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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认真作者:风渡-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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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直接走进灼然的房间,他还没有睡,斜靠在大床上,淡淡的盯著漆黑的夜色,手上拿著红酒。李暮然微微叹了口气,淡道:“灼然,躺下,闭眼。”
 李灼然缓缓转过头看他,神色寡淡,面无表情的道:“哥,我睡不著。”
 那一瞬间,李暮然心里狠狠的一痛,恍惚间,又回到了二十年前,灼然想写一副百寿字给他母亲做礼物,写了三天三夜,小胳膊都抬不起来了,李暮然进书房抱他回卧室睡觉的时候他都会趴在自己肩头上,小声又别扭地道:“哥,我手疼。”
 就算是十年前的他……凭自己的本事考到MIT是那麽艰辛,那些寒窗苦读的日子,那些几乎要被逼疯的日子,灼然都是疲惫的放下笔,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对他道:“哥,我累了。”
 那个小小的,孤寂的,疲惫的,剪影仍然多年聚在他心头不曾远去。
 李暮然走进内室,摸了摸他凌乱的发,淡淡道:“阿七,哥给你讲故事麽?”
 闻言,李灼然轻笑一声,道:“哥,我不是十来岁的时候了,别总拿这一套哄我。我每天做些什麽,被几个人骗,骗了几个人,你是比我自己都要清楚的,放心,我有数。”
 李暮然道:“你有数就好。我不对付那个人,一切,你自己处理好。”
 
 他心里清楚,灼然不会舍得的,他一向是个容易心软的孩子。
 出了门,往前走两步就是皓然的房间。皓然睡得很好,後背朝上,呈大字形,被子都被踢在脚下。他微微蹙眉,抬手揽住皓然的脖子,把他的头移到枕头上,然後盖回被子。
 “别碰我,困……”他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死活拧把赖在床上不肯好好睡。
 李暮然不著痕迹得叹了口气,低声道:“皓然,乖,躺好了再睡。”
 皓然一只手抱著被角,闭著眼睛傻笑两声,嗫嚅道:“你真美,嘿嘿,阿樨你比我家阿澈长得还漂亮……”
 闻言,李暮然手腕一抖,终於是摇了摇头,摸著他的额头低声道:“阿澈是拿来让你那麽比的麽?”
 出了门,没有进李傲然的房间,他知道,苏星河会比他照顾得周全。直接上了三楼,他的第四个妹妹,莫然很多年没有回过家了,当年莫然拿著警校的全优奖回家,抱著他的肩膀没完没了地笑,朗声道:“大哥,你知道吗,我要做这个世界上最优秀,最正义的警察!”
 莫然本来是最优秀的枪手,最敢於冲到第一线的国际刑警。但是,就在两年前,在一次高危任务中,高层为了立功,竟然罔顾人质的生命安全。莫然决意辞职不干,灰头土脸的回到家,和他说:“大哥,我不要做警察了。给我八年时间,我会为你开拓出美洲市场最权威的保镖集团。”
 他不能说什麽,只能摸摸妹妹的头发,道:“不要勉强自己。”
 莫然摇摇头,然後离开了,哪怕是逢年过节也没回来过,那麽多年,唯一知道的就是,李氏财阀的保镖产业由空白一跃成为了垄断美洲市场的代言人。
 李暮然走进李绮绿的房间,她一身黑色的肃静和服,畏寒的睡在大床一角,缩著腿和肩,怀中抱著一个黑白相框,眼睑下晕著睫毛膏的颜色,显然是刚哭过。
 那张照片,是绮绿最爱的男人。日本医疗产业大亨的长公子,之澜静。在李暮然掌握李氏大权的这几年,他唯一输过的一次,就是输给了之澜静。当年,自己沈默的坐在谈判桌对面,之澜静无声微笑,镜片下的眼眸如同一片死水,他淡淡道:“李先生,我什麽也不要,但是,作为我让你四个小时对李氏控股无能为力的奖品,给我你李家最美丽的东西。”
 李家最美丽的东西?是什麽?大厅里那个真品宋朝玉瓶,还是爷爷屋子里的洛神赋图? 
