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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色春-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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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呆着。”

鸳鸯男女如丧考妣,对看一眼,在门角抱头蹲地。

于桓之思量着今日是萧满伊献舞,需得尽快给南霜解了酒,好去寻双面伊人和穆小少主。

然屋内只有浓茶一壶,酒后饮茶易伤肾。于小魔头抬眼瞥响屋角,淡淡道:“你二人去弄一碗醒酒汤,一盆清水,一张干净布巾来。”

那二人连忙点头说是是是,起身刚开门,又听“嗖嗖”破风声,两只筷子插在房门离手一寸处,于桓之又眯眼道:“盏茶的功夫就回来,若慢了半刻,若惊动楼里的人,莫说这屋,整座楼我也要夷平了。”

他这一恐吓,活生生将一对鸳鸯惊成两只麻雀,火速夺门而出。

于桓之吐了口气,这才在桌前歇下,端起茶盏慢慢小呷,目光不由自主又朝南霜飘去。

南小桃花在长椅上动了动,抿了抿嘴,梦呓般说了两个字。

于桓之神色大惊,茶盏自手中脱落,砰一声碎裂开来。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作息混乱,趁明天过节,好好调整一下,加上要陪老妈出门,可能来不及更新。

丫头们节日快乐呀~~

下一更,2010/06/17

第11章

百年前祖皇帝开国,曾经历过一场恶战。是年,义军与前朝军队僵持不下。祖皇帝愁眉不展时,遇到一位方外高人,献计破国。

那高人说:天发杀机,移星换宿;人发杀机,天地反复;天人合发,万变定基。

是以,若要倾覆前朝,定要取得天之时,人之和。

正所谓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这五贼,便是阴阳五行,即金、木、水、火、土。(见注释)

方外高人向祖皇帝献了五行秘宝,此为天之时。

而至于人之和,便与四个武功谱有关:《暮雪七式》、《神杀决》、《天一功》与《转月谱》。

这四个武功谱说来奇怪,《神杀决》为心法,《天一功》为外功护体,《暮雪七式》为招式,三者结合修炼,便能成绝世高手。

然而《暮雪七式》的最后一式,却是千变万化,若要真正练成,除了将《神杀决》《天一功》连至第九重,还需要参透《转月谱》,从而融会贯通,修成至高无上的武功。

当年祖皇帝选了一百个人修炼此功夫,只有四个人练成《暮雪七式》的第七式。这四人,分别被授以东,南,西,北将军,带兵攻破前朝都城。

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祖皇帝承了皇位,将五行秘宝属土的乾坤台留置宫中,其余几样,分别赠以几位忠士的后人,由他们保管。

至于开国有功的四位将军,皇帝却暗下杀令。幸而那位方外高人算出此间玄机,自己归隐前,将皇帝的杀令知会四将军。

这四人便分别携带一本武功谱,从此亡命天涯。

经年流转,开国时的五行秘宝与四本武功谱,被人合称为“落天九眼”。

至于落天九眼的踪迹,却不为大多数人所知。

江湖上的人,一生以至精深的武功,至崇高的地位为目标。江南流云庄得了《天一功》,以此悟出《天一剑法》,坐镇武林。当年暮雪宫宫主于惊远得一套《暮雪七式》残谱,从此纵横江湖,无人能出其右。

《神杀决》虽为心法,然而只有配合《暮雪七式》和《天一功》,方能显出其定心凝神,瞬息万变的功力。因此《神杀决》的下落,虽然神秘,却鲜少有人探寻。

至于《转月谱》,世间聚讼纷纭。有人说这根本不是武功,而是一本诗集,有人说是一本棋谱,还有人说是一曲古琴调,更有人说是冶炼兵器的法宝。

《转月谱》是四大武功谱中,最无用却也最关键的一本。但是百年来,无人知晓其踪迹。

南霜在长椅上动了动身子,呢喃而出了两个字:“转月。”

