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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第7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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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好了墨,“七小姐,您若是说不出来,写出来也是一样。”

流年呆呆看着书案笔墨,忽然走了过去,提起笔。却不是写字,是作画。廖廖数笔,一名青年贵公子跃然纸上,生动逼真。

皇帝闭上了眼睛。小九,你回京城了,还去吓唬小不点儿!一个小姑娘,她招你惹你了,把她吓的连话都不会说。小九,你可真有出息。

当日你去南京时,朕是怎么交代你的?“没有朕的谕旨,不许擅自回京。否则,杀无赦。”小九,你还把不把朕放在眼里。

“传旨。”皇帝睁开眼,声音平平无波,“召辽王进见。”太监答应着,疾步趋出。不过一盏茶的功夫,辽王便进来了,脸上带着汗珠。

辽王脸上既有惊喜,又有诧异,“父亲您……?”好的这么快?皇帝淡淡看了他一眼,“阿德,朕命你擒拿小九。记住,要活的。”

112第112章

流年画完;眼神直愣愣的望着画中人。好像画中人令她十分恐惧,手中的笔慢慢落下,小脸煞白;惶惑无助。丫丫不忍,揽她在怀里柔声抚慰着;“好了;没事了;不怕。”

辽王领了皇帝口谕;探询的目光看向流年。按常理;太子既被派往南京监国;没有皇帝谕旨他是万万不得回京城的。若擅自回京;既是无君无父,死有余辜。殿中唯一见过太子的人是流年;她根本一句话没说过,只提笔画了幅画。

画中人确定无疑是太子。可太子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事、谁和太子在一起,全无头绪。这让人如何捉拿?京城大着呢,上哪儿寻人去?

流年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她从丫丫怀里轻轻挣脱,走到桌案前,提笔继续画。没多大功夫,太子身边出现一位三十多岁、风流倜傥的男子,“定海侯排行第三的孙子,丁喆。”张屷在旁沉声说道。

画完丁喆,流年并没停笔。太子和丁喆的对面又出现一位小姑娘,十三四岁的年纪,玲珑美丽,精致面庞上满是讨好笑容。小心翼翼的看着太子和丁喆,一幅仰人鼻息的模样,楚楚可怜。

张屷和辽王都细细审视着这幅画。丁喆带着太子去了谢府,盘问过流年,流年机智的应付过去了。没有被灭口,没有被劫持……两人几乎是同时抬起了头,“太子怕是今夜要有所作为!”

太子不会闲来无事从南京奔驰到京城,只为吓唬吓唬流年,然后再奔驰回南京。他来京城,或是为了皇位,或是为了丫丫,或是两者兼有。他敢在谢府露面,又肯留下流年这活口,恐怕不是心慈不忍,也不是大意疏忽,而是要发动了。

辽王凝神想了想,走到皇帝面前缓缓跪下,“父亲,不管情势如何凶险,儿子便是拼却自己的性命,也要保护圣驾安然无恙,父亲放心。”伏在地上重重的叩了个响头,抬起脸看着皇帝,面容坚定。

“装的像,也是本事。”丫丫看着眼前这一幕,回想响流年的话语,心中也是感概。辽王大哥,如果你是装的,但愿你不只装的像,更能装的长久,最好能长长远远的装上一辈子!天下臣民就有福了。

“阿德,去吧。”皇帝面容依旧平静,声音也依旧温和,“不拘小九要做什么,总不过是近卫、京营、五城兵马司。阿德,要心存仁慈,不管是对亲兄弟,还是对全天下的老百姓,都要心存仁慈。”辽王郑重应了,起来恭谨的倒退几步,转身离去。

“我们不走了。”丫丫笑盈盈走到皇帝身边,“陪着您。”要是太子真要逼宫,保不齐宫中会有凶险,自己可不能这时候走。他是讲理的皇帝,重情意的义父,自己便会是孝顺懂事的女儿。

