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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梦之黄泉篇-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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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没有害你,子烟……” 



躺在血泊中,沈清秋仍凝视子烟,眼里企求无限:“你还是不肯相信我吗?” 



嘶哑含糊的吼叫声里,子烟扑在沈清秋身上,狠命摇头,又用力点头。 



沈清秋失望地道:“你究竟是相信还,还是,不相信啊?……咳,——” 



子烟眼泪一滴滴滑落,低头重重地咬着沈清秋的唇,一点也不顾他嘴里不住涌出的血。直到把他的嘴唇咬破才停,又转去吻他的眼睛、眉毛…… 



“你,你这丑八怪、疯子,快停下来!”沈日暖终于恢复了神智,狂吼着就要上去将这对他父亲又亲又咬的老丑男子踢开。元烈忙按住他,那个厉黄泉正虎视耽耽在旁看着,沈日暖冲上去,岂非自寻死路?凑近暴跳如雷的沈日暖耳边道:“留得性命,才能报仇。”看了轮椅上的沈沧海一眼,见他神色悲戚,却轻轻点了点头:“没错……” 



肌肤被子烟咬得生疼,沈清秋反而笑了,容光焕发,边咳血,边喘息—— 



“子,子烟,你总算相信我了,太,太……好了……” 



眼帘徐徐地阖上:“……太好了……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子烟,我一直都想着你的……子烟,子烟……” 



声消,人逝。 



子烟在他鼻下探了又探,终是再也感觉不到半分呼吸,他疯一样抱起满身是血的沈清秋,一遍遍地亲着,眼泪和血沾染了两人的脸。 



冷眼看了半天,厉黄泉最终长叹:“他害你一生孤苦,到头来,你还是忘不了他么?” 



子烟罔若未闻,依然紧搂着怀里渐变僵冷的人,死不放手。 



厉黄泉怔忡良久,宽袖一卷,抄起长剑,刷地将子烟同沈清秋一齐钉在地上—— 



沈家兄弟同时怒喊,元烈也大出意料之外:“他又没作错什么,你为何连他都不放过?” 



“他若堪不破这份情,活着只会比死更痛苦,我这是帮他解脱,有何不妥?” 



“岂有此理?”元烈终于愤怒:“他堪不堪得破,都是他自己的选择,你怎么随意替他人安排生死?太过份……”也太让他失望——这令他心旌动摇的美丽男子,竟是如此冷血、绝情…… 



“……你懂什么是情?什么是恨么?”厉黄泉森然一笑,转过了身:“本来是要灭他满门,看在他自戕谢罪的份上,就饶过你们兄弟二人——” 



“操你妈的!我绝不饶你这妖人!” 



沈日暖红了眼,挥舞着拳头,却怎么也挣不开元烈的钳制,他急怒攻心,口不择言,便连元烈也骂上了:“你这混帐,快放开我!我才不怕他!你不是最爱打抱不平的吗?干吗不帮我一块杀了他?亏你还是东丹天极的弟弟,孬种——” 



呼一声,厉黄泉猛旋身,长发狂飞,衣袍无风自动,用毒蛇般的眼神盯着元烈,一字一句地道:“你、是、东、丹、天、极、的、弟、弟?!” 
 
第四章 



骇人的杀气顷刻弥漫林间,周围温度似乎也骤然下降。元烈在那双冷厉眸子注视下,竟没来由心胆一寒—— 



“我问你是不是?!” 



不听元烈回答,厉黄泉又逼问一句,倒叫元烈回神,道:“是又如何?” 



散乱飞舞的发丝渐渐柔贴两肩,厉黄泉冷冷看着元烈,突然一晃,迅雷不及掩耳地抢近轮椅,一把揪住沈沧海衣襟,提着他跃上墙头—— 



“大哥!——”见厉黄泉手指扼上沈沧海咽喉,沈日暖心魄俱寒地狂叫起来,四兄弟中,他最喜欢的就是这脾气温和的大哥,见他命悬人手,如何不惊?红着眼骂道:“你这卑鄙无耻的妖人,逼死我爹还不够吗?连个残废都不放过?!” 



