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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落长安-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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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元雍心情阴郁,说道:“备马。本王要前往錾陵,探望我父亲陵墓。”
    
    秦无庸急急说道:“殿下稍安。殿前侯再三嘱咐,若无他护驾则请殿下即刻回寝宫,殿下不如等侯爷回来再陪伴左右,一同祭拜光烈帝陵寝可好。”
    
    李元雍摇头,说道:“董之武并神策军随行护卫即可。你若见到鱼之乐,——便命他到錾陵来,本王有话要跟他说。”
    
    董之武道:“殿下。此事不妥。錾陵地处洛阳城郊,虽有重兵守卫但你我不熟悉地形,为安全起见不如等到明天与鱼将军先行商议,再决定此事。”
    
    李元雍心中烦闷,道:“休得多言。立即点齐云羽卫与我同行。”
    
    夜色浓重,巍峨古城只余沉默轮廓,气势磅礴。
    
    温王头戴单梁进德冠,着齐衰之服,足蹬乌皮靴,骑马率军当头而行,夜色掩映中向錾陵疾驰而去。
    
    錾陵气势宏伟,墓前山川秀丽,溪流蜿蜒,主墓背靠高耸山坡,屋宇斗檐错落有致。
    
    守陵将领郑通德开启寝陵内殿,延请夤夜前来的不速之客。
    
    松柏深深。光烈帝墓碑为汉白玉整体雕刻,皇帝亲书碑辞,螭首龟趺,浑然天成。
    
    李元雍独立半晌,淡淡说道:“都下去吧。本王……想自己在这里呆一会。”
    
    墓碑之前摆放一壶酒,一碗胙肉。
    
    那胙肉乃天子所赐,祭祀列祖列宗后分给众亲贵大臣、羽林军士,以白水煮熟,无滋无味。
    
    他从小食不厌精脍不厌细,这肥腻浓烈的肉汤却是怎么也咽不下去。
    
    李元雍背靠墓碑坐着,倒了一杯酒浇在地上。
    
    他干涩开口,说道:“父亲。孩儿不孝,我来看你来了。”
    
    他给自己倒一杯酒,以手抚摸墓碑说道:“父亲。在天有灵,来享孩儿祭祀。”
    
    他饮尽杯中酒,沉默站立中庭,以见天子礼三跪九叩之后再行家礼。
    
    李元雍举手加额行揖礼,举至齐眉弯腰鞠躬。后双膝跪地以额头附于手掌之上磕了三个头。然后直起上身,同时手随齐眉缓缓站起。如是者三。
    
    鱼之乐快马加鞭一路疾驰而来。他站立殿门处呆呆看着李元雍跪拜光烈帝心中剧颤。世家子弟冠礼须得父亲亲手加缁布冠,次授以皮弁,最后授以爵弁。
    
    李元雍父亲早已薨逝,冠礼为宗正寺卿李南瑾代执行。然则他心中有深深遗憾,是以不顾劝阻也要到寝陵来向父亲神主祭祀,以示冠礼完成。
    
    骄纵强横刻薄寡恩的温王殿下,原来也有伤痛难愈的不堪往事。
    
    李元雍长跪墓碑之前饮泣不起。
    
    少年失怙失恃,偏居迁安王府长大。京城中尔虞我诈,数次以身犯险难享太平。身边无依无靠,便是情根深种,也无法抵挡人各有志。他方明白自己的心,而他已经决然离开长安回归边疆。
    
    从此山河万里重山阻隔,再晤面却是难上加难。
    
    他的长安,原来不是他的长安。
    
    李元雍悲从中来难以断绝,泪水婆娑滴落寝陵地砖之上。鱼之乐看着他悲伤难忍,不由得矮身跪在他身侧,伸手拥他入怀。
    
    李元雍抑制哽咽胸膛不住起伏。他反手抱住鱼之乐,只觉一松手他便会如一缕魂魄般飘荡飞到天外。他不敢想象自己独坐一张四处透风的龙椅会是怎样的孤清寂寥。鱼之乐若在边疆便不能描摹他的音容笑貌。关山迢递不可越,若是战死沙场,他这一生又该怎么办。
    
