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费德鲁斯的遗言(第二部)-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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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看Yiqai,Kei更不可能去,想那爱错了人的少女,不知是否又在家中独自哭泣。她的爱情。她的,孩子。
  我拒绝了唐的接送,独自挤着公车来往于July家与公司之间。开门时对面再也不会有视线,被踢损的门板紧闭着,没有半点声响。
  值得庆幸的是,July比我想象中还要来得坚强。在这段休假期间,她便在家中煮了饭菜等我回去,随着身体的渐渐康复,笑容也慢慢回到了她的脸上。我放心了,因为在接下来的日子里,我将无法再这样陪她。订婚的消息已经向媒体公布,今后的几天,光是筹备宴席够我忙碌了。
  “Syou,你多久没回家了?恩?一个礼拜了吧。”July在餐桌上忽然说道。我一愣,随即扫了兴致,搁下了筷子。July叹了口气:“难道家人不担心吗?”
  我想起了信士。我的哥哥。
  终于,我拨通了他的手机号码。他接了,背后一片嘈杂声,可见他还没下班。
  “哥哥。”我叫了一声,心头乍地一暖。信士在那头一愣,就问我在哪里,我回答这段时间不想回家。他叹气。
  “回来看看吧,Syou。Kei……”
  “我不想听见这个名字。”我打断了他,想结束通话,可几天来第一次听见这名字,心又在叫嚣着要探询下去——他的任何一点消息。
  “Syou,别闹小孩子脾气了。”信士说,“这一个礼拜,Syou,你已经有一个礼拜没有回家了……Kei天天都在大厅里等你回来,觉也不睡……”
  心,忽然发出了软化的声音。我觉得自己在听见这句话时没了呼吸。
  他,等我……
  一个星期,夜夜不眠。
  July的叹气声传来。
  “回去看看,Syou……那里,一定有比我更担心你的人。”
  想见我,可以到公司,多简单。可他偏偏要在家里等,难道意义不一样吗?或许,是的,对Kei那样漂流了几个世纪的人来说,只有在那块同属于我们的地方,我的出现,才让他感到我依旧离不开他。Kei所谓的“安全感”。
  人类的历史实在太贫瘠了,即使每个世纪都有灾难与动乱,人们依旧兴致缺缺,力追挖出更精彩的事件供他们饭后嗑牙,唾沫横飞。
  我与孙伊洁——Yiqai订婚的消息一向媒体发出,全Mallarpa的镁光灯都对准了我的脸。舆论声潮一波波地扑了过来。封建卫道士们摇头世风日下。潮流人士们都好整以暇。我叼着烟看着眼前的日程表,三日后就是订婚宴,之间光是接受媒体采访就有六场。
  不错,新秀中我是翘楚,所以一举一动都倍受媒体的关注。不靠我,他们何以领薪度日。我冷笑着点烟,不知隔壁的孙看着日程表又是做何考虑,或许他该想到,这是公司炒作的绝好机会。
  我向来都很厌恶镁光灯,因为它看起来简直就像一张嘲笑的嘴,全Mallarpa的弄潮儿们都讨厌它,偏偏有时却还离不开它,尤其是需要对手身败名裂时。我套上自入校起就不断磨练成精的画皮,面带微笑地回答记者的问题。照片登上报纸头条,乍看像是娱乐版,细看发现笑者原来是皮笑肉不笑。
  明日就是订婚宴,我浑浑噩噩经July提醒才想起。一场假戏演得入了迷,甚至忘了什么时候才该结束。
  你还是不回家?昨夜July问我。我没回答。
  我发现自己爱错了人。这句话我没敢说,仿佛说了以后,这就成为了一种定论。可能是我没看清楚Kei的为人,没能看到他的本质——John临走前说的不错,至今,我都不知道Kei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看着July眼角渐渐消退的瘀青,心想或许Kei其实从骨子里就是冷的。Yiqai,July,下一个会是谁?
  他拖来层层尸体铺垫在我脚下,我却只有看着天上的星星,脚底血肉的酥软,当是平步的青云。
  太远了,离理想太远了。
  我无法承受,无法接受。
  这样的Kei,不是我爱的。
  如同做了什么决定一样,我回了家。
  花园里的味道还是这么熟悉,连同脚底的小径。渐渐黯下的阳光变得昏黄,照在玻璃窗上反射一片耀眼金光,隔着婆娑的绿叶,渲染了它们的呼吸。
  推开门,大厅里弥漫着刺鼻的烟味,夕阳在阴暗的空间里辟出一条长长的光路。我皱眉,看见沙发上的人蜷起双腿,烟在纤丽的手指间缭绕,书本置于膝盖,而读书人却更像是在发呆。他感到光线的射入,隔着烟雾抬起了头,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显得憔悴不堪。
  我们对视了很久。他随手把烟掐灭,是打破这场对峙的第一个动作。我关上门,Kei的声音从伸手传来:“July的事情,唐对我说了 ……”
  手一颤,牙一咬。我恨不得立刻封上他的嘴。
  “你满意了?计划都成功了。”
  “Syou……我没想到他们会强暴她。”他似乎叹了口气,叹得我心头火起:满口胡言!若不是你的那句话,July又怎么会惨遭毒手?
