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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明天下一根钉-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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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里,还有东城门外的纪念武安君的靖边祠,在后世都被鬼子毁了,陈海平的脸变得愈加肃穆、森严。
  转到东城,伫立城头,寒风凛冽,望着城外的无限关山,陈海平心血沸腾: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角声满天秋色里,塞上胭脂凝夜紫。半卷红旗临易水,霜重鼓寒声不起。报君黄金台上意,提携玉龙为君死。
  这首唐代诗人李贺《雁门太守行》气势雄浑、苍凉、豪迈,写尽了这一刻陈海平的心情。
  忽然,陈海平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他感到似乎缺了点什么,但缺了什么呢?似乎就在心头,但又抓不住。
  想着想着,陈海平的眉头松开,他终于想到缺什么了。这里缺一幅对联,缺“三关冲要无双地,九塞尊崇第一关”的对联。
  写这副对联的人傅山,现在还是个小孩子。
  这傅山又是个让陈海平觉得气馁的绝代人杰,在陈海平看来,这人要比孙传庭牛多了。孙传庭能做的,他也能做,但这傅大牛能做的,他则望尘莫及。
  在诗、文、书、画等多诸方面,傅山皆善学妙用,造诣极深。其知识领域之广、成就之大,在清初诸儒中,无出其右者。傅山的书法被时人尊为“清初第一写家”。他的书法出颜真卿,并总结出“宁拙毋巧,宁丑毋媚,宁支离毋轻滑,于直率毋安排”的经验,对后世影响极大。他的画也达到了很高的艺术境界,所画山水、梅、兰、竹等,均精妙,被列人逸品之列。
  这家伙还对佛学研究极深,更绝的是这小子还是医学大师,内科、妇科、儿科、外科,科科均有极深造诣,而尤以妇科为最,其医著《傅氏女科》、《青囊秘诀》,到了他那个世代还依然流传于世,造福于人。
  在明末,像傅山这样的牛人极多,似乎一抓就是一大把,顾炎武、黄宗羲、方以致都是这种牛人,他们似乎什么都懂,而且还什么都精。
  陈海平觉得,如果不是被满清生生打断,正常发展下去,明末的思想文化之繁盛将极可能媲美春秋战国的百家争鸣。像傅山、顾炎武、黄宗羲等人都是命大,在那些死去的人中,这种牛人可能还不知有多少。
  哎,陈海平微微叹了口气,明末人才之盛在历朝历代都是极罕见的,而这本是兴盛的征兆,但是……
  雁门关有守军三百二十七人,下得城来,陈海平拿出银子给那个老兵,让他多买肉食酒菜,今晚请所有士兵大吃一顿。
  这下,在小小的雁门关造成的轰动可想而知,戍守雁门的军官来与陈海平谈过之后,立刻命人出关,去代州城采买酒菜。
  这么做,一来是陈海平心血来潮,想这么做,二来这也是先期投资,不亏。
第三十一章 定了
  代州,孙府。
  小睡醒来,天已经有点黑了,戴老爷子浑身舒泰。他这一觉真是睡也安然,醒也安然。
  徒弟的婚事已经板上钉钉没跑了,戴定国了解孙国清,更了解孙家的人,他知道这位老弟的脾性,决不是迂腐古板之人,否则也就不会不让女儿缠足。
  孙国清最感骄傲的是大儿子孙传庭,而最疼的则是小女儿孙茜,只要把女儿搞定,再凭徒弟的人才本事,那孙国清还有什么好说的。
  睡前见到女儿和孙茜,虽然什么也没说,但戴定国知道事情已经成了,所以他才睡得这么安然。
  老人觉轻,又何况是白天睡觉,平常不管怎么累,他都不可能睡这么久的。心情舒坦就是好啊,戴老爷子一边起身,穿鞋下地,一边摇头感叹。
  书房里,孙国清还在看书,见戴定国进来,他站起身来笑道:“看来大哥真是累了,这要是我,再累,白天也睡不了这么久。”
  这是话里有话,戴定国也笑道:“我那个不争气的徒弟呢?”
  戴定国嘴里说的是不争气,但语气却是溺爱到了极点,孙国清悻悻地道:“我不同意,走了,他说三个月后再来。”
  戴定国一点都不着急,他哈哈一笑道:“行了,国清,我这个徒弟即使不比伯雅强,但也不会比伯雅差到哪里去。你说,这样的女婿你去哪里找?”
  伯雅是孙传庭的字。
  孙国清黑着脸看着戴定国。
  戴定国道:“行了,国清,即使你不满意,也认命吧。我这个徒弟的手段我都领教多少年了,这小子每次都把我气的够呛,但除了上次的事,又有哪次我真能把气给出了?”
  孙国清还是不语。
  戴定国继续道:“如果说海平没来之前,茜儿的心还没定的话,那我敢断言,现在那丫头的心早就飞了。”
  这老家伙吃定了自己,根本不在乎是不是给他添堵,现在孙国清要是心中还有气,那也是对着戴定国的。
  这时,戴定国也发觉自己过于得意了,赶紧道:“国清,是不是该吃饭了?”