于桓之手中茶盏砰然落地,他半俯下身子,用手轻拍了拍南霜的脸,唤了声:“霜姑娘。”

心有灵犀一般,南霜自梦中点点头,又反复嗫嚅着一句诗,“转月清歌泪满襟。”

“转月清歌泪满襟?”于桓之疑道。

南霜犹自回味般,又咂咂嘴,唇有些湿,她顺势在于桓之的手掌蹭了蹭,将口水蹭干。

于小魔头的神色很凋零,眼神悠悠扫到南霜身上,她穿着穆衍风甚是喜爱的藏蓝衣袍。片刻后,于小魔头从容不迫地将口水抹到衣袍的袖口。

南霜做了个梦,梦中情景瞬息万变。前一刻,她还留滞在娘亲的古琴旁;后一刻,她却置身于葱茏的山间。小桃花手里牵着绳子,绳子那头拴了条青毛狐狸。

她悠哉乐哉漫步到绿水畔,将狐狸往水里一踹,那一身青毛顿时被漂成白毛。

南霜忽觉身心畅快无比,抿抿嘴,抹了抹口水。

正此时,方才被差遣出门的鸳鸯回来了,将物什放在桌上,又颠颠蹲回屋角。

于桓之拧干帕子,搭在南霜的前额,又脱了她的鞋袜,自怀中取出一个小布包。

布包内是粗细不一的针。于小魔头取了一根最细的,瞥了南霜一眼,见她又在咂嘴,继而平静地将细针的放回去,换了根粗些的,用水清洗干净。

足底双涌泉穴,连接肾脉。在此施针,可将入了心经和肝经的酒转化出来,是最快的醒酒法子。于桓之慢慢转动着针头,力道浑厚。见南小桃花逐渐转醒,他方收了针,又将醒酒汤送至长椅边。

“喝了。”瞥见南霜百感交集的眼神,于桓之抽身坐在桌前,倒了杯茶自饮自酌。

南小桃花望了望刺痛的裸足,一声不吭地接过醒酒汤饮毕,很是从善如流地说了句:“好喝。”

于桓之身子向前一斜,洒了三两滴茶水在衣襟上。

南小桃花对方才祸他一事心中有愧,连忙起身,抬起抹了口水的袖子,帮于桓之擦了擦。

于桓之脸色青了,忍了半刻,幽幽道:“方才的事,只当没发生过。”

南霜凄恻地瞅着他。

于桓之用手指敲敲桌子,诓她道:“我采阴的事,你也自不必担心。”

南霜喜悦地望着他。

于小魔头蹙着眉,又问:“你来这醉凤楼做什么?”

南霜起身一边穿鞋袜,一边道:“有人冒充你的名目重建暮雪宫,我便来看看。”

“哦?”于桓之挑起眉头,“你怎知是冒充的?”

南霜愣住,继而埋头默默将鞋穿好,用手探了探腰间,发现江蓝生的白绒扇丢了,一对项圈还在,筷子少了三只。

于桓之弯起嘴角笑望着她,五指轮番敲着桌子,嗒嗒嗒如催命符咒。

南小桃花扛不住,问:“实话么?”

于桓之轻笑着点了一下头。

南霜道:“碍于你的淫威。”

于小魔头杯里的茶水又倾出两滴。

在南霜的口水袖子伸来前,他毅然决然起身,“酒醒了就走吧。”说罢,便朝门口迈步走去,余光瞥了那对鸳鸯一眼,又假意恐吓道:“你二人今夜若挪了半步,喊了半句,我便……”后半截话掐住,他甩甩衣袖,推门施施然而去,留给人以无限想象空间。

南霜颠颠地尾随其后,路过门口,大喜,遂拔掉插在门柱上三根筷子,又揣回腰间,权且防身。

夜已经很深了,连醉凤楼也沉静了许多。于桓之走在回廊上,听着南霜亦步亦趋跟在自己身后,心情很复杂,半晌他回过身,涩然道:“方才……对不住。”