皇帝微微笑,“朕这些时日可是憋闷坏了,阿嶷和小不点儿留下陪朕,甚好。”可惜小不点儿被吓住了,呆呆愣愣的,要不听她说些孩子话,倒也有趣。

丫丫附耳跟皇帝说了几句话,皇帝转头看看流年,“果真如此?使得。”命宫人去传十皇子和安宁公主。原来小不点儿爱打牌,一坐上牌桌就来劲了,这还不好办。

等到十皇子、安宁公主过来,少不了围着皇帝惊叹,“父亲您身子康复了?真好。”是谁胡说,说您病的很重?回去把这些乱嚼舌头的人寻出来,啐到他脸上去。

皇帝看着没心机的幼子幼女笑道:“小十,安宁,叫你们来,原为的是打牌。”十皇子点点头,“打吧,打牌好。”安老功课逼的紧,安晓旭比从前更加不讲理,自己这日子叫一个苦。如今苦中作乐打牌消遣,也是美事。安宁公主更是欢欣鼓舞,“打牌?好啊好啊。”张罗着命宫人支好牌桌,摆好纸牌。她和丫丫常来常往,自然是会打牌的。

丫丫、流年、十皇子和安宁公主打牌,皇帝倚在蹋上微笑看着。张屷搬把椅子坐在流年身后,“小师妹,我替你看着牌。”流年雪白小脸慢慢浮上笑容,“张乃山,我想赢。”牌桌上赢钱,人间乐事之一。

张屷毫不迟疑,“小师妹肯定能赢。”丫丫笑盈盈的洗牌,安宁公主好脾气的没说什么,十皇子不服气,“何以见得?”皇帝含笑看着眼前诸人,心中柔软。阿嶷是怕宫中有变,想把小十和安宁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怕他们出事吧?阿嶷,是个有情有意的好孩子。

流年转头看看张屷,笑逐颜开,“承你吉言。”起了牌,举到张屷眼前,一脸得意。看见没有,我一把好牌!这把,流年赢了。下一把,流年又赢了。连赢两把,流年眉毛弯弯。

正打着牌,外面隐约有厮杀声传进来。张屷和丫丫对视一眼:是太子不知死活,还是辽王有意要把事态扩大?要打在内城打就好了,莫扰得京城百姓不得安宁。

安宁公主和十皇子年纪都不大,哪有这个定力再打牌,脸上都有惊惶之色。如果不是皇帝在这儿镇着,没准儿安宁公主早尖叫出来了。丫丫笑盈盈哄他们,“有我小哥哥在,定会无事。放心好了,咱们继续打。”小不点儿眼巴巴看着呢,不打牌怎么成。

十皇子很严肃的思考了一会儿,“我又不会打仗,这会子我再怎么忧心忡忡,也是没用的。”既然没用,那便不忧心了,该干什么干什么。要从容自若,要有风度,否则会被安晓旭笑话的。

安宁公主和流年是邻座,离张屷不远。回头瞅了两眼,张屷身姿挺拔,气宇轩昂,沉着冷静的坐在那儿,神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慌张。这肯定是位高手了,有他在,还担心什么呢?打牌打牌。

丫丫带着几个半大孩子重又打起牌。安宁公主、十皇子、流年轮换着大赢,慢慢都打上劲了,外面厮杀声愈来愈清晰,殿内只管如火如荼的打牌。

一直打到华灯初上,才恋恋不舍的散了摊儿。最后盘点,丫丫输的最多,安宁公主和十皇子小赢,流年大赢。“承让,承让。”流年看着眼前一堆白花花的银子,冲诸人笑嘻嘻拱拱手,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牌局输赢定了之后,辽王和太子的输赢也定了。没有一丝悬念,辽王亲自率领锦衣卫,会同沈迈、沈忱、岳池,大败逼宫的太子。太子亲卫尽皆死伤,太子本人,被生擒活捉。

