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残影断魂劫-第6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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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掌想打我么?”贞莹怒道:“我只是说说而已,又没当真打过。比划几个手势,还能打得你破皮流血?”沈世韵冷笑道:“对,这就是你我之间的差异了。你看似强横,实则只会摆出一副凶神恶煞的嘴脸吓唬人,轰过半天响雷,还不见一个雨点。但本宫不同,若是决心做一件事,看准了时机就果断出手,事前不会跟你多半句废话。想跟我斗,最起码该具备旗鼓相当的实力。我看你实在傻得可笑,可笑得又有些可怜,我就教你一句,永远不要将真实的一面暴露在人前,否则任人看穿,就像一丝不挂的在大街上撒泼一样,要有多蠢,就有多蠢。”

第十六章(16)

贞莹冷笑道:“学你的那些假面具?”沈世韵道:“可以这么说。你也不用费心探寻我的真相。本宫没什么真面目,对于不同之人、不同之事,我皆有适当措施应对。但可以告诉你,我的行事准则便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要真有人惹火我,我要先使得他生不如死,再以最残酷的手段缓慢折磨。不过凭你这点火候,还没那般容易令我生气。”贞莹大怒道:“你欺人太甚!”扑上前就要动手,这一掌是打实了。沈世韵侧身避开,架住她手腕,神态轻蔑的道:“模仿旁人先行的言语举止,是最愚蠢的行为,特别是忙着紧随其后。这是我教你的第二点,可要用心记牢了。”说罢面带优雅笑容,踱着步子,漫不经心的从斜突出的树枝上扯下几片粉色花瓣,在指间旋转把玩,悠然道:“世间本无事,庸人自扰之。本宫对李亦杰绝无感情,唯有利用的关系,以及彼此利益的牵扯。借着他身为盟主之便收买人心,笼络其麾下势力,等得将这些好处发挥殆尽,那时是否大发慈悲,留他一条性命,则要视我的心情而定。这与我利用皇上的道理均为相通,说穿了他们只是一颗颗棋子,以我的本事、相貌,要寻个待我百依百顺,甘愿舍生忘死的男人,简直随处可见。但再如何听话,毕竟是些卑贱草民,唯国君才有着执掌天下的大权,我当然跟在他的身边,也好以权谋私。等报过家仇之后,顺便培养宫中可造之材,尽数对我尽忠,待得亲登大位,坐拥江山,就轮到我给皇上看脸色,到时也不用假笑卖好,说尽了阿谀奉承之词。他倒是比李亦杰更难伺候,可任何事都要请教旁人,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很了不起么?只配在**耍耍威风,不如让他去做东宫之主,恰宜得其所在。”

贞莹额头冷汗也冒了出来,万没想到沈世韵公然侮辱皇上。她听在耳中,反比出言者本人还紧张几分。四面环顾,颤抖着声音道:“你你不要命了?竟敢说这等犯上作乱的忤逆之言,就不怕满门抄斩么!”沈世韵内心深处隐隐一痛,仿佛触动了某个柔软的地方,心想:“无影山庄覆灭已久,园子也给人一把火烧成了废墟,如今只怕连遗址都找不到了,还妄谈什么满门?”脸上露出少许凄苦之色,随即忆及眼前处境,若是自己无法坚强面对,绝不会再有人能给她任何帮助,又立即镇定下来,暗想绝不可给她看穿情绪变化,冷笑道:“我都不怕,你怕什么了?本宫可没笨到将这些话挂在口边,整日翻来覆去的讲,今日以后,便再不重提,只须此刻没人听到,自与未说前浑没两样。我说过犯上作乱的话?谁听见了?谁能作证?有些人面慈心恶,明里假扮道貌岸然,背地里干了一辈子丧尽天良的坏事,如未经拆穿,旁人也始终当他是大好人。还有人行善一生,只在一时糊涂下,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坏事,倘若败露,虽不能说从此身败名裂,但旁人再来看待,眼光总会有所差异。觉得很残酷对么?那也没奈何,这确是世间真相,难道还想奢望公平?伪善的假面具虽不够坦荡,对于避嫌却还是挺管用的,尤其是在谣言四起的深宫中,你说是不是?”

