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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面公子-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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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屁!”胖子骂道:“只要是进了我屋里的东西都是我的,老子的东西岂能随随便便让你们占了便宜去?”



赵乱红见连启云望着胖子发愣,不禁又卖弄口舌道:“小云只怕还不认识此人吧。早在数年前冷老大就一直把五堂主的位置空着,不知何意。只是在你远赴江南以后,这个人就摇身一变,突然成了五堂主。听说他立了一个天大的功劳,也算是一个奇人。只是为人吝啬,才来短短几次,便把身边的人打跑了几批,难侍候的很。”



他再回头看看连启云,发现情形不对。



只见连启云脸色发青,双手颤抖,两只眼晴象点燃的火把,那眼神就象见了杀父仇人。



“连堂主,连堂主。”赵乱红大骇,不知自己哪里说错了,连叫了数声,连启云才回过神来。



赵乱红诧异道:“难道你认得这人?”



连启云咬牙切齿道:“谁要认识这又蠢又丑猪一样的人物?这样粗鲁不堪的人,居然还当了五堂主,爬到我的头上了!”



赵乱红这才释然。原来加此,堂主是在生气这个。



烈马堂表面祥和,暗里却勾心斗角,谁也不服谁。就连冷独孤初来烈马堂,都被元老方裂谷排挤。只是冷独孤一怒拔剑后,大家这才知道厉害,这才噤若寒蝉,方裂谷更是吓破了胆,在冷独孤面前连屁都不敢放一个了。



若不是冷独孤以恶压恶,以狠对狠,又有大神通,无人敢摄其锋,压住了这些牛鬼蛇神,烈马堂如今早就乱套了。



这些事大家心知肚明,却不是赵乱红敢胡乱评论的。



正在他尴尬间不知该说什么才好的时候,忽听寨门轰地一响,洞开。有喽罗大叫道:“花堂主回来了。”



只听马蹄如鼓,几十匹健马呼啸而来。为首的那人年轻不大,衣服光鲜,若不细看,样貌也算英俊。只是走近了,连启云才看清他的眼圈居然是黑的。或许是这眼圈的原因,让这张脸平添了几分邪气。



马队后面押着一些牛羊、皮货、日杂用品,另有一些箱子也不知装了些什么,在颠簸中哗哗作响。让连启云惊讶的是,最后一辆牛车上居然还五花大绑捆着一个蒙古族女子。那女人肤色不及江南女子雪白,但样貌也算周正。她嘴里塞了麻核,口不能语,却把杏眼瞪得老大,眸子全是仇恨、愤怒,还有……恐惧。



赵乱红道:“这是八堂主花蝶,专门掌管购物,收纳金银税。”又瞟了那蒙古女子一眼,压低声音道:“此人最是好色,夜夜无女不欢。每次出去,必绑了一、两个女子回来,淫乐够了,便一刀杀了,抛出寨门喂狼。”



连启云听了悲愤莫名,眸子里闪过一抹杀意。但他的声音却平静得象一泓水:“我们烈马堂又不是官府,还收什么税?”



“我的爷。”赵乱红叫道:“不收税,我们这么大的寨子拿什么开销?固然牛羊粮食都是掳来的,不必花费分文,可到底还有一些东西是抢不来的,一些利益关系是要花费金银打点的。那些草原牧人原来还想造反,让冷堂主带人杀了一批,一个个皆都老实了。在塞北,凡有家产的皆要向我烈马堂纳税,有牛马的纳金税,养羊的呐银税,各有定规。”



“官府不管么?”



“管?他们拿什么管?见了我们,他们躲都躲不及。他们纳他们的,我们纳我们的,两不相干,谁会多管闲事,自讨没趣。”



那厨子跪得不是地方,正拦住了马队的道路。花蝶驭马有术,一提缰绳,烈马一声嘶鸣,前蹄踢出,竟把那厨子踢了个筋斗。



钱世命虽然没事,但马蹄扬起的尘沙却撒了他一身。



他勃然大怒,喝道:“花蝶,你敢以下犯上?”



花蝶懒洋洋瞟了他一眼,道:“有道是好狗不挡道。寨子这么大,你偏偏堵在这里,能怪得谁?”



钱世命气得直哆嗦,道“你骂谁是狗?”



“谁听见了,谁就是狗。”花蝶眯起眼,漫不经心地道:“有的人不学无术,老子在外面拼命,他在家里当蛀虫。还恬不知耻,以为自己多了不起。说狗,说狗还是抬举你了,你以为自己是什么东西?”



他进烈马堂时间颇早,偏偏不受重用。若不是那个丑八怪无争宠之心,这八堂主的位置都未必坐得稳。这个死胖子听说除了阵术,什么也不会,可居然一下子跳到了第五把交椅,他心理顿时失衡,失落、愤怒一并涌上心头,一时什么也不管不顾了。



他谅这胖子也不敢动手。



但他错了。钱世命已拿出他的武器,咬牙切齿道:“花蝶,这是你自找的,怪不得我!”



