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龙吟曲-第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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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娥皱了一下眉,灰衣人嘻嘻一笑道:“是遗失了吧?”

铁娥心中一惊,道:“你怎会知道?”

灰衣人发出了狼似地一声怪笑,只见他抬头向天道:“项天齐呀项大齐,今后只怕你对我石秀郎再也莫可奈何了!”

铁娥甚是奇怪地道:“你说些什么?谁是项天齐?”

灰衣人撩了一下眼皮道:“小姑娘,我老实对你说吧,项天齐就是云海老人,他功力通玄,今生已成不死之身,只是他对我及另一个老朋友,却是始终不肯放手,这数十年来,用尽了苦心,要置我二人于死地,我是迫不得已,才找了前来!”

冷森森地一笑,又接道:“我虽无法置他于死,却己令他尝到了更深的痛苦,这口气也算是消了一半了!”

铁娥呆了一呆,面色惨白道:“这么说,那一根木针并非是遗失了?”

灰衣人怔了一下,注目道:“你说什么?只有一根木针不见了?”

铁娥冷笑道:“你还以为是三根?”

说着自身上取出所剩两根木针顺手递过去,灰衣人接住看了看,点点头道:“告诉我,那根木针是中在他何处?”

铁娥讷讷道:“是中在他眉心祖窍!”

灰衣人点了点头道:“总算还好!姑娘,你以为这三根针是木制的么?你错了,你且看来!”

言罢把那两根木针置于掌心,双手用力一搓,张开掌心,铁娥就发现他掌心的一对木针,竟化成了一摊白水,灰衣人手掌一倾,一滴滴都流在了沙地里。

这种情形,使得铁娥大为惊异,灰衣人森森地笑道:“这是川地盛产的白蜡虫汁,遇热即化,项天齐是时血走天庭,热力将中在他眉心白蜡针融化,蜡汁已随其血道遍走全身。”

说到此,灰衣人冷冷一笑,接道:“想不到他内功已到了停血止脉的地方,此人真正是厉害极了!”

铁娥闻言内心深深悔恨不已,自己一时冲动,竟然作了如此糊涂之事,当时不禁把这灰衣人恨之入骨,可是她却并不现在脸上。

闻言后,只冷冷一笑道:“这么说,那云海老人眉心的那枝白蜡针并不是遗失,而是融化于他血脉之内?”

灰衣人点头道:“正是如此!”

铁娥咬了一下牙道:“那么中在他‘黄庭’与‘丹田’两处的白蜡针,却为什么没有融化?”

石秀郎讷讷道:“我方才已说过了,云海老儿功力已到了停血止脉的地步,当他发现眉心的针融化后,立知不妙,因而及时止住了胸腹的血路,血路不行,无从生热,白蜡针自然不会冉融化了!”

他说时,银色眉睫频频眨动,可是那停立的身子却是纹风不动,和身边那具石像比较起来,简直是维妙维肖,形同一体。

他说完双睫微合,叹息了一声,似乎还有几分遗憾,铁娥看在眼内,忍着内心的愤怒,道:“你这样作,究竟又是为了什么?白蜡虫汁融入他血液中,又有什么害处?”

石秀郎笑了笑道:“他功力通玄,已成不死之身,我自是莫奈他何,可是白蜡汁却可使他终世呆坐,瘫痪不起,再想下山已是万难了!”

说时,扬了一下手上的竹剑,又发出了狼也似的一声怪笑道:“我这样作,远比杀了他更使他痛苦,从此我石秀郎的事,谁也管不着了。”

铁娥低头想了想,叹息了一声道:“石秀郎你的心太坏了,只是你有如此一身本事,为何不自己找他寻仇,却要利用我这个无关的人呢?”

石秀郎呆了一呆,上下看了铁娥一眼,冷冷地道:“这一点你自是不解,这其中牵涉着我们当年的一句诺言,四十年内他不得下山,我们却也不得上山,云海老儿生平有一戒,从不伤妇人女子,你父铁云,曾是他器重之人,对于你他自然更格外的宽容,因此,我才选中了你,这多年来,他虽未能下山,可是他却无时无刻不在设法想害死我,今天,他也该知道我不是好欺之人了!”

铁娥点了点头道:“你曾经说过还有一个朋友,那人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告诉我么?”

石秀郎森森一笑道:“这人名叫花明!”

他手中竹剑在说到“花明”两字时,重重地在地上划了一道深深的痕迹,猛然抬起头,目光炯炯地道:“你问他作甚?”

铁娥一双剪水瞳子微微一转道:“问问而已!”

石秀郎死板的面颊上,带出了一丝怒容,道:“你我缘尽于此,我要去了!”

话落转过了身子,正待举步,铁娥忽然叫道:“石秀郎,你去哪里?”

石秀郎道:“你何必多问?”

铁娥道:“以后我也许有事找你呢!”

石秀郎木愣的脸上,现出了几道笑纹道:“也罢,虽然这件事你做得并不好,可是总算做到了,以后如有事求我,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铁娥点头笑道:“可是我去哪里找你呢?”

