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鸳鸯刀-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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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他又不是故意要看的,两条腿被别人看见,也不能算是什么不得了的事。

“要是你觉得不服气的活,我也可以把我的两条腿让你看看,”小高说:“随便你要看多久都没关系。”

“放你的狗屁。”

“我不是狗,我也没有放屁。”

“你当然不是狗,因为你比狗还笨。”大胡子说:“天下所有的狗都比你聪明得多,不管是大狗小狗公狗母狗都比你聪明一百倍。因为你是头猪。”

这个大胡子越说越生气,忽然跳起来:“你这头猪,难道你还看不出我是个女人?”

“你怎么会是个女人?我不信。”

小高呆呆的说:“女人怎会有胡子?”

大胡子好像已经气得快疯了,忽然用力将自己脸上的那一大把大胡子全部撕了下来,往小高脸上掷了过去。

她的身子也跟着飞了过去,腰肢一拧一扭,两条腿又把小高绞住了。”

两条光溜溜的腿,上面违一根绵纱都没有。

这次小高真的连动都不敢动了,只有看着她苦笑,“我跟你既没有冤,又没有仇,你为什么要这样子对我?”

“因为我看中了你。”

小高又吓呆了,幸好这个已经没有大胡子的大胡子很快就接着说:“你不必自我陶醉,我看中的并不是你这个人。”

“你看中的是什么?”

“是你手里的这口箱子。”这个没有大胡子的大姑娘说:“只要你把这口箱子给我,我以后绝不再来找你麻烦,你也永远再也看不到我了。”

“你知道我这口箱子里有什么吗?”

“我当然知道,”这位大姑娘说:“你这口箱子里最少有价值八十万两以上的黄金珠宝。”

“你怎么知道的?”

小高当然觉得很诧异,因为他从来也没有在别人面前打开过这口箱子。

她非但不回答,反而问小商,“你知不知道我的父亲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

“他是个神偷,妙手神偷,偷遍天下,从来也没有失手过一次。”

“好,好本领。”

“可是他比起我的祖父来又差得多了,”她问小高:“你知不知道我的祖父是什么人?”

“不知道。”

“他老人家是位大盗,见人盗人,见鬼盗鬼。”

小高叹了口气,“原来你们家上下三代都是干这一行的。”

“你总算明白了。”大胡子姑娘说:“一个上下三代都干这行的人,怎么会看不出这口箱子里有些什么东西?”

“我也听说过,这一行的好手都有这种本事,从一个人走路的样子上,都能看得出这个人身上是不是带着值钱的东西。”

“一点也不错。”大姑娘说:“可是我却看不出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哦?”

“你手里提着一箱子黄金珠宝,每天吃的都是三五文钱一碗的莱煮面,”大姑娘问小高:“你究竟是个小气鬼?还是大怪物?”

“我手里虽然提着一箱子黄金珠宝,只可惜全都不是我的,所以就算想送给你,也不能送给你。”小高说,“我也可以保证,就算你的本事再大十倍,也休想把这口箱子从我手里抢走。”

大姑娘忽然叹了口气。

“我也知道我是抢不走的。”她说:“可是不管怎样我要试试,就算拼了这条命,我要跟你死缠到底。”

“为什么?”

“因为我如果不能在三天内筹足五万两银子,也一样是死定了。”她的眼珠子转了转,眼泪又流了下来:“你想想,除了从你身上想办法之外,我到哪里去找五万两银子?”

她的眼泪就像雨点般不停的往下掉:“我看得出你是好心人,你一定要救救我,我这一辈子都感激你。”

小高的心已经有点软了:“你为什么一定要在三天里筹足五万两银子?”

“因为司马超群的大镖局,一定要我付出五万两银子,才肯把我护送回家去。”她说:“我的家在关东,如果没有他们护送,这一路上我随时都可能死在道路旁,连收尸的人都没有。”

小高冷笑:“送一个人出关就要五万两,他们的心未免太黑了一点。”

“可是我不怪他们,要把我送回去实在很不容易,”大姑娘说:“如果我是司马超群,我开出来的价钱也许更高。”

“为什么?”

“因为要杀我的那些人实在太凶恶太可怕了,谁都不愿意跟他们作对的。”大姑娘说:“我相信你永远都想不到天下会有他们那么凶暴残忍的人。”

她的身子已经开始发抖,她的脸上显然抹着烟灰,可是现在也一样能看得出她的脸已因惊骇恐惧而扭曲。

她真的怕得要命。

小高忍不住问:“他们是谁?”

