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衣古柳巷-第5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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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说着，远处的汽车鸣笛声越来越近，声势浩大，来者不善，王哲脸色大变，恶狠狠地瞪着严九，恨不得活剥了他一般。
　　陆陆续续有大大小小不同的车辆在小工厂门口集结，严九稳如泰山，似是料定了王哲不敢轻举妄动，不过言语上，还是要再度挑衅一番：“王少，赵立德我还给你，算是看在你早年关照过我的情分上！”
　　“你……”
　　正说着，有人压着赵立德下了车，小护士一看，赶紧连滚带爬地赶过去，手忙脚乱地给他解除身上的束缚。
　　见严九没有异议，一旁的人也没有干涉小护士的举动，不一会儿，赵立德就重新获得自由，一把扯下眼睛上的黑布，哽咽不能言语。
　　那边，在上演着感人的患难与共，而这边，王哲显然已经气急，眼见大势已去，连全身而退的想法都不顾了，只求能给严九一个教训。
　　冷不防冲严九放了一枪，好在因为严九早有防备，硬生生躲过了要害，不过由于距离太近，这枪直中肩头，还是让严九吃疼倒地。
　　趁着这阵功夫，王哲挟持林夏安闪身退回了小工厂里。
　　现场，彻底混乱了。
　　严九中枪倒地的那一刻，所有人都各自拔枪，开始了混战。林夏安被王哲挟持着，拖到了一个阴暗的小角落里，因为刚才的剧烈挣扎，又有几处伤口裂开了，不过林夏安根本来不及在意，外面枪声不断，听得林夏安胆战心惊。
　　“王哲，你到底要做什么？”
　　王哲沉默不语，冷笑着从角落里摸出一个小皮箱，输入密码打开后，里面竟然是一排小巧的玻璃瓶子，旁边还有一次性针管针筒。
　　联想王哲的背景，林夏安不禁胆战心惊。
　　正想逃跑，王哲已经扑了过来，将林夏安死死地按在身下，一手还举着已经抽进了不明液体的针筒。
　　“混蛋，你做什么？”
　　“小少爷……你怕什么？又不疼。”完全哄小孩的语气，林夏安会相信才怪，当即便更加卖力地挣扎起来。
　　“放开我！你放开我……”
　　“严九这条疯狗，跟我斗，你还嫩了点！”王哲笑得阴险，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拉低了林夏安的衣领，对着颈动脉便开始注射。“你想让我死，我就让你生不如死！”
　　“不要！你放开我！”
　　感觉到疼痛的时候，林夏安已经喊不出声音来了，只是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因为他知道，自己的后半辈子已经完蛋了。
　　王哲打完这一针，冷笑着站起来，将林夏安一个人扔在原地，提着他的小皮箱慌不择路地逃离了。
　　林夏安失魂落魄地坐起身，茫然地摸着自己的脖子，一时间竟然有些手足无措。直到严九找到他时，林夏安都还没有从刚才的打击中缓过神来。他不相信王哲会这么简单地放过自己，王哲选择独自离开，是因为料定了自己哪怕不会死也会活得很痛苦，生不如死吗？林夏安想哭，如果真是那样，他倒宁愿死了干脆！
　　“夏安，你没事儿吧？”
　　看到严九的那一刻，林夏安紧绷的神经马上放松，不安感潮水一般涌来，他只能紧紧抓住严九的胳膊，喃喃自语：“九爷，我完了，我是不是……”
　　越想越委屈，越想越后怕，林夏安说不下去了，眼泪突然决堤。
　　见林夏安落泪，严九本就心疼，此时听林夏安这么说，更是怒不可遏，就差没有把王哲找到给碎尸万段。
　　用过的针筒还扔在不远处，严九捂着伤处慢慢走近，颤抖着手将针筒捡起，小心掰弯了针尖后，放在鼻下闻闻，稍微松了口气，安慰林夏安道：“放心吧！不是毒品。”
　　林夏安抬头，似是在怀疑严九会不会善意地隐瞒自己。谁知严九误会了，以为林夏安是在质疑他的判断，笑着说道：“怎么，不相信我的专业？这可是我吃饭的手艺。”
　　还有闲心开玩笑，林夏安这才肯相信严九没有欺骗自己，可是心里，隐隐有了深层次的担忧，既然不是毒品，为什么王哲能直言断定他会生不如此，难道，仅仅是一个玩笑？王哲没有那么无聊，这一点，林夏安深信不疑。
　　“别担心，这件事，我会查清楚的。”说着，严九还将手里的针筒小心翼翼地收进口袋里，这才转而查看林夏安的伤口，关切道：“这些天，让你受苦了。”
　　“我没事儿。”
　　看着林夏安故作轻松的样子，严九很心疼，伸手温柔地抹去林夏安脸上的脏污，动作无限温柔。林夏安又不是木头人，到这时候，他也算是看明白了，为什么严九会冒着生命危险赶来救他？为什么王哲会认为自己生不如此才是对严九最大的报复？
