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歌尽桃花淡淡忧-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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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上之人大多知道我和哥舒玙的关系,皆以为我是心生妒忌,以至于出手伤人,男人打一个女人本就不光彩,更何况我和哥舒玙不为世人称道的关系
  。
  皇上有些怒气,但隐忍下来,他不想让两家闹僵,这将会影响太多的格局。
  “陶莫离,朕给过你机会。”
  “微臣愿削职贬出皇城,此生此世再不入京城半步!”我掷地有声地说辞在空旷的大殿上回响。
  所有人都看着我,表情各异。
  爹是满满的心疼和不舍,大哥愤怒的眼神让我不敢正视,燕双则是恨不得冲上来踢我两脚,只有他,什么表情都没有,呆呆站着,一语不发。
  皇上轻缓一口气,摇手作罢,“就这样吧,退朝。”
  众人禀退,爹的步履有些蹒跚,在我身侧停顿片刻,我知道爹在心疼,但,我没有别的办法。大哥扶着他走过我身边,远去。燕双等众人走尽后才上来一把揪起我的衣领,“陶莫离,你到底想怎样?”
  我轻轻扯掉他禁锢的双手,“燕双,多保重。”
  转身离去,自始自终,我爱的哥舒玙啊,你没有说过一句话,也没看我一眼,我心已死。
  皇上看在陶家的份上给了我三天时间,我回了一趟陶府。
  院落依旧,只是少了昔日笑语。娘在佛堂念经,我默默站在门口,娘的身形又消瘦了。
  “娘……”我轻声开口,却没了下文。
  娘慢慢站起身,有些不稳,我赶紧上前扶住她,她拉着我的手,眼睛有些湿润,半响没有说话。
  “娘,是孩儿不孝,您多保重身体。以后不要再操心了,陶家有大哥就够了。”
  娘颤颤巍巍地开口:“傻孩子,你也是陶家的儿子啊……娘不怨你选择走这样的路,一个人在外面要照顾好自己,以后……”娘哽咽着没再往下说。
  我扑通一声跪下,眼泪簌簌滴落,今日一别,我陶莫离就不再是陶家的人,无亲无故,浪迹江湖。
  我走出佛堂时娘把自己的私房钱全给了我,我知道她不放心,所以接了收好,也许这样娘会安心点。
  爹在大厅里,坐着一言不发,我亦无声跪在他面前,等他的教训,过了今日怕是再也没有机会挨骂了,竟有些怀念曾经被骂的日子。
  “你走吧。”爹叹息地只说了三个字,扶住自己的额头,悄然神伤。
  我郑重地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绝然而去,爹,对不起,我始终没能让你省心。
  大哥在城门口等我,身边站着濯日,大哥把包袱给我,“里面是我替你收拾的东西,把濯日带上,你的性子要知道收敛了。”大哥替我整理好衣襟,“爹娘我会照顾的,不用担心,保重。”
  我反手拍拍大哥的肩膀,故作轻松地笑笑:“大哥你也会这么煽情,不容易啊,希望你早日娶到采璎姑娘,呵呵……”
  “采璎是我的!”燕双的声音蓦地插进来,狠瞪了大哥一眼,一脸挑衅,大哥冷笑一声,两人都不说话了。
  “不管你们谁娶了采璎都是我的嫂子,看来最得益的还是我啊。”我对着燕双,“别欺负我大哥,我知道你要接替秦伯伯统领另一半禁军,你们以后都是一条贼船上的人了,要互相照顾,知道了么?”我终于有机会在他俩面前威风一把,看来临走前还得了不少好处。
  他俩同时冷哼一声,别头不看对方,我耸耸肩,无奈。一个看似英武豪气却最喜玩阴招,一个脾气火爆头大无脑,几十万禁军掌管在他们手里看来京城要热闹一番了。
  我和濯日坐上马车,看着大哥和燕双的身影淹没在尘灰里,才慢慢收回身子坐进车内。
  皇上没有明示要把我贬到何处,看来大江南北任我畅游了,只是燕双在我临上马车时在我耳边嘀咕道:“放心去吧,我会给你报仇的。”
  报仇?我心里从来没有这样的想法,也许在没有他的地方我会生活得更自在,要是可以,倒是希望他看到,看到我没有他也能潇洒自如的过完此生。
  哥舒玙,陶莫离此生此世,再不入京城半步。
  我翻开檀香木的盒子,里面静静地躺着他送我的玉佩,通体青色,文理脉络一一可见,他亲手刻的“莫离”二字。
  我拿起玉佩,上面还残留着他的气息,我贴近冰凉的玉面,许久不曾佩戴,玉更加的寒气逼人。
  当我把玉佩放在摇曳的烛光下细看时,心里腾地一紧,上面的字不见了!我翻来覆去查看良久,是真的不见了!难道他连这个都是假的?
  “濯日!”我有点失控。
  濯日进来看见我拿着玉佩的手有些发抖,忙问:“公子,发生什么事了?”