  “你变了。”我说。
  “我没变,我一直都是这样。”
  “不,你变了,不是你身,而在我眼中。曾经你的温柔让我以为你是天使。可现在,Kei,你告诉我,你究竟是什么?”
  “你觉得我没人性是吗?你错了,这就是人性。它相对于神性的恶,正形成了它的完美。我远比你明白人性在人身上所能起到的作用。”Kei浅浅地笑着,“如果你还是那个在M市的孩子,我大不必对你这样说,但是,现在,不行。”他的笑容,让我不明白那究竟是独属于我的温柔还是他特有的冷漠。“只可惜,Syou,我连个人都不算,顶多也只能是个活死人。”
  我定定地看着他,他瘦了很多,尖尖的下巴更显得那双眼睛大而明亮,可那里,却再难看到曾令我疯狂的影子。毫无疑问,他令我失望了,开始感到陌生,不明白是什么东西让他如此迷失,面目全非,仿佛才隔了几天,圣诞夜的天使就被风吹裂了外皮,一层层剥落华美,露出了里面全已腐烂的尸体。一样的外表,相反的内在。
  “Kei,无论你是出于什么目的,现在都已经成功了大半。”我叹气,“分手吧,我不想再和这样的你呆在一起了。”
  他的笑容僵化了。
  其实,我娶了Yiqai,就意味着这样的结局。
  猜想,他在绑走July时,就已经做好了这样的打算。
  可看见他的表情,却好象完全没有预料到我会有这样的选择,好象一点点地出现裂痕,好象能听见碎片连着血肉掉落的声音。那怔愕离魂的眼睛,仿佛一种绝望的嘶嚎,控诉。
  难道他还对我抱着什么幻想吗?他太高估我了,我也有自己的道德底限。
  许久,他笑了。
  “Syou,明天就是你的订婚宴了,说这些做什么?以后可能很难才能再见面,难得一次,陪我好吗?去海港看看吧。”他抬眼,“我们看烟火的地方。”
  那一刻,我心软了,
  为这一句,旧情,旧景。
  大海的浮动略带疲惫,像被无力的夏风吹拂的书页,脊背上记满了密密麻麻的文字,沉重而冗长。
  我们达到海港的时候,夕阳已经变成了红色,白昼的身躯正在海平线后的世界中慢慢缩短,在这之前,它正在享受它最后的辉煌。城市在海面微微腾起的水气中湿化,对岸的白墙似乎在扭曲,高耸的楼群沉下了脸色,如山峦般此起彼伏。夜生活开始前,Mallarpa片刻的沉睡一如既往地显得散漫而惬意。Kei喜欢这时的Mallarpa,他早就对我说过。此刻,他凝望的眼睛正倒映着这片模糊的日落。
  他的背影,瘦小而疲惫。
  穿着红色的外套,初夏的风把它吹得不停翻飞,扬着Kei美丽的金发。夕阳包裹着他纤瘦的身躯,蒙上一层淡淡的烈红。
  他把一根烟头扔进身下的海水中。海浪拍击堤岸的声音,淹没了烟头没熄灭的绝望惨叫。
  我走到他身后,默默看他又抽出一根烟,用手护着颤抖的火苗点燃了它。呼出一口烟,他眯起灰蓝色的眼睛凝望着对面豪华的楼群,在这群豪华如林的坟碑中,掩着一个临死壮烈的太阳,火红火红地刺着眼,燃了天空。
  “从这里看,天空大得可怕。”
  Kei突然说。
  这天空看不到鸟,看不到星星,荒芜一片。
  “住在Mallarpa里每个人都以为头顶的那块天空就是世界,可到这里,才明白,原来水都可以流到我们看不见的地方,那天的尽头在哪里呢?”
  “这几天你就想这个?”我走近他。
  他回头看了我一眼,非常复杂的一眼。夕阳的金红混杂在灰蓝里,混浊了里面的情绪,Kei很快躲闪开我的凝视。
  “水这么远,天这么大,我在想,我的路还有多长。”
  Kei抓着海港边的栏杆,晃动着纤细的身影,仿佛被海风吹动般,又要开始新的漂泊。心一惊,我伸手拉住了他细瘦的胳膊,用力拽回身边。
  香烟散着火星掉在地上,溅开几点金红。
  红色的身影重心不稳地倒在我身上。一撞,似乎有了什么开始动摇。瞬间,我仿佛看到Kei想哭的脸。忽而,我想告诉Kei:我想要的,远没有你想的神秘,我也不强求做不到的事情。没有魅惑的阴影,没有黑暗深处的探索——我只想要个简单的情人,简单的爱情。我爱的是简单的你,能搂着你,看你靠在我肩头看书。
  他低着头,久久不愿抬头,让我的心杂动摇中又恢复了冷却,一切似乎都已无法回头。
  “Kei……明天是我和Yiqai的订婚派对,你会来吧?”