大姑娘好像已经听不见他在问什么了,不停的流着泪说:“我知道他们绝不会放过我的,我知道他们随时随地都会赶来杀了我。”

她好像已经有了某种凶恶不祥的预感,一种就好像一只野兽已经感觉到有陷阱在前,有猎人将要捕杀它时的预感。

这种预感虽然无法解释,可是通常都很灵验。

就在这时候,窄巷两边购短墙上已经分别有暗器暴射而出,左面是一蓬银雨,右面是儿点寒星。

高浙飞的反应一向极炔。

他以右手提着的箱子和包袱挡住了左面射来的一蓬银雨。

他的人已带着用两条腿绞住他的大姑娘,往右面斜斜飞起。

但他却还是听到她发出了一声叹息般的呻吟,还是感觉到她结实有力的两条腿,忽然软了下去。从半空中悼落在地上。

小高没有被她拖下去,反而又向上拔起,以右脚垫左脚,借力使力,又向上拨起丈余,就看见窄巷两边的短墙后,都有一个人分别向左右两方窜出,身手都极矫健,轻功都不弱。

他们窜上数丈外的屋脊时,小高也落在墙头,两个人忽然全部转过身来盯着他,脸上都带着狰狞的面具,眼里都充满了凶暴残酷恶毒的表情,其中一个人用嘶哑的声音冷冷的说:“朋友,你的功夫很不错,要练成‘梯云纵’这一类的轻功也很不容易,如果年纪轻轻的就死了,实在很可惜。”

小高微笑:“幸好我暂时还不想死,也死不了。”

“那么你最好就听我良言相劝,这件事你是管不得的。”

“为什么管不得?”

“惹上了我们,就好像被魔鬼缠上了身。”这个人说:“不管你是在吃饭也好,睡觉也好,不管你在干什么,随时都可能会发现有件你从未见过的兵刃暗器已经到了你的咽喉眉睫间,你一觉睡醒,也可能会发现有个人正在用一把割肉刀慢慢的割你的脖子。”

他阴恻恻的说:“不管谁遇到了这种事,心情都下会愉快的。”

小高也叹了口气。

“这种事的确很不好玩,只可惜我这个人天生有种怪脾气。”

“哦?”

“别人越不要我管的,我越想去管一管。”

另外一个人忽然冷笑:“那么你就回去等死吧。”

两个人又同时翻身跃起,向后窜出。

他们的身法虽快,小高最少还是可以追上一个,只可惜地上还躺着一个人,一跌到地上去之后,就连动也没有动过,一双光滑结实修长的腿,已经快要被冻成紫色了。

其实这个人和小高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要小高就这样看着她光着两条腿死在积雪的窄巷,这种事小高也绝对做不出的。

她的伤在肩后,很小很小的一个伤口,却已经肿了起来,而且还在发烫。

——暗器有毒,回一定有毒。

幸好她遇见了高惭飞,一个从小就住在到处都有毒虫毒蚁毒蛇的荒山中的人,身上当然不会没有解毒的药。

所以她没有死,而且很快就醒了过来。三

她醒来时已经躺在小高客栈里那张木板床上,伤口已经敷上药,用一条租布缠住。

她青见了小高,看了半天,忽然轻轻的问:“你死了没有?”

“大概还没有死。”

“那么我是不是也没有死?”

“大概是的。”

“我怎么会还没有死?”她好像觉得很意外:“他们已经追来了,我怎么会没有死?”

“因为你的运气不错,遇到了我。”

这位脸上已经没有胡子的大姑娘忽然生气了:“我已经被人逼得无路可走,每天像野狗一般东奔西窜,东藏西躲,又中了别人的毒药暗器,你居然还说我运气不错?”

她瞪着小高,“我倒要听你说说看,要怎么样才算运气不好?”

小高苦笑,只有苦笑。

这位大姑娘又瞪了他半天,忽然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是绝不肯把箱子给我的,所以你最好也不要再管我的事了。”

“为什么?”

“这件事你是管不得的,我的死活也跟你没关系。”他说:“我跟你本来就连一点关系都没有。”

“本来连一点关系都没有,可是现在却好像有点关系了。”

“放你的狗屁。”大姑娘忽然叫了起来:“你说,我跟你有什么关系。你说出来?”

小高说不出来。

他从未遇到过这样的人,以前没有,以后也不会有。

可是他现在却偏偏遇到了一个。

“这里是什么地方?”大姑娘又问他:“你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么样一个狗窝里来?”

“因为这里不是狗窝,”小高说:“这里是我住的地方。”

这位大姑娘忽然又睁大了眼睛瞪住他。

“你是头猪,你真的是头猪,”她大声说:“满街的人都知道你住在这里,你居然还要把我带到这里来,你是不是一定要看到我死在他们手里才高兴,是不是一定要等到他们找来把我一块块切碎了才开心?”