灯笼如红雾,淡淡笼在南霜的身上。

她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乐呵呵笑道:“没事儿,怎么都是我祸你在先。”她想,她南小桃花,虽说不上是海纳百川,但还算是宽容不计较。

于桓之静默望了她一阵,又开口道:“转月清歌泪满襟,是什么?”见南霜一脸诧异,他又道:“是你方才醉酒时说的。”

南霜的睫毛长而翘,似两把香扇闪忽两下后,她的神色蓦然沉静下来:“是我娘亲教我的唱词。”

于桓之本欲再问下去,然而见她这般模样,忽然心中一软,只说:“如此,那改日唱与我听听。”

南霜呵呵笑着,颇实在地回了句:“我五音不全。”

于魔头伸手抚额。

楼中光影迷离,楼外夜色缥缈。于桓之停在一道镂着春雨杏花的门前,正要推门,便听走廊那头有人唤南姑娘。

二人循声望去,见来者正是江蓝生。他不知从哪又顺了个白绒扇握在手里,急冲冲走到南霜面前,“南姑娘方才去哪了?江某楼上楼下找了一圈。”

南霜还没回答,于桓之便悠悠然道了声:“江公子。”

江蓝生这才转过脸来,一见于桓之顿时满脸惊惧,道:“你、你你怎么会在这?”

南霜愕然:“你们认识?”

江蓝生道:“不认识。”

于桓之道:“旧识。”

南小桃花眼神闪了闪,脑子转了转,呵呵笑了笑,便不再追问下去。

这时,屋内忽然传出穆衍风一声长叹:“苍天呐——”

南霜眼睁睁看着于小魔头眼中闪过一道邪光,三人推门进屋。

屋内繁华,地铺牡丹花毯,毯上案几放着一个古筝。黄花梨如意祥纹桌边,坐着一女子,泫然欲泣之姿惹人怜惜。

穆衍风一脸颇为愁苦地倚在墙边,见了方进屋的于桓之,又长叹一声;“小于啊,你跟她解释解释吧。”

于桓之淡淡看了萧满伊一眼,双目含笑,侧开身子说了身:“请。”

江蓝生与南霜尾随进屋。

萧满伊正梨花带雨哭得欢实,余光扫见南霜,顿时撕破喉咙地喊苍天大地,一面手捂心俯身拍案,一面捏着手绢指着进屋的南霜道:“你这些年不要我就算了,你今日竟将这祸水带与我眼前,衍风啊衍风,你可真要做得这般决?”

说罢,又继续仇视着南霜哭泣。

南小桃花觉得颇有趣,上前坐与萧满伊的身边,道:“原来你也喜欢穆大哥。”

萧满伊一怔,双眼几欲喷出火来,咬着手绢问:“什么叫‘也’?!”

南霜又笑道:“当然我也是喜欢他的。”

此言一出,穆衍风震惊,萧满伊暴怒,江蓝生捶胸顿足,于桓之埋下头,捋了捋袖上的摺子,细碎额发滑落下来,遮住脸上的表情。

萧满伊望着江蓝生:“你不是说势必要娶到南水桃花?”

江蓝生脸色发青,退后两步笑了笑。于桓之侧目,幽幽地望了他一眼。

萧满伊又问南霜:“你与衍风不过初识,凭什么喜欢他?”

南霜抬手为斟了杯茶,递给萧满伊,她不接,小桃花便自己饮起来:“因为我们是结拜兄妹。”

萧满伊问:“是么?”

穆衍风道:“是的。”

于桓之悠悠然说:“但是这些年,你用情之深犹如洪水猛兽,尾随其后如影随行,少主实在无福消受。”

萧满伊又问:“是么?”

穆衍风道:“是的。”

江蓝生喜滋滋说;“萧姑娘这是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俗话说不经一番寒彻骨,哪得梅花扑鼻香?伊人离少主的芳心,仅一步之遥,此刻放弃,岂不可惜?”