  我轻声,颤抖着心,一步一步拉远我们之间曾是赤裸相贴的距离。这时,我真的很想再吻他一下,只要一下就好,让我再回忆一下九年前的平安夜,戴着圣诞帽时的温暖的吻,刻骨铭心的温暖。
  可是那时若是这么做,我就前功尽弃了。我必须离开Kei。和Kei连接越是紧密,差距造成的伤口就越大。
  我爱的,是那个温柔的他。
  我爱Kei,可无法包容他的所作所为。我受够了。或许站得远些,放开些空间就能彼此宽容,不再这样斤斤计较,不用再那么委曲求全,迁就着他,一边原谅他的作为一边乞求他的原谅——因为我已经不再是个小孩子。自尊不再允许,它渴求平等。道德也不允许,我放不开手去伤害无辜的人。
  “傍晚,孙会派人接你和信士。”
  “我知道了,有事你可以先走。我现在还不想回去。”Kei淡淡地说,似乎一点都不担心眼睛被灼伤地盯着火红的太阳。
  我说完便快速转身。
  “唐学优这人,怎么样?”他忽然问我。我停了脚步,回头。
  “不错,聪明而且能干。”
  “上帝说,别相信眼睛总是往左看的人,因为他们很会撒谎。”
  “你是说唐吗?”
  “聪明而有权力的人,不会没有野心。他选择帮助你,自有他的理由。”Kei抬头看着头顶绛紫色的天空,金发飞舞。“他本就是Mores里的高层干部。他手里的人也多是壮力。Syou,你不是王,他便成王。”
  “孙置于何地?他才是正统的,被拥护的。”我皱眉。Kei笑得不屑。
  “孙绝对不是他的对手,他也从未将孙放在眼里。”
  他又点了根烟。
  “唐学优对你的协助,就和他对王座的窥视一样赤裸裸。”
  眉心的肌肉微微一颤,印象中唐并不是这样的人,而我明白,直观作用虽然强烈,却往往都是片面的。人总是按着自己心中的道德底限的边缘慢慢行走。
  “可是,”Kei停了停,“像他这种人,若是收服了,是个绝好的棋子。在这之前,却又是个非常危险的定时炸弹,看你如何把握。”
  “记住,Syou,你才是王……只能是王……”
  Kei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他望着染血的夕阳渐渐下沉,似乎失了神,已没有多余的话要与我讲。我慢慢转身,离开了独自出神的Kei。
  残余生命的夕阳,不顾一切地将影子拉长,仿佛想将Kei的影子溶入我的影子之中。而我行走的速度远快于这垂死的太阳。腥红中,两段影子落得凄凄凉凉。
  他站立的身影越来越小,直到变成一个小小的红点,溶在了红色巨大的天空里。
  或许,也许,他也觉得这样才是最好的。
  天空由红色逐渐变紫,我一直向前走去。
  天,果然是很大,都看不到尽头。
  无止尽,无止尽地延伸,一直到黑暗的降临,再到黎明的初升,像生命一样不停轮回。
  有人一直前进,有人到处流连,有的人是自由的,有的人是禁锢的。聪明的人嘲笑愚拙的人,细心的人嘲笑马虎的人,浅笑的眼睛嘲笑哭泣的双眸——这个世界就是这样,我看不透,因为我只是一个”人”。
  Yiqai今日美得很憔悴。她不得不用宽松的裙装遮掩微凸的小腹。孙定是警告过她Mallarpa媒体拥有何等厉害的狗眼。这礼服很合身,但多少让少女显得臃肿。她微蹙蛾眉,扯着礼服的下摆,似乎只是在为这问题而烦恼。
  上午的茶会在孙的私家花园里举行。四月的玫瑰开得正好,Matina摘了便来装饰准新娘的发髻,看着身边的唐微笑。她的眼睛很深,可笑容边的酒窝却很浅,我打赌她是坠入爱河了。
  花园中早已宾客满席。他们是生意上的客户与同行,还有一个很特殊的客人。他是经济厅的首席秘书,这个年逾五十的老头丝毫不介意对外界坦承自己的年龄,花白的后脑在那群乌黑油亮中煞是扎眼。孙居然能请到这样的人物?冷笑,怕是不请自来。见他与孙笑谈几句就向我这里走来,我搁下手里摇晃多时的杯子起身。
  “叶先生,大驾光临。”
  叶生,这位首席秘书笑呵呵地向我祝贺。他的笑纹很深,刀一样刻着,足够灌下一整瓶的红酒。我们坐下,取了侍者盘中的19世纪法国成酿,叶生便向我说出了经济厅的邀请,也便是他此行的目的。“罗先生,非常欣赏二位的才能,目前经济厅正缺少你们这样的人才,很希望能得到你们的帮助。”
  孙脸色一变。喜日跑来,难道就是想拉我们进龙头汇不成?我浅笑:“罗先生眼下在议会中所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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