狂风又沿着地面把它们刮成了一片片雨幕。孩子们相互呼喊着,可是风吼雷啸,把他们的呼喊声完全盖住了。不过,他们终于一个接一个地冲回了露营地,在帐篷底下躲起来,又冷又怕,浑身精湿。好在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大家守在一块,总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他们讲不出话来,因为那块旧帆篷噼噼啪啪响得太厉害,这么大的噪音实在没法交谈。狂风越刮越猛,不久便吹断了系帆篷的绳子,把它一卷而飞。孩子们手挽着手,逃向河岸上一棵大橡树底下躲雨,一路上磕磕绊绊,碰破了许多地方。这时候,天空中风、雨、闪、雷交加,狂暴至极。闪电把天空也照亮了,把天宇下的万物映衬得分外鲜明;被风吹弯的树木、白浪翻腾的大河、大片随风飞舞的泡沫以及河对岸高耸的悬崖峭壁的模糊轮廓,都在那飞渡的乱云和斜飘的雨幕中乍隐乍现。每隔一会,就有一棵大树不敌狂风,哗啦一声扑倒在小树丛中;惊雷如潮,震耳欲聋,惊魂夺魄,难以言状。最后的这一阵暴风雨更是威力无比,似乎要在片刻之间,把这个小岛撕成碎片,烧成灰烬,淹没树顶,再把它吹个无影无踪,要把岛上的生灵都震昏震聋。对这几个离家出走的孩子们来说,这一夜实在够他们受的了。

但是,最后暴风雨总算过去了,风声雨声渐渐平息下来,一切又恢复了宁静。孩子们回到了宿营地;他们发现被吓得够呛,值得庆幸的是紧挨着他们床铺的那棵梧桐树被雷劈倒,而雷殛之时,他们恰巧不在树下。露营地的一切都被大雨淋透了,那堆篝火也给浇灭了。这几个孩子毕竟缺乏经验,就像他们的同龄人一样,没有想到要去防雨。更倒霉的是,他们都成了落汤鸡,冷得受不了。那副狼狈相不言自喻。不过他们很快发现,原先那堆火已经把他们靠着生火的那根倒在地上的大树干(在它弯起离地面有些距离的地方)烧得凹进去很深,因此有块巴掌大的地方没有被雨淋湿。于是他们极有耐性地想方设法,从那些有遮掩的树下,寻来些碎叶、树皮做火引子,总算又把那堆火救活了。随后他们又添了许多枯树枝,让火苗呼呼直窜,这才感到兴高采烈。他们把熟火腿烘干,炮餐一顿。吃罢就坐在火堆旁,把夜半的历险大肆渲染一番,一直聊到清早,因为周围没有一处能睡觉的干地方。

太阳渐渐升起来,照在孩子们的身上,他们感到困倦难耐,就从林子里走出来,到沙滩上躺下来睡觉。不久,他们浑身被太阳晒得燥热,就站起来懒洋洋地弄饭吃。吃罢,他们都觉得周身酸痛,骨节发硬,于是又有点想家了。汤姆看出了苗头,极力说些开心的事,想打起那两个海盗的精神。可是,他们对石头弹子、马戏、游泳等一切游戏都不感兴趣了。他又向他们提起了那个秘密,这才激起了一点高兴的反应。趁着这股劲儿,他又使他们对一种新式玩法产生了兴趣,这就是大家暂时放弃当海盗,改扮成印第安人,换换口味。他们一下子被这个主意吸引住了。于是,不久他们便脱得精赤,从头到脚抹了一道道的黑泥,就像几匹斑马——当然个个都是酋长——然后他们飞奔入林,去袭击一个英国佬的聚居点。

后来他们又分成三个敌对的部落,从埋伏处发出可怕的吼叫,冲出来相互袭击,杀死和剥掉头皮的人数以千计。这是一场血淋淋的战争,因此也是个痛快淋漓的日子。

临近吃晚饭时分,他们才回到宿营地集合,饥肠辘辘,但却十分快活;不过,又一个难题产生了——互相仇杀的印第安人如不事先讲和,是不能在一块友好进餐的,而讲和的前提必须要抽一袋烟。他们从没听说过还有别的讲和办法。这三个野蛮人中的两个几乎一致表示希望继续当海盗。大家终究想不出别的解决办法;所以他们只好装出一副愉悦神情,把烟斗要过来,按照传统的仪式轮流抽了一口。

