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短篇-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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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像古罗马帝国粗墙圆柱的建筑,也有点像中国的亭台楼阁,甚至像古埃及的金字塔的下阔上细的建筑形状,如威尼斯的水上建筑及未开化的东南半岛的长屋,都有些相似,但屋宇都冲积满黄土,有些只剩下屋顶未被埋入土中。在河谷的边缘,有些屋宇竟呈露在水边或水上,难道这曾是一座城!我们找到的: 
  竟是一座曾被河流摧毁的城吗! 
  它是为何被掩没的?没有人来得及逃生吗?为什么历史没有这个资料?没有这些建筑、没有这座城?难道是被历史所遗漏的一个残骸吗?有多少事,曾发生在这里?这座城的忽然毁灭,难道是天谴的能力吗? 
  天谴!一种不祥的预感,霎时间在我脑中巨鸦一般地覆盖下来,我转过头去,只见黄辛的眼神一片深沉,不安到极点地望着我,他背上的殷平着了魔地孱弱地嘶喊:“月亮吃了吃了月亮!我明白了!我明白了”同时间,我和黄辛都清楚了彼此间在想的同样一个问题,一种更不祥的阴影奔在黄辛坚忍的脸上,他忽然向大家狂吼道: 
  “我们回去!赶快!快!” 

  未·清晨的路

  黄辛喑哑地狂吼着,一股突如其来的恐惧感侵蚀了整个的我,我是第一个回头就跑的,然后我听见周清和廖建都惶恐地答应着,在一瞬间我回头看到他们恐怖的眼神:难道他们也感觉到这种可怕的、覆地盖天的不祥吗?我已不能再想下去了,我正全力地往山岗下冲去,同时,一种奇异又熟悉的声音再度自耳际响起,马上激烈地增强,迅速地加强了二百倍,这正是我们在山坡上,悬崖上所听到的异声,但从来没有这一次的巨大,展耳欲聋地尖啸,我们疯狂地飞奔,迅速地掠过那瀑布水城,急速地向茅草丛里奔去,但来不及了,一声尖啸劈空飞掠,急忙间我抬目一看:是一支铁青色的大箭,凭空射来!我只来得及看到那是一支大箭,因为我是跑在前面的,我急忙翻身向前一窜,边大叫:“留意箭呀!”我迅速地往草丛里冲去,到了草丛,草比人高,无论如何,比较安全。黄辛因背了个人,跑得较慢。“嗖”!又一支箭飞过,我连发箭的人也看不到!一百码!九十码!八十码!七十码!我恨不得有双翅膀,迅速没入茅草中。六十码!五十码!四十码!三十码!茅草愈来愈近,“嗖”地又是一支箭,我“叭”地伏倒在地上,整个人都趴跌下去,才险险避过一箭!我还没爬起身,即连跌带撞地向前冲,这时周清迅速地越过了我!二十码!十码!“蓬”地我和周清同时冲入草丛中,跌入草堆里,几乎在下一瞬间,另外两人也冲了进来,跌在地上!我、黄辛、周清、廖建,都没有中箭! 
