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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忠吕布-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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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仁肇奋力一拍桌子,怒得须发戟张,却又说不出话来,哆嗦着嘴唇,过了半晌才道:“好你个许坚!你难道不知他已被去了军职么?这左突骑使大人的官职,是何人相许?”
    吕布此时已心静如水,淡然道:“大人,他不也称你为江都留守么?难道有圣旨宣给许先生,使他知道此事么?”
    “他身为行军参赞!为何不在军中!”林仁肇也是怒了。
    许坚笑道:“林大人,当初你招揽我到军中,可曾说过‘只要林某尚在军中,先生来去自如。’的话?莫非大人要做不义之徒?”
    “好,好,好,你们端的好手段!”林仁肇一把拔出许坚腰间长剑,许坚惊得脸色青白,以为林仁肇气得要动粗,在边上的吕奉先却伸手稳稳按住许坚,只见林仁肇挥剑割下一角袍裾,连剑一起扔在地上,怒道:“从此以后,我与尔等,再无恩义可言,那三千铁骑,我林虎儿上九霄,下九地,也定要把他们搜出来,我倒要看看,他们是认你这个左突骑使,还是认大唐朝廷!你想汗青留名?呸!就凭你这行径?莫为人不知!昭昭天日!昭昭天日!”
    “你站住!”吕布一下子也拍案而起,大吼道:“张川,过来!”张川急急从院落外跑了进来。
    吕奉先横眉叱道:“林大人,昭昭天日!昭昭天日!请你说与某知,谁人下令越江击宋的?是你!是你江都留守林仁肇大人!你当初有没有想到,皇上会把和州还给宋人?你要是想到了,为什么还要弟兄们去送死?还是你没想到?没想到你就敢下令某等越江击宋?”
    吕布说到此处,想起战死的儿郎,当真是恶从胆边生,一把扯住林仁肇的衣领,怒道:“还是你下令之时,就是想掠夺一番而南渡,根本连你自己也不相信,可以打下和州城!所以你才没有考虑到,皇上会把和州还给宋人!”
    “昭昭天日,你林大人如何对得起死在和州城前的儿郎们?”吕布一把将脸色苍白的林仁肇推在椅子上,一拍桌子道:“许先生,你不必代某掩遮,不错,三千铁骑里,幸存的老兵,我叫他们自己去江北落草,如有日唐军北上,他们自会响应义举。林大人,你可知,某为何这么做?因为你不能保证,他们的死是有价值的!”
    “你可以无视自己的生死,你也可以无视某的生死,你更可以无视他们这些小卒的生死。但某不行,他们是某麾下儿郎,白流了那么血,活着的人,你被召回江宁,某被枷回江宁,怎知道,等着儿郎们的,是什么结局?他们对得起大唐了!对得起皇上了!是大唐对不起他们!某可与你共回江宁赴死,某有一句怨言么?但那些幸存的士卒,你林大人,就不能当他们全死在和州城下么!”
    吕布说罢,冷笑指着张川道:“林大人问你,认得大唐朝廷,还是认得某!你自答他便是。”
    张川拱手道:“禀林大人,小人为大唐江都留守麾下左突骑使刘纲刘大人背嵬之士,当然认得大唐朝廷。小人为大唐虞部郎中刘纲刘大人背嵬之士,自然也认得大唐朝廷。”言下之意,如这左突骑使也好,虞部郎中也好,若不属于大唐,他便不认得大唐了。
    吕布狞笑着从椅上一把将林仁肇扯起来,怒目道:“某便率那三千骑里幸存之士,自你林大人离和州之日起,你可信,取铜陵亦非笑谈!自枷某回江宁的旨意,送达和州之日,你可信,统和州三万余将士,取和州城自立如囊中取物!”
    林仁肇无奈地垂下头去,他无言以对,的确凭吕布取蕲春的手段,如果他率那三千骑里幸存的二千老兵,夹连胜之威,领着本来就是唐军的人马,穿着唐军服饰,取铜陵不是不可能;而取和州,和州那数万唐军,几乎都传颂着吕布阵前之威,当时林仁肇被召回江宁,又去枷了吕布,若是那时吕布拥兵自立,的确那六神无主的三万将士会听他号令,取和州真的是囊中取物。
    吕布一踢地上长剑,一抖袍裾,那剑划过锦袍,切落一角袍裾,如虹般投入许坚腰畔剑鞘中,吕布一撩那缺了一角的锦袍,袖手道:“张川,送客。”林仁肇脸色死灰,长叹一声,走到房门回首道:“你真心答我一句,你当真想要,汗青烙英名么?”
    “正是!”吕布不假思索地答道。
    林仁肇转身道:“君子一言?”
    “驷马难追!”吕布淡然道:“你自放心,某是立了心要名垂青史!”
    林仁肇点了点头道:“好,望你记住,演义中,隋帝杨广昏庸,靠山王杨林不曾思废帝;青史上,隋无道,张须陀不灭英名!尧君素英魂长在!”
