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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颜乱-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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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夏日溶溶,梅花早落,疏影薄散,暗香消尘,这灼阳列列,只有她还感到寒冷,始终维持着一抹不容于世的卓然,如此之难啊……
  清脆掌声盈耳,归晚回头视之,皇后淡紫清影,宽袖锦袍,独影温婉立于院中,笑睨着盯视她:“似我愁……唱得真是入木三分。”
  已经多久没有见过皇后这样的笑脸相迎,此刻得见,却又觉得有些不太真实,这隔着膜似的看,忍不住去猜测其笑后的深意,本以为还有的三分姐妹之情,也给这不能捅破的膜给隔淡了。
  “皇后娘娘。”归晚轻呼着走近,说道,“什么风把娘娘吹来了?”
  “一家人不必这么客套,”皇后气定神闲,雍容之态世所少见,“我们俩何必还这么生疏?”
  被她那“一家人”三个字所触,归晚敛眉,只能笑望着皇后,等她说出来意,这宫中任何人一举一动都是含着意思的,决没有丝毫浪费,笑也是,情也是。
  “怎么?你是在怪我这阵子对你的冷淡吗?”皇后笑问,“这宫中多狡诈……谁不是小心翼翼的活着,你莫要怪我……我也是不得已。”
  “我知道。”不得已,一切都是不得已……但凡做了错事,最好的借口就是这三个字,归晚淡如地一笑,清风遐迩。
  视线在归晚脸上转了一圈,皇后轻叹出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归晚,你我本该是这世上最亲的,奈何如今这样,都是造化弄人……从前我欠你的,从无一日忘过,今日我问你最后一句,你可还信我?”
  还信她吗?归晚正在这么想着,犹豫着,口中已经抢先答道:“信。”
  皇后平静的脸上终因这一声信字露出真挚的叹息:“楼相昨日已经回京,再过一会儿,就要进宫来了,你可想去见他一面?”
  把怔愣明显地摆在脸上,归晚定定地看着皇后,似乎想从中看出真假来。在风平树静的午后,她犹豫不决,见与不见,陷入两难之境,涩意涌上胸怀,她的笑不再纯粹,掺进了复杂的情绪,倍显艰难:“好,我见。”
  *
  “这里是什么地方?”跟着皇后在宫中七拐八弯的盘绕,来到一间狭窄的房间,看起来十年未有人住过的样子,归晚忍不住问,心里疑窦重重。
  “旁边是崇华宫的西偏殿,”皇后不甚在意地拿出锦帕挥去一桌的灰尘,仔细地擦拭着椅子,仔细地解释道,“前太后在这里设了个暗室,能观察到大殿内发生的事。”
  注意到面前的墙上挂着一副山水画,片尘不染,与房内情况格格不入,归晚走近,仔细的打量,这才察觉到画上凿孔,透眼一看,曾经和郑锍共处的大殿入目清晰无比。暗暗恻然,这宫中格造精致可说是巧夺天工也不为过。
  皇后也不知从哪拿出了一壶茶,放在桌上,倾满两杯,轻呼归晚道:“他们就要来了,我们就此静侯吧。”
  归晚看她一派坦然的样子,露出淡淡微笑,都说男人运筹帷幄,执掌天下,如今看来,女人动静自知,帘后权谋竟也丝毫不差。自如地坐下身,茗一口清茶,托腮静等。
  等待的时间似乎特别的漫长,茶香已淡,殿内仍然依然无声无人,归晚闲适地环视四周,滴水不漏,面上平静无波,心底却有些莫名的波动。
  “楼卿可还记得这地方?”
  这儒雅温和的声音从殿中传进暗室,归晚和皇后都是轻震,两人对视一眼,皇后凝神向孔中张望,归晚纹丝不动,敛笑倾听。
  “崇华宫西殿……今日皇上好高的兴致。”闻此清润如风之声,归晚眉轻拢,已经失踪了近五个月之久的人,终于回来了吗?