  “有谁动过这块玉佩?”
  濯日知道那是哥舒玙送我的东西,但不知我是何意,“公子在雅青阁的东西都是大公子去收拾的,来这儿之后再没谁动过。”
  大哥?不会是他,他没有理由。况且这块玉佩表面根本没有被划过的痕迹,玉质跟原来那块一般无二,想找这么一块价值连城的和田碧玉必然不是件易事。
  他的心都是假的,何况一块玉佩,我颓然地坐下,“出去吧,我想静一静。”濯日闻言悄声退去,光洁的玉佩在昏黄的光线下看起来丑陋无比。
  六月的天气炎热难耐,加上江南水汽颇重,更显得闷郁烦躁。我坐在临水的小茶馆里,轻呷香茗,轻风拂过,稍微有些凉爽之意。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来,向我的座位靠近。
  “阿离,好巧。”柳相忆笑着坐在我对面,顺手招小二上茶。
  我叫他香芋,他居然叫我阿离,怎么听怎么别扭,但他不介意香芋,我也不好介意阿离。
  “柳公子好本事,在这种小地方都能被你寻到。”他总是跟我“巧遇”,难道我还看不出来他的意图么。
  被我一语道破,他倒没显得尴尬,一副理所当然的语气:“有阿离的地方我自然不能落下,只是阿离最近总躲着我,是何意?难道柳某做了什么惹人不快的事?”
  我轻笑,看窗外来来回回的行人,眼神有点飘散,但马上收回来,“天气太热,所以甚少出门而已,何来躲避一说,香芋又想多了,今日我请你喝茶吧。”
  他起身坐到我身边来,天气虽热,但他身上总有一股凉凉之气,闻起来很安心,我便任他坐着。
  旁边有些外地商客在调侃消磨时间,光品茶倒似有点无聊,所以我稍微留心听他们的对话,常年在外的旅客总有很多新鲜的话题,在这种宁静小镇待久了有种与世隔绝的恍然。
  我不知道柳相忆是看重这个镇子的哪里了,居然放着大城市里的高门大楼不住,跑到这种小地方来养性,像他那样出生世家的子弟应该过不惯乡野生活才是。
  其中一人带着明显的京城口音,他尽量表现出己消息很灵通的样子,引得旁坐的几位伸长了脖子听他讲话。
  “你们是不知道啊,京城在年初的时候发生大事了!”他故意停住不说,果然,邻人眼带急切地催他快说。那人才清清嗓子道:“你们知道统领京城禁军的是哪两位大人么?”
  听众很配合:“不知道。”
  讲话之人一脸得意:“就是陶家大公子陶莫弃和秦大将军的独子秦燕双!”好像在说他自己一样,洋洋得意。
  “这两人为了京城第一青楼的花魁采璎姑娘那是打得不可开交啊,连三岁小儿都知道京城禁军统领的风流韵事,你们不知道吧?”
  其余人还不满足:“然后呢?”
  “然后,就在今年年初之时,两人带着几十万的禁军把京城的青楼全拆了,一个没留!”京城商客看着听众的反映颇满足。
  “啊!为什么要拆青楼啊?”这个问题也是我想问的,大哥和燕双争风吃醋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那人轻哼,表示别人的无知,才开口道:“拆了青楼就没有花魁了呗,他们争的不就是花魁么?这下还争什么,一干风尘女子从良的从良,回乡的回乡,连带老鸨妈妈们都一并遣走了。这可苦了那些老鸨们哦,你们是没听见,当时的京城是哭声遍地,闻着流泪啊。”
  大哥会有这么幼稚无知的想法?他们喜欢的不是花魁的名衔而是采璎这个人不是么?
  柳相忆在旁问道:“那圣上是何意?”对啊,皇上绝不可能让保护京城安全的皇家禁军去拆青楼。
  那人见一位衣着相貌皆不凡的公子开口问他,愈发得意起来,“圣上褒赞二位统领功勋卓着啊,你想京城的青楼全部被拆,这风气不是更好了嘛。”
  不是吧,皇上也跟着发起昏来,这京城看样子要乱套了。
  我忍不住开口:“那采璎姑娘最后是……”
  京城商客这才转正身子看我,顿时脸色怪异,指着我大声道:“你……你是……陶……”我赶紧打住他的话,“这位客人,有事可否待会独谈。”
  他怎么认得我?难道当年在京城见过?
  他还没反映过来,柳相忆一把拉起他,我们一行三人匆匆走出茶馆。柳相忆果然懂我,我心里有点感动。
  柳相忆径直去了他在此地的府邸,那位客商在知道他就是江南号称“芝兰玉树”的柳大才子后乐颠乐颠地跟我们走了。看来名声至关重要啊。
  被大名鼎鼎的才子如此重视,那客商有些受宠若惊,一个劲儿地夸他,但很快被柳相忆拉回正题。
  柳相忆指着我问他:“你认识这位公子?”