    演义中,杨林是有能力可以废掉杨广的,但他没有这么做;历史是,张须陀几乎百战百胜,但起义军散而复聚,越杀越多,隋朝已无可救药,最后为营救士兵战死;尧君素为隋守孤城,他的太太城下劝降说大势已去,连京师长安都破了,他以箭射其妻曰:“天下事,非妇人所知!”
    许坚在边上答道:“屈突通虽从两君也忠精!”
    屈突通为隋朝守山西永济,他儿子城下劝降,他以箭射之,直到京师长安陷落,部下全部哗变,才被迫降,李渊问道:“何相见晚耶?”屈突通哭道:“通不能尽人臣之节,力屈而至,为本朝之辱,以愧代王。”李渊对他的行为赞赏不已:“隋室忠臣也。”后来唐太宗在凌烟阁画二十四功臣像,屈突通也在内。屈突通被解释做是隋朝忠臣,也是唐朝忠臣,理由就是惟其一心,虽跟两君也是忠臣。
    许坚这么答他,却是说不一定要为李煜尽死节才能青史留名,如果功未存于社稷,力无救于颠危,那也是没法子的事。
    林仁肇听罢,眼里总算有点生气,长叹一声道:“但愿如今夜所言,尔等如能做屈突通,也便是了!”说罢就自向外走去,张川从门椽上取了灯笼,一路送了出去不提。
    “刚才说的,都是什么样的人物?”吕布不解地问许坚,他转世到这个年代,也就在皇宫当值那几天有空转转看点书什么的,李靖这种数得着的大人物他是知道,但张须陀、尧君素等等,他那里知晓?
    不过有许坚这学富五车的鸿儒在,不一刻便把这几个人的生平和吕布说了。吕布听了,想了一会,突然大叫道:“不好!先生,你不应在此!”
    许坚不解地问:“大人,怎么了?我刚采石矶赶到,听张川说林仁肇来访大人,我探了他亲卫口风,却是要问老兵事宜,两位都是刚烈之人,在下急急进来,是生怕大人被问到性发……”
    “先生误会了!幸好先生赶到,否则某怕真是按压不住火气,此事暂不再提,某此后当以此为鉴……某是说,林仁肇临走时,说什么‘尔等如能做屈突通’!这就不对了!按先生所说,这屈突通是亡国之臣啊!这唐国,这唐国连他也觉保不住了!”吕奉先一下子紧张起来,在屋子踱来踱去,不得一刻安宁。
    许坚长叹一声道:“大人洞烛其辞,果然如此,他或是无意,但一路说来,杨林,尧君素,张须陀,都是亡国之人,他自个心中,已认定了这唐国必和隋朝一样,存不了多久,他便是决意要做那张须陀了。”
    “许先生,事不宜迟,你先去采石矶,告诫岳风,新招募的新兵,不要和老卒混在一起,一定要保证这批老卒的战斗力,让他记得储粮便是,记得要分批去买,你让岳风要队伍随时准备杀回江宁;让张川随先生同去大别山,让李颜起出那批盔甲,运到大别山,那山脉纵横几千里,找一处隐蔽的地方,慢慢回炉重炼,尽管钱粮充足,但要教他不时组一二十骑小队攻击宋军驻扎小镇,只杀宋军,不扰百姓,骑兵是狼,得用血养着他们,失了血性这支骑兵就废了!”
    许坚有点愕然,但还是道:“属下理会。但这,这如何让岳风率兵杀回江宁?大人,圣上并未对你……”
    “某岂是任人宰割之辈!”吕布暴狂道:“今日林虎儿来问我要三千铁骑!明天不知会是谁来问我要四千战马!后天敢是来清算还有多少羽箭不成!惹恼了某,哼!某要汗青留名,遂了某的意,便是如比干般死了,也就罢了,不然的话!若要生生地折磨某……哼!哼!做不成霍骠姚!某便是做一回霍光又如何?”霍光是西汉著名将领霍去病的同父异母之弟,受命为汉昭帝的辅政大臣,执掌汉室最高权力近二十年,后来连皇帝的废立也由他把持。
    许坚翻身拜倒道:“坚今日方知主公之大志!愿效死力哉!”