  我们严重地喘息着,迅速地移到一个茅高地陷的地方伏着,我猛吐着气,问:“你们,有没有,看到,那放箭的,人?”周清说,他的喘息比我还急速:“见,鬼,鬼,鬼影也没,一个!”廖建插嘴说:“都不知,是,人,是,鬼!”黄辛仍是背着殷平,揩着汗珠:“我,们不能,现,在,走,看看,情形,还有,没有追击——”我看着黄辛,忽然叫了起来:“黄老二,你受伤了?”廖建也随着大惊,因为他不但看见黄辛脚下茅草上的血迹,也看到他头侧的箭:“二哥,你中箭了!”黄辛自己也被唬了一跳,茫然道:“没有哇”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把殷平放下来一看,只见殷平的额顶上,正插着一柄死金色和死青色的箭,箭身直穿过黄辛的左太阳穴侧,深深没入殷平额里。殷平的脸色惨白,血自头顶披下,与苍白组成了一种惊心动魄的色彩;他的口张开,好像正在说着什么,双手伸张而僵硬,濒死还抓着黄辛的肩膀。黄辛忽然惨烈地哭喊起来,用拳使力捶着自己的胸膛,惨叫道:“殷七、殷七!我害了你,我只顾到自己逃命!没照顾到背后的你殷七、我该死!我该死;七弟”我着实呆了好一阵,然后我冲过去盘住黄辛拼命乱捶的手:“不,不要这样!现在不是内疚的时候!你又不是有意的!”黄辛仍是不听,硬是挣扎着,我只好陡然一声大喝:“二弟!这件事你已尽了力,打死自己也没有用!敌人还在窥视着我们,你这样叫嚷,无疑是把我们也送入鬼门关!”黄辛猛然停止了动作,双眸痴呆看着我,我示意廖建及周清过去,挟持他坐了下来,他的瞳孔里一片茫然,黝黑的脸孔渐渐变得苍白,喃喃地在说着话:“我,明白了,月亮,月亮要吃下去了”我和周清及廖建对望了—眼,忽然都觉得毛骨悚然了起来。 
  月亮平空惨莹莹地撒下来,冷冷地撤在我们每一人的头顶上,像无所不知的幽魂,而且像冰一般冷澈入心。 
  我们并没有马上启程往回程走,因为在这样的暗夜里,我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有多少,很容易便道了暗算,在大白天走,无论如何是较安全些的。况且我们今天是一天奔走,没有半刻歇息,在这种情形下赶路,无疑是拿自己生命开玩笑。于是我们采用轮班的方法休息,哪怕只是想息短短的一刻,也能藉以恢复些精力。 
  月偏西。一夜无事。 
  次晨大雾,朦朦胧胧织成一面大网,罩着我们,我们趁着这彼此都望不见的大雾穿出茅丛,爬上我们原来的那座山崖。这正是,第五个晨。 
  因为我们返回的时候比来的时候熟悉,不必把时间浪费在寻找路向里,再加上我们在亡命地奔逃,所以比来时快了许多。 
  一路上,并无特殊事件发生,唯一令人不安的,是黄辛变得沉默寡言,时而喃喃自语,说的话,竞像是殷平在迷昏中所说的一模一样,他脸色也愈渐煞白下来。我们都很耽心。 
  来时我们从崖顶爬下来,归时我们是从谷底爬上崖顶去。我们已爬到了半山。我是爬在前头的,往后望去,只看见周清布满皱纹的脸。大大的头,小小的身子。往下是一片垂直的、只有两崖斑剥的削壁,惊心动魄地直直矗立,一片大雾迷茫,不是人间的人烟。黄辛有气无力地爬在第三,由于他一路上都满脸哀伤,我特别请廖建随在他身后,以策安全。我们继续往前吃力地攀爬着,雾水也有着一份特殊的重量,令你有不知不觉间忽然撤手往下坠去的力量。我们在清晨中赶路。 

  申·夜晚的路