萧满伊满怀希望问:“一步之遥了么?”

穆衍风望天扶额:“失之毫厘,难于上青天。”

于桓之轻咳了一声,笑道:“是失之毫厘,谬以千里。”

萧满伊将脸一沉,斜睨了相中南小桃花的江蓝生一眼,指着南霜,问穆衍风:“那你是不是喜欢这个给你带绿帽子的女人?!”

江蓝生下意识往前一步,与南霜站在同一阵线。

同一时间,于小魔头往后一个趔趄,差点摔了。

注释:摘自《阴符经》,原文如下:

天有五贼,见之者昌。五贼在心,施行于天。宇宙在乎手,万化生乎身。天性,人也。人心,机也。立天之道,以定人也。天发杀机,移星易宿。地发杀机,龙蛇起陆。人发杀机,天地反覆。天人合发,万变定基。

——之之为了行文方便,把原文中阐述“地利“的一句去掉,仅取了天和人两个因素。

第12章

于桓之为人一向不太厚道,但他自诩为英明,觉得偶尔缺德也是无妨。

然而俗话说得好,多行不义必自毙;古语又云,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于小魔头隐隐觉得一不留神,仿佛给自己下了个绊子,又仿佛是人生笔直大道上拐错了弯,来到一条只长含羞草的羊肠小径,满地开开合合的叶片儿如自己不明朗的心思,看得他心惊肉跳。

穆衍风顺手操了个小花瓶在手里把玩,一上一下抛着,说:“小于,你脸色不好。”

于桓之稳了稳身形,慢条斯理地给自己倒了杯茶,边品边道:“你深夜造访萧姑娘,有要紧事?”

穆衍风一怔,看着萧满伊渐渐心花怒放的表情,忽然了悟道:“你这是在落井下石?”

于桓之撩开衣袍,在桌前坐下,惬意饮茶。江蓝生估摸着萧伊人又要闹一场,也在桌前寻了个坐席,扬开白绒扇准备看戏。

孰料萧满伊斗志昂扬地盯了穆小少主半晌,忽然叹了口气道:“你是来问昨日巨虎帮帮主胡一鸣被师涯断腕的事吧。”

穆衍风又是一怔,想到方才自己口干舌燥问了半晌,萧满伊愣是一哭二闹三上吊地说他喜欢南水桃花,咬紧牙关说他若不跟那祸水断了,就休想从自己嘴里问到半个字。

穆衍风将手里花瓶放回旁边架子上,“你肯说了?”

萧满伊奈若何地看了于桓之一眼:“大江南北追了你这些年,我怎会不晓得桓大魔头是在借我来戕害你。”

穆衍风叹服着走到桌前,扬衣坐下,感慨:“成也萧何,败也萧何。”

于桓之又抿了口茶:“应该的。”

屋内灯火有些晦暗。萧满伊从木柜里取了根细箸,拨亮四角的花灯。南霜为自己翻了个茶盏,正欲斟茶,瞥见于桓之杯子空了,先为他满上。

杯中水满,于桓之的眼眸也似忽然流转湖光,静夜水微澜,半杯湖底沙。

南小桃花又翻了三个茶盏,逐一满上,递给穆衍风时,还乐呵呵唤了声“大哥”,听得穆小少主很受用。

江蓝生坐在对面,小桃花的衣领宽大,方要俯身递茶,旁边忽然伸来一只修长的手,于桓之淡淡道:“我来。”

南小桃花冲他粲然一笑,于桓之看了她须臾,转头平静地将茶盏放在江蓝生面前。

杯落桌,水倾出三滴。

穆衍风一针见血地说:“小于有心事?”

于桓之镇定地又去捋衣袖上的褶子,“嗯”了一声道:“自然是少主少夫人的婚嫁大事。”

此言方出,穆小少主与南小桃花同时垂头哀叹。

于桓之还在捋袖子,却不着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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