元烈也扬声道:“你这样对付一个毫无还手之力的人,算什么英雄好汉?”摇了摇头,对这容貌美丽却心狠手辣的男子越发失望,胸口一股闷气,说不出的难受。 



厉黄泉冷笑:“我几时说过自己是英雄好汉了?哼,真正卑鄙无耻的人多的是,还轮不到我——”掐在沈沧海脖子上的手紧了紧:“姓东丹的那个,你要当英雄救他,就跟我来!” 



足尖在墙上一点,虽拎了一人,仍飘似柳絮地如飞远去。 



元烈和沈日暖一愣后,并肩追上。前面厉黄泉猛一顿脚步,宽大的衣袖挥舞间,一阵浓烈甜香直扑鼻端。元烈急忙捂住口鼻,那边沈日暖已支撑不住,晃了几晃,软倒在地。 



长笑一声,黄泉连封元烈数处大穴,抓着他背心衣衫提在手中,轻轻踢了沈日暖一脚:“留你一条小命,去告诉那什么自命侠义的东丹盟主,想救回他弟弟,就来找我——” 



“你,你究竟是谁?” 



沈日暖挣扎着问,费力撑开越来越沉重的眼帘,渐变模糊的视线里,绣花绸衫翩翩飞扬,终于不见。冷冷讥笑却清晰留在空旷林中…… 



“下黄泉、化厉鬼的一个活死人而已。哈哈哈……叫东丹天极去十六年前的旧地与我这故人相见罢,啊哈哈……” 



几近疯狂的大笑良久才平复,提着沈沧海和元烈奔出里许,到得僻静处,黄泉方缓下身形,双手一松,两人直跌得浑身酸痛,沈沧海更握着被扼出一片青紫的颈项,咳喘不已。元烈哑穴未封,只是疾行时风势强劲,噎住了喉咙无法出声,此际听沈沧海咳得十分辛苦,他扭着周身上下唯一可以自由转动的脖子问道:“沈兄,你还好吧?……” 



“你都自身难保了,还关心他做什么?他被我掐得险些丢了半条命,哪还会好?多此一问!”黄泉望向元烈的眼里尽是鄙夷:“惺惺作态,果然像极了你那假仁假义的兄长——” 



实在受不了他连番奚落,元烈再好脾气,也不禁怒道:“我到底哪里得罪了你?即使我兄长与你有隙,你大可光明正大地去和他理论,凭什么拿旁人出气?你,啊——”脸上一疼,已挨了热辣辣一记耳光。 



黄泉收掌入袖,施施然撩着长发:“你几曾见过人会同畜生去理论?呵,东丹天极在我看来,可连畜生也不如。” 



“住口,你,你再辱骂我兄长,我就,就——” 



“就怎么样?” 



妩媚眼波锐如刀锋,溜过元烈气得赤红的脸:“人在砧板上,还逞什么英雄?若不是留着你还有点用,我早送你去阴曹地府了。”仰天冷笑数声,指尖轻弹,凌空解开了元烈穴道。 



穴位虽解,迷香的残余药力仍在。元烈暗自催转内息,吐呐两个周天,绵软四肢才稍稍找回力气,慢慢站了起来。 



“背上他,跟我走。”黄泉寒声吩咐,一转身径自向前。 



还以为黄泉突发善心,原来竟是把他当下人使唤!元烈半晌作不得声,叹口气,过去背起喘息未定的沈沧海。心中猛地一动——何不借此机会,带沈沧海逃离?…… 



灵机只是电光火石在脑海一闪,却听耳后沈沧海略带鼻音的清柔嗓音低低响起:“东丹公子,你不是他的对手,切勿卤莽行事……”居然似读到了他心里所思…… 



元烈情不自禁回头,沈沧海淡然一笑,眼光温和如初,却透着几分轻易觉察不到的坚定稳重,隐隐然极有其父之风。元烈暗赞之余,也忍不住替他惋惜:错非残疾缠身,这沈沧海此刻成就想来必定远在他那几个跋扈招摇的弟弟之上。 



