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瑜亮归去来-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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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是是，都是我的错。我就应该多留几天陪着他，他自己对我说什么完全好了，真是见鬼了……我怎么会信他的话？”孔明低头长叹一口气。
“我说你这人，问题的重点是这个么？问题的重点应该是你早就该放弃你那无聊的理想好不好？开什么玩笑，这么好的都督哪里去找？非要去跟着一帮无法沟通的野蛮人去搞什么虚无缥缈的复汉，说个不好听的，那就是刘备一拍脑袋想出来的幺蛾子，你跟着瞎搀和什么啊？”庞统叽里呱啦的又在那开始发表他的高论的时候，孔明倒吸了几口冷气，自己给自己加油，歪歪倒倒站了起来，一手扶着营道旁的树干，另一手拄着拐杖，拖着摔着向前走去。
“哎呀，真是让人看不下去。”庞统说着快走几步，在孔明面前弯下腰来，道：“上来上来吧，我背你。倒了八辈子霉了，呆木头什么时候能回来啊。”
“士元你说真的？你愿意背我啊？你屁股上被公瑾打的伤还没好全了吧。”孔明惊讶的笑道。
“少废话，你全身上下哪一块地方我没见过啊，你的命还是我救的呢，一会道歉诚恳点，对都督好一点就算报答我了。”庞统拍拍屁股让孔明上来，自己倒是痛的先跳了起来。
“士元，你听我说啊，”孔明趴在庞统背上，保护着那个证物包裹，庞统嘿哟嘿哟的累的满头大汗。“我说大战结束之后，你不要去跟我们隐居，公瑾会不高兴的，你说你这么聪明一人，没个自己的志向……”
“哦，您是有志向了，您有志向您把他气发病了。” 庞统哼了一声，把孔明狠狠的颠了一颠。
“我不是这个意思。”孔明被颠的全身骨头从上到下疼了一遍，这才发现自己突然好困好累，勉强撑开眼睛，接着道：“就算是为了公瑾，你也该好好的做你这个大将军，你善于打仗，精于调兵，政治谋略也无一不精。 你一出马天底下除了我哪还有人是你对手啊你说是吧？”
庞统听着觉着挺美的，但最后一句不怎么喜欢，补充说明道：“你也不是我对手好不好。”
“嗯……”孔明点头“公瑾这么努力和硬撑，不就是想实现伯符将军的愿望，给所有江东父老谋个天下么？既然公瑾对你这么重要，你就应该留下来，你要让公瑾放心的把担子交给你，你明白么？”
“我和吕蒙他们合不来，他们狗眼看人低，要不是有他在，我一点也不想呆在东吴。”庞统对孔明说了真心话，“但是如果能让他安心的和你去隐居，我愿意试试看，没准我就在历史上留了一笔，能当个丞相什么的。”
“呵。”孔明轻轻笑笑，抬头望向天，心道：公瑾，我只怕士元这么下去，会成为第二个你啊。
“我只怕你想的太多了，”庞统看似不经意的搭腔，实际已经把孔明所想听的一清二楚，“脑子长在脖子上不是要你想别人的事的，好好想想你自己吧，你脑子用的太多，而且都用的不是地方，这样下去总有一天脑浆会爆出来的。”
“哈哈”孔明一笑置之，拍着庞统的脑袋道：“看前面，到了，他的寝帐外加了守卫，公瑾他肯定以为我在利用他，以后都不想见我了。”
庞统哼道：“废话，难不成你还想让他听了你那些话对你感激涕零？”
“有没有办法支开那些守卫，我要进去，他现在肯定在发病，身边不能没人。”孔明问道。
庞统眼珠转了转，立刻想了三四个办法。
分别是仿造周瑜手喻，谎称主军帐失火，和……冒充刺客。
不过，都失败了。
周瑜早就算计在了他们前面。
“都督有命，任何人不得进去，特别是你们二位。”
两个冰冷的声音，直接将庞统孔明打入冷宫。
“没办法了，”孔明双膝跪下，虚弱的几乎直不起腰，头也直往地上冲，孔明想伸手支撑，没想到胳膊一软，人就伏在了地上。
庞统见状刚想来拉一把，孔明严厉的喝道：“别动！这是我欠公瑾的，这点算什么。”
接着孔明手指扒住地面，吃力的抬起头，望着紧闭的帐帘道：“ 公瑾，你在里面听好，我和士元什么都知道了。我只想告诉你，从头到尾我对你都是真心，我不走了，这次不是骗你的，我是真的不走了。我不勉强你相信我，你可以骂我打我出气，但只求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进来，让我帮你，让我…… ”
