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怜花印珮-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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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掌柜将金叶子推回,苦笑道:“江爷,金银买不了命,没有人肯为了一些金子而把老命送掉,一万两金子,你也在不到船至二圣洲。”

“哦!你是说,船靠二圣洲便会送命?”

“大概是吧。”

“别无他途?”

“是的,别无他途。”

江爷只好收了金叶子,叹口气说:“看来,贵地的船行,都害怕二圣洲,在下白跑一趟了。”

李掌柜离座,摇头道:“江爷,你还是到公安县去雇船吧,这里没有人敢冒大不韪,拿自己的招牌和老命开玩笑。抱歉,少陪。”

说完,抱拳一礼,迎着站在柜旁注视的印珮含笑招呼道:“客宫里面坐,有需在下效劳之处么?”

印珮已将双方的话听了个字字人耳,笑道:“在下奉家主人所差,向贵行打听下行的船期。”

“哦!明早从夷陵州下来的客船约在辰牌左右靠岸,客官……”

“家主人有女眷,有船位么?”

“应该有官舱空着,客官要到……”

“到武昌。”

“正好,船直航武昌。客官可否请贵主人前来办理乘船手续?不然在下派一位店伙随客官前往……”

“不必了,在下即返客店禀明家主人。”

“不坐一会?请……”

“谢谢,打扰了。”印珮抱拳说,含笑出店而去。

江爷已先一步出店,显伤心事重重。街上行人往来不绝,并未留意有人跟踪。

走了百十步,印珮紧走两步,走了个并排,低声问:“江爷真有意在船往二圣洲?”

江爷一怔,点头道:“是的,尊驾……”

“在下姓印,排行三,以排行为名,你就叫我印三好了。”

“印三兄有何指教?”

“川楚船行拒绝受雇,试过其他的船行么?”

“全试过了。

“失望了?”

“是的,他们众口一辞,令人莫测高深。”

“为何不试试散船?”

“更糟,一问之下,有些直截了当一口回绝,有些仓惶顾左右而言他。”

“二圣洲在何处?”

“咦!你不知道?”

“不知道。”

“你是……”

“在下有意相助。”

“哦!洲在下游二百里,地与公安县交界。”

“那……为何不至公安雇船?”

“哼!此地尚且雇不到,公安更没有希望,二圣洲是禁地,提起二圣洲小儿也不敢夜啼。”

“那江爷你……”

“在下有事,必须前往一步。”

印珮凭直觉猜出,这位江爷必与二圣洲的人有过节,不便多问。说:“江爷,何不买舟下放?一百两金子,买一艘二十石轻舟绰绰有余。”

“有舟没有舟子,也是杜然。”

“你信得过在下么?”

“你……”

“在下替你买舟,送你至二圣洲。”

“咦!你……”

“在下不怕二圣洲有鬼有怪。”

“我相信你。”江爷欣然地说。

“话讲在前面,先小人后君子。船价在下不要佣金,至二圣洲的盘费,沿途伙食,给我一百两银子便可。同时,人送上洲,船便是我的。”

“你一个人?”

“顺水下放,顺风顺流,一艘十石舟,在下一个人便够了。”

“但在下有三个人。”

“十石轻舟,十个人足可安顿。”

江爷沉静地打量看他,一字一吐地问:“你不怕?”

“如果怕在下会兜揽你么?”

“你知道你要冒多大的风险?”

“冒生命之险,不然岂会狮子大开口,要你一百两银子盘费,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是么?”他泰然地反问,状极轻松。

江爷用大拇指向前面一指,说:“印三兄,咱们到店里谈谈。”

“江爷请。”

江爷一面走,一面说:“在下姓江,名百里。你老兄好像不是本地人。”

“不错。”

“请问……”

“江爷如果相信在下,请勿多问。”

江百里点点头,笑道:“抱歉,在下多问了。”

踏入江陵客栈,门口站着一个二十余岁的青衣泼皮,瞥了两人一眼,冷冷一笑。

印珮早料定自己已卷入是非中,心中早就有了准备,因此提高警觉,留意周遭的可疑事物。

他有意无意地扫了泼皮一眼,不动声色,暗中留了心,不住在心中盘算。

为了赚取盘川,他必须冒险。

店后院是一排上房,倒也清雅。

江百里在最后一栋上房前止步,伸手啊门。

门开处,迎门站着一位干瘦中年人,向江百里问:“江老弟,怎样了?”

一面说,一面用锐利怀疑的眼神,打量着江百里身后的印珮。

江百里跨入房中,苦笑道:“一无所成,没有人敢答应。”

中年人伸手虚拦印珮,用怀疑的口吻问:“这位是……”

印珮止步,笑道:“在下印三,前来应征的。”

江百里忙替中年人引见,转向印珮说:“这位是在下的好友,姓赵,名奎。”

“久仰久仰。”你识客套地行礼说。

江百里向里走,说:“赵兄,坐下谈,兄弟请你拿定主意。”

双方分宾主坐下,江百里将交涉经过,与及遇上印珮的事—一说了,最后说:“咱们已无路可走,还请赵见定夺。”

赵奎沉吟片刻,慨然地说:“好,也只有听印兄的安排了。印兄,你知道这件事的风险么?”