黄泉独自走在前面,他耳目何等灵敏?沈沧海话音固然轻,仍是一点不漏地进了他双耳,颔首道:“算你识时务,可比某人聪明多了。”轻蔑地望了望元烈,嘿嘿而笑。 



“你若要逃跑,我也不会来拦你,不过怒气总是要出的,到时我喜欢怎么宰割这蹶子,你也管不了了吧……你如果不在乎他的死活,只管丢下他试试看,呵。” 



元烈好生气恼,但也知黄泉的威胁半点不差,他自己如能逃脱已属侥幸,加上沈沧海这个累赘那是绝无可能。反说不定弄巧成拙,害沈沧海受无妄之灾。当下打消了最后一丝逃走的念头,跟上身前修长苗条的背影…… 



默默行出数里,天色全黑。元烈望望四周一片荒凉,莫说客栈,连棵遮风避雨的大树都没有。前边黄泉却越走越慢,竟似要停下休憩。他忍不住叫道:“这里没水没屋的,不如走快点,到下一个市镇投宿——” 



黄泉冷眼一瞥,不由嘲笑:“你是我的阶下囚,哪轮到你来指手划脚?”袖子在一块光秃秃的大石上掸了掸灰尘,坐了下来:“我就是要在这里过夜,你不中意,放下他走便是了。” 



除了叹气,元烈发现自己确实无计可施,找了片较干净的地方,铺上些青草,方将沈沧海轻轻放落。自己也盘膝一坐,暗思脱身良策。 



黄泉嘴角始终噙着一丝讥笑,却也不理会两人,只是抬头遥望浓黑如墨的夜空。 



三人都似各自想着心事,静静地,只听夜鸟几声啾鸣。不多时,远方渐渐露出一点光亮,随着车轮辚,火光也益发明亮起来。一辆华丽宽敞的马车驶进视线—— 



荒郊野外的,怎么无端跑出辆大马车来?元烈正感突兀,那车已行近,驾车的黑衣人一跃下地,单腿跪立,拉下蒙面布巾,一张脸下颌尖尖,姣好宛如少女,眼角却带着几分煞气,甚显凶悍。但见到黄泉,满脸堆上笑容。 



“水千山特来接应主人。” 



掀起锦帘,水千山扶黄泉进了车厢,跟着也跨上马车,刚要放下车帘,回头一看元烈和沈沧海,道:“主人,要不要将这两人捆绑起来,免得他们趁主人休息时逃跑?” 



“谅他们也不敢!”黄泉似乎有些不耐烦地伸了个懒腰,一把拖进水千山—— 



“替我捶捶腰腿,水千山……” 



锦帘落下,只听得几声低笑。浓浓酒香却隔帘飘了出来,混着烤鸡的香味,闻在车外饥肠辘辘的两人鼻端,不啻一大酷刑。元烈暗暗吞着口水,见沈沧海虽低垂着头,但手按肚腹,显然也在忍饿,他大声道:“我去找些食物回来。”也不管车里的人有没有听到,取出随身携带的火折子点起个火把,独自觅食去了。 



一路走出老远,景物渐密。流水潺潺,一条小溪横在面前。他大喜过望,捡了根树枝作叉,轻轻松松便捕了六七尾溪鱼,当场开膛破肚,清洗干净,生堆火烤着,又找来段竹节,一劈为二,装了满满半筒溪水,拿着金黄溢香的一串烤鱼原路返回。 



将近沈沧海,他扬了扬手中鱼串,笑道:“沈兄,新鲜出炉的香烤溪鱼,咱们有口福了,呵呵……”将树枝和竹筒塞进他手里:“来,尝尝我的手艺。咦,你的脸怎么红成这样?” 



