瑜亮归去来-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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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瑜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最后两个字开始伴随剧烈的咳喘。
　　“大丈夫处世兮，立功名，功名既立兮，王业成。王业成兮，四海清，四海清兮，天下太平。　天下太平兮，吾将醉，吾将醉兮，舞霜锋……”孔明不转头，只是自顾自的低低吟唱，周瑜倦意袭来，只觉听着这自己填写的歌，恍如隔世。
　　“只要自己不想死，只要有自己想做的事，就一定能活下去。”孔明吸了吸鼻子，望着前面依然模糊一片的景象，继续说道，“　我有的志向公瑾也一样有吧，为什么要放弃，为什么要认输？你周瑜可是要立功名，创王业，平天下的人，你怎么能死在这里？大夫说的话不要相信好么？不会死的，公瑾只要你自己想活，你能活很久很久，我们一起打败曹操，我们为了各自理想打拼。到时候连我也不会是公瑾的对手，天下尽归东吴所有……”　
　　又是一片沉寂，然后孔明听到耳边传来那人咳嗽夹杂的笑声　：“咳咳……你说的对……我不能死……我答应过伯符，永固江东……可不能让你小子占了便宜…你放心，我，我只是诈死，我可不会真的死了…”
　　孔明听到这里，和着满脸的鼻涕眼泪也笑出了声，回头刚想说“公瑾，这就对……”
　　话音未落，孔明张大了嘴，再也说不出半个字。
　　鲜血从周瑜的左手指尖到手臂到衣襟再到地面，红的刺眼，周瑜的右手从自己的手背上滑落，无力的垂落在一侧，额头则贴着床沿，双目紧闭，脸色青紫。嘴角的笑意还在，表情像极了一个睡得安稳的孩童。　
　　“军师，别难过了，周瑜他撑到现在，也算是解脱了。”赵云挡住孔明的视线，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看孔明眼球半天都没转一下，吞吞吐吐说道，“再说，就算周瑜能活下去，以后我们难道真的要和他开仗么？”
　　孔明长长叹了口，神智还丢在虚空没有收回来，只是沉默着整理自己的思绪。许久之后试探的问了一句：“人怎么样了，确定死了么？”
　　“你满意了吧？神机妙算的诸葛大军师，明知道他要死了，都不能哄哄他。什么狗屁的理想，你就不能让他高兴高兴，等他死了你爱上哪上去不行么？”庞统说着怔怔的将周瑜唇边的血迹擦掉，死死盯着周瑜那张美好的睡颜。
　　“嗯，是我错了，我不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给公瑾，是我逼死他的。”孔明灵魂出窍的说着，语气淡然的可怕。
　　赵云见孔明失魂落魄，明明长了张嘴现在却变成了摆设“不是的，不是军师的错，军师你没错。”
　　知道自己嘴笨，赵云猛的扯扯庞统的袖子让庞统出言说几句，庞统哪里理他，只是维持着那个姿势出神；而孔明不知所云的喃喃自语，形状很是吓人。　赵云夹在中间，倒成了最为清醒的人。伸手探了探周瑜鼻息，惊喜说道：
　　“军师，庞先生，周瑜尚有一丝气息！还没死呢。”
　　“那也是迟早的事，我们现在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看着他慢慢死去。”这消息　对庞统没什么影响，叹息一声耷拉下脑袋，边抽泣边说道：“或许我唯一能做的就是执行都督的遗愿，让这赤壁之火顺利燃起。”
　　“不，我们还能做点事，公瑾还没死，还没死，太好了。”孔明对待这个消息的反应截然不同，立刻被赵云的这句话从混沌拉到了现实，一时间眼睛就亮了。
　　“好什么，都督还剩下不到一天的命数，且不说找到现在，根本找不到那个神医华佗，就算真的被我们找到，也不能保证他一定医的好都督……”庞统笼着手，根本就不搭理孔明。　
　　“不是，有办法的，一定有办法的，你听我说，士元……”孔明艰难的扭过脖子，躯体呈现一个别扭的姿势，竟差点从床上滚下来，幸好赵云眼疾手快将孔明揽在怀里。
　　“你们回江夏去吧，江东有我凤雏在，用不着你们担心。我想让他安安静静无牵无挂的走，难不成你还想打扰他的清净？让他好好的去见他的伯符吧。”庞统将周瑜横抱起来，慢慢的往外面挪动。
　　“不是不是啊，你听我说，我想起来了！我怎么没有早想到的，我真是太笨了！”孔明笑道，“我会走，但不是去江夏，子龙你背上我，我们去找神医，可以治公瑾病的神医。”