 之澜静微笑道:“我要以八抬大轿,千亩之地,万两白银,十里红妆,迎娶李三小姐。”
 他本不想,就算拼个两败俱伤也不肯牺牲自己亲妹妹的幸福,但是绮绿听说後,甚至很愉悦的笑了起来,十八岁的绮绿,娇俏美丽,笑道:“大哥,别担心了,我倒是要看看,敢说出这种话的男人是个什麽样子,我嫁了!”
 那时绮绿还在读书,之澜静也纵著她,上下照顾无一不周,不管平时有多忙,一定会亲自去接绮绿上下学,那几年,更是陪著绮绿走遍了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地方。
 绮绿曾经说过,这辈子,只有静对我微笑的时候,我才觉得做女人是那麽幸福。
 之澜静死於肝癌。那种劳累过度会得的病,最後那几个月,他执意不住医院,和绮绿呆在轻井泽的别墅里,每天插很多管子,也依旧摸著绮绿的头发微笑。
 他离开的时候痛苦得青筋都出来了,但仍旧勉力抬手摸著绮绿的发道:“阿绿,你是我见过,最美丽的……我知道你哥哥不好对付,但还是任性,想娶到你。不用担心,我已经安排好了所有的事,心无挂碍的,回到你哥哥身边去吧,什麽……都不用担心。”
 之澜静用他的余力解决了集团内的一切纠纷,把所有动产不动产都留给了李绮绿而没有任何绑定条件,外加之澜财团百分之三的股份。
 绮绿看起来像个永动机,她精明,干练,强势,刻薄,坚不可摧,强大如金刚,她是李氏最出色的下一任继承人,但是,李暮然还是只记得,当年那个小女孩从之澜静的灵堂上回来,一头扎进自己怀里,哭得撕心裂肺得喊:“哥哥,我爱他……我爱他啊……我替他去死行不行,哥哥,你无所不能的是不是,你把静给阿绿找回来,找回来啊……找回来……静啊……”
 她是那麽伤心,伤心得把一辈子的眼泪都流光了,此後的李绮绿,全然成了另外一种样子,另外一种令人畏惧的样子。只是,再没正眼看过任何一个男人。
 她说过:“哥哥,静死了,我就不会再为任何一个男人驻足,他们,不值得。”
 不管怎麽变,绮绿在他眼里,始终是当年那个哭著要他把之澜静找回来的小女孩。
 李暮然坐在床侧,伸手把那幅黑白照片从她怀中拿出来,放在桌子上,摸著她柔顺的的头发,长久的沈默著。
 之澜静,你把我的妹妹一并带走了,李家最美丽的东西,已经枯萎了。
 坐了一会,见李绮绿不再梦里抽噎,替她掖了掖被角,转身离开。
 又灭了一盏壁灯,他推开蔚然的门,李蔚然的房间是李家最有规律的房间,源於一个医生严谨律己的性格。
 他睡得很好。蔚然在任何情况下都会尽量让自己活得很好。他总是不让任何人操心,哈佛医学院的奖学金获得者,李氏综合病院的院长,脑外科金牌操刀手。从小到大,蔚然都是最顺的,灼然十八岁因为考麻省理工焦头烂额的时候,他暂停了自己的一切工作,来辅导灼然。
 六岁时候就晓得握著李暮然的手道:“哥哥哦,不要为蔚然操心,哥哥很忙,蔚然会自己乖乖的。蔚然给哥哥赚钱,给弟弟分糖吃。”
 长兄如父。他从小就对这个道理明白得透彻,也不期待会有谁来理解自己那颗已经被分成太多份的心,牵挂太多,自然无法专心对待什麽,总要权衡,总要显得那麽不近人情。
 他始终为他们自豪,在自己上了半截大学而不得不退学回家没日没夜地工作时,就在心里暗暗的发誓,李暮然在的地方,他们可以恣意而活,上喜欢的学校,读喜欢的专业,娶喜欢的人,天塌下来也有他再扔回去,没关系。