  “楼卿从南郡回来,还为朕备了大礼,朕怎能不开怀?所以才想来故地一转,一切都是托了你的福……”
  “臣才应该感谢皇上,不是皇上的恩泽,臣怎能去南郡之地……”
  听他们两人在殿中客套敷衍,表面和乐融融,其实口蜜腹剑,归晚浮起似讽的笑,这一君一臣,城府之深,心计之重,也算是旗鼓相当了。
  殿内你来我往的说了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归晚将杯中最后一口茶饮入嘴中,看着皇后退回座位。殿内突然安静下来,无声的沉闷着。皇后疑惑不已,正欲再次凑上前细看,说话之声再次传来。
  “楼澈……你眼中早没有朕这皇帝,何必如此惺惺作态……”
  这一声柔中带厉,皇后想要探看的动作硬刹住,归晚也放下手中空杯,两个人均不知殿内发生了什么,却顿觉气愤凝重起来。
  “你三番两次阻止中书院设立,又联合端王,南郡王,真当朝中无人了?”
  雅笑之声起,“既然今日皇上直言,臣也想进劝一句,皇上急功近利,大量起用初生之犊,朝中排挤老臣,这番作为虽然对集权有利,却非良策。”
  “好,”郑锍也笑起来,狂傲之极,“好一句劝,这是你楼澈为相以来,说过最中肯的话了。”
  接着一阵杯盘之声,浅笑之声一再传来,“当初太子劝朕杀你,朕犹豫不决,现在想来,就阅人来说,太子的眼光胜朕一筹。”
  “但是太子手段狠辣,不听他人柬言,非是为君之选……”楼澈温泽地接口,淡定的态度显得有条不紊。
  “所以你就联合太后慢毒以害太子,站稳跟脚,你又以清皇室之名,揭发太后……楼澈,若论手段之狠,当年的太子也比不上你之万一,小小一个常侍到如今的丞相,你可算是踏着血而上的了。”
  沉静不语须臾,楼澈悠悠说:“皇上之言太重了,臣担不起,当年太子之病确与我无关,至于太后,那是因为她要除我,我才只能先发制人,只是自保之策而已。”
  “广植党羽,权霸朝纲也是自保?”不屑地轻哼,郑锍讽刺地笑问。
  “如若不然,今日臣已经不能和皇上对饮,早就身首异处了,比之太子,皇上也高明甚多了。枫山之变,景仪宫之围,皇上真是让臣拙于应付。”
  皇后听得心惊,肃然以对,侧过脸来,归晚对她回之一笑,那温温的笑融到皇后的心里,不知怎么的,她的心也平静了下来。
  殿中的君臣两人继续款款而谈,家常似的对话里透着血雨腥风,尔虞我诈。谈笑间,风云幻变一抹而过,天下,江山,权位,似乎只是一盘棋,两人对弈着比高低,弈子,亦弈天下。
  “端王于东城门外等候召见已有三日了,如果皇上再不与理会,只怕民间对您的‘仁义’形象会有所损害……”楼澈如是劝道。
  “端王……”郑锍玩味地念着这个许久不曾听的名字,“端王,原以为他骄横跋扈,真没想到……是至情至性之人,为了个女人……”
  叹息出声,随即扬起三分轻狂的笑,忽尔又一顿:“楼澈,你将萤妃带出宫,我还当你真是如此情深,不曾想你居然将她带至端王身边,以此做为和端王结盟的契机,如此手段,朕才感到有点意思,下棋还需要个对手,如果没有你楼澈,这朝堂必然失色不少。”
  高处不胜寒……听郑锍言罢,归晚蓦然有些感慨,品位他话中含义,浮起黯然之意,两君臣之间如此坦诚布公,分明是殊死争斗的前兆,权势如此可爱可亲,比之美人,更让英雄为之折腰。
  所以,楼澈才舍了萤妃,舍了她……