  客商点点头:“当然认得,全京城就没有不认得陶家二公子的人。”
  我愕然,我什么时候这么有名了?更何况我已离开京城三年。
  “为什么?”我问他。
  他从随身的包袱里拿出一张画像来,画卷慢慢展开,我的心也越来越不平静,那画风那细笔勾勒的手法,除他之外别无二人。
  画上的人无疑就是我,星眸皓齿,浅笑抚琴,正是在雅青阁时的景象。
  “这种画像在京城到处都是,所以我才认得陶二公子的。”
  我的手有些微微发抖,拿过画像凝神细看,是他,真的是他!
  柳相忆的深情骤然黯淡,“这就是你的沧海……”
  原来他看出来了。
  客商不解,问道:“什么沧海啊?这是平西王小王爷画的,说要他心中之人明白他的心思。现在京城大街小巷都在流传小王爷和陶二公子当年……”客商见我脸色不对,下面的话便打住没说。
  明白他的心思……他心里可还有我?
  柳相忆默默不语,我把画还给客商,“他……他还好吧……”千言万语,流出来却只有这句。
  客商尴尬地挠挠脑袋:“公子这话问得可难为我了,这小王爷的事我也只是听说……”
  也是,我真是糊涂了,一个客商会知道多少呢?
  但我不死心,“司马丞相的女儿是不是平西王府的王妃?”
  客商终于为自己可以回答这个问题而兴奋起来:“三年前是,但现在不是了。”
  我激动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怎讲?”
  那人见我如此激动,有些无措,柳相忆在旁安慰他:“无妨,你讲便是。”
  他这才开口:“三年前司马小姐确实嫁入了王府,不过今年年初司马家因犯上作乱被满门抄斩了,自然就不是了。话说这还是陶大人和秦大人拆青楼找出来的证据呢,刚好碰到司马丞相在一家青楼里与蛮族人密谈,被逮个正着,皇上一怒之下连带云妃娘娘一并打入天牢,月余不到就处斩了。”
  我听得心惊,司马家上百口人就这么全斩了,皇家果然无情。
  柳相忆看着我发白的脸色,缓缓握住我的手,“阿离……”
  我对他摇摇头,表示自己没事。
  那客商意犹未尽,继续说道:“听说司马家早就想造反了,只是皇上找不到证据,这不一逮着空隙就把司马全家下了狱。这造反事件刚定小王爷就差人拿着画像到处找……找陶公子你……”
  找我?因为妻子死了所以想起我了?
  我不稀罕!
  但心里五味杂陈。
  柳相忆让管家送走了还在喋喋不休的客商,重又坐回我身边,“阿离,你要回去么?”他说的回去自然是指京城。
  我惨然苦笑,“回去?为什么要回去?”
  他轻抚我的额头,“阿离不回去就呆在这里可好?一辈子。”
  我呆坐不语,要是在大城镇,说不定司马全家抄斩的消息会更早得知,我不敢想要是早些时候知道我又会有什么反映。
  他果然无情么?不然作为司马家的乘龙快婿为什么不见平西王府受到牵连?明哲保身,利益不在便抽身离去?他是这样的人么?我不确定。
  我看着柳相忆期待而紧张的脸,“你早知道陶莫离就是陶家的二公子,为什么不说出来?你也知道我的沧海是哥舒玙,你还是不说!”我眼无焦距。
  他心疼地拉我入怀,“阿离,我不想知道这些,这世上没有什么小王爷,也没有京城的陶二公子,只有我的阿离。”
  我在他怀里默然不动,好温暖的怀抱,我有些贪恋。
  “相忆,我好累……”我把头放在他肩上轻蹭,他抱我更紧,“累了就好好睡,我一直在。”
  一直在,一直都在,真好。
  第二天起来已经日近三杆,伸伸懒腰,觉得心情平静了很多,他坐在床边看着我,我被他看得有些脸红,“你别这样看我。”
  他弯□帮我穿鞋,我一惊把脚收回床上,“你做什么?”
  他笑得很当然,“给你穿鞋啊。”
  我把鞋抢过来慌乱地穿上,“我自己来就好,要是有人知道堂堂柳才子给人家穿鞋会被笑死的。”
  他坐上床来挨着我,伸手环住我的腰,轻声细语:“为阿离做任何事都是值得的。”
  我的身子绷得紧紧的,我不习惯和除哥舒玙之外的人这般亲昵,但我又不忍伤他的心,只好就这么让他抱着。
  他感觉到我的紧张,便拿开手,“你在害怕什么?”
  我趁机起身,看看外面的天气,转开话题,“今天天气不错,就是有点热。”
  他走到我面前,捧着我的脸认真地问:“阿离,昨天我的话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阿离不回去就呆在这里可好?一辈子。
  他这么说的。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我忘不了哥舒玙,我不能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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