  老小孩,老小孩,孙国清无奈地摇了摇头,他正要起身,就听门外有人道:“老爷。”
  孙国清没动,道:“进来。”
  进来的是个中年人,就是拿了陈海平的银子买香烛祭品的。进来门,中年人看了戴定国一眼,孙国清道:“没事,说吧。”
  听中年人说完,孙国清又详细地问了他陈海平说过的每一个字和神态。中年人出去后,孙国清闭上了眼睛,沉思不语。
  “怎么了?”半晌,戴定国问道。
  睁开眼,孙国清叹道:“大哥,此子确是人杰,伯雅亦大为不如。”
  戴定国惊讶地问道:“国清,你这话是怎么说的?海平再怎么了得,他也会不比伯雅强多少。”
  摇了摇头,孙国清道:“不然。由小见大,此子竟然没有丝毫骄矜之气,这真真是不可思议。刚才见面时,我只是觉得他沉稳不浮夸,还没有,也根本就没想到他能没有丝毫骄矜之气。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伯雅还差的远。”
  戴定国有些不解地问道:“这不好吗?”
  孙国清道:“此子才略、胆识、气度均为我生平仅见,这还不要说他才仅仅十七岁,就是二十七岁三十七岁也都是极其惊人的。”说到这儿,顿了顿,沉吟片刻,又道:“我觉此子所思所想每每离经叛道,又以如此之才,我恐非茜儿之福。”
  戴定国的心沉了沉,他感到孙国清是认真的,而要是孙国清真的钻了这个牛角尖,那还真是不好办了。
  思索片刻,戴定国道:“国清,你说得有些道理,海平之才确实太过惊人,但你是不是多虑了,何况你能用这个说服茜儿吗?”
  又闭上眼,默然半晌,孙国清睁开眼,决然道:“罢了,儿孙自有儿孙福,祸福都是命。”
  戴定国笑了,这才奚落道:“你也真是,天下间有哪个老丈人不希望女儿嫁个有本事的人,我们都土埋半截子了,还真没听过有老丈人嫌女婿本事大的。”
  人心就是这样,既然放开了,那就自然会从好的方面看问题,孙国清道:“这小子是不是大手大脚惯了?”
  知道孙家不同其他官宦人家,一向节俭,对奢华深恶痛绝,戴定国道:“这小子从来不吃亏,现在搞好关系,将来商队经过这儿就可能少些麻烦。”
  想到那个商队的规模,孙国清又不由摇头,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惊叹,还是别的什么。
  晚饭之前,孙国清召开了一次家庭会议,宣布了孙茜的婚事。
  虽然心里很有把握,但事关自己的终身大事,又怎会不关心则乱?听到父亲当着全家人的面宣布此事,孙茜虽强自忍耐,但泪水还是涌上了眼眶。
  对这件事最感震惊的,脑袋发懵的,当然就是三夫人了。及至反应过来,看到女儿的表情,她又怎会不明白女儿的态度?真正的当事人有三个,丈夫和女儿都清楚,就把老娘一个人蒙在了鼓里。
  这些现在都没心思计较了,三夫人最关心的是女婿的情况,于是赶紧发问。但这一问,气就更是不打一处来,原来女婿上午就在家里呢。这个死老头子,这个狠心肠的没良心的宝贝女儿!
  三夫人自然不敢跟丈夫发脾气,但女儿是自己的。晚饭一结束,三夫人黑着脸把女儿叫进了自己的房里。
  孙茜一切都老实交待,但偷窥那档子事儿还是免了,老娘面前更不能说。
  官,到哪里都是一等一的,没有什么能够相比,山西虽重商,但也是一样的,只不过这方面山西人的观念更开放一些,如此而已。实际上,山西重商,女人要比男人严重的多,山西女人才真正重商。所谓千里为官只为财,这对女人更具普遍的意义,女人总是藏在男人背后的,自然少了很多大男人的想法。何况,男人当官,女人大部分时间就等于守活寡,得在老家呆着。
  所以,除开女儿的态度不论,三夫人对这个女婿还是基本满意的。除了一点,就是女婿是毫没地位的小妾生的,但听了女婿的光辉业绩,三夫人的顾虑也就打消了不少。进而听说女婿的鸿鹄之志后,三夫人的眼睛就变得又弯又亮,一张脸笑得稀烂稀烂的。
第三十二章 遭罪
  雁门关早已不是战地,戍守雁门关的士兵都是军户子弟。
  朱元璋一手创立的明帝国是一个历朝历代都从没有过的朝代,甚至都可以说是一个很变态的朝代。
  为了防止黄袍加身的事件重演,两宋重文轻武,明朝承其衣钵,又继续发扬光大,把重文轻武发展到了相当变态的地步。
  两宋重文轻武是真的重文,但轻武相比明帝国那是很有限的。两宋的文是臣,而明帝国的文则完完全全是奴才。两宋的武只是地位不如文,权力受到很大的限制,而明帝国的武则被操弄成了贱业。