孔明说了一半说不下去了，身体在冷风里抖个不停，庞统拍拍站岗的两门神：“我说你们没点同情心么？这个人和都督的关系不一般，你们要不让他进去，一会他死了，都督肯定杀了你们两。”
不过两人还是没反应。庞统扁扁嘴，自己也“咚”一声跪下，大声道：“周瑜你个胆小鬼听着，我现在对你发誓，从今天起，我会把你的志向当成我的志向，你看着吧，只要我有兵马大权，荡平荆州，拿下西川，北上一统！曹操算什么，刘备算什么，我全不放在眼里。我会让吴候看到我的实力。也让你看到我的实力……”
帐里没点灯，周瑜一个人静静坐在塌上，一手按住心口，俊美的颜淹没在黑暗里。
滴答，滴答……
这是液体落到地上的声音。
如果有人这时候还能看清周瑜的表情，那就是欣慰的笑，很满足很满足，嘴角翘的快要够到眼睛。
呵呵，凤雏和卧龙？不过是两个笨蛋而已。
自由不羁惯了的你居然会为我留在江东做你不喜欢的事情。
而视理想为生命的你居然可以为我放弃你许诺决不放弃的理想。
周瑜笑的更加得意，能随意扭曲别人的生活轨迹，周瑜你还真有一套啊……
破烂不堪的身体已经衰弱到不靠药物维持就不能动它一丝一毫的地步了。但是药效过了之后，是如坠阿鼻地狱般奇妙的麻木和痛楚，就像自己被五马分尸，心脏被撕裂成几瓣，却只能眼睁睁自己的血肉分崩离析。抽着气，任血液从心房流出，穿过肺部，来到喉间，涌进嘴里，滴在地上。
还能活多久？一天还是两天？能活到大战结束就最好了。
无力阻止生命的流逝，但至少可以……
周瑜开始在榻上乱摸起来，摸出一个墨色药丸。
慢慢的想将它移到嘴边，想不到指尖一滑，药丸就咕噜噜的滚掉了。
想去捡却无法做到，手臂重重的垂落，周瑜颓然倒下……
听得帐里传来一声奇怪的声响，孔明和庞统顿觉不好，异口同声道：“糟了！”
守帐的士兵也觉的形势不对，隔着帐帘向里面问了好几声：“大都督，发生了什么事？”
没听见有人回应，守卫垂手跪立道：“大都督请恕我等冒犯；”说着立刻就要掀了帘子进去。
周瑜哪里是没回应，听到问话，他脱口而出：“无事，你等不要进来。”结果发现那声音低的他自己都听不见。
难看的从塌上跌倒在地，侧脸直接挨着地面，浑身湿漉漉粘兮兮的鲜血，身体一阵阵的痉挛，这副鬼样子，绝对不能被别人看到！
趴住塌沿，周瑜想站起身来，手背上的青筋暴突抖动，清楚可见。
无奈使出了浑身的力气，心肝脾肺全都被拉扯出了体外，也不能让这副轻飘飘只剩一把骨头的身体向上移个分毫。
周瑜已经可以看到，冲进来的士兵看到这一幕时的惊讶神情，然后就是吕蒙那张苦脸，说什么江东不能没有大都督……再就是鲁肃的嗔怪唠叨：公瑾你怎么能这样啊，总是自以为是一意孤行，带着重病上战场，还几次骗我们，真是瞎闹。再然后是甘宁凌统他们吸着鼻子哭泣的傻模样。
以前有士元帮忙才能瞒的下去，只靠自己果然不行啊，赤壁之火就要烧起来的时候，周瑜你身为主帅，就要成为动摇军心的罪人了么？周瑜你还真是……弱的一塌糊涂啊。
周瑜一边嘲讽自己，一边默默等待着命运的宣判。
“啊啊啊啊，死人了啊，死人了啊，孔明死了啊，就是你们不让他进去见都督，现在他死了，你们完蛋啦，现在是孙刘联盟你们知不知道啊？你们害死刘备的军师啦！！”
耳朵里传来门口庞统咋呼的哇哇大叫，那声音尖厉害带着哭腔。好像跟真的一样，周瑜努力把自己的下巴搁在塌板上。
是帮我解围吧，士元真是善解人意，冰雪聪明，但干嘛用这种讨厌的理由。
周瑜脑子里是按照正常思路这样想，但胸腔里那颗跳的乱七八糟的心脏却非要告诉他自己，孔明身受重伤，孔明昨晚摔了一跤断了骨头，孔明今早还骑马了，孔明根本站都站不稳，孔明已经知道了自己发病，孔明刚才还说对不起自己……
种种现象交叠在一起，孔明早已身心俱疲，他会死吗？
曾经支持他活下来的就是他那始终不曾动摇的理想，如今为了他周瑜放弃理想的孔明，
会死吗？
听到身后庞统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瑜的神经紧绷起来，他忽然不敢呼吸，不敢确认。
这十有□是士元帮自己解围的计策，周瑜却不敢赌那剩下的十之一二。
☆、君心我心（六）
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周瑜一想到孔明，竟可以一下撑着站起来，也不问庞统，周瑜木然抬手在唇边擦擦，自己径直朝帐外走去。
但没走几步，就回身弯下腰，扶着手边的门栏，身体发抖的不能自已。庞统见情况不对，赶紧上前查看，在暮色中，只见周瑜脸色青白惨然，眉头紧蹙，唇间轻微张开，另一手死死的按住心口，好像在勉力控制着自己不咳呛出来。