小高笑了。

这么不讲理的人并不是时常都能遇得到的。

大姑娘更生气。

“你还笑,有什么好笑的?”

“你要我怎么样?”小高说:“要我哭?”

“你这头猪,猪怎么会哭?你几时看见过一头猪会哭?”

“这倒是真的。”小高像忽然发现了一个大道理:“猪好像真是不会哭,可是猪好像也不会笑。”

大姑娘却好像已经快要被气疯了,叹着气道:“你说得对,你不是猪,你是人,是个好人,我只求你把我送回去,赶快送回去,越快越好。”

“你要我把你送到哪里大,”

“送回我住的地方,”大姑娘说:“那个地方他们是绝对找不到的。”

“他们找不到,我也找不到。”

“你有没有想到过这里一定有个人是能找得到的?”

“这个人是谁?”

大姑娘又叫了起来:“这个人就是我。”四

一个并不算太大的四合院,却住着十六家人。

这十六家人当然都不是很有办法的人,只要有一点办法的人就不会往在这里了。

如果你想不通一家人口怎么能挤在一间鸽子笼一样的小屋里过日子,那么你就应该到这个大杂院里来看看,看看这个世界上某一些人过的是种什么样的日子。

最近这个大杂院里住的人家又由十六户变成了十七户,因为这里的二房东又把后院里一间用木板搭成的柴房隔成了两间,租给了一个外地人。

一个总是戴着顶破毡帽,长着一脸大胡子的人。

看到这个现在已经没有大胡子的大姑娘所住的这个地方,小高又笑了。

“阁下住的这个公馆,好像也不比我那个狗窝好多少。”

现在他已经把她送了回来。

如果是在白天,这个大杂院里鸡飞狗跳猫叫人吵夫妻相骂妯娌斗嘴老头吐痰孩子撤尿,就算有只苍蝇飞进来,也会被人发现。

幸好现在天已黑了,而且他们是从后面跳墙进来的。

如果一个人要躲起来,再想找一个比这里更难找的地方就很难了。

这位大姑娘怎么能找到这么样一个地方?连小高都不能不佩服。

让他想不到的是,她刚才神智明明已经很清醒,身子里的毒好像已经被他的药完全拨了出来,可是现在却又晕迷了过去,而且比上一次晕迷得更久。

小高本来一直认为自己的解药绝对有效,现在却有点怀疑了。

是她中的毒太深,已经侵入了她的骨髓血脉?还是他的解药力量不够?

不管是为了什么,小高却已经没法子就这么样一走了之。

因为她的情况一直都很不稳定,有时候晕迷,有时清醒,晕迷的时候就会流着冷汗说一些可怕的梦呓,清醒的时候总是用一双虚弱无神的眼睛看着小高,好像生怕小高会弃她而去。

小高只有陪着她,连每天都要去吃的白菜煮面都放弃了。饿的时候就到后门外去买几个馒头烙讲充饥,累的时候就靠在椅子上睡一阵子。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居然会为了一个陌生的女人,完全改变了自己从未改变过的生活规律。

她无怪是个极美的女人。

小高第一次用湿布把她脸上的煤灰和冷汗都擦干净了的时候,就发现她不但有一双极美的腿,容貌也极美。

可是如果有人说小高已经在喜欢她了,所以才会留下来,小高是死也不会承认的。

他的心目中从来也没有想到过女人,他一直认为女人在他心里的地位,只不过好像是一粒稗子在一大锅白饭里的地位一样。

那么他是为了什么呢?

是为了她处境的悲惨?还是为了那一双虽然默默无言却充满了感激和恳求的眼睛?

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岂非本未就是第三者永远无法了解也无法解释的。

日子好像已经过了两三天,小高虽然觉得自己又赃又累,可是一点都不后悔。

如果同样的事再发生一次,他还是会这么做的。

这两天来,她虽然连一句话都没有对他说过,可是看他的眼神就可以看出她已经把他当做这个世界上最亲近的人,当作了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依靠。

这种感觉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小高自己也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他这一生中从来也没有人这么样依赖过他。

有一天他醒来时,就发现她又在默默的看着他,默默的看了很久,忽然说:“你累了,你也应该躺下来睡一下。”

她的声音轻柔平淡,小高也毫不考虑就躺了下去,躺在她让出来的半边空床上。两个人好像都觉得这是件很自然的事,就好像春风吹遍大地时花朵一定会开放那么自然。

小高一躺下去就睡着了。

他实在大累,所以一睡就睡得很熟,也不知道睡了多久,醒来时已经快到黄昏了。

睡在他身旁的人已经起来梳洗过,换了身衣裳,用一根丝带束住了满头流水般柔滑的长发,坐在他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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