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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匈战争三百年-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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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超不以国事为重,拥爱妻,抱爱子,作威于西域,乐不思归。班超为避嫌疑,送妻子回国。章帝深知班超忠心为国,颁诏切责李邑,命其仍至疏勒受班超节制。班超为了顾全大局,遣李邑归朝。这场人为的风波虽然平息,但联合乌孙的计划也被迫搁置下来。

元和元年(84年),朝廷又派司马和恭等率八百人增援班超。在朝廷的支持下,班超决定征服莎车,确保南道的安全。班超调集疏勒与于阗兵从东西夹击莎车,然而战事进行极不顺利,莎车以重利引诱疏勒王忠反叛,班超另立疏勒王府丞成大为疏勒王,征发疏勒未反之人攻忠。半年后,康居出精兵救忠。班超遣使以重金贿赂康居王姻亲月氏王,于是月氏王劝康居王罢兵,携忠回国。疏勒叛乱虽然被平定,但莎车却始终没有被攻克。三年之后,忠一面秘密与龟兹商议,企图借龟兹之力恢复王位;一面遣使回国,诈称欲降,以试探班超的态度。班超也将计就计,佯称允许其回国。等忠一回到疏勒,即被班超杀掉。此后,班超便完全控制了疏勒的局势,再无后顾之忧,遂于章和元年(87年)再次发动征服莎车的战