沈沧海表情羞赧中又透着古怪,看他一眼,又转头一望马车,脸上红晕更深。元烈大奇,突然车厢里传出一阵呻吟,依稀可辨是水千山的声音。呻吟声又软又腻,直是叫人酥到了骨子里,和着黄泉的低低谑笑,用脚趾都想象得到车内是何等旖旎风光。 



元烈呆呆站着,一股形容不出的难受滋味堵得胸口发闷,顿时全然没了胃口。 



呻吟越低,回肠荡气,撩得人心瘙痒…… 



此时的黄泉,会是如何一番模样?…… 



哀号一声,元烈抱住了头——可恶!他在想什么啊?但越是欲逼自己停止遐思,眼光却越是不受控制地朝马车瞟去,似想望穿锦帘。 



急促的大叫之后,车内暂时平静下来,没多久,帘子猛一动,一只白白的脚掌踏在车辕,水千山头发散乱,随便裹着件袍子钻出车厢。裸露的胸膛上,星星点点尽是红印齿痕…… 



“看什么?!”留意到元烈打量的目光,水千山挑起水汪汪却依然凶悍的眼角瞪着他,提起一条薄毯跳下马车,走了过来。 



毯子抛在沈沧海脚边:“主人给你的。” 



黄泉还懂得体恤别人……元烈转望车厢,心头方自一热,水千山已朝他抬起尖削下巴,神情倨傲:“毯子是给他蔽寒的,没你的份,嘿。”倏地靠近元烈,眼里满是敌意—— 



“癞蛤蟆也想吃天鹅肉?劝你少做梦了!” 



元烈动容:“你说什么?” 



“别假装正人君子了,你心里打什么主意,全写在脸上,以为我看不出来么?” 



水千山讥笑的样子居然同黄泉有几分相似,嗓子压得更低:“主人是我一个人的。你不用痴心妄想!” 



又狠狠剜了元烈几眼,他才走回车内。元烈怔立半晌,苦笑无语。 



沈沧海在旁,也不知有无听到两人对话,只是斯文地吃着烤鱼,连尽两条便已饱了,将树枝递给元烈:“东丹公子,你也饿了吧?” 



元烈摇摇头,哪有心思去吃?合衣往草堆上一躺,蒙头就睡。 



平时都是一沾枕头便逍遥入梦,今晚却辗转难眠。听着沈沧海微微鼻息和虫声呢喃,元烈怎么也睡不着,百无聊赖中,只能张着眼睛数那寥寥几颗已数过几百遍的星星——每颗星,都仿佛黄泉的眼波,盈盈闪着凄婉幽怨…… 



竟然为一个认识不到一日的陌生人心乱至此……真是不可理喻。 



元烈自嘲不已,忽闻衣衫悉索,他不禁屏住了呼吸—— 



黄泉轻飘飘地下了车厢,似是足不点地般,顺着元烈先前捕鱼的那条路行去。 



深更半夜地,一个人做甚?元烈瞧着绣花绸衫在微弱星光下渐渐影淡,一跃而起,悄悄跟在了黄泉身后—— 



忌惮黄泉耳目,他不敢太过逼近,待得黄泉止步,竟又回到那小溪边。 



咦?难道他也想来抓鱼?元烈好奇之下,蹑手蹑脚地走前两步,却见黄泉纤美的长指搭上衣扣,轻轻地,拉开—— 



所有的思绪呼吸都在瞬息停顿,元烈全身忘了动弹,惟有目光沿着绸衫慢慢滑落肩头、手臂、腰肢…… 



宽大的外袍下,居然什么也没穿!比元烈幻想中还要矫健美丽十倍的修长身躯毫无遮掩地跨入溪水,皮肤浸浴星光里,亮如珠色。 



抄起一捧水淋上发顶,黄泉一扬长发,甩开连串水珠。元烈却啊的轻叫出声。 



发丝飘飞的一刹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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