贞莹感到从脊梁蹿起一股寒气,不由退了几步,道:“你为何要对我说这些?这这都是你见不得光的秘密,为何”沈世韵声音极尽魅惑的道:“看来你还不算太笨,至少懂得耳朵长、舌头长的人往往命不长,因为每个凶手都知道,只有死人绝不会泄露消息。”故意顿了顿,看着贞莹全身阵阵颤栗,却仍要强装勇敢,以致面上肌肉不住抽搐的僵硬表情,似乎是一件极为赏心悦目的趣事。待将她吓得够了,才柔声道:“放心,本宫不会杀你灭口。你在我眼里根本什么都不是,与死人无异,绝无可能影响我的大计,我这才可以毫不顾虑的跟你说说真实想法,好比在跟一块石头说话。你便是去告密,也没人会相信,因为你的口碑已给自己毁了,得不到认同,真理也是谎言。就如故事里那个放羊的孩子,将村人愚弄得耐性尽失,一等狼当真出现,却没人再去救他。到时除引颈就戮外,别无他途。此外还有一点,你处心积虑的刺探我,可说无所不用其极,手段偏又是如此荒唐可笑。现下本宫就将最大的把柄亲口说给你听了,你却不能告诉任何人。独自憋着,一定难受得要死。贞妃姊姊,你就慢慢享受这种滋味罢。”手指一碾,顿时将几片盛放得生机勃勃的花瓣摧残成了碎片,自她指缝间毫无生命力的飘洒下来。沈世韵欣赏着这一派凋败景象,眉目含笑的瞟着贞莹,好似向她示威一般。

贞莹气得几近暴跳如雷,行为不由理智掌控,失声狂笑道:“沈世韵,你以为你可以当一辈子的假好人?可惜人算不如天算,看来你还没这份好运!回头看看身后,是谁来了?”沈世韵见她神情不似作伪,也平添几分慌张,满脸倨傲一扫而空,摆出温和可亲的笑容侧转身子。贞莹瞬间跨步上前,扭住她一条胳膊反压至背后,同时发掌径击她肩胛,真有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贞莹幼年时也曾随满洲武师学过几招格斗擒拿之术,略有小成,又趁对方心慌意乱,全未设防间偷袭,沈世韵经她一击之下,骤然失去重心,头与肩齐平的跌入了身旁一个小池塘中,溅起纷纷扬扬一层水花。那池塘是在御花园中特地开辟,种植了些花卉植物,盛放得甚是繁茂娇艳,作为一处观赏景致,塘倒并非极深,只是每及入秋后,水温便急剧下降。贞莹见一击得逞,远比在背后放冷箭顺利得多,高兴得不住拍手,笑道:“你服不服输?再敢说什么基业不易撼动?还不是给我一推就倒?到底是谁可笑得可怜?嘿嘿,这还是你教我的,不做君子做小人,害人前不作提醒,我学得不赖罢?你就像那只教老虎学本领的猫,自作聪明留下一手,可爬树救不了你的命,最终仍是难逃虎口。你就在水里慢慢扑腾去罢,此地一向少有人经过”