印珮呵呵笑,说:“活在世间,那能没有风险?喝口水也可能呛死,但又不能不喝水,是么?俗语说:行船走马三分险;赵爷就不必耽心啦!”

“在道义上,在下必须将所冒的风险说明……”

“不必了,在下敢答应,就敢担当。”他豪气飞扬他说。

赵奎向江百里颔首示意。

江百里立即取出二十片金叶子递过,笑道:“印兄快人快语,豪气干云,咱们找对人了。这是购船的价款。”

印珮接过揣人怀中,也笑道:“两位既然如此信任我,值得我印三替你们卖命。”

江百里又递过五片黄金,说:“二十五两黄金折银一百两,这是印兄的盘费。”

他摇摇手,说:“十石船有三百两银子尽够了,另一百两算在下的盘费。如果购价便宜,在下将余数退回。”

“那就不必了……”

“不,公平交易,咱们说话算数。在下这就出去买船,两位准备何时动身?”

“有船就走,愈快愈好。”赵奎说。

“好,在下告辞。”

江百里等印珮去远,方低声说:“兄弟跟去看看。”

赵奎摇手相阻,微笑道:“不,你跟去必定把事弄糟。”

“兄弟有点不信任他…·”

“呵呵!放心啦!这位小兄弟英气照人,人如临风玉树,雄健精明,虽则脸上稚气未除,定是个光明磊落的年轻人,你可以完全信赖他。”

“可是…”

“不要可是,请相信愚见的一双神目。你好好打点,我去通知左姑娘一声。”

印珮大踏步出了店门,店门前多了一个泼皮。

街对面便是码头,停泊了数十艘大船舶。

他向街左走,走近一座卖凉粉的食摊,花五文制钱买了碗凉粉,抬头跳望天宇。天宇中万里无云,近午的九月毒太阳正烈。

他一口喝干凉粉,丢下五枚制钱向小贩笑问:“老乡,在何处可以买得到旧小船?”

小贩向下游一指,说:“码头后端沿岸走半里地,那儿有三家造船场,兼做新旧船买卖。”

“谢谢。”

码头尽处,是高高的河岸,岸劳栽着柳树。岸后方约十余丈,是把沙市街包含在内的黄潭堤上段。

一条小径向东南延伸,前面就是造船场。滩岸上搁着十余艘新船,覆在水架上,工人们正在忙碌,响声震耳。

柳树下,几个工人在大石砧上,用本槌槌打着石灰拌桐油揉合竹麻的油膏,这是用来塞船缝的必需品。

踏入小径走了十余步,右肩突然搭上了一只大手,冷笑声刺耳,有人低叫:“老兄,转身。”

力道传到,对方要将他扭转。

他止步站稳,屹立如山,冷冷地说:“老兄,放手。”

“咦……”

“放手!”他沉喝。

手不但不放,力道反而增加。

他左手闪电似的搭实搭在肩上的手,右腿后攻,上身急俯向后看。

搭住他右肩的泼皮惊叫一声,从他的上空飞翻而过,“砰”一声跌了个手脚朝天。

同一瞬间,另一名泼皮扑上了。

“噗噗!他两劈掌分劈在对方的左右颈根上,快逾电闪,令对方毫无招架的机会。

“哎……”泼皮狂叫,人向下挫晕头转向。

他一把将人劈胸提起,冷笑道:“好吧,咱们正好谈谈,不管你老兄肯是不肯。”

“救命……”被摔倒的泼皮狂叫,狼狈地爬起,又加上一句:“这小子行凶……”

赶来十余名造船工人,有人大叫:“谁敢在此地撒野?”

印珮正想离开,但已被一群工人围住了。

有位膀阔腰围的大汉走近,叫道:“有话好说,不许再动手。”接着,扫了两泼皮一眼,冷笑道:“原来是你们,竟然被人打得叫救命,真是奇闻。”

印珮一听口气对己有利,朗声道:“在下首先向诸位乡亲申明,其一,在下是来买旧船的。其二,这两个混帐东西,从客店里跟来行凶。其三,在下与他两人无冤无仇,因此在下必须向他们问个一清二楚,请诸位乡亲不必阻拦。”

大汉不住打量着他,问:“你是下江人?”