太太定定看着眼前满头白发的沈迈,心中恨恨,这厮不是该在辽东么,怎么会到了京城。都怪你,若不是你性子急燥胡乱杀伤人命,东昌侯府便不会和魏国公府结下冤仇,阿嶷便不会和我生了嫌隙。若阿嶷和我好好的,我又怎至于此。你,本是该为我所用之人。

沈迈厌恶的看了太子一眼,昂头离开。他和沈忱、岳池还要善后,搜捕漏网之鱼。丫丫快要成亲了,这起子挡路的人,要快快清理干净。

“我要见父亲。”太子冷冷看着辽王,面目倨傲。我是父亲心目中的皇储,我自小被当做太子养育!便是我有个什么行差踏错,父亲也不会认真跟我计较的。虎毒不食子。

“请稍待片刻。”辽王神情语气都很客气,“父亲此时不便见你。”辽王真没撒谎,他差了锦衣卫进乾清宫禀报,皇帝温和平静,谕令“侯着”。

乾清宫里,流年打过这场牌,重又天真活泼起来,兴兴头头拍着皇帝的马屁,“皇帝陛下,您这里可真个风水宝地!”所以我才会大赢特赢。

皇帝见她一脸甜蜜笑容,和才进殿时那傻愣愣的模样判若两人,心中也自欣慰。小不点儿平时是多么伶俐可爱的小姑娘,方才竟被吓的傻了,真是作孽。

“小不点儿画功了得。”皇帝温和说道:“去画库拣三幅画作,朕赏赐于你。”小不点儿你今日画了三个人出来,作用不小,朕便赏赐你三幅画,酬你的功劳。

“皇帝陛下,您真神奇!”流年又是惊喜,又是目瞪口呆,“您怎么知道,小本想要三幅画呢?”老太爷一幅,谢大爷一幅,谢四爷一幅,正好。可皇帝怎么知道的呢?

流年心喜难耐之态令皇帝一笑,“去罢。”画库藏有上千幅历代名人佳作,看你选什么。流年喜滋滋跟着太监过去,没多大会儿就回来了,太监手中捧着三幅卷轴,恭恭敬敬呈了上来。

是《临流独坐图》,《潇湘图》和《夏景山口待渡图》。《临流独坐图》,气势恢宏、云烟浮动的崇山峻岭中,一老叟临流抚琴。《潇湘图》烟雨空蒙,神采历历,是董源的传世名作。《夏景山口待渡图》也出自董源,披麻皴加墨点笔法画出漫山树木丛林,高厚雄壮。

“小不点儿喜欢董源?”皇帝微笑问道。“小七没看,只拣着最靠近门边儿的三幅。”流年实话实说。画库肯定都是皇家收藏,好东东,随意拿三幅就是。难不成还细细挑拣一番?做人要向辽王学习,要装的像。不管心里贪不贪,面上我就是很有节制、很知足!

皇帝温和夸奖几句,命宫人送十皇子、安宁公主回宫,命张屷“送阿嶷、小不点儿回家”。众人恭敬应了,行礼告辞。一时间,乾清宫中颇有清冷之意。

皇帝默默坐了许久,漫声说道:“宣辽王、太子进见。”小九这脾气,不堪大用。阿德,这万里江山份量很重,你接不接的住?

113第113章

“原来父亲身子康健的很。”太子被带进乾清宫;见皇帝安然无恙,根本不曾罹患重病,不由恨恨。父亲;您竟然骗我,诱我犯下逼宫罪行。

辽王神色愕然;“父亲身子康健;岂不是天大的喜事?”难道做儿子的;看见父亲身子好;还有不高兴的?小九;为人子、为人臣;怎可如此。

皇帝静静看了太子一会儿;温和说道:“朕知道你心里在抱怨什么。小九,你从南京来到京城;最快也要一个多月吧?朕称病不上朝,可是只有半个多月。”你根本不是因为朕“生病”,才来的京城。

太子声音低沉又酸楚,“父亲,您知道我在抱怨什么?您若是真知道我的心事,又何必定要阻止我和阿嶷?阿嶷出阁在即,您让我如何忍的下?!”