她连说数句,仍未见池塘中有何动静。通常人在落水后,由于求生本能,总会拼命挣扎,浮浮沉沉,但沈世韵却像是跌入池塘后立时溺死,平静的湖面毫无波纹涌动,连细小的气泡也不曾冒出。贞莹虽恨她入骨,即使真将她杀死也求之不得,却不愿她不明不白便死,这仇也是报得稀里糊涂。向池塘走近几步,终究难以看到水下情形,又叫:“你要是撑不住了,就求饶服软,我会去救你的,可别为争一口气,糊里糊涂就给淹死。”但不论她如何威逼利诱,沈世韵总是“按兵不动”。贞莹正又气又无奈,忽然从四周冲来一群侍卫,奔到近前纷纷跳进池塘,连裤管也没顾得挽。贞莹叫道:“做什么?谁允许你们污染塘水?还不快上来?”但她才说半句,就感到一股极强的压迫感从背后袭到,以最小的幅度一寸寸扭过头,只见福临快步赶来,左右两侧各有一名小太监搀扶,二人七嘴八舌的劝说着“万岁爷保重龙体要紧,韵妃娘娘就交给奴才们去救。”福临急道:“那你们还不快去救?”两名小太监啼笑皆非,脸上都有些挂不住,想不通自己怎地莫名其妙便给归入了救人一列。贞莹乍见到福临,又惊又喜,脚步轻盈的走上前,挽住他左臂,嗲声嗲气的道:“皇上,方才您都看见了?”他出现得既如此及时,想必此前正在左近逗留。而二人这一番言辞,始终是沈世韵出言篡逆,自己则每一句都在维护皇上与皇室利益,孰是孰非,当有分辩。而能亲耳听到沈世韵所述,效果更胜旁人离间百倍。这真是有意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荫,也令她因祸得福,守到了拨得云开见月明之日。

福临冷冷的道:“也算不上都看到,不过该看的,至少不曾错过。”贞莹按耐住心头狂喜,又问:“那您也都听到了?臣妾尽是被这个女人陷害的,她的歹毒手段层出不穷,臣妾随您多年,我是怎样的人,您是最清楚的了。要论耍心机,我还真不是她的对手。但只要能使真相大白,使皇上不再受那恶女人欺骗,臣妾受一点小小委屈,又有什么干系?”福临怒道:“什么被陷害?一派胡言!事到临头你还敢狡辩!难道朕亲眼看到的也会有假?朕刚到就看到你同韵妃大吵,将她推到水里,说什么基业一推就倒,什么猫捉老虎,老虎吃猫之类的。朕对你一再容忍,没想到你不但不知悔改,反而变本加厉,越来越可恨”

贞莹沮丧得恨不得当场昏倒,怎料得福临该听的没听到,不该看的却一幕不落,若不说是自己运气背,还能有何解释?这时一名侍卫抱起沈世韵,趟水上了岸,福临迎上前,忙不迭的伸手接过,沈世韵已昏死过去,衣衫尽被水浸透,紧紧贴在身上,玉葱般柔嫩的手指冻成了紫黑色,触感冰冷刺骨,一缕缕湿淋淋的头发凌乱散在脸上,面色惨白得简直不似尚有生命,好像血管中的血液全凝结住了。整个人单薄得没一点重量,抱在怀中轻若无物,也正因如此,难以体会到任何真实的存在感。福临急瞩太监备轿,先抬回乾清宫,再请所有太医齐来诊视。贞莹道:“皇上,此事一旦闹到乾清宫,势必影响不小,不知别有用心之人会怎生搬弄是非,不如就近请太医到吟雪宫去看病。”福临恼恨贞莹接连毒害沈世韵,但他对事不对人,本身也并非十分记仇的脾气,想到贞莹身份还是自己的爱妃,不愿使她太过难堪,哼了一声,脸色仍是极为严峻,待太监抬来一顶软轿,再作吩咐却改了地点。贞莹顿感喜慰,暗想:“皇上能采纳我的建议,说明我的话至少能给他作为参考哎,真没出息,作参考就高兴得骨头轻飘飘的,怎不想他对沈世韵又是何等言听计从?”心里埋怨不止,手中提着衣襟下摆,一瘸一拐的跟在轿子后追赶。

第十六章(17)

