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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第3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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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鱼之乐侧过脸看着他。眼神专注忘却所有世事。
    
    倘若时间凝滞不必吝啬痛楚畏惧离别,则愿这一刻为天长地久,此生永恒。
    
    鱼之乐声音犹带着初醒的疲倦苍茫,说道:“殿下……”
    
    李元雍侧抬手臂靠在椅侧,压住了鱼之乐的手臂。他喃喃道:“我方从曲江承流觞宴归来。多喝了几杯有些站不稳。你闻到我身上的酒气了么。”
    
    鱼之乐说道:“夜已深了,殿下是否要回宫歇息?”
    
    李元雍笑一笑,声音沉雅:“没有外人……不要称呼我殿下。”
    
    鱼之乐慢慢抽回衣袖,说道:“殿下……”
    
    李元雍悠然起身,向他伸出手掌,说道:“宫门早已下钥,现在回去,便是要露宿宫墙之外。”
    
    他含笑说道:“不如殿前侯分出半张床榻,收留我一晚可好。”
    
    鱼之乐尴尬到满脸通红。向来都是他四处调戏别人,今晚却被素日偏狭不假以颜色的温王不动声色调戏之,一时之间竟然不知如何回嘴只好沉默以对。
    
    李元雍觉察他手臂肌肉绷紧硬如铁石,他苦笑一声,慢慢说道:“鱼之乐,长安虽大,却无我容身之处。我惟一能来的,唯一可信任的,便只有你这里了。”
    
    鱼之乐干涩一笑左臂近乎麻木。他说道:“其实……”
    
    李元雍定定看着他,忽然说道:“你若是不要与我这般生分,我清晨时便带你去见鞠成安。”
    
    鱼之乐见他脸色一变神情转为冷漠,不由得苦笑一声,摇了摇头,说道:“要是你不嫌弃我被褥单薄,别说半张床榻,就是你要整个殿前侯府,我也愿意给你。”
    
    他起身牵住他的手掌,慢慢走过参天古树,丛密林荫。廊外有风拂过,带动清香暗袭。
    
    满长安的桃花歌扇,蝶戏鸟鸣,绮罗盛宴,歌屏掩翠,都退到了沉寂夜色渐渐杳无声音。
    
    天地静谧只余一个黑索索的巨大的轮廓。鱼之乐的手微带了凉意却又有热度直接透过手臂传到了心脏。心脏跳得太过激烈令他呼吸都有些困难。他一步一步踩在云端又怕从云端坠落,只希望这短短几十步,走不完一生才好。
    
    卧室中一灯如豆。李元雍手持书卷,侧卧在他身旁静静看书,柔软长袍覆盖修长身躯侧影如倾倒的玉山。
    
    鱼之乐难得安静双手交错放在腹部上,安稳合目而睡。
    
    李元雍掩袖熄了灯,在黑暗中翻过身,赤着的脚踝环绕着五彩的暖玉,随着他不经意的动作清泠作响。他问道:“北疆……是怎样的风情?”
    
    他衣袖上熏得沉水香与花香,融合了笔墨清香与温柔醇厚的酒香,幽幽传来令人欲罢不能。
    
    鱼之乐想了想,说道:“草原荒漠风沙遍地。总不如长安繁华。但居延城外八月飞雪,我常常牵了猎狗去猎狐狼。那时百草干枯寒风能将马吹倒,有时候——会遇到突厥回鹘和羌狄人,常常不问青红皂白,带了人厮杀上一场。”
    
    夜色中李元雍目光神采飞扬,显然被纵马草原无拘无束的游猎生活吸引。他笑道:“果然是草原任侠快意生死。那是长安好,还是朔方好?”
    