    李元雍只要想一想这种可能便恐惧的无法呼吸。
    
    他看不见鱼之乐的脸却能感到他呼吸滚热,似这般温暖怀抱还能停留多久他并不知道。他忍不住无边哀伤亦无法阻止。
    
    鱼之乐一走,便会带走他的心罢。
    
    李元雍眸中有哀求,是让他宁可去死也无法直面的鞭笞痛楚。他说道:“鱼之乐,能不能留在长安。长安城有万千的富贵,可是我却只有你一个。”
    
    鱼之乐胸口如同被巨兽撕裂,一颗心血肉淋漓。他沉默不言却又不能决绝,他甚至难以呼吸。
    
    李元雍握住他的手看向墓碑,说道:“父亲。孩儿不孝,今日才能来看你。请父亲恕罪。孩儿还有一事——求父亲饶恕。我心中有一人,今生愿与他长相守。若父亲在天有灵,请饶恕孩儿不孝之罪。”
    
    鱼之乐惊愕看向李元雍。
    
    狂妄骄纵性情狭烈的温王亲口承认对他有意令他震撼莫名。
    
    他眼神中有缠绻深情令人沉醉着迷。他看着鱼之乐唇边有真心笑意。
    
    那笑靥犹自带着泪水,却更带着一份破釜沉舟的决绝。
    
    李元雍道:“长安有渭桥,为西出阳关的送行地。另有灞桥,是东出长安的送行地。鱼之乐,我胆怯畏惧与你的离别。我希冀有一日与你并听雨落芭蕉,铁马金铃。在我父亲墓前,你能不能答应我,有一日,回到长安陪着我,到我死为止?”
    
    鱼之乐紧紧拥抱他泪水潸潸而落。似是要将他融入自己骨血再不能分割。便是为他挡住所有的灾难替他去死又有何干。只是这一句陪伴却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
    
    这一步步走到如今是踩到刀尖针毯上。他在边疆十数年逢场作戏情人无数,求的是春风一度片刻欢愉。未曾交出一颗真心。这人生活到现在痴懵愚昧,才知道自己竟是错了。昔日别人对他真心他肆意辜负从不在乎,如今全都报应在了他身上。这天下许多事,原不是他能做主的。漫天神佛都诅咒了他的命运,他想要的他给不了。历经波折未必换得来一个团圆的结局。
    
    皇帝说过,鱼之乐,你不应该来长安。这一切……都是错的。全都错了。


第六十六章 困城

    纤月排云而出,清光辉洒天地。
    
    更漏声断,空旷寝陵中只有两人相互依偎。连日劳累跋涉心情激荡令李元雍疲惫不堪。他伏在鱼之乐肩侧昏昏欲睡。
    
    鱼之乐一手搂过他的腰,一手慢慢揉捏他的膝盖,低声道:“跪了一天,疼不疼。”
    
    李元雍嗓音沙哑:“不疼。饿了。”
    
    鱼之乐从怀里摸索,掏出一个丝囊,里面珍而重之藏了一个白色小布包。
    
    他伸手取过那碗胙肉,用丝帕仔细擦了碗沿,舀过一碗清汤,将小布包浸入碗中。而后将汤碗捧在李元雍面前,说道:“尝尝看。”
    
    李元雍喝了一口,只觉滋味鲜美令人食指大动。他祭祀守陵需要清饿五天,饮食粗糙并不周济。
    
    李元雍手捧热汤,说道:“这是胡椒调料?你倒巧心思。胙肉向来难吃的很。原先在迁安王府每年这个时候皇帝都要赏下一大盆。不吃还不行,吃了又很腻味。这个法子挺新奇。怎么得来的?”
    