  我的五指用力地抓住一块大石,吃力地把身子托起来,然后脚再踏上去,一路上都是如是。雾中的草,像是古时候卖的糖葫芦一样,一串串一串串地串着晶莹又滚圆圆的水珠。再爬上去的时候我的手指触模及一根铁线,这真是座奇奇怪怪的山;正如那柄我从没有在任何民族的资料里看过类似的箭—般,这条铁线钉在这个山壁,却直直拉向对面的峭壁,中段没入雾里。铁线上串着一粒粒滚圆的雾珠,连成一串珠链。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有谁来过这里?有什么人能够在这数百丈遥的两壁间钉上一条铁线?用什么力量把这铁线甩过对壁去?把它悬钩了起来又有什么用?难道是有人用它来吊过对壁吗?用两只手抓住它来荡到对壁去?呵!简直不可想像,我唯有苦笑,甚至连告诉他们也不敢,他们已够提心吊胆了。 
  然而在忽然问,我听到一声惊心动魄的狂叫,我急速地回头一看,只见排在第三的黄辛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我,嘴巴张开,似想说话,一脸白得像冰,但却在同时间双手一松,苍白的手抓住两团黑泥,腹上背下地,直向下坠!我狂叫道:“廖六——”我情急地在喊,一方面是希望廖建能及时抓得住黄辛,另方面是希望黄辛的往下坠不致影响或撞及廖建,一齐落下山壑!但黄辛的身子却在同时间翻过廖建的头顶,落下山去;因他是腹上背下的沉下去,我们只见他的脸孔在迅速地缩小,远去:惨叫声在四壁回荡,在干重雾万重雾里远远又近近的传了开来。 
  这一失足,不管是有意或无意,皆成了天涯。 
  我们三人僵直地静立在崖前,别头向下望,我忽然在怆痛中想起:张恕在失足前无助的手及苍白的脸、殷平死时额上的血和白煞煞的脸与僵直的手、黄辛落崖时雪白的脸色和直伸的手,以及,以及蓝元在病榻中死白的脸色,前伸的白手及张大的嘴;我整个人呆在雾中 
  但路还得要走的,我们还得把所见所闻告诉城里的人。况且哥哥还在等着我们回来,或许还有蓝元。周清和廖建一路上都没有说话,我们不止是害怕这可怖的未知,而且也深切地知道,黄辛死前的沉默、死前的喃喃自语,都是异常的,况且,以黄辛的身手,是绝不可能无缘无故地往山谷坠去的。一个个的死,都死得那么怪异! 
  我们已爬上前天殷平坠伤的山坡上,崖顶已在望,时已正午。我们不发一言地用着午餐,而所携带的食物,仅仅够用一次晚餐罢了,这还是已加上殷平行囊中的粮食,因为在我们的预算中,于第五天晚上之前必能回到城里,而事实上,我们三人今晚最多能赶到那左右分岔路处罢了。不过到了该处之后,倒是希望能遇上一些山地人,以企求得到食物。我们都心情沉重地吃着:这水流的秘密,我们一定要带回城里去! 
  而当我全面陷入凝思问,地上一阵轻微的树叶声响,很快地贴近我背后,我回首一望:只见一条寸来粗的黑得发亮的蛇,已游近我的身后,蛇首已近在咫尺,但蛇尾部分在远远的一棵树根旁,蛇身在中间的落叶里婉蜒地游动着,其长可知,我大骇而跃起,大叫道:“蛇啊!”我急跳起来,那条黑蛇显然也被我所惊吓,闪电般地一缩,“噗”地屈起了头部,“嗤”地吐出了舌头,正向着我。周清和廖建,同时也跳了起来,过来帮助我。那条黑蛇向我攻击了一下后,便急急退回树洞里去了。我一转身问,正想对周清及寥建说没有事的时候,却见到周清的左脚边正有一条金黄色的小蛇迅速地潜近,这蛇全身衬着火红的线条,碧绿的眼珠,身体虽小,但显然是毒蛇,我急叫道:“四弟小心有蛇!”周清一看我的神色,即感觉不妙,左右一看,就看到那条蛇,猛向后退,那条蛇迅速向他标过去,我在百忙中抽出行囊中的那柄拾到的斧头,用斧猛劈下去,竞硬生生把蛇首碰得稀烂!可是周清却在后退中发生一声嘶嚎,我望过去,只见他后退中的左脚正踩着一条蛇身,蛇颈暴涨,正缠在他的膝上,显然是咬中了他。