  缓起身,皇后诧异地转过头来,归晚用手指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淡笑着转身,轻轻打开来时的门,什么都没说,一个人翩然离去。身后皇后还是那瞠目结舌,不能理解的模样。
  来时的路归晚早已不记得了,绕着百转的回廊慢慢走着,心里别无他念,就是想离开刚才那个窒闷的地方,心中释然了,也空荡了,飘忽不可琢磨。原本以为自己有许多的话要说,此刻却觉得一句都无法出口。
  胸口堵住了,喘不过气……
  在宫中转悠了几处,停停走走,歇歇想想,时间不知不觉就荒废了许多,天色渐蒙,日已偏西,一抬眼,归晚终于找到了熟悉的地方,觉得有些疲累,她举步踏进宫门,这景仪宫的院子与相府一模一样,她怎么都不能适应,心中隐隐排斥,眼角扫过,定格在一处,骤然不语。
  楼澈站在景仪宫的殿口,俊雅的笑颜中隐显着烦躁和不悦,看到归晚徐徐走来,唇畔上扬,快步走到她面前:“归晚……”千言万语只化成一声低低的叹息。
  顾盼生辉,归晚抬眸凝望了他一眼:“夫君大人……”
  欺身靠近,楼澈闻言皱起眉,归晚的称呼里是带着意味的,夫君是身份,大人是权位,那称呼里隐有隔阂,心下暗怔,伸出手,轻刮归晚的鼻梁,又不舍得用力,象征性地轻描了一下,柔声道:“让你久等了,我们回家吧。”
  那声音是春风含笑的,直吹到心里,出宫本就是她所愿,归晚轻点头,凉风起兮,碎发飘到眼前,她才一抬手,就触碰到楼澈指,那修长的手指替她把散发拢到耳根后,而后一勾,顺势将她轻楼进怀中:“气恼了?你可以气,可以怒,但是不许就这样故意忽视……归晚……”
  轻叹一声,楼澈也不知如何解释,对着朝廷重事,他可以指挥若定,没有半丝犹豫,可是对着这他娇宠至极的人儿,他反而不知如何应付她的情绪,她是永远含笑的,怒也笑,悲也笑,就连没有任何感情时都是笑着的,相处久了,才知道那是习惯,一种渗入骨髓的淡如。明知她此刻是不开心的,他倒有些无措,拿捏重了,怕无意间伤了她,轻了,又怕不进她的心。
  累了,原来她是累了,轻靠着楼澈,她本欲退开,终还是不忍,五个月来的苦涩,就在这怀抱里淡了,散了,耳边听他一句“回家了”,一丝酸酸的感觉,泛上心来,惹来她无限优柔,她信什么?该信他人之言,还是信眼前所见?在她还没有选择好之前,心就累了,所以一切可以等以后再计较,默默在心底这样说着,她五个月来头一次这么放松。
  轻柔地楼着归晚,楼澈轻拍着她的肩,哄小孩似的,看她闭起眼帘,知道她倦了,口中轻呢着:“这里在南郡看到一种宫灯,精巧可爱,我带回来一盏,给你放在房中可好?”
  “宫灯?”归晚轻蹭了一下脸,扇子般的睫毛颤动了一下,“宫灯占地方,我不要。”
  “我让人给你打造一盏小的,挂在房中,用琉璃做面……”对归晚的任性不以为许,反而有些庆幸,她的心没有拒绝他。
  见她不应声,知道她是答应了,楼澈轻笑,续又说了一些南郡的所见所闻,半哄半劝,逗着归晚说话,想要化解她心中的结。
  景仪殿外的宫女见状都有些为难,其中一个胆大的,悄悄凑近,声音不高,却让楼澈听得清楚,婉言提醒道:“楼……楼相,晚夫人……车已经备好了……”
  楼澈身子蓦地一僵,归晚感觉到,睁开眼,欲退开身,腰间被楼澈紧楼住,楼澈另只手抚过她的发,环住她的肩,温柔非常。转向宫女的犀眸却闪过厉芒,阴冷阵阵:“你刚才称呼什么?”