  当军官的在乡邻人前都羞于说自己军官的身份,军户遭受的压榨比普通佃户更重,地位更低,类同贱民。这些军户子弟从军的待遇比募兵要低得多,基本没有军饷,吃的也差,今晚这顿饭几乎是所有士兵从没有吃过的。
  陈海平明显是富家子弟,不仅给他们好吃好喝,更对他们平等相待,陈海平留给这些士兵的印象可想而知。
  早上离去时,全体士兵整队相送。
  一进入代州城门,陈海平看到昨天给他们买香烛祭品的中年人。
  中年人一看到陈海平,立刻走上前来,恭谨地道:“姑爷,请这边来。”
  陈海平一听,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但也有些吃惊,他没想到孙国清这么快就决定了。这个老丈人还真好,不难为他,今后一定要好好处处。
  顺着中年人的目光看去,城墙西边停着一辆马车。马车很大,车厢里坐四五个人没问题。陈海平一愣,随即他就想到了马车里是何人,这个丈母娘的性子还真急。
  知道了是何人,陈海平立刻下马,随着中年人向马车走去。
  中年人拦住陈海平的马头时,厚厚的土蓝色棉车帘就已经撩了起来。陈海平眼尖,车厢里除了一个中年贵妇,他还看到了戴小蓉。既然戴小蓉在,那孙茜也可能在,登徒子的心登时热了起来。
  到了车前,陈海平双膝跪倒,磕了一个头,然后抬起头来朗声道:“母亲在上,小婿给您磕头了。”
  “起来,快起来!”三夫人的眼睛立刻又弯了,这个女婿仪表堂堂,走起路来龙行虎步,嘴又这般的甜,这下可以放心了。
  顺着中年人的手势,陈海平站起身来,这时,他看到戴小蓉正笑着望着他,只是那笑容里有着很充分的取笑意味。
  他当然知道戴小蓉笑什么,这个时候,正常人当然不能这么称呼,但他不是正常人。在孙国清面前,他无论如何也拉不下这个脸,但在三夫人面前,他则没什么心理障碍。
  又看了准女婿一眼,三夫人吩咐道:“好了,这里不是说话之地,我们回家吧。”
  孙茜在不在车里呢?由于位置的关系,他看不到另一面。骑马跟在车旁,陈海平支楞着耳朵仔细听着。
  孙府喜气洋洋,门前车水马龙,陈海平看得头皮发麻,心中哀叹连连:这他祖奶姥姥的姥姥的,还叫不叫人活了?
  三夫人的马车没有从前门进,而是从后门悄悄进了孙府,陈海平也想跟着凑个热闹,但被戴小蓉拦住了,她似乎知道这个师弟的心思。
  没办法,陈海平只得走大路,进大门,光明正大地进府。
  动物园的大马猴是什么感觉,陈海平现在知道了,磕头虫是什么意思,他更是有了终身不忘的切身体会。不要说那几位夫人,孙家的七大姑八大姨叔叔伯伯还真多。其实何止孙家,他们家不也一样吗?只多不少。
  每一个长辈都得问好,都得磕头,都得接受垂询。中午吃饭时,陈海平的腮帮子生疼生疼的,吃嘛嘛不香。真是他姥姥的倒了血霉了,这是他幼小的心灵生平受到的第一个严重伤害,我抗议!
  抗议也不行,问好、磕头、接受垂询,这套程序还远没有完成,附近州城县道还陆陆续续有大队人马往这儿赶。
  我的个天呢!想到看过的婚典盛况,深夜躺在炕上,陈海平连哀叹的力气都没有了。但还好,还有好姐夫金子乾这招棋,他已经跟金子乾说好了,明天就禀明老丈人,说是备办的货物都已经齐了,这就得回去,那他也就可以顺坡下驴,溜之乎也。现在,这位登徒子连偷香的心都断了。
  这一夜,陈海平身累心更累,加之又有了个希望,所以睡得倒也安然。第二天早上醒来,一睁眼,他就觉得不对劲。果不其然,见到金子乾时,这位好姐夫像是欠了他八万两银子还不上似的,不敢看他。
  完了,这个跟党走的怂货!
  骂完了金子乾,陈海平又不得不感叹戴小蓉这个师姐还真是聪明,学东西的还真快,现在算是把他做人做事的精髓全学去了。
  他做人做事的精髓就是大方向要绝对正确,但小方向不必,比如戴小蓉,大事绝对尽心尽力地帮他,但在这种能折磨他能看他笑话的小事上,在掭把薪柴与帮他之间,掭把薪柴绝对要比帮他的效果要好得多。
  这就是人性,除非疯子,对什么人都不能绝对顺着。绝对顺着的是奴才,是得不到真正重视的。而且,就在这种小打小闹之中,彼此的感情也会不知不觉地加深。
  当初他就是用这招对付师傅的,效果那是出奇地好,没想到现在让戴小蓉给偷师学去了。不过,是不是应该收点学费呢?收什么好呢?想到这儿,戴小蓉妖娆风流的模样就浮上心头。
  该死,咽了一口涂抹后,陈海平赶紧偷偷狠狠地掐了一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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