    吕布把他搀了起来,许坚急道:“若是如此,主公不应困在江宁,应速速离开才是……”
    吕布止住许坚的话头道:“那李煜,对某还算不错,之前赐某披风,今日被某存心恶他的一番痛骂,他也受了,若能保,某还是保他,做个霍骠姚也就是了!毕竟霍骠姚二十四岁,英名千年不绝,无能损其分毫!”有一点他没有说出来,也是不能说出来,就是他转世到这个年代,第一个称赞吕布是英雄的,就是李煜。所以他对李煜,还是有那么一点知遇之感,或者说,有点好感。
    许坚心想现在手头的力量并不充足,总共也就二千多人,就是自立山头,也不是太好的主意,难道吕布也因此而隐忍?须知中国数千年来,君臣对答,本就暗藏玄机无数,许坚此刻已奉吕布为主,不由一再思量,愈发认定主公能忍人之不忍,必是成大器之主,心中更是钦服不已。
    吕布甩了甩脑袋,见许坚无话,便道:“先生憩了吧,明早便让张川随先生起行,某头胀得走,自去走走。”
    他心头的确也是千头万绪,深知如果拥兵自立,指不定又要背上骂名,但现这唐国如此模样,连迂腐的林仁肇,都不由自主拿隋末和它相比了,吕奉先哪里是坐以待毙的人?要他眼睁睁这么下去跟着殉国,他又心有不甘。
    在后花园走着,只觉身上燥热,便解了两颗扣子,走了一会,却又听到哭泣的声音,吕布冲那声响走了过去,却见那个叫他作“文纪表哥”的娇弱少女,由一个丫鬟打着灯笼陪着,坐在千秋边上,又在捂着嘴哭泣。
    吕布本来就心烦,见了不禁恼道:“你这女娃,好没道理,便有千般委屈,痛痛快快哭他一场便是,那有这般终日哭哭啼啼,没个消停的?你这做丫环的,也不知道劝一下你家小姐,到底什么事,半夜三更还在这里哭天抹泪?”
    那丫环苦着脸道:“少爷,表小姐她也苦,我,我也劝不动她啊……”说了两句,竟也哭了起来,吕布只觉一个头有两个大,便是面对千军万马也没这般烦恼,断喝道:“不要哭了!有甚么事,说来听听,只要不是上天揽月,下海擒蛟这类飘渺虚无的事,某便为你做主就是!”
    那小姐一把扶住吕布的手,只把那俏脸靠在吕布臂上,泪水胭脂一古脑抹在他在袖子上,泣道:“表哥,自小你我便一起长大,你以前在家,有你给我做主,便没人敢欺负我,可你这去了江北当那千家万户传诵的大英雄,我在这家里,便呆不下了!”
    吕布一时也不好把手拿开,只好把那手臂悬空远离着身体,好声问道:“是谁欺负你了?”
    “那二姨娘自从表哥不在家里,便要姨父把柳秀嫁出去!天天指桑骂槐地……”说到这里已是泣不成声。
    吕布见她仍哭个不停,便哄道她道:“知道了,知道了,你且去睡,明日我自与你作主便是。”
    那丫环听了,破泣笑道:“小姐别哭了,少爷为你做主,那恶姨娘便不能再欺负你了!”
    吕布苦笑不已,他压根不知这家里还有个姨娘,不知这表妹从哪冒出来,更不知到底为什么要把她嫁人,只是好言哄她别哭,快快回房去睡,那柳秀便收了哭声,红着眼道:“那表哥你明天给我讲讲,你的英雄故事可好?”吕布迭声地答好,好不容易送走这主仆两人,他在后花园坐定,却发现忘记了自己刚才在烦什么。
    坐了一定,心中也渐渐平静下来,吕布听得前院有脚步声向这边移转,抬眼却见有人提着一盏灯笼过来,看那身形高矮,怕就是那个碎嘴书僮明月来寻自己,听着那靴底拖地的碎步声,吕布便有些不快,待那走近了,果然是那明月,没等他开口,吕布冷然道:“你走路怎地和娘们一样?便不能抬起脚迈步子么?”
    明月怯生生地应了,吕布本来想再责他几句,因从见了这明月就没甚么好感,但借着那桔黄灯光,见他站在那里发抖,小脸冻得发紧,想必找了自己好一阵,便也有些怜悯他虽然年幼却也懂得护主,就作罢了。
    使明月提了灯笼前头走着,吕布见他小心翼翼的一下下重重踩落,便也给逗得笑了起来,对他道:“算了,便按你那小碎步就是了。”明月如释重任应了一声,吕布在后面见他一通小碎步把那屁股扭得得意,便轻拍了一下笑道:“你这厮,若去扮那小娇娘,指不定能蒙倒不少傻瓜。”
    明月被他拍了一把,回过头来满脸通红,刚要说话,却听前方张川叫道:“大人,可在这里么?”吕布应了一声,却见张川连忙跑了过来,着急地道:“穆桂英醒了,急着要见大人,有紧急军情回报!”
    倒是这碎嘴书僮明月对这庭院极是熟悉,否则怕是吕奉先要带着张川,分辨了方位之后从檐角、假山开出一条路来。到了穆桂英休息的客房门口,吕布便道:“明月,你先出去院子外面候着。”那明月有些委屈地别了别嘴,走了出去。
    穆桂英半躺在床上,脸色苍白得有些吓人,显然和那个蒙面人交手时,受了不轻的伤。吕布示意她不要挣扎起来行礼,他对手下向来不错,给她掖了被角,才问道:“到底出了什么事?你这么急着赶过来?”
    “辽国皇帝,使涿州刺史耶律昌珠,加侍中衔,赴宋国议和!”穆桂英焦急地说道:“这是李颜派小股骑兵劫过路客商,得来的消息。其时许坚先生已去了采石矶,我听闻之后,马上连夜渡江,抢了两匹骡马,星夜兼程来报,怕这宋国,要对江南下手了!大人要早作准备才是啊!”
    吕布听了点了点头,对张川道:“你现在就去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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