    鱼之乐微微一滞。夜色掩盖住了他脸上神情。他庆幸他看不清楚自己的哀伤。
    
    朔方是他生长之地自然情感深厚。暮云空碛可以随意驱马,秋日平原上引弓射雕。玉靶角弓珠勒马,汉家将赐雪嫖姚。
    
    北疆没有三更五更循环不断的玉壶光转,没有紫阁丹楼纷照曜,璧房锦殿相玲珑的繁花未央。
    
    而长安城中,也没有戎马生涯生死激战,没有烈酒孤月,没有羌笛吹寒飞雪冷燕然。
    
    但北疆却没有那样一个人,在城楼之上荒漠之中,在千军万马遮天蔽日的战场,在长刀反射冰冷月光盔甲结霜的无数个孤寂的夜晚,可以让他捧着一壶酒酣畅大醉,肆无忌惮的相思。
    
    而长安城中,却有眉弯如画笑意吟吟的一生所系。
    
    一生所系之人,偏偏拥有四海寰宇权倾九州,将终生受万众景仰与日月同辉。
    
    长相思,终其一生,都在长安。
    
    鱼之乐别转脸面,低声道:“京城富贵如云,自然是天下第一。”
    
    李元雍说道:“天下第一莫过长安。我昔日读太白诗,曾记得有一首长相思。那时不懂是何意,现下却是隐约能够明白。”
    
    长相思,在长安。络纬秋啼金井阑,微霜凄凄簟色寒。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
    
    长相思,摧心肝。赵瑟初停凤凰柱,蜀琴欲奏鸳鸯弦。此曲有意无人传,愿随春风寄燕然。
    
    鱼之乐听他声音沉稳一字一句慢慢念来,仿佛倾诉满腔心事也仿佛神思向往,他愣愣听着心中悲喜交错要醉得做一场春梦。
    
    李元雍声音渐低呼吸平稳,终是不胜酒力睡了过去。
    
    鱼之乐却辗转再不成眠在黑暗中怔怔看他。此一生将有无数的冀盼、相遇、离别的轮回,每一道轮回都将会带着锥心刺骨的悲恸和重压碾过他的心脏,碾过他的灵魂,直至他鲜血淋漓,尸骨无存。
    
    然而在只能隐忍只能压抑的伤痛中,他仍旧有一丝的庆幸,庆幸自己终于能够遇到他,庆幸他将他的心困在一座皇城,困在一座宫殿,困在他的掌心之中。
    
    庆幸他将他的荒凉寂静打破,庆幸他让他看见自己的心,让他知道此生有情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
    
    鱼之乐曲起左臂慢慢撑起身体,受伤右手跚跚拂过他额边发丝,慢慢俯下头在他脸颊一侧轻轻一吻。
    
    这一吻虔诚带着迷惑,带着所有的甘愿与不甘愿,带着毕生的困苦难熬与无限欢喜,终于沉沦,再无反复。
    
    鱼之乐喃喃说道:“莫说整个殿前侯府……便是你要我的命,我也愿意给。”


第五十章 送归

    掖庭永巷常年断垣残壁破败不堪,上雨旁风,无所盖障。
    
    凌晨时分细雨蒙蒙,掖庭令命铁甲执金吾除了沉重铁锁,牵出一辆囚车。
    
    鞠成安胸锁铁链双手戴枷,背靠着粗重铁槛闭目养神。
    
    车轮辚辚碾过漉湿青石板砖,迤逦穿过高大巍峨城墙。慢慢驶出大明宫,慢慢走出富贵权力场。鞠成安面容瘦削神色不变,偶尔睁眸看看雨丝飘落孤寂的长乐观,大明宫甲第千甍小径上冲落的花朵,眼中并无半分留恋。
    
    囚车于东安门处缓缓停下,等候神策军勘验正身,即刻便会将他发配东都洛阳。
    
    鱼之乐手撑一把竹伞站在霖霖细雨之中,衣袍下摆已然湿透,不知站了多久。
    
    掖庭令抱拳道:“殿前侯这厢有礼。陛下曾有严令不许人与鞠将军交谈。若有发现当场格杀勿论。请侯爷退出东安门,在宫外并无禁令,殿前侯可与鞠将军叙旧道别。”
    