 在酒柜那里倒了一杯玛歌,刚打算回房间,蓦然私人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署名‘月’的短信。
 内容上和工作没有半点关系,只有八个字,且不符合他性格:我想见你,立刻,马上。 
 
 范其铮很久没有过得那麽狼狈了,整整三天没有刮胡子,穿著白衬衫,运动裤,窝在李燃的小房子里,喝酒。既不是红酒也不是啤酒,是那种会把胃烧穿的黄酒。捏著瓶身直接往嘴里灌,连杯子都省了。
 已经分不太清清醒和醉态,混混噩噩,不知今夕何夕。只有做梦的时候是最快乐的,卸下了所有防备,想哭就哭,想笑就笑,想说爱他就说我爱你,想要他陪伴就撒娇卖萌,那种,最原始的姿态。
 直到收到杨柏文怒不可遏的呼叫,他在电话里发疯一样的大吼道:“你他妈的跑哪去了!打手机手机不接,打座机座机不通,这个老总还做不做了,娘的累死我了,祖宗啊,快点回来,这批模特的硬照下来了,得你亲自审哪,还有,还有,一个死小孩,赖在门口不肯走,死活要见你……”
 范其铮摸著自己痛苦欲裂的头,挡著照进眼睛的阳光,轻飘飘的道:“我睡了几天……”
 杨柏文冷笑道:“三天,范总,整整三天三夜了。”
 “三天?那麽久……”范其铮喃喃几句,颠倒不清,顺手就切断了电话。
 一个小时之後范其铮出现在了ZR大楼下。一顶Prada黑色礼帽,Dior的浅灰色前凸墨镜,一身Hogo的简约黑色西服,Armani纯白束腰风衣。脸色苍白而颓废,唇下还有些未理清的胡渣,微微扬著头,显得刻薄寒冷。
 一进大堂便看见杨柏文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来回踱步,他只作没瞧见,缓步往前走,被杨柏文一下从後面拽住,恶声恶气得道:“你到底想干什麽?拼了命的夺权,拿到手了又不在乎。”
 范其铮笑了一声,凤目微斜,悠悠道:“我想嫁人,你信麽?”
 杨柏文翻了个白眼,把手插进裤兜里,冷笑道:“那我倒要听听,您想嫁给谁啊?”
 他蓦然停下了步子,微微侧头,似嘲似讽的抿了唇,淡淡道:“你说,李氏财阀的七少奶奶怎麽样?”
 “噗……”杨柏文虚弱的点了点头道:“还少奶奶干什麽,有本事你做姨太太。”
 范其铮冷冷道:“吐在大堂就跟著後勤部做一个月卫生。”
 插科打诨的唬弄过去,范其铮走上电梯间,前往十八楼常务董事的办公间。杨柏文跟在他身後,开口道:“第一件事是先把模特硬照给我审好了,否则後面的工作我没办法干。”
 范其铮面无表情,淡淡道:“有好苗子麽?”
 杨柏文微微苦笑道:“没有,跟你当年拍硬照得时候那水准差太多了。就算有几个不错的,比如有个叫杨筝的小夥子,身体素质还不错,跟你有一拼,就是眼光差了点,挑了件嫩绿的Mo&Co毛衣配黑白点,别逗了,那是哪个三流设计师教出来的。”
 范其铮走出电梯间,踏上十八层柔软的地毯,冷笑道:“眼光差就打回原形重新做。又想要权势名利,还想跟个嫩雏一样干干净净的,想哪门子好事。”
 闻言,杨柏文不语。他知道范其铮虽然刻薄,却从不轻易说这样的话,而且,这话多半是自己说给自己听的,难听至极,嘲讽至极,现实至极,也自伤至极。
 “其铮……你究竟怎麽了?”