石秀郎闭了闭眼睛,慢吞吞地道,“大半的时间,我都在陕西终南山,你要找我也不难,终南山顶上有一个石象,你找着了石象也就找到我了!”

说罢如飞前行,转眼出了沙洲,铁娥忽见那尊石像还在面前,不由又叫道:“这石像你不要了么?”

石秀郎头也不回,哈哈狂笑着自行去了。铁娥甚是奇怪,不由走过去,想把那石人抱起来,不想手一触及那石人身上,却只觉毫不着力,接着整个的石人都塌了下来,变成了一堆碎粉,铁娥大吃了一惊,为之神色一变。

这时她忽然明白过来,方才那石秀郎,曾经用竹剑在石人头上击了一下,如此看来,他必是以无上的内功,借着竹剑传入石人身上,将石人整个震成了粉碎,可是外表看起来,依然是完整的,只一触摸,立即粉碎。

石秀郎这种惊人的功力,顿时把狂傲自负的铁娥吓得呆住了。

她苦笑了笑,心中有说不出的愧恼,自己这身功力,比之石秀郎简直是差得太远了。

旭日由东方跳出了水面,湖上泛出了万点金光,铁娥怅怅地思忖着,也许是她的经历太浅了,否则怎么会没有听说过石秀郎这个人呢?另一个叫花明的人,更是陌生得很,这两个怪人如果出现在江湖上,江湖上将会变成何等局面?

返回客栈之后,铁娥仍然郁郁难释。

这几天所遭遇的,真是她半生所未经历过的,铁娥感到了自悲,她第一次发现了自己武技不如别人,比不上郭飞鸿,更比不上石秀郎,对于一个要强好胜已久的人,这种发现,真是相当的残忍!

更使她不敢相信的是,她觉出了自己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对于郭飞鸿,她竟是万般地难以割舍,这和以往的她,是截然不同的!

坐在窗前,铁娥愈想愈悲,忽然,她伏在窗前呜呜地哭了起来。

铁娥实是一个生具至情的人,她不是没有感情,而是把感情强行压制着,现在一旦受到了挫折,内心起了冲突,自然特别软弱。

趴在硬冷的窗户上哭了半天,只觉得整个身子都脱了力,连夜奔波没有睡好,这一阵痛哭,立时生出了浓厚的睡意,不知不觉,她就这么着睡着了。

朦胧中,好像有人在她身上盖着什么。

她突地直起身子,叱道:“是谁?”

睁开眼睛,只觉得阳光耀目,十分刺痛,却听得一人吃惊的道:“姑娘你醒……了?”

铁娥揉眼仔细一看,不禁冷冷一笑道:“柳英奇,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竟敢随便跑到我房里来了!你来干什么?”

柳英奇这时双手拿着一床薄被,面色通红,他放下了手上的被子,苦笑道:“我见姑娘睡着了,正要给你盖点东西,想不到把你惊醒了!”

铁娥望了他一眼,冷笑了一声,道:“谁要你多管闲事!”

柳英奇剑眉微轩道:“我在窗外只见姑娘哭得十分伤心,本想立时进来,又怕姑娘着恼,后来见姑娘睡着了,因恐姑娘着了凉,才越窗而进,不想你竟醒了!”

铁娥面色微微一红,截口道:“你别胡说,谁哭了!”

柳英奇叹了一声,在一张木椅上坐了下来,道:“自那日送姑娘至龟山以后,我因事到淮阴去了一趟,今晨才赶回来,姑娘去龟山见着了那个老和尚没有?”

铁娥摇了摇头,没有说话。

柳英奇忽然虎目一瞪道:“姑娘莫非是受了谁的欺凌,只管告诉我,我柳英奇绝不与他甘休!”

铁娥听了这几句话,一时真想落泪,她叹了一声,望望柳英奇道:“你不要胡猜乱猜,谁还能欺侮我?”

柳英奇冷笑了一声道:“我不信,那姑娘又何必气苦呢!”

铁娥杏目一睁,正要发作,可是她目光接触到柳英奇那双痴情的眸子,一时心中又觉不忍,只冷冷地道:“信不信由你,不要在这里烦我!你还是走吧!”

柳英奇忽然长叹了一声,道:“这几日我发觉你变了许多,你能告诉我为什么吗?你快乐,我才安心……”

铁娥摇了摇头,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烦燥。

柳英奇诚挚地又道:“姑娘,如果你心里有事,说出来也许会好一些,也许我能帮你解决,如果这样暗自伤心,那会伤了身子的!”

铁娥望着他苦笑了笑,道:“我马上就要走了,你也不要再跟着我,这样对你实在没有什么好处。”

柳英奇立时一呆,铁娥苍白的面上现出了一片惨笑,接道:“倒是有一件事……也许你能帮我一个忙,你愿意不?”

柳英奇不由双眸一亮,道:“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铁娥目光撩了一下道:“真的?”

柳英奇点头道:“天地可表!”

铁娥低头寻思了一下,黯然道:“我无意中伤了一个朋友,那人伤势沉重,我却又不便去照顾他,如果你能为我去照应他几天,等到他伤势复元,我就感激不尽!”