    鱼之乐说道:“胡椒是以前查抄公主府时得来的。我向刑部讨了五车运回北疆。原先驻守边防常遇到突厥与慎肃等族民。他们也是这样吃。军中拨下的钱粮不够,兄弟们吃不饱肚子,就随我四处游猎。偶尔打个伏击战,可以缴获大批牛羊。干肉吃得多了嘴角生疮,我就想了这个法子,权且打打牙祭罢。”
    
    李元雍看着笑意点燃他眼眸。淹没岁月英姿勃发的少年郎牵黄擎苍,逐渐有血有肉,鲜活站在他面前。
    
    他发上单梁进徳冠颇为沉重。鱼之乐解开他颌下丝带取下黑冠,触手肌肤滑腻。他手指轻轻拢过他黑亮润莹长发。从他发髻中,抽出一根墨玉簪。发丝有清香传来。
    
    他嘴唇碰到他的黑发。似是一个不着痕迹的吻。
    
    李元雍说道:“我从小也向往黄沙荒漠,戈壁千里。等到长安尘埃落定,就命你做先锋,与我一起巡猎边疆。”
    
    鱼之乐心中愀然面上强笑道:“好。那时我替你驻守边关,拼着三省六部御史台参我勾引陛下以身犯险境,身犯五毒不赦之罪,也要带你游猎草原,见识一下保家卫国的三十万好儿郎。”
    
    李元雍未料到他答应的这般痛快,笑道:“一言为定。那——咦。你看,天上这是烟花么?未曾听说祭祀之仪需要燃放烟花爆竹?”
    
    鱼之乐心头诧异抬眼望向浓黑夜空。见箭矢如流星,带着火光织成一张火箭雨网从洛阳西郊平平掀起,铺天盖地激射而来!
    
    漫天火雨迸射进他的瞳孔。
    
    “你可知道何为流黄伏火?”
    
    “北疆产石流黄。以石流黄、硝石适量研粉制作火弹,置沙锅内。再将锅放入土坑,以土填实锅之周边,使锅顶与地齐平。皂角烧成炭投入锅内,浴火则爆炸。威力无穷。是为流黄伏火。”
    
    “那若是在锅中放置流矢铁刃之物则如何?”
    
    “若如此,则杀伤之力太过恐怖,所到之处必定杀人如麻夷为平地。己方少有损耗可全部歼敌。”
    
    鱼之乐猛然醒悟,声嘶力竭吼道:“流黄伏火!”
    
    周遭一片沈寂,茫茫火箭转瞬横贯原野射至錾陵城墙。片刻殿门外士兵惨呼嘶叫声大哗,刀剑铿锵陷入激战当中!
    
    郑通德叛!
    
    轰然连声天崩地裂。巨大燃烧石块不住坠落寝陵之侧,火光如神雷在天顶乱窜,无数熔岩火石顿时乱飙乱射。
    
    李元雍耳中脑中轰鸣作响。寝陵殿门轰塌洞开,骑兵马蹄践踏在他身后嘶鸣。鱼之乐猛力将他向后一推,骑兵手中马鞭倏然卷住他的腰,将他扯上了马匹。
    
    抛机夹杂燃烧巨石再一次以风火之势倾头砸下!轰隆声震得他耳膜剧痛,他根本听不见鱼之乐在吼什么。
    
    骑兵突破重重杀阵所过之处血刃卷起无数头颅。李元雍伏在那人背后纵马向西狂奔,另有无数云羽卫杀声撼动天地紧随其后!
    
    冷风如箭簇,枯草翻卷,声如猿啸尖啼。李元雍喘一口气被冷风所激泪水不住滑落面庞。
    
    他想起鱼之乐喊的是:“向西进洛阳城!逃!”
    
    利刃钢箭千万,携着无数彤红火石翻滚过他的头顶,像一头狰狞自地狱而来的火龙,冲破夜幕直奔錾陵而落!
    
    自西往东平原大地上,迎面有无数黑衣燕犀铁骑肃杀而来,手执金瓜长戟为洛阳宿卫!
    