他的武器居然是一个黑乎乎的袋子,也不知是用什么织成的,在暗黑里隐隐泛出一层淡淡的绿。



他没有出过手,事实上自从踏进肖家的大门,他就很少出手了,但不出手不等于他就不是高手。



当年遮月云钱世命在丐帮可是数一数二的好手,否则以肖云天的眼光,也不会看上他。



花蝶听到的传言,当然是假的,这世上的传言传来传去,最后都变了味。



他不知道,所以当他看见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胖子居然用一个袋子做兵器时,他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有趣,真是有趣啊。”他拔出了佩剑,虽然冷凋零曾经说过各堂主之间禁止械斗,可那又怎么样?他冷凋零还不是在方裂谷面前拔了剑?他这时候已经顾不得规矩了,他忽然有了兴趣,杀人的兴趣。



兴趣浓烈。



他居高临下刺出了一剑,这一剑气势凌厉,又稳又狠。他以为钱胖子会怕,就算不屁滚尿流,至少也会面无人色。



可是出乎意料,钱世命居然很静。在静中摆出了一个姿势,双膝微屈,脚尖点地,象一只即将扑出的豹子。



他居然不避锋茫。



他居然要迎刃而上。



就在两人欲发末发的一刹那,忽听一声娇喝:“住手!”



一团红色的身影忽然出现,钱世命轻叹一声,说收就收,身子滴溜溜柁螺一样一转,竟退出一丈远。



花蝶却没有办法止住自己,他从马上俯冲下来,剑气破空。



已覆水难收。



呛的一声。剑刺中。



刺中了一只手,金黄色的,泛着金属的手。



手没断,剑却断了。一断为二。



花蝶变色,道:“温堂主,你这是何苦?”



站在两人中间的,居然是一个女人。一个美得象一个梦多于象一个人的美丽女人。乌黑的柔发遮住了她的半张脸,虽然只能看见脸的一半,但已诱人魂魄,连并不好色的钱世命都忍不住吞了一口口水。



“这人是谁?”连启云问。



“七堂主温水柔。她练得是金鳞龙爪手,刀枪不入,非常霸道。只是她终究是个女子,难免妇人之仁。由于她总是不肯杀人,虽武艺一流,却只坐了第七的位置。”



温水柔?



怎么这个名字又从来没听说过?



冮湖上精通金鳞龙爪手的人并不多,尤其是女人。可他却从没听说这样一个姓温的女人。



连启云摇摇头,他以为自己已经揭开了烈马堂的面纱。却不料,那只是冰山一角。



对于花蝶的质疑,温水柔置若罔闻,只是似有意似无意地用眼角往大寨中央的高楼上一眺。



几乎是本能的,所有人都忍不住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只见高楼上站着一个人,剑眉入鬓,冷眼望着他们。他虽是随意往那里一站,负手而立,却有一派君临天下,任尔主宰的气势。



他站得极高极远,放眼望去只不过拳头大小。但他这一眼望来,所有人都心头一寒。



花蝶后悔,他后悔得是:“糟糕,他望见我了。怎么我一拔剑,就被他望见了?!”



钱世命害怕,他害怕的是:“幸好刚才没有动手,要不然闹出事来,他还不要了我的老命?”



连启云好端端的,却忽然打了个冷颤。那人望见他的时候,他忽然感觉到冷,好象那目光能够穿透骨肉,直钻到自己心里。



寂静。



除了那个歪着一张脸的丑八怪依然象什么也没发生一样,无动于衷。其他人都僵住了。



温水柔忽然说了句亳不相干的话,这话是说给花蝶的:“冷堂主叫你把金银税的帐目交给他。”



这话一出,花蝶才“活”了过来。他点头道:“好,好,我马上去。”一回头,冲马队嚷道:“把各自的东西清点清楚,放入库房。我去见冷堂主。”一眼瞥见牛车上的少女,又压低声音道:“把她给我放进我屋里,绳子就不必解了。”



好似他浑然忘了刚才的事,趾高气扬地抱着一个厚厚的帐本向高楼走去。



钱世命也打了个呵欠,一边摇头晃脑道:“怎么这么困?我得好好睡一觉了。”绝口不提刚才的事,摇摇晃晃地走了。



连启云却想起一件事,他问赵乱红:“烈中的帐目不是由步堂主管的吗?怎么变成冷堂主亲自过目了?”



