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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刻拍案惊奇-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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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来聪明异常,见字便认,五六岁时便能诵读诗书。父母见他如此,商量索性送

他到学堂去,等他多读些在肚里,做个不带冠的秀才。邻近有个义学,请着个老

学究,有好些生童在里头从他读书,刘老也把女儿送去入学。学堂中有个金家儿

子,叫名金定,生来俊雅,又兼赋性聪明。与翠翠一男一女,算是这一堂中出色

的了,况又是同年生的,学堂中诸生多取笑他道:“你们两个一般的聪明,又是

一般的年纪,后来毕竟是一对夫妻。”金定与翠翠虽然口里不说,心里也暗地有

些自认,两下相爱。金生曾做一首诗赠与翠翠,以见相慕之意,诗云:“十二栏

杆七宝台,春风到处艳阳开。东园桃树西园柳,何不移来一处栽?”翠翠也依韵

和一首答他,诗云:“平生有恨祝英台,怀抱何为不肯开?我愿东君勤用意,早

移花树向阳栽。”

在这堂一年有余,翠翠过目成诵,读过了好些书。已后年渐长,不到学堂中

来了。

十六岁时,父母要将他许聘人家。翠翠但闻得有人议亲,便关了房门,只是

啼哭,连粥饭多不肯吃了。父母初时不在心上,后来见每次如此,心中晓得有些

尴尬。仔细问他,只不肯说。再三委曲盘问,许他说了出来,必定依他。翠翠然

后说道:“西家金定,与我同年,前日同学堂读时,心里已许下了他。今若不依

我,我只是死了,决不去嫁别人的!”父母听罢,想道:“金家儿子虽然聪明俊

秀,却是家道贫穷,岂是我家当门对户?”然见女儿说话坚决,动不动哭个不住,

又不肯饮食,恐怕违逆了他,万一做出事来,只得许他道:“你心里既然如此,

却也不难,找个媒人替你说去。”

刘老寻将一个媒妈来,对他说女儿翠翠要许西边金家定哥的说话。媒妈道:

“怎对得宅上起?”刘妈道:“我家翠小娘与他家定哥同年,又曾同学,翠小娘

不是他不肯出嫁,故此要许他。”媒妈道:“只怕宅上嫌贫不肯。既然肯许,即

有何难?老媳妇一说便成。”

媒妈领命,竟到金家来说亲。金家父母见说了,惭愧不敢当,回复媒妈家:

“我家甚么家当,敢去扳他?”媒妈道:“不是这等说。刘家翠翠小娘子心里一

定要嫁小官人,几番啼哭不食,别家来说的,多回绝了。难得他父母见女儿立志

如此,已许了他,肯与你家小官人了。今你家若把贫来推辞,不但失了此一段好

姻缘,亦且辜负那小娘子这一片志诚好心。”金老夫妻道:“据着我家定哥才貌,

也配得他翠小娘过。只是家下委实贫难,那里下得起聘定?所以容易应承不得。”

媒妈道:“应承由不得不应承,只好把说话放婉曲些。”金老夫妻道:“怎的婉

曲?”媒妈道:“而今我替你传去,只说道寒家有子,颇知诗书,贵宅见谕,万

分盛情,敢不从命?但寒家起自蓬荜,一向贫薄自甘,若必要取聘问婚娶诸仪,

万不能办。是必见亮,毫不责备,方好应承。如此说去,他家晓得你每下礼不起

的,却又违女儿意思不得,必然是件将就了。”金老夫妻大喜道:“多承指教,

有劳周全则个。”

媒妈果然把这番话到刘家来复命。刘家父母爱女过甚,心下只要成事,见媒

妈说了金家自揣家贫,不能下礼,便道:“自古道:婚姻论财,夷虏之道。我家

只要许得女婿好,那在财礼?但是一件,他既然不足,我女到他家里,只怕难过

日子;除非招入我每家里做个赘婿,这才使得。”媒妈再把此意到金家去说。这

是倒在金家怀里去做的事,金家有何推托?千欢万喜,应允不迭。遂凭着刘家拣

个好日,把金定招将过去。凡是一应币帛羊酒之类,多是女家自备了过来。从来

有这话的:入舍女婿只带着一张卵袋走。金家果然不费分毫,竟成了亲事。只因

刘翠翠坚意看上了金定,父母拗他不得,只得曲意相从了。

当日过门交拜,夫妻相见,两下里各称心怀。是夜翠翠于枕上口占一词,赠

与金生道:

曾向书斋同笔砚,故人今做新人。洞房花烛十分春。汗沾蝴蝶粉,身惹麝香

尘。

殢雨尤云浑未惯,枕边眉黛羞颦。轻怜痛惜莫辞频。愿郎从此始,日近日相

亲。

——右调《临江仙》

金生也依韵和一阕道:

记得书斋同笔砚,新人不是他人。扁舟来访武陵春。仙居邻紫府,人世隔红

尘。

誓海盟山心已许,几番浅笑深颦。向人犹自语频频。意中无别意,亲后有谁

亲?(调同前)