说也奇怪,他们又很高兴自己变成野蛮人了,因为他们收获不小: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可以抽抽烟,而不必找丢失的小刀了;现在他们已经不再被烟呛得难受了。他们可不会轻易放过这可喜的进步而裹足不前,不会。吃过晚饭,他们又小心地练习了一下,取得了不小的成功,因此,这天晚上他们过得喜气洋洋。他们对自己取得的这一成就非常自豪,非常满意。即使他们能把印第安人的六个部落通通剥掉头皮,或者把全身的皮都剥掉,也不会比这更畅快。就随他们在那儿抽烟、闲扯和天吹海聊吧,目前我们暂没什么事情麻烦他们了

第17章 海盗们为自己送葬,教堂现真相

也就是在同一个星期六的下午,镇上虽然宁静,但人们的心情却很沉重。哈帕家和波莉姨妈家都沉浸在悲哀之中,哭声不断。说实话,镇上本来已经够宁静的了,现在静得更加异乎寻常。村里的人干活时都心不在焉,也很少说话,只是长吁短叹个不停。周六似乎也成了孩子们的负担。他们做游戏时,总也提不起精神,到后来干脆不玩了。

那天下午,贝基·撒切尔在空无一人的学校操场上,愁眉苦脸地踱来踱去,心里觉得很凄凉,但找不到什么可以安慰自己的东西,于是她一边步一边喃喃自语道:

“哦,我要是再能得到那只柴架上的铜把手就好了!现在我连一件纪念他的东西都没有。”

她强忍着泪水。过了一会,她停住脚步,自言自语道:

“就是在这儿。哦,要是他再给我一次的话,我决不会像上回那样固执了,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像上回那样说话了。可是他现在已经去了,我将永远、永远再也见不到他了。”

想到这里,她再也支撑不住了。于是她茫然走开,泪水顺着脸颊往下流。后来,有一大群男孩和女孩——他们曾经是汤姆和乔的伙伴——走了过来,站在那里向栅栏那边看,用虔诚的语调讲述着汤姆曾经如何干过什么事情,以及他们最后一次见到汤姆的情形。还有乔怎样说了这样和那样的小事情。(现在他们一眼就看出,这一切都充满了可怕的预兆!)在场的人个个都能讲出失踪的伙伴当时所站的确切地点,然后又补上一句:“我当时就这么站着——就像现在这样,比如你是他——我俩就这么近——他笑了,就像这样——接着我觉得浑身不对劲——就像——很吓人,你知道——我当时根本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可现在我全明白了。”

接着他们就谁最后看见那些失踪的孩子展开一场争论。许多孩子真是苦中作乐,争着抢头功,并且提出了一些证据,被证人添油加醋地说了一番。最后公布结果时,那些被认为是最后看到过死者并和他们讲了话的幸运者便摆出一副了不起的样子,其余的人则张着嘴望着他们,羡慕得不得了。有个可怜的家伙,他没有什么值得荣耀的事情可谈,于是就想起一件往事,便无不骄傲地说道:

“哦,汤姆·索亚揍过我一回。”

可是,这并没能让他获得大家的羡慕,因为大多数的孩子都可以这么说,所以他的这句话就不大值钱了。后来这群孩子继续聊着,用敬畏的口气追述几位死去的英雄的生平事迹。

第二天上午,主日学校下课以后,教堂的大钟一反往日的样子,发出的是报丧的声音。这个星期天,镇上显得十分宁静,报丧的钟声似乎与笼罩着大地的寂静很协调。村里的人开始聚集在一起,在走廊里逗留了一小会儿,低声谈论着这件惨案。可是教堂里除了女人们走向座位时衣服发出凄惨的沙沙声外却没有人窃窃私语。谁也记不起这个小小的教堂从前什么时候也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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