    鱼之乐点点头,自行退出大明宫,站在了恢弘的龙尾道之下。
    
    神策军卸下鞠成安身上枷锁。另有鹰扬将牵过一匹骏马交付与他,笑道:“鞠将军虽犯小谴,仍是陛下赏识之臣。陛下特命末将在此守候,护送鞠将军前往洛阳修缮宫墙。陛下此番小惩大戒,还望将军体谅陛下良苦用心。”
    
    鞠成安漫不经心点点头,翻身上马。
    
    春雨舒缓绵密自无垠的天空纷扬飘洒,沾衣欲湿。鞠成安缓辔行至鱼之乐身侧,眉目冷漠居高临下望着他。
    
    鱼之乐扔了竹伞,抬头与他对视。
    
    几日不见鞠成安形容憔悴颇有枯槁之色。唯独眼眸冷冽异常仍旧光芒熠熠。
    
    鱼之乐说道:“我这几日受了伤,没能探望你。”
    
    鞠成安淡淡说道:“我知道。陛下虽然羁押甚严,怕有人与我私通消息,但衣食并无短缺苛待,亦没有追究我杀人过错。”
    
    鱼之乐说道:“那便好。那天我——”
    
    鞠成安道:“我知道。是我鲁莽行事,连累了你。你伤得怎么样?”
    
    鱼之乐慢慢抬起右手,牵动背上伤口,疼痛难忍缓缓吸了一口气。笑容仍旧邪剌:“还行。死不了。”
    
    鞠成安眉眼中陡然显出一丝牵挂不舍转瞬即逝。
    
    他握紧手中马鞭,说道:“是突厥人?”
    
    鱼之乐点点头,回答:“是突厥人。千万不要轻举妄动。宫中眼线众多,我怕你又惹是非上身。”
    
    鞠成安冷笑道:“是怕我惹出泼天大祸,连累了你的心上人罢。”
    
    鱼之乐回首看向城墙之上的垛楼,复又笑道:“是啊。我的心上人站在荆棘丛中,走在荆棘丛中,像是悬崖旁边的山羊,后方跟着无数饿狼。稍有闪失便是万劫不复。”
    
    鞠成安抿唇不语,片刻挽起左袖解下袖箭,说道:“给他防身用。箭头有剧毒可令人全身麻痹意志涣散。谨慎些,千万别误伤了自己。”
    
    鱼之乐讪讪接过,笑道:“多谢你。”
    
    他心中想起一事,遂又问道:“刘绍敬之事,是否为你所为?”
    
    鞠成安注目苍茫昏暗长空,未承认也未否认。
    
    此时微风吹树叶飒飒响,京城万千壮丽楼阁朦胧在细雨中,烟雾缭绕气息清新。
    
    宛若洗尽铅华,宛若涤荡心灵。
    
    鞠成安说道:“那晚——你是为了救我,是不是?”
    
    鱼之乐窘迫低头又觉得十分尴尬,摆了摆左手,说道:“休要再提。阴差阳错太难预料,千万不要再有下次了。我有多少小命,也不够填还你们的。”
    
    清凉雨丝落在鞠成安脸上。转瞬消融。他英俊深邃的面容也仿如被这雨丝融化了一般醺然淡淡暖意。
    
    鞠成安深吸一口气,喃喃说道:“我们北疆,甚少有这等好雨。这季节多半是风沙扑面干旱不已。动不动又要厮杀疆场。”
    
    鱼之乐说道:“是。春雨贵如油。哪里有这种景象。若是草原上有这种雨水,边牧州民忙于耕作,怕是连战争都要少打几场。”
    
    鞠成安笑道:“你真的决定了?”
    
    鱼之乐抬手抚摸马鬃,说道:“大将军连发十二封军令召我回去。你觉得我还可能有别的选择么。你先去洛阳,等着我。不出半月,我定会向陛下辞行,与你会合,然后返回北疆。”
    
    鞠成安挑眉道:“那你的心上人怎么办?”
    