廖建马上拾得一根树枝,引开了蛇,周清却痛得在地上打滚,那条蛇晃着头对峙着廖建手中的树枝,我一看便心知不妙,那竞是一头绝毒无伦的眼镜蛇!周清的惨嘶仍来自后面,我和廖建在缠斗着这条眼镜蛇;这眼镜蛇仰着、粗着颈咬噬我们,我们因手上的武器太短,击不着它。更令人头皮发炸的是,那条黑色的长蛇又到了我们侧身,前后夹击我们。这时周清惨叫着站了起来,我们只见他全身不知因打滚或其他缘故,衣饰都破破烂烂,而且伤痕累累,他的眼珠睁得老大,张着大口,脸部呈现恐怖的灰白色,双手竞紧捏着一条青竹蛇,而蛇口正噬着他的喉咙不放;我们只听得嘶裂般地叫着: 
  “老大老六、快走、你们快走不要理我、我死定了快走哈哈哈咭咭咭月亮吃掉月亮又升起来了rvrvwolq 
  avcov”最后那句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讲什么,但我却在百忙中直觉地浮现出那几个字,也不知道它们是从我记忆中哪个角落里跃出来的。但周清的笑声令我们丧失了战斗的勇气,忽闻“卡察”一声,头上的一根树枝断落,一条巨大蟒蛇,自树顶迅速掠落,廖建怪叫一声,转身就跑,我只觉天旋地转,也拼命的迫了过去。周清的惨号声仍在后头追魂一般地响起!我们气咻咻连跌带爬地上了山顶,惊魂未定,望落坡中,更是魂飞魄散;原来周清仍在草坡上垂死地滚动着,足足有整二十条蛇,花的、白的、黑的、青的、大的、小的、粗的、细的、长的、短的都有。这简直是件不可思议的事,怎会群蛇出动来攻击我们呢?每个人都死得那么稀奇古怪;肃杀的山风把落叶割了下来,漫空飞击,我和廖建在恐怖的对视着:谁、谁是下一个死亡者? 
  在黑夜里,我们到了原先那长满高大乔矮灌木丛茂密的林子里,到了这里,我们知道很快就可以抵达那巨石中矗的分岔路,而过了那儿,就是总算有人烟的地方了,纵然是一些野人,但毕竟是有人的地方。可是天色已经暗下来,我们还有一段长长而未知的路要走。 
  我们在草丛里坐下来,用了我们行囊中最后的一顿晚餐,吃着时有一种告别式的沉重。 

  酉·右边的路

  我们在密林里迅速地穿插着疾走,来时热热闹闹的六个,归时是恐惧中的两个。我们慌乱的步伐使我们的心更慌乱。地上还是有很多泥沼处,来时张恕曾一个不小心摔了下去的地方。当我们正在为自己渐渐接近安全区而宽心时,永远也脱离不掉的恶魇又重现了。这次是根本没有任何成因的,我和廖建奔跑在密林中时,他在后面忽然发出一声如鸡被割断喉管时挣扎的呼叫,孱弱而令人心悸,我几乎没有勇气转过身去但还是转过了身,看见的是可怖的廖建;他忽然间老了,他忽然间小了。 
  他的确是忽然间老去和缩小了。我返头时只见他在勒黑的林中忽然全身白得像雪,脚踝忽然离了地。这一切都是突然的,突然得不可思议,他真的是平平离地升起,双足成平行向前宜伸,高与腹齐,双手也是平行地僵直地伸出,与双足也成了平行。 
  那幽秘的声音,又开始在密林中荡起。而他就这样像在一层烟雾中向后缩小,脸孔一下子老了、连眉和发也银白了我简直是受不了这种怪诞的事情发生。廖建就这样连自己也不懂发生些什么似的,径自在惨厉地叫着,而他的五官已然被压缩在一起,皮肤也在刹那间都皱了起来,一切都在紧张地挤着,可以听到骨裂的声音,好像一切都准备马上退缩到一个原型里去,他的牙龄渗出了浓浓的血液,我用尽全身的痛苦大叫道: 
  “六弟——你——怎——么——了———” 
  廖建双目直勾勾地瞪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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