她的速度比不上抬轿子的侍卫,直待赶到吟雪宫,看到福临给沈世韵换过一身干衣服,将她放上内室卧床,地上跪了一排太医,依照顺序轮流替她搭脉。每位太医刚抬起手,接着都摇摇头,长叹一声,让到一旁。贞莹倒不忙进,站在门口瞧着,满心不屑:“沈世韵太会做戏,沾点水也会晕倒,那另有人住在海边,整日游水,都不见异常啊。她本来没病,神仙也讲不出症状,你们不愿显得医术不精,又不敢编谎话欺骗皇上,这就都说不出话来了。”再思索了阵,心念一动:“阴谋!又是阴谋!皇上怎会突然到御花园?值得他烦心之事有那许多,我才不信他有闲情逸致来闲逛看风景。定然是沈世韵一早安排好的,在我们离开多久之后,就遣人通报皇上,才能将时刻算得那般精准,好教皇上只看到对她有利的,忽略有害的。带她去御花园,我尚且是临时乱走,胡乱撞进去的,她竟能事先猜得分毫不差,只怕是用了某种巫术”这样一想,真觉得此人深不可测,实是恐怖至极。

内室众太医人人自危,大气尚不敢喘上一口,房中安静得钢针落地之声也清晰可闻。又一名太医搭完了脉,抬起手指,照惯例摇了摇头。福临怒道:“诊脉的结果究竟怎样?没人会说话不成?一个个只会摇头叹气,你们与满街流窜的庸医有何不同?”那名太医一口气叹到半途,给福临一吓,硬生生吞了回去,憋得面皮稍显紫涨。其余太医看到这副情景,没一个不想发笑,但在气氛压迫下,面上的肌肉却不敢牵动半分。

福临等过片刻,喝道:“朕问你们话,都变成哑巴了?”这时一名太医排众而出,朗声道:“恭喜皇上!贺喜皇上!”福临听得没头没脑,只当太医胡拍马屁,怒道:“朕的爱妃昏迷不醒,何喜之有?”那太医道:“皇上可知娘娘为何昏迷?”福临怒道:“废话,朕若是知道,还要你们这帮庸医干什么?”那太医不敢再卖关子,道:“是,是,那只因娘娘有喜了。”福临自惊转喜,竟有些无所适从,连声追问道:“此话当真?你你能肯定么?”那太医应道:“若非十拿九稳,断然不敢蒙骗皇上。臣曾为宫中众多嫔妃诊脉,对其中道理是极熟悉的。娘娘脉象往来流利,如盘走珠,应指圆滑,必是喜脉无疑。宫中又将再添一位龙嗣,怎不值得贺喜?”福临对医理虽不甚明了,听他说得信誓旦旦,也去了怀疑。欢喜得坐立不定,在房中来来回回的走动,只想大摆宴席来庆贺一番。说也奇怪,以往听闻其余妃子有孕,均未如此刻般欣喜,自语道:“既有这等喜事,怎地韵儿从未向朕提起?”那太医微笑道:“或是韵妃娘娘自己也不知道,初次怀孕,总是缺少经验,不过”

贞莹心下大怒,冲进房内,直赶到床前,叫道:“你说谎,你说谎,你是怕皇上治罪才这般胡扯。一般的编个毛病,说什么不好,偏说怀孕?你就不能说她患了天花?”天花是一种传染性极强的病,她如此说,自是想要福临远远避开沈世韵。福临脸色阴沉的道:“谁准你进来了?你最好先去烧高香、拜活佛,祈祷韵妃跟孩子没事,否则朕第一个不饶你!”贞莹叫道:“皇上,您千万别上当,沈世韵不过是假装晕倒。她先拿话激得我恼羞成怒,好让我背负恶名,然后故意落进水里”福临冷笑道:“既是如此,怎不见你故意落水?”不再理会她,又向太医问道:“你刚才说‘不过’,不过怎样?”

那太医道:“不过,从脉象观来,韵妃娘娘天生体质较弱,身子骨虚,这一次落水震动剧烈,既受惊过度,又不免压迫心脏。如不妥善调理进补,只怕只怕还会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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