皇帝闭目养了一会儿神,睁开眼睛问辽王,“阿德,若是你喜欢阿嶷,铁了心要求娶,会怎么做?”不可小看家事,一个男人若连家事都处置不妥当,政事也会一团乱。不能齐家,何以平天下。

辽王略一思忖,即有条不紊的答道:“若是婚前,定要做出一幅专情、深情模样,获取佳人芳心,更令南宁侯夫妇放心许嫁女儿。若是婚后还肖想阿嶷,志在必得,那便要出其不意杀了南宁侯父子。”张雱、沈忱父子,绝不会容许阿嶷被欺侮。要打阿嶷的主意,先杀了她父兄。

太子倒抽一口冷气,“你真是狠毒!”要娶南宁侯府大小姐,先杀了南宁侯父子?南宁侯父子功勋卓著,是你想杀便杀的人么。再说,杀了南宁侯,阿嶷岂会不恨?不是弄巧成拙。

“这自然还远远不够。”辽王声音清冷,“往后内宫之中,要时时刻刻防着被阿嶷刺杀。朝堂之上,要时时刻刻防范靖宁侯府、六安侯府。”佳人又得不到,朝堂又出乱子,何苦来呢。

太子脸色煞白,一言不发。皇帝审视的看看大儿子,慢慢问着,“阿德,若是你要逼宫,却要如何行事?”小九这逼宫跟孩子闹着玩似的,不足为虑,你呢?

辽王倒也坦诚,“父亲在位,宫廷也好,朝堂也好,全在父亲掌控之中,儿子永不敢逼宫。若是小九在位,儿子要看清楚形势再作决定。至少要有七分把握方可,剩下的三分,便赌赌运气。”

太子连连冷笑。皇帝温和吩咐,“阿德,小九,下去歇息吧。今日数名逆贼率众胁迫内宫,赖祖宗保祐,已全数被擒获。阿德,明朝将这些逆贼枭首宫门,以儆效尤。”

辽王恭谨应了,太子心中大呼侥幸。父亲还是顾念自己的,这不,只处罚了自己的下属,却没有处罚自己。看来,在父亲心目中,自己还是帝国的太子殿下,他的皇储。

天黑透了,流年才回到谢府。“不虚此行,收获颇丰。”流年嘻嘻笑着,“祖父,大伯父,父亲大人,人人有份儿。”《临流独坐图》送了老太爷,《潇湘图》送了谢大爷,《夏景山口待渡图》送了谢四爷。

众人看流年的目光倍极温柔,似要滴出水来。谢四爷尤其跟平日不同,待流年极为迁就。流年眼珠转了转,“父亲大人,《夏景山口待渡图》好不好看?若是好看,可否减免功课呀。”瞅着谢四爷今儿很好说话的样子,顶多是不同意而己,挨不了骂,也不会有打击报复。

谢四爷柔声说道:“小七若不想学,那便不学。”把流年乐的,伸出小手指,“父亲大人,说话算话!”谢四爷伸出白皙优美的小手指,跟小女儿拉了勾,“说话算话。”

从未被如此纵容过,流年轻飘飘如腾云驾雾一般,快乐无比。谢四爷不逼功课了,这世界真美好!流年辞别众人,又到静馨院跟何离腻味了一会儿,何离也比平日粘乎,“小七,晚上不走了好不好?”流年笑嘻嘻答应了,自己这么希罕人呢,都大姑娘了妈妈还要跟自己一起睡。

洗了澡,何离替流年擦干头发,流年迷迷糊糊睡着了。何离怔怔看着女儿的甜蜜睡容,眼泪流了满脸。鹿鸣和之苹这两个丫头如今服了汤药昏沉沉睡着,小七比她们更危险,比她们受的惊吓更甚。

谢四爷和棠年一前一后走了进来。谢四爷慢慢坐在床边,看着熟睡的女儿,移不开目光。棠年替何离擦去泪水,柔声安慰,“没事,都过去了。”何离靠在他身上,眼泪越发汹涌。

十月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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