    鱼之乐头抵着马颈呵呵苦笑,慢慢说道:“长安虽好,怎比得上自己的家。他在京城,将来——怎么会是你我所能高攀得起的。”
    
    他眼中镌刻深重伤恸令人看一眼也要心悸悲怆。他挡住自己视线,挡住自己的恐惧与眷恋,强笑道:“待得返回朔方,这一生便与你相伴,从此——再也不会走出北疆边关,再也不要到京城来,就在边疆草原相伴终老好不好。”
    
    鞠成安缓缓点头,说道:“鱼之乐,不要忘了你今日所言。若有相负,我要你纳命来赔。”
    
    他纵马而去,马鬃高扬耸起状如飘雨,四蹄飞翻,色白如霜。
    
    他身后紧紧跟随数十铁骑,一并转瞬消逝在茫茫雨雾中。
    
    鱼之乐神色凝重站立片刻,握紧了手中袖箭举步离去。
    
    细雨依旧如丝如缕,斜斜打在依依青翠杨柳上,打在长廊所系的铁马悬铃上,打在高耸城墙垛楼上。李元雍站立垛楼之后目送鱼之乐背影逐渐消失,缓缓转身。
    
    城墙之下龙尾道数百级台阶为雨水浸湿。阴霾细雨不断冲刷糙白的宽敞台阶,有朱紫身影手举竹伞长袖翩然拾阶而上。
    
    宫城与天地苍茫一色雄浑壮丽。那人身影慢慢行过一级一级的台阶同样带着威迫庄重的气势令人不敢轻易忽视。
    
    李元雍静静看着他走到眼前。微微颔首道:“崔大人。”
    
    崔灵襄矮身几级台阶不肯再前行。他面目清俊敛袖站立,与他的距离不远不近,既没有热络也不显得傲慢,恰好适中。
    
    崔灵襄清声说道:“未知温王相召,所为何事。”
    
    雨滴滴落空阔城墙岩石声音清澈空濛。
    
    李元雍说道:“请崔大人前来,是有一事相烦。”
    
    他声音同样清澈空濛:“刘御史之死终成悬案,无人可知其中关窍。若有一人能够循着蛛丝马迹找出真凶,普天之下能够见微知著,逻辑缜密的,只有崔大人而已。”
    
    崔灵襄垂眸望着脚下雨水缓缓流淌。他无意识摩挲手中伞柄。那伞柄为羊脂美玉整条打磨,玉石温润纹理明丽。
    
    崔灵襄低声答道:“刘御史之案为陛下钦点密封,存档于上阳宫。若殿下讨得御诏准可,本官自会查证到底,找出真凶绳之以法。”
    
    李元雍笑道:“我却并不是要追究刘御史背后死因。我亦不关心他到底为谁所害。我要崔大人查的,是一个人。”
    
    崔灵襄沉吟不语。
    
    李元雍慢慢说道:“我要崔大人查的,是广平王,李瑨岳。我要知道的,是他为何永世不得入长安。他为何定要杀我而后快。换言之,我要查的,——是河阴之变的真相。是我父王的真实死因。是我这位五皇叔自挞其面鄙衣跣足,为何要在宗庙中谢罪。谢的是什么罪。我要知道,为什么。”
    
    崔灵襄仍旧看着自己脚下雨水不言不动,波澜不兴。
    
    李元雍目光悠远,声音平平道:“崔大人,此事为我毕生所托。李某这一生历经无数煎熬困苦,自可忍受唾骂不公度日。唯独这一件,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定要知道个清楚明白。大人切勿托词拒绝。”
    
    崔灵襄神色不变恍若未闻。
    
    李元雍说道:“若崔大人能够查出事情真相,则裂土封侯,天下可共之。大人若想要什么,李某定当双手奉上,决不推辞。”
    
    崔灵襄目光平视穿越朦胧迷离的雨雾,落在雨水浸染的亭台楼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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