　　“夏安，我喜欢你……”
　　看吧，看吧，我就知道。林夏安在心里哀叹一声，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是看严九的神色，也不像是在开玩笑，这才是林夏安怕的。
　　“别急着拒绝我！”严九扶着林夏安，将人整个揽进怀里，这个姿势让林夏安很不舒服，可又防抗不了。“夏安，我给你时间考虑，你也得给我一点儿时间处理私事。我不是答应要帮你铲除王家父子吗？答应你的事，我绝对会做到。”
　　说不感动才是假的，但林夏安更多的感触，是心惊。他以前从来没有想过，对一个人的感情能认真到这个地步，深情不移，果真是很美的一个词。
　　“九爷，让王哲那小子跑了！”
　　“不妨事。”严九并不在意，或者说，他此行的目的本就不在处理王哲。“以后还有机会，只要王哲没死，我就不会让他潇洒过日子。”
　　“另外…还有一件事……”
　　“说。”
　　“赵立德的小情儿想见林少爷。”
　　“什么？”严九眉头紧皱，表情不悦。反倒是林夏安，一下子就听出了不对劲，追问道：“她怎么样了？不是跟赵立德逃了吗？”
　　“大混战的时候，赵立德为了保命，用那女人做挡箭牌……”看到林夏安猝然变白的脸，那人不敢再胡说，小心斟酌着措辞：“子弹又没有长眼睛，可能，是被误伤的……”
　　“她怎么样了？”沉默。林夏安明白了，急急追问道：“她在哪里？”
　　“就在工厂前面的空地上……”
　　林夏安刚想往前跑，严九突然拉住他，稍一用力，就将人拦腰抱进了怀里，迈开步子大踏步往外走。想着自己确实行动不便，林夏安倒也没拒绝，只是这姿势，多少让他有些不快。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小护士已经有出气没进气，救不活了。看到林夏安的同时，像是回光返照一般，扯出一个微笑，虚弱地说道：“林，少爷，你说得没错……是我，所托非人……孩子……”
　　最后，小护士还想说什么，林夏安已经没办法听到了，自始至终，他还是没能知道小孩子的性别。
　　林夏安想哭。
　　这些灰暗的负面情绪一直压迫着林夏安，让他避无可避，感染到林夏安的悲伤，严九将怀里的人揽得更紧了。
　　“九爷……追兵来了！”
　　“这么快？”严九冷笑，呲之以鼻：“还真是姓宋的行事风格，能力不大，胃口不小！刚啃下雷岩这块硬骨头，还没消化完，就想动手铲除我了吗？”
　　敏感地捕捉到信息的冰山一角，林夏安赶紧追问道：“九爷，你刚才说什么？”
　　　　　　　　
第九十四章
　　眼见瞒不过，严九这才叹了口气，跟林夏安解释事情的真相：“夏安，你别多想。姓宋的意在拔除清缴Z市的黑社会势力，早已筹备多年，就算没有你的事，雷岩也躲不过这一劫。”
　　“你说什么？”
　　林夏安不肯相信，如果严九说得是真的，那雷岩现在已经被擒了吗？林夏安不能想象雷岩沦为阶下囚的样子，他那么骄傲的一个人，肯定接受不了这种屈辱。林夏安用脚趾头都能猜到雷岩的决定。
　　“雷岩，他……”
　　“我不知道。”严九坦诚相告，虽然心里很不是滋味，但他也能理解林夏安对兄弟的在乎。“我离开时，雷岩还派了陆雨带人过来协助我，我本想拒绝的，可他说跟着我也算是保存实力……”
　　严九本想辩解一番，说到最后，竟是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警笛声越来越近，严九的众兄弟们按捺不住了，在旁劝道：“九爷，该撤了！不然兄弟们都得栽在这儿！”
　　“夏安……”
　　“你们走吧。”摇头拒绝了严九的提议，林夏安心知肚明，自己就是一个拖油瓶，只会连累了严九。假如真落到官差手里，他一个奉公守法的平头小老百姓，不会有事的。
　　“别说傻话了！夏安，我怎么可能丢你一个人在这里！”
　　“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林夏安勉强笑笑，心里，突然涌出一股无可奈何的感伤。严九，如果我早点儿遇见你就好了。“我还有事儿必须要处理！”
　　林夏安是认真的。经此之事，摆在他面前的事情太多了，他不能跟着严九一走了之，更何况，这其中还有一点儿私人恩怨，不方便与人言。
　　“好吧，你保重，照顾好自己。”见林夏安心意已决，严九也不好再劝，另外，他也有自己的顾虑，回去之后还要对付王开富一手建立的庞大帝国，林夏安跟着他并不安全，还不如呆在Z市这个打扫干净的地方。“乖乖等着，事情结束后我就来找你！”