    骑兵撮指长啸,身后云羽卫训练有素尽数散开,地上扯直无数粗长绳索,迎着黑衣铁骑厮杀而去。
    
    骑兵勒马陡然转了一个方向奔向北方平原阴林高处。月光下他转首看向李元雍将缰绳扔给他。
    
    巨石暴雷连番炸响,火光将那人映得盔上朱缨如血面容深邃鼻梁高挺如鹰勾。李元雍陡然惊呼一声,说道:“是你!”
    
    鞠成安!
    
    鞠成安足点马鞍飘然落下,说道:“不错!蠢货!地狱无门你偏进来!我去救他,你快逃!”
    
    他手中长剑银光闪现霍然出鞘,月光下身影极速冲入杀阵与洛阳宿卫战成一团。
    
    李元雍站立阴深森林之中看着脚下战场短兵相接万军大哗。
    
    他瞬间明白为何鱼之乐高吼一声让他向西奔逃。韦三绝所率领一万神策军殿后甫到洛阳,他绕过洛阳城池方能求救援军!
    
    此番若能斩杀广平王则可以高枕无忧——然而鱼之乐身周只有五千云羽卫,更有近三千士兵随他而来!
    
    他惶然转首看向东方。錾陵中雷光电火纠结劈落。仿佛天塌地陷隆隆声不绝。惊得人肝胆俱裂。
    
    流黄埋在錾陵之中不知还有多少,若是全部被引爆,他定然会粉身碎骨——李元雍拨转马头长鞭挥起,向着錾陵疾驰而去。
    
    “儿郎们!与我来战!”
    
    錾陵中杀声震天,银甲长槊如潮水奔涌而来。锋锐槊尖有万千根,随着轻甲步兵步步前进槊刺齐齐向外,森列光芒反射月亮寒光,令人肝胆俱裂。所过之处嘶鸣战马被刺穿,断肢残臂纷飞如雨。
    
    董之武惊惧大喊:“是突厥人!”
    
    正在厮杀成一团的两方军士俱是一愣。大火遍燃映照天空如同白昼。火光下突厥士兵如鬼魅冥兵骤然出现,长枪如虹所向披靡,霎时攻至錾陵高大城墙之外。
    
    三方顿时混战成一团。
    
    槊尖撞碎士兵铁甲肋骨,深深扎进血肉,带出腑脏横飞。
    
    精钢箭镞兀自嗡嗡铮鸣震颤,钢箭射穿士兵眼球破头颅而出,将无数身躯钉在墓碑之侧。
    
    鱼之乐长刀横劈砍落身前一名士兵,沉声道:“你身为守陵之将,为何带头叛乱?”
    
    郑通德举刀一挡,狞声道:“你可记得左监门卫中郎将薛自知?”
    
    鱼之乐愕然停刀,道:“记得。薛自知误砍通陵柏树,已被杖毙。”
    
    郑通德道:“昔日我与他驻守西南边关,是为歃血兄弟。他有何辜要被活活杖毙?”
    
    鱼之乐长刀横掠,漠然道:“君要臣死。”
    
    郑通德错身抽刀向他扑去,吼道:“不错。这等人为君,叛了也罢!”
    
    董之武心中大急,伸手抄过铁弓,钢箭上弦,一箭贯穿郑通德胸腹,将他当场射杀。
    
    董之武怒道:“此地不可久留!快走!”
    
    那头狰狞自地狱而来的火龙,冲破夜幕喷发蜿蜒,直奔錾陵而落。
    
    正是两面夹击,腹背受敌!广平王内外勾结,为置李元雍于死地,竟然联通铁勒突厥一起动手!
    
    鱼之乐大吼道:“你带人走!我引他们入寝陵!”
    
    他翻身跃上城墙,吼道:“儿郎们!与我来战!”
    
    董之武拼尽全力率云羽卫纵马向西方急奔。
    
    俄而大地剧震烈火冲天,爆炸声撼天动地,赤红烈焰熔岩四处喷溅,将錾陵变成了修罗火海!
    
    董之武大声嘶吼:“鱼之乐!鱼之乐!”
    
    李元雍听到了那绝望的嘶吼。火舌灼热鼓荡他的衣袖。热浪灼痛了他的面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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