“都督，别急别急，我是骗你的，孔明没死，只不过晕过去被抬走了，我不这样说怎么能支走那两个士兵，我这不是想你……”庞统一脸愧疚的拍着周瑜的后背，觉的自己的这招简直失败极了，看周瑜难受，马上手足无措。
“知道了，我没怪你。”周瑜挣开庞统的扶持，慢慢的倚着门栏站定苦笑了一下，随即换上了冷漠无情的面具，“诸葛亮到底是刘备的军师，不错，他之前是于我有情，但他从骗我那一刻起，我已经跟他一刀两断了，没杀他就是给他天大的面子了，你给我去传个话，明天他要是还不滚回江夏，就别怪我不客气。”
“都督——你这话糊弄别人还行，你觉的我会相信么？你这么装的有意思么？不错，他做的是不对，换做我也会生他的气，你可以骂他可以煽他耳光，不要说出这么伤人伤己的话好不好？没错，孔明是混小子该整治，成天一个一口那无聊的理想，他害都督生气，他该被千刀万剐！但都督伤的更重啊……”
庞统霹雳巴拉的一长串没有停顿的话，周瑜根本一个字没听见，因为此时周瑜耳边一阵阵轰鸣，强烈的眩晕感一波波的袭来，刚才下意识以为孔明因自己而死，心脏一阵强烈的收缩，疼的死去活来，这下清楚了，知道孔明没死，全身又一下子松垮下来，一紧一松的反差让自己的心脏快要爆裂，有一团邪火在胸前疯狂的燃烧，刚才积攒了一点的力气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总之，让孔明小子亲自来给都督赔罪，你看……都督……都督？”庞统讲的口干舌燥，惊讶于周瑜静静的站着一动不动不给一点反应，由于帐里黑漆漆的，庞统也看不清周瑜的表情。
“别……别吓我啊，都……都督…………”庞统结结巴巴，轻轻的推了周瑜一下，没想到周瑜就如同玉山倾塌般，轰然倒地，然后人事不知的陷入昏迷。
周瑜是被扎了好多针才扎醒的，红红的烛火直晃眼睛，服侍周瑜多年的老医看着满地的鲜血直叹气，庞统早在一旁哭的昏天暗地。
周瑜想说哭什么哭，刚才谁说要扫平这个扫平那个青史留名的？一张口，温热的鲜血像得到解放般顺着嘴角欢畅的流淌，因为他的主人没法控制它阻止它，只能任它像开了闸的流水一般，缓缓的，慢慢的带走他全部的力气。
“都督，你都这样了，还装个什么劲啊，孔明那小子就是个混蛋！”庞统双目血红，双手抓着被单一个劲的颤动，周瑜温柔的覆在他的手背上，示意庞统不要激动，攒了好久的力气，才能勉强说四个字：“送孔明走。”
“走？他走到哪里去啊，他把都督害成这样他想走到哪里去！”庞统一边用手抹泪，一边擦着周瑜嘴角怎么止都止不住的血迹，哽咽的说道：“他不会走的，他答应我留下来陪你，等赤壁大战一过，你们两个就找个地方隐居，他再敢骗你，他不得好死他，呜呜呜……”
“你！…你凭什么让孔明为了一个将死之人放弃他的理想？你不是说都听我的么？”周瑜气极，又是一番咳呛，然后又是呕血，连训斥庞统的那个装模作样的气势都做不出来了。
“我才不要听你的，孔明他把你气成这样，他就该待在你身边服侍你，再说都是他自愿的，没人逼他。”庞统大义凌然的站起来，拇指指向自己胸脯，“就算你再生气，我也要让你们两在一起，没有孔明只能让你死的更快。只要孔明在你身边，总觉的都督还会有转机的……”
庞统鼻涕眼泪糊了一脸，蹲在周瑜塌边，激动的说个不停。
“都督啊，你反正就打算的辞官的不是吗？你不是最想和孔明两个人在一起吗？你有什么愿望你跟我说，你就放宽心，我的本领可大着呢，要我说，你们俩现在就不要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找个地方好好养病，曹操交给我就好，我一定把他剁成肉泥拿去喂狗！还有那刘备，我就把他收了，看他还能怎么作怪！……”
“庞功曹你就少说两句吧，将军现在心脉弱的很，亟需休息。”老医看不过眼了，出口阻止。
其实庞统在说“我不要听你的时候”周瑜的神智就飞走了，他所以撑着没有昏迷，是因为他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做了一件事上去，那就是在棉被里弯曲手臂，在褥子下触摸到一颗圆滑冰冷的墨色药丸。
脸朝向里侧，周瑜背着老医和庞统一仰脖子就把这颗救命药丸吞了进去。
一股甘泉慢慢的浸润了整个胸腔，那团邪火被浇灭，发出了兹兹的声音
周瑜喜欢这感觉，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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