　　林夏安点点头，严九揽过人，低头温柔地亲吻林夏安的额头。本来想拒绝的，但伸出去的手正巧就搭在严九肩头，指尖沾染了温热的血，让林夏安一下子就心软了。
　　“别担心，小伤。”顺着林夏安的目光看去，严九不好意思地笑了，安慰他道：“等会儿把子弹取出来就没事了。”
　　林夏安听后，心里更不是滋味了。
　　最后又不放心地叮嘱了几句，严九这才恋恋不舍地走了。他离开后，林夏安傻乎乎地站在原地，苦笑连连。他这人很笨，也很懒，用脑子的时候少得可怜，但偏偏就是这屈指可数的几次，让他吃尽了苦头，还差点儿因此枉送性命。
　　“雷岩，如果你死了，我一定让你死了也不安生……”林夏安看着面前不高不低的断崖，心一横，直接扑了下去。
　　老天爷，我平时很少赌运气的，这一次，你一定要保佑我！
　　事实证明，林夏安赌对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否极泰来的缘故，林夏安这一跤摔得恰到好处，只是断了一条腿，并没有其他的大碍。
　　看着自己打了石膏的右脚，林夏安茫然地盯着头顶洁白的天花板发呆，他在等，自己回来时的动静闹得那么大，他不相信某些人还坐得住。
　　当晚，林夏安的病房就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满面风尘，一身疲惫的高格。
　　再相见，林夏安只想冷笑。经此之事，他对高格只有失望。他不怪高格对自己见死不救，他只是不能容忍，最亲密的爱人会在自己危难的时候向想方设法营救自己的兄弟捅刀子！
　　他口口声声的喜欢，竟然连严九这个本无关系的普通朋友都比不过。林夏安觉得何其悲哀。想起小护士临死前的痛心呢喃：所托非人……
　　到头来，自己还不是一样。
　　“媳妇儿……”
　　林夏安抬眼看着高格，很想问句：为什么？可是看高格一脸懊恼的样子，估计问了也没有结果，算了，有意义吗？林夏安冷笑，再也没有了对话的兴致。
　　走进这个病房，高格就已经做好了承受林夏安全部怒火的心理准备，但他万万没有想到，林夏安会对自己冷处理，越是这样，他反而越是心虚。
　　气氛尴尬了好一阵子，高格开始没话找话说，后来，干脆心一横，向林夏安透露了一些还没有向外界公布的消息。
　　林夏安表面上无动于衷，但是高格知道，他有在听。
　　心，终于能够稍微放放了。
　　虽然很不待见高格，但不得不承认，他带来的消息还不算太坏。最起码，林夏安能确定一点，雷岩虽然受了伤，但已经被小马带着逃掉了。
　　“媳妇儿……”
　　“别这样叫我！”
　　不知道林夏安为什么突然发火，高格显得很委屈，手足无措地站在一旁，期期艾艾地喊了声：“媳妇儿，我……”
　　“高格，既然你今天来了，我们就把话好好说清楚。”林夏安冷笑出声，提出了他早就想好的决定：“我们俩，散了吧！”
　　“媳妇儿……”高格吓坏了，他设想了无数种可能，但万万没想到林夏安会这么决绝地提分手。他以为，林夏安最多就是生自己的气，毕竟，当时面对林向晨的指责时，林夏安都没有妥协过。
　　“高格，我认真想过了，咱们俩根本就不合适！”这句话，林夏安很早就想说了。高格是注定要当大英雄的人物，自己一升斗小民，根本高攀不起。
　　“媳妇儿，你还在怪我吗？”
　　“我有资格怪你吗？”林夏安反问，语气中满是嘲讽。“我是在怨我自己！雷岩把我当最好的兄弟，在我危难的时候，不惜以命相搏。而我呢……”
　　林夏安眼睛都红了，盯着高格，平静地控诉：“高格，我落难时向你求救，你无动于衷，我不怪你。”
　　“我没有！”高格急忙辩解，生怕林夏安不信，还不忘拖人出来做证：“宋少将有派人盯着严九，我不放心，还叫了张成去守着……”
　　听到这话，林夏安忍不住笑了，反唇相讥道：“所以才能在第一时间赶到吗？”
　　高格沉默，心底堵得难受。他忘不了任务结束时，给张成打电话时的情景。听到林夏安上了救护车，高格吓得心脏都要停止跳动，然而更令他震惊的，是张成的汇报：“夏安哥，是自己跳下去的！
　　高格想不明白林夏安此举的用意，他想问，但是又不敢。
　　“高格，你知道吗？我在地下停车场遇刺的那一天，是为了赶去见我外婆的最后一面……”
　　“媳妇儿……”高格呆住，这是他不知道的，林向晨已经离队，林家的事情，再没有人能告诉他了。
　　林夏安苦笑，提起林家老太太，他还是没办法强装镇定。“好不容易给你打电话求救时，我是在暗自期盼的，如果你能赶来救我的话，我就能敢去见她老人家最后一面，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做个连葬礼都没出席的不孝子孙！”
　　林夏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