 范其铮头也不回的推开办公室的大理石双开门,淡淡道:“别再问我这种问题,会让我质疑你作为一个职业经理人的专业性。”
 进了门,却发现沙发上早坐了一个人,严格来讲也并不是坐,而是瘫在那,瘦得不成样子,黑黑黄黄,面色难看得很。
 范其铮辨认了很久才想起来是那天在大堂给他下跪的那个小夥子,他微微一笑,脱了外套坐在转椅上,一只手拿下墨镜,开口道:“杨柏文给你带进来的?”
 那少年早已气若游丝,摆了摆手道:“是……爷爷你饶了我吧,三天不吃饭,整整三天哪!”
 范其铮伸手撑著下颔,冷漠的审视著他身上的每一处肌肉,皮骨,看了一会,道:“真的三天没吃饭?”
 少年怨毒的瞪了他一眼,干脆不再说话。
 范其铮淡淡一笑,道:“你的名字。”
 少年道:“孟弗之。”
 范其铮道:“我不喜欢太拗口的名字,模特界也不很喜欢中国人各种离奇的字符,从今天开始,你叫White Fox,白狐。”
 闻言,孟弗之才算是回复了点人气,一双亮闪闪的眼睛嵌在黑黄的脸上,有些戒备得盯著他,道:“我真的可以做你这样的模特?”
 范其铮似笑非笑,反问道:“我是哪样的模特?”
 孟弗之想了半天,最後憋著嘴蹦出两个字,道:“漂亮!”
 “我不要漂亮的模特。”他站起身,负手走到他面前,居高临下,一字一顿得道:“我要阳刚的,像岩浆一样灼烧掉整个模特界的国际超模。你做得到麽?”
 很多年後,和杨筝一起站在巴黎时装周上的白狐,会对著话筒微笑著说这样一段话,“他的眼睛里有火,阳刚的,像岩浆一样的火,似乎倾注著他所有对於模特事业的爱和热,我瞬间被他点燃了,当年那个黑黑黄黄的小子,对著Kingson大喊了一声,我一定会做到的!成为第三个站在这个地方的亚模。此时,站在我的恩师曾经叱吒风云的地方,看著同一片风景,我只想说两句话,其铮,谢谢你。其铮,一定要幸福。”
  
 这些是後话了,总之当时他喊完那句话整个人就萎靡在了沙发上,范其铮微笑道:“很好,我们马上签约,我会安顿好你的家人,但相应的,不管我让你做什麽,只要你说一个不字,或者坚持不下去,一切作废。”
 孟弗之的身体被这三天的饿彻底折腾回了原点,这正是范其铮的目的,一张白纸是最好改造的,一切的一切,干干净净都比浓墨重彩要好。
 他打电话让特助送饭来,一块瘦前腿肉,一块烤牛排,一个煮鸡蛋,一杯脱脂牛奶。对於正常人来说,这些东西很难吃得下去,且不说没有主食和蔬菜,连口汤都没有。但孟弗之饿得狠了,一见食物就开始狼吞虎咽得往嗓子填。
 范其铮一手懒懒的翻著硬照,一边冷冷道:“给我吃足三十分锺,不许发出声音,不许露出超过四颗牙齿,不许沾上酱料。” 
 话音一落,孟弗之就无比愤恨的躲到了墙角默默地吃食。
 翻了一圈,果然没什麽好苗子,不是身体不过硬就是长相太成问题,或者不会衬镜头。直到翻到最後一张硬照,说实话,很难看。嫩绿的Mo&Co毛衣,黑白点窄腿裤,像个三流设计师睡觉的时候折腾出来的画面。但是,模特却意外地到位,一只手插著口袋,另外一只手斜拿著一个墨镜,眼神细细眯起,侧望向远方,就像米勒的油画一样逼真而引人遐思。身体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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