　　“军师，你别吓我，你是不是烧的脑子不清楚了？这……这去哪找啊？”赵云茫然无措，伸手去试试孔明很热很烫的额头。
　　“总这样说一套做一套，不嫌累么？”庞统哼了一声，没有回头，自顾自的盯着怀中睡的深沉的人儿。
　　“我不嫌累，哪怕有一丝一毫的机会我都不会放弃，公瑾还没死呢，你用的着这么幽怨的看着他么？能救回来的，我和公瑾在江北认识一个年幼的神医，他曾经给过公瑾止疼药，很有效。他是华佗的孙子，我隐约记得他已经从江北逃走了，如今赤壁镇战事即开，盘口严查。他应该没离开此镇……
　　但是那条道的地形只有士元最熟悉，一起来吧，你看着他没用，我们一起去找啊……”
　　孔明睫毛微动，胸中起伏，脸上是赵云熟悉的那种微笑，给人安定和希望的微笑。　
　　


☆、寻找神医（二）

　　　　太阳慢慢向西倾斜，赤壁镇的居民们都在准备埋锅造饭的时候，长江口边上停着一辆马车，里面窝着三个人，躺在赵云里的孔明显然是这次寻找活动的主导者，只见孔明清了清嗓子，给赵云，庞统简单的介绍了一下情况。
　　“听好，可以找着的，那是救公瑾的唯一希望，那个少年如果活着他定就在这附近，他要在赤壁镇生存，必然要找活干，子龙士元你们分头行动，那个少年机灵，你让士兵去反而找不到，照老规矩，找寻这条路上所有的客栈店铺人家，逢人就问，见门就入，这是我拖士元画的画像，应该有个七八分的相似。”孔明一气呵成，语速飞快，“而我就留在这里，车帘拉起，如果有人来江边，我来询问。”
　　庞统弹了一下那个按孔明记忆画成的画像，摇头说道：“关键你说的这个人还活着么？都督现在一个人躺在那里无人照看，随时都会死，鲁肃吕蒙还在拿着都督的遗书发愣，已经吩咐亲兵都找了两个时辰了，根本一无所获。这么做就是大海捞针，浪费时间！”
　　孔明气的来不及解释，眨了眨眼睛打断道：“你有抱怨的时间不如去多找一点，　多找一点就多一点希望啊！〃
　　“不玩了，我能接受他死的现实！我要回去陪着他，你知道现在做这些，你早点干什么去了？啊？他难受的时候你见过几次？你为什么不能陪在他身边？我就是不能理解！”庞统猛的将图纸朝孔明脸上一丢，蹭一下准备跳马车。
　　不过还是被赵云从后领拎了回来，一下子甩回车里，然后是典型的赵云式发言；“军师还没讲完，你跑什么。”
　　“庞士元，你别太过分了！”孔明呸的一声将蒙在脸上的纸张吹落，脸色煞白泛青，“　你以为你就没份害公瑾？你早点干什么去了！你早点能懂点事，帮帮公瑾，他就不会只身去曹营害他病情加重，还有他多少次犯病还不是因为你啊？”
　　“哦，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庞统气鼓鼓的翻着眼皮，和孔明僵持不下。
　　“现在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好吗？现在是能不能找到这个少年，能不能救到公瑾的问题。”孔明也是又急又气，脸色涨的通红，胸前一起一伏。
　　“是啊，庞先生你就少说两句吧，我家军师爱周瑜绝对不会比你少，我们就按军师说的办。军师说的总是有道理的。”赵云又一次拎起庞统要下车，庞统无语的瞪了赵云一眼，不服气的回过头，指着孔明的鼻尖质问道：“好，那我问你，如果我们这里找不到那个所谓的少年，都督也死了，你准备怎么办？”
　　“那你就杀了我，我用性命跟你赌，能找到的！”孔明兀自坚定不动摇，说的一字一顿。
　　庞统被这大声的反驳弄的不知如何应对，将伸出的指头收到，低声道“我知道他为什么看上你小子了，你们全都一个个固执的要死，那我就去找呗。你一个人在这行么？你又是个双手双脚不能动的残废。　不如呆木头陪着你，我一人找就行了。”
　　“去吧，别为我担心，我虽手脚不能动，但我还能说话，假如有人对我不利，这里离集镇这么近，我只要一喊会有人来帮忙的。倒是你们，要快，一有消息，马上将人领过去……”孔明边说边催促他们离开，自己则靠着车栏，凭着身体的力量努力保持着坐姿。　
　　“这位大婶，你有没有见过约莫十几岁，长的大概像这样的少年……”孔明靠在车厢里，双手双脚无力的耷拉在身侧，帘子大开，每看到一个行人走过，就赶紧问道，顺便示意他们看铺在车板上的画像。
　　“没有啊……”挎着竹篮，系着头巾的渔民大婶一脸可惜的望着孔明，“这可怜的孩子，和亲人走散啦？你身体这样怎么找啊？快要打仗了，先到我家里去暂住吧。”