两人相得之乐,真如翡翠之在丹霄,鸳鸯之游碧沼,无以过也。

谁料乐极悲来,快活不上一年,撞着元政失纲,四方盗起。盐徒张士诚兄弟

起兵高邮,沿海一带郡县尽为所陷。部下有个李将军,领兵为先锋,到处民间掳

掠美色女子。兵至淮安,闻说刘翠翠之名,率领一队家丁打进门来,看得中意,

劫了就走。此时合家只好自顾性命,抱头鼠窜,那个敢向前争得一句?眼盼盼看

他拥着去了。金定哭得个死而复生,欲待跟着军兵踪迹寻访他去,争奈元将官兵,

北来征讨,两下争持,干戈不息,路断行人。恐怕没来由走去,撞在乱兵之手死

了,也没说处。只得忍酸含苦,过了日子。

至正末年,张士诚气概弄得大了,自江南江北、三吴两淛直拓至两广益州,

尽归掌握。原朝不能征剿,只得定议招抚。士诚原没有统一之志,只此局面已自

满足,也要休兵。因遂通款元朝,奉其正朔,封为王爵,各守封疆。民间始得安

静,道路方可通行。

金生思念翠翠,时刻不能去心。看见路上好走,便要出去寻访。收拾了几两

盘缠,结束了一个包裹,来别了自家父母,对丈人、丈母道:“此行必要访着妻

子踪迹。若不得见,誓不还家了。”痛哭而去。路由扬州过了长江,进了润州,

风餐水宿,夜住晓行,来到平江。听得路上人说,李将军见在绍兴守御,急忙赶

到临安,过了钱塘江,趁着西兴夜船到得绍兴。去问人时,李将军已调在安丰去屯

兵了。又不辞辛苦,问到安丰。安丰人说:“早来两日,也还在此,而今回到湖

州驻紥,才起身去的。”金生道:“只怕湖州时,又要到别处去。”安丰人道:

“湖州是驻紥地方,不到别处去了。”金生道:“这等,便远在天边,也赶得着。”

于是一路向湖州来。

算来金生东奔西走,脚下不知有万千里路跑过来。在路上也过了好两个年头,

不能勾见妻子一见,却是此心再不放懈。于路没了盘缠,只得乞丐度日;没有房

钱,只得草眠露宿。真正心坚铁石,万死不辞。不则一日,到了湖州。去访问时,

果然有个李将军开府在那里。

那将军是张王得力之人,贵重用事,势焰赫奕。走到他门前去看时,好不威

严。但见:门墙新彩,棨戟森严。兽面铜环,并衔而宛转;彪形铁汉,对峙以巍

峨。门阑上贴着两片不写字的桃符,坐墩边列着一双不吃食的狮子。虽非天上神

仙府,自是人间富贵家。金生到门首,站立了一回,不敢进去,又不好开言。只

是舒头探脑,望里边一望,又退立了两步,踌躇不决。

正在没些起倒之际,只见一个管门的老苍头走出来,问道:“你这秀才有甚

么事干?在这门前探头探脑的,莫不是奸细么?将军知道了,不是耍处。”金生

对他唱个喏道:“老丈拜揖。”老苍头回了半揖道:“有甚么话?”金生道:

“小生是淮安人氏。前日乱离时节,有一妹子失去。闻得在贵府中,所以不远千

里寻访到这个所在,意欲求见一面。未知确信,要寻个人问一问,且喜得遇老丈。”

苍头道:“你姓甚名谁?你妹子叫名甚么?多少年纪?说得明白,我好替你查将

出来回复你。”金生把自家真姓藏了,只说着妻子的姓道:“小生姓刘,名唤金

定。妹子叫名翠翠,识字通书,失去时节,年方十七岁,算到今年,该有二十四

岁了。”老苍头点点头道:“是呀,是呀。我府中果有一个小娘子姓刘,是淮安

人,今年二十四岁,识得字,做得诗,且是做人乖巧周全。我本官专房之宠,不

比其他。你的说话,不差,不差!依说是你妹子,你是舅爷了。你且在门房里坐

一坐,我去报与将军知道。”苍头急急忙忙奔了进去。金生在门房等着回话不题。

且说刘翠翠自那年掳去,初见李将军之时,先也哭哭啼啼,寻死觅活,不肯

随顺。李将军吓他道:“随顺了,不去难为你合家老小;若不随顺,将他家寸草

不留!”翠翠惟恐累及父母与丈夫家里,只得勉强依从。李将军见他聪明伶俐,

知书晓事,爱得他如珠似玉一般,十分抬举,百顺千随。翠翠虽是支陪笑语,却

是无刻不思念丈夫,没有快活的日子。心里痴想:“缘分不断,或者还有时节相

会。”争奈日复一日,随着李将东征西战,没个定踪,不觉已是六七年了。

此日李将军见老苍头来禀,说有他的哥哥刘金定在外边求见。李将军问翠翠

道:“你家里有个哥哥么?”翠翠心里想道:“我那得有甚么哥哥来?多管是丈

夫寻到此间,不好说破,故此托名。”遂转口道:“是有个哥哥,多年隔别了,

不知是也不是。且问他甚么名字才晓得。”李将军道:“管门的说是甚么刘金定。”