  宫女早被惊呆了,不知哪里犯了错,唯唯诺诺地道:“楼……楼相,晚……晚夫人……车……车……”
  “放肆,”楼澈冷冷地喝道,“以名为称是宫中女子的习性,我楼澈之妻,应该称呼楼夫人,难道你不知道吗?”
  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宫女忙磕头:“楼相恕罪,奴婢是听从上头的吩咐……”
  “来人!”半点不给机会,楼澈高唤一声,殿外涌进几个侍卫,排列站开,“带她下去,掌嘴五十,撵出宫去。”
  宫女不停磕头,口中求饶,侍卫听命立刻上前,死拖活拽地地把宫女带出殿外,旁边的宫女们早已吓地不敢吱声,抖抖缩缩地又上前一个:“楼相,楼夫人……车已经备好了。”
  感受到从楼澈身上弥散开的怒气,归晚不语,沉思着,楼澈已经低下头:“累了吗……这就回家。”
  轻轻在她颊边印下吻,连凉风都融在这柔情中,拂面带着温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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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城烟华 玉碎(二)
  '更新时间:2006…3…27 22:55:22  本章字数:5567'
  从深宫到官道有一条长道,两旁红墙绵延,犹如无边长线。遥遥无尽,和楼澈并肩走在道上,归晚看向前方,情不自禁想起曾经和萤妃一起漫步于此,讨论过此道的长短。她说,去时归心似箭,来时长路漫漫,萤妃心思细腻,在此话中可见一斑。此刻道还依旧,人已袅然……姿容倾城的女子,最终都是如此命运吗?
  心中一寒,归晚想要抽回手,一缩之下发现楼澈紧握着不肯放松,丝缝不露,力道之大,甚至让她隐隐生痛,偏眸看向楼澈,薄唇紧抿,微小的弧度虽笑犹怒。才想开口,楼澈突然慢下速度,盯着前方,笑漾开,幽眸却更见深沉。
  “皇后娘娘。”
  依着深宫最后一道门栏边,皇后款款而来,华贵的姿态不改,笑道:“听说归晚要出宫了,我来送送……楼相,让我和尊夫人说几句贴己话可好?”
  楼澈沉眸一笑,松开握着归晚的手,雅然地退后几步:“臣代归晚谢皇后娘娘之恩眷。”手轻恭,潇洒地走开,拉开与归晚和皇后的距离,站于后方。
  归晚转了转已有些生硬的手腕,皇后走近,亲密地拉起她的手,帮她揉捏着,两人慢慢踱前。
  “刚才怎么就这样走了?”皇后轻声开口,“可是听到不舒心的话了?”
  “皇后娘娘多心了,空气浑浊,我透些气而已。”归晚笑。
  牵着归晚的白脂似的纤掌,皇后轻叹:“你到底信不过我……归晚,女人难为,深宫后院,侯门大宅中的女人就更难为了……这意思,我想你也明白,恩?”
  这话是动了情的,沉甸甸的分量含在其中,归晚心中一动,看着皇后,温婉的笑,有七分貌似母亲,暖意涌上身,归晚轻握住皇后的手。
  “男人的心放在天下上,女人的天下放在男人的心上,这就是女人的难为之处,我入宫这么多年来,悟出一个道理……”皇后的瞳色迷茫起来,似在回忆什么,口气也飘忽了,“与其争宠,不如争位,女人的虚荣建立在男人的权势上。”
  “皇后……”归晚哑然,揣测着皇后这番话的深意。
  “归晚……今日找你去崇华宫,其实想跟你说……只要你愿意……我愿与你共执凤印,分治后宫……”皇后突然一顿,平地一声雷的说道。
  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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