赵乱红笑道:“步堂主前日连夜走了。雷霆计划失败,不怨他自己,却怨我们不肯出力。两家现在毕竟不是翻脸的时候,冷堂主怕雷霆一怒之下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故而让步堂主出面调和。江南与塞北相隔千里,恐怕步堂主一时是回不来了。”



只见那温水柔袅袅走到丑八怪面前,把一瓶药膏丢到丑八怪面前,道:“这是我新配的金创药,你现在自己能动了,还是自己动手吧。”



丑八怪捡起药膏,依然一言不发,象块石头。但连启云却发现在他木然的眸子深处,有什么东西融化了。



上部烈马风云:第八章嫁祸江东



她有一个梦想。



梦想里有一望无际的草原,白云一样的绵羊,河水一样奔腾的骏马,然后还有他,一个一袭白衣的英俊青年在凝望着她。



她愿执子之手,与他偕老。



其实岂止是她。天下的女子,无论汉族、藏族还是蒙古族,恐怕心里都有那么一个梦想吧。



只是额赫(蒙古古语,母亲)啊,你看不到梅朵拉姆出嫁的那一天了。她想流泪。但听到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她挺起胸,狠狠地瞪着门口那个人,眼泪一下子让仇恨烘干了。



就算泪水再多,她也绝不能在马匪面前流。



屋里来了人。



一袭胜雪傲霜的白衣,一张英俊倜傥的俊脸。



只是当这个人出现在她的眼前,梅朵拉姆心里只有恐惧和厌恶。



她不认识他,也不知道他是谁。



但她至少不会天真地认为他是来救她的。



烈马堂的人,在她眼里都是魔鬼。



所以在他掏出她嘴里的麻核,假惺惺地问她:“姑娘,你没事吧?”她狠狠唾了他一口。



他以为她是傻子?看不出他的狼子贼心?



只是这个白衣人似乎很有耐心,他居然没有生气。而是很耐心地用蒙古语说:“你不要怕,我是来救你的,相信我,我没有恶意。”



梅朵拉姆一下子愣住。他的话很流利,她不是听不懂。



可正是因为听懂了,她才有些发傻。他来救自己?他怎么知道自己被魔鬼捉住了,坠入了无底的深渊?



难道是自己的祈祷被神听见了,神化身为人来救自己?



那白衣汉人的眼睛很深邃,又黑又亮,充满了智慧的光茫。仿佛有一种魔力,当他望着她的时候,不知不觉中,梅朵拉姆就相信了他。



他解开了她的绳子,给了她一套汉族男子的衣服,说:“快,把你的拉布西克(蒙古族少女的一种长袍)脱下来,换上这个。我再给你动点手脚,你就可以逃走了。”



在她逃离之前,他还做了一件事,当他的手抚上她的脸的时候,梅朵拉姆有些抗拒地颤抖了一下。



他柔声说:“不要怕。你这样子,是不可能逃出去的。我只想把你的容貌改变一下,时间不多了,抓你的坏人很快就要回来了,你不要因小失大。”



一提到花蝶,梅朵拉姆就象被毒蛇咬了一口。她宁可死,也不愿再见到那个人。



梅朵拉姆顺从地闭上了眼晴。她感觉有一双手飞快地在自己脸上涂了一些什么,其中夹杂了一些擦、抹、捏、拿等奇怪的手法。



不过,那双手很灵活,在她还没明白过来的霎间,就忽然停了下来。



“好了。”他递给她一面镜子,镜子里的容颜让她大吃了一惊。



那是谁?



那是一张完全陌生,一张男人的脸。



那张脸面容消瘦,颧骨突起,左脸颊还有一颗黑痣。这难道真是自己?梅朵拉姆忍不住想去摸,但白衣人却制止了她:“时间仓促,这面容还没定形。你逃出生天后,再过三天用清水洗去,就可以还你本来的面容。”



梅朵拉姆顿时停了手,尽管脸上很痒,而且感觉怪怪的。



但她言听计从。因为她已经认定、肯定了这白衣人是特意来拯救她的草原神。



除了神,谁可以随意改变一个人的容颜,让她变成另一个人?



白衣人可没有时间去猜她在想什么,不由分说塞给她一个令牌,道:“你拿着这个出门,若有人问起,你就说奉连堂主之令出去买一些东西。你的声音,短时间内我可没有办法改变,你尽量少说话吧。你不要怕,姑娘。你一定能够逃出去的。”



他的眸子里有鼓励的光茫。



梅朵拉栂踏出屋门的那一刻,忽然回过头来,问他:“我叫梅朵拉姆,你是谁?”



白衣人淡淡一笑,道:“石波清。”



梅朵拉姆也曾想过,她要如何从这魔鬼成群的地方逃走?



可她从没敢想过,自己居然会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寨门。



一见那令牌,喽罗们就手忙脚乱地开了寨门。疑惑也不是没有,一个年轻的马匪低声道:“花堂主不是刚刚押了一批东西回来了吗?怎么连堂主又派人去买什么?”一个年长的则猥亵地挤挤眼,道:“这你就不懂了,连堂主买的都是一些不能让人知晓的东西,比如脂粉,女人的亵衣。这些,花堂主能代劳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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