“是的,途经贵地。”

“哦!本地从不歧视外乡人。”

“在下感激不尽。”

“可是,这两位仁兄是本地的蛇鼠,他们如果在此地被打,咱们船场的人脱不了牵连。”

“阁下之意……”

“请老弟台网开一面,放了他们,在下也感激不尽,尚清高抬贵手。”

“这个…”

“俗语说,强龙不斗地头蛇,老弟台外乡人,大可不必冒此风险。”

印识本想向两泼皮问口供,看背后指使的人是谁。这一来,他便不好下手了,只好放手冷笑道:“你两人给我洗清驴耳听清了,回去叫那位暗中指使的人,给我好好小心脑袋。不是强龙不过江,在下既然敢出头,就不怕任何人出头阻挠。要来,叫些高明的来,不要叫你们这种三脚猫来献宝,滚!”

两泼皮撒腿便跑,如同漏网之鱼。

印珮转向为首的大汉笑道:“兄台定然知道他们的主子是谁,可否见告?”

大汉摇头苦笑,说:“恕在下难以奉告,兄弟惹他们不起。又道是人不亲上亲,兄弟爱莫能助。”

“好吧,那就算了。在下要买一艘船,兄台是否肯帮忙?”

“兄弟这里本来就做的是新旧船买卖,但不知老弟要买的是上行船或是下行船?”

“上下船有别?”

“是的,有别,上行船三峡水流湍急,江流凶险,大小船只皆有异下江船。”

“在下要向下走。”

“哦!那好办。”

“在下要的是十石有篷舱的轻舟。”

“七成新的,怎样?”

“正好。”

“请至场内商量,谈好了,三天内便可交船。”

印珮摇头道:“不行,价钱好商量,但在下必须立即获得船。”

“这么急?这……”

“在下怕那两个泼皮的主使人出面阻挠,对咱们双方皆有不便,船交给在下之后,他们便没有藉口为难你们了,兄台以为然否?”

“这……好吧,请到船场商量,请。”

不久,他独自操双桨,将一艘轻舟驶至客店前的码头停泊。

果然有人至船场阻止场主卖船,但已晚了一步。

印珮熟练地将船拉紧,低头系缆,侧方突然伸出一条腿,踏住了缆尾,耳听到一声冷哼。

他徐徐挺身抬头,冷冷一笑。

是个大牯牛似的豹头环眼大汉,敞开衣襟,露出毛茸茸的胸膛,腰带上佩了一把牛耳短刀,双手叉腰,不怀好意地死盯着他。

他怒火上冲,也心中暗喜,正想找人探听对方的动静,对方却送上门来了。

他发现码头附近的人,几乎已回避一空,所有的人皆站得远远地,神色紧张地向他注视。

左右邻舟的船头,站着几名抱肘而立,脸带冷笑的大汉。

看对方的神色极为傲慢,像是吃定他了。

他不动声色,轻拉缆绳。

大汉冷冷一笑,脚下加了五分劲。

“挪开你的狗腿。”他低声说,低得只可让对方听清,语气却不客气。

大汉也许真没听清,不言不动,脚劲似在增加。

已经打过招呼,不用再客气了,猛地一掌反拂,恍如电光一闪。

“啪!”掌背凶狠地抽在大汉的右颊上。

“哎……”大汉狂叫,倒退八尺。

他冷冷一笑,继续低头系缆。

大汉站稳了,大吼一声,现爪反扑而上。

左邻的船头,突传来洪钟似的沉叱:“住手!退在一旁。”

大汉依言收爪,退在一旁欠身道:“这小子的手好重,属下要报一掌之仇。”

“哼!你受的教训还嫌不够?”

“属下毫无提防……”

“滚!少给我丢人现眼。”

大汉唯唯应喏,恨恨地走了。

印珮系受缆长身而起,向邻船看去,原来是个留了山羊胡,鹰目炯炯的中年人。

他拍掉手上的灰尘,冷冷一笑道:“老兄,你怎么老派一些脓包来?”

中年人也冷冷一笑道:“只是派人警告你一声而已。”

“想吓唬在下么?”

“你怕吓唬么?”

“你已经得到最好的答复。”

“在下奉劝你识财务者为俊杰。”

“在下是不见棺材不掉泪。”

“你在从火自焚。”

“玩玩水再玩火,算不了一回事。”他泰然地说。

“咱们走着瞧,但在下希望你知难而退,已经替你留了退路,你不领情,那么是无可奈何的事。”中年人冷冷地说完,阴阴一笑,转身举步入船。

印珮怎肯就此罢休?喝道:“朋友,还没交代清楚,站住!”

中年人傲然转身问:“你要什么交代?”

“是你的主意么?”他沉着地问。

“什么主意?”

“阻止在下购船。”

“哼!在下不知道……”

“你竟然否认?”

中年人脸色一变,冷笑道:“年纪轻轻,你竟敢咄咄逼人,你好狂。”

印珮也沉下脸,一鹤冲天扶摇直上,登上对方的舱面,悠然飘落点尘不惊。

中年人在单足落下的刹那间,伸手便抓,说:“好俊的轻功。”

印珮左手一翻,捷逾电闪地扣住了对方的掌背,冷笑道:“铁爪功,已有了七成火候。”说壳,推开被扣住的手。

中年人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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