　　孔明温和莞尔的笑拒：“不用了，谢谢您，大娘。”心里却在暗自着急，眼看时间一分分的流逝，却还是没有半点消息，庞统和赵云如果再找不到……或许这个法子根本就不可行，根本没办法救周瑜，一想到这孔明整个脑子一团乱麻，周身的无力感奔涌出来，虽然也明白周瑜这病治好的机会近乎是零，可是还是愿意去相信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但是当希望临近崩溃才发现自己根本没法接受周瑜要离去的事实。
　　正无比焦躁之时，“扑扑扑”的水花声传到孔明耳朵里，孔明艰难的挪动身子调整角度看去，原来是几个六七岁得孩童在江边玩耍，他们穿的破烂，却个个活泼兴奋，“缁溜”一声小石子贴着江面激起一圈圈漂亮的波纹。将要落下的霞光散在江面上，正是一幅绝美的画面。
　　孔明看着看着就出了神，不由的鬼使神差的想道：如果有一日能和他抛开一切的牵绊，临江而居，整日嬉戏，其实也是……也是挺好的。
　　庞统说的还是有点道理，即便是骗骗他又如何呢？暂时抛开心里的那些拐拐弯弯，全心全意的对他……不对，怎么能是骗骗他，如果现在老天爷将天下的志向和公瑾的生命二者择其一让自己选，自己的选择必然是不惜一切代价的挽回他。
　　再说个自己以前从来没有想过的混话，没有了周公瑾，即便自己能实现心中的宏愿，三分天下，汉室复兴，这一切突然就黯然失色下去，根本丧失了从前对自己的吸引力。
　　原来他在自己的心中的分量早以超过了一切，只是自己还傻傻的没有发现而已，多么多么希望他还能活下去，多么多么期望他能够好起来，即便是他活过来后两人终究歧路，哪怕有一天自己的梦想希望葬送在这个人手里，都没关系，真的没关系。
　　但是没有时间了。他已经没有时间了。
　　“哎，你又是哪家的有钱人，怎么有我们老大的画像？”孔明恍惚之中，一个脆生生的声音打断了自己的思绪。孔明低头一看，那几个在江边玩水的小孩已经爬进了后车厢，其中一个还跑到了前面，拿着马鞭把玩着，马儿极不舒服的嘶吼了一声，车厢猛烈的一阵，孔明和几个孩子立刻被掀翻成一团。
　　被重创过的身子承受不了如此冲击，孔明忍不住冷哼了一声，但随即反问道：“你们刚才说什么？你们当真认识图像上的小神医？”
　　“你别找他了，找他也没用。”其中一个小孩奶生奶气的说道，见孔明不能动，便四下张望的爬进车厢，拿出个袋子开始装珍贵的药材，边装边说：“像你这样的富人家我们老大是不会医的，你不知道我们老大有三不医么？”另一个小孩瞅着孔明伸出三个手指头，笑着龇牙咧嘴：“一不医富，二不医官，三不医兵。”
　　“哦？还有这规矩，怪不得他在江北的时候不医士兵”孔明见几个小孩跟本不听他的，用着浑身的力气给他们鞠了个躬，想不到头朝下抵住了车底板就再也直不起来了，整个人成了一个尴尬的圆拱，即使是这样，孔明憋红了脸，继续道：“各位少侠，哎哎，手里的活都停停好吗？车里的东西随便你们拿，一会大哥哥我还有两个朋友，他们身上也有银两。”
　　“这可不行，谁知道你的朋友会不会把我们抓起来啊，富人官兵都是坏蛋！老大说了，玉皇大帝会惩罚他们的！”小孩子们爬上爬下，颠的孔明是一上一下，进进出出嘴里还塞满了车里仅有的干粮，看的出来是很多天没有吃过东西。
　　“怎么就不行呢，大哥哥只想见你们的老大，这样，把你们的老大叫过来，你们要什么有什么，可以么？”孔明没心思玩哄小孩的把戏，看看天色将暗，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可不能让这个机会在自己面前溜走。
　　小孩倒是停下来嘀嘀咕咕，好像开始商量价码，孔明见他们好像有点松动，开始了没心思的胡诌哄骗：“啊，还有啊，小朋友，你们这江面上停了好些船，看到没，这江北有个很坏的老魔鬼，他很贪心，他要吃了我们。我其实是那个上天啊派过来保护你们的天神，玉皇大帝告诉我，只要我能寻到你们老大，我就能恢复神的身份，打败这个魔鬼……
　　“骗人，当我们三岁小孩啊，我六岁了，再说你这全身骨头都碎了，当然就不能动咯，而且我猜是新伤吧，”一个扎朝天辫的小女孩迸出一句，孔明又惊又喜，“连你们都这么懂看病，你们老大一定不会是吃闲饭的，他在哪儿啊？你们我告诉就行。”
　　小孩们拿着各种战利品，根本没有搭理孔明，反而变本加历在车厢里倒着跟头，有一个还爬到孔明拱起的背上得意的直摇，拍着孔明的臀部当马骑，孔明本来就是依靠着头顶撑地，只听卡擦一声，也不知道是背上哪根骨头又断了，孔明只觉的血冲头顶，连背也直不起来，整个人向前一翻，车厢猛烈震动，
　　过往的行人看到如此景象，都想过来帮孔明一把，但孔明怕路人惊走了这些孩子，披头散发，灰头土脸的朝外婉拒道：是自家的孩子，在耍闹，没事没事
　　回过头，又有人在玩自己的耳朵，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