翠翠听得金定二字,心下痛如刀割,晓得是丈夫冒了刘姓来访问的了,说道:

“这果然是我哥哥,我要见他。”李将军道:“待我先出去见过了,然后来唤你。”

将军分付苍头:“去请那刘秀才进来。”

苍头承命出来,领了金生进去。李将军武夫出身,妄自尊大,走到厅上,居

中坐下。金生只得向上再拜。将军受了礼,问道:“秀才何来?”金生道:“金

定姓刘,淮安人氏。先年乱离之中,有个妹子失散。闻得在将军府中,特自本乡

到此,叩求一见。”将军见他仪度斯文,出言有序,喜动颜色道:“舅舅请起。

你令妹无恙,即当出来相见。”旁边站着一个童儿,叫名小竖,就叫他进去传命

道:“刘官人特自乡中远来,叫翠娘可快出来相见!”起初翠翠见说了,正在心

痒难熬之际,听得外面有请,恨不得两步做一步移了,急趋出厅中来。抬头一看,

果然是丈夫金定!碍着将军眼睁睁在上面,不好上前相认,只得将错就错,认了

妹子,叫声哥哥,以兄妹之礼在厅前相见。看官听说,若是此时说话的在旁边一

把把那将军扯了开来,让他每讲一程话,叙一程阔,岂不是凑趣的事?争奈将军

不做美,好像个监场的御史,一眼不煞坐在那里。金生与翠翠虽然夫妻相见,说

不得一句私房话,只好问问父母安否。彼此心照,眼泪从肚里落下罢了。

昔为同林鸟,今作分飞燕。相见难为情,不如不相见。又昔日乐昌公主在杨

越公处见了徐德言,做一首诗道:“今日何迁次,新官对旧官。笑啼俱不敢,方

信做人难!”今日翠翠这个光景,颇有些相似。然乐昌与徐德言,杨越公晓得是

夫妻的;此处金生与翠翠只认做兄妹,一发要遮遮饰饰,恐怕识破,意思更难堪

也。还亏得李将军是武夫粗卤,看不出机关,毫没甚么疑心,只道是当真的哥子,

便认做舅舅,亲情的念头重起来,对金生道:“舅舅既是远来,道途跋涉,心力

劳困,可在我门下安息几时。我还要替舅舅计较。”吩咐拿出一套新衣服来与舅

舅穿了,换下身上尘污的旧衣。又令打扫西首一间小书房,安设床帐被席,是件

整备,请金生在里头歇宿。金生巴不得要他留住,寻出机会与妻子相通,今见他

如此认帐,正中心怀,欣然就书房里宿了。只是心里想着妻子就在里面,好生难

过!

过了一夜,明早起来,小竖来报道:“将军请秀才厅上讲话。”将军相见已

毕,问道:“令妹能认字,舅舅可通文墨么?”金生道:“小生在乡中以儒为业,

那诗书是本等,就是经史百家,也多涉猎过的,有甚么不晓得的勾当?”将军喜

道:“不瞒舅舅说,我自小失学,遭遇乱世,靠着长枪大戟挣到此地位。幸得吾

王宠任,趋附我的尽多。日逐宾客盈门,没个人替我接待;往来书札堆满,没个

人替我裁答,我好些不耐烦。今幸得舅舅到此,既然知书达礼,就在我门下做个

记室,我也便当了好些。况关至亲,料舅舅必不弃嫌的。舅舅心下何如?”金生

是要在里头的,答道:“只怕小生才能浅薄,不称将军任使。岂敢推辞?”将军

见说大喜。连忙在里头去取出十来封书启来,交与金生道:“就烦舅舅替我看详

里面意思,回他一回。我正为这些难处,而今却好。”金生拿书房里去,从头至

尾,逐封逐封备审来意,一一回答停当,将稿来与将军看。将军就叫金生读一遍,

就带些解说在里头。听罢,将军拍手道:“妙,妙!句句像我肚里要说的话。好

舅舅,是天送来帮我的了!”从此一发看待得甚厚。

金生是个聪明的人,在他门下,知高识低,温和待人,自内至外没一个不喜

欢他的。他又愈加谨慎,说话也不敢声高。将军面前只有说他好处的,将军得意

自不必说。却是金生主意只要安得身牢,寻个空,便见见妻子,剖诉苦情;亦且

妻子随着别人已经多年,不知他心腹怎么样了,也要与他说个倒断。谁想自厅前

一见之后,再不能勾相会。欲要与将军说那要见的意思,又恐怕生出疑心来,反

为不美。私下要用些计较通个消息,怎当得闺阁深邃,内外隔绝,再不得一个便

处。

日挨一日,不觉已是几个月了。时值交秋天气,西风夜起,白露为霜。独处

空房,感叹伤悲,终夕不寐。思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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