柳英奇忽然一笑道:“我当是什么重要的事呢,这点小事情姑娘又何必挂怀,你放心,我一定负责做到!”

铁娥低头叹了一声:“按理说是该我自己去的,可是……”

柳英奇笑道:“姑娘自是不便,这人住在哪里,叫什么名字,你只管告诉我就行了!”

铁娥望着他苦笑道:“我如说出他的名字,只怕你就不愿去了!”

柳英奇心中一动。想了想摇摇头,道:“我已答应了你,怎能反悔!”

铁娥冷冷一笑道:“他就是郭飞鸿,现住宏安客栈……你是不是还愿意去!”

柳英奇面色蓦然一变,铁娥叹了一声道:“我早知道,你是不会去的。算了,就当我没说也就是了!”

柳英奇僵立着发了一会呆,忽然惨笑了笑,道:“姑娘你错了,郭飞鸿也并不例外,我既然说去,自无反悔的道理。”

说到此,忽然剑眉微扬道:“他功力深厚,以我看不在姑娘之下,怎会为你所伤?”

铁娥冷笑了一声道:“他功力比我高多了,只是他心存忠厚而已!”

柳英奇冷冷点头道:“原来姑娘是为此哭泣……那郭飞鸿如有所知,旦是身受重伤,也该知足了!”

说着频频苦笑不已,铁娥秀眉一扬,沉容道:“你不要乱说!你到底是去不去?反正我是要走了!”

柳英奇呆呆地望着铁娥,他好像要说什么,可是他始终不知如何说出自己想说的话,良久,他叹息了一声,掉身而去。

他走之后,铁娥又发了一会儿呆,才匆匆收拾了一下随身的东西,自行离去,对于柳英奇的痴情,她焉能没有感触,可是她内心深处,确早被郭飞鸿占满了,怎又能允许她再去对柳英奇有所敷衍!

她恨郭飞鸿,恨他扰乱了自己原本平静的心。

现在,她要到一个新的地方去,她要把这一些恼人的情绪一股脑地全部抛掉,重新拾回以往无牵无挂的生活,她不要任何人走到她生活的圈子里来,就连郭飞鸿也不例外!

春雨霏霏,桃花片片。

柳英奇带着无比沉重的心情,来到郭飞鸿所居住的“宏安客栈”,时间已是黄昏日落时分。

宏安客栈内的一个伙计毛七,正端着一碗药汤,向后面行去,柳英奇忙上前叫道:

“喂!伙计!”

毛七站住怔了一下道:“客官是住店么?”

柳英奇摇了摇头道:“我是来找一个姓郭的朋友的,他住在哪里?”

毛七眨了一下眼睛道:“郭……你老是找郭大爷的吧?我正在给他送药去呢?”

柳英奇呆了一呆道:“他病了?”

伙计毛七咳了一声,道:“这位大爷也真怪,昨天已能下地,说是今天要走,不知是怎么回事,睡了一觉,今天竟又躺下了,好家伙,这一次可真病得不轻,全身滚烫,都烧糊涂了,嘴里乱说胡话,我们老板可吓坏了,招呼着我给他弄药,要是再不退烧,还得马上去请大夫!”

说罢,把手里的药碗,往柳英奇手里一塞,咧嘴笑道:“大爷,你是他朋友,你来了那是再好也没有了!”

柳英奇皱了一下眉,心说我可真来着了,当时点了点头道:“郭大爷住在哪一间房里,你领我去!”

毛七用手指了一下道:“呶!就是那一间,大爷先去,我给你取茶去!”

柳英奇冷冷一笑,遂举步向着伙计指处大步行去,才来到门前,就听得室内有人沉声唤道:“毛七!毛七!”

柳英奇推门而入,只觉得房中充满浓重的药味,靠窗的高榻上,那位不可一世的奇侠郭飞鸿,正侧身睡卧着,柳英奇把药放下,看了看这间房间,十分简陋,总共就是一张木床,一张八仙桌和两条榆木板凳,他就在凳子上坐了下来!

郭飞鸿头也不回,冷冷笑道:“你放心,我死不了!怎么,怕我不给你们钱吗?”

呻吟了一声,又道:“你给我拿一条冷毛巾来,我身上烧得厉害!”

柳英奇站起来,见桌上红木盆里,泡着四五块布巾,就过去拧了一条,送到了郭飞鸿面前。

郭飞鸿闭着眼睛,翻过身来,柳英奇不由吃了一惊,只见他面红如火,果然烧得厉害,当时就把湿手巾轻轻压在他前额上,叹道:“郭兄,你病势要紧么?”

飞鸿蓦地一震,睁开了眸子,“哦”了一声道:“你……你不是柳……”

柳英奇摆摆手道:“郭兄,你不必多说,我正是柳英奇,只是请放心,今日我不是来与你为敌的,我是……想不到你病势如此沉重!”

郭飞鸿奇怪地道:“你怎会知道我住在这里?”

说罢作势要坐起来,柳英奇按着他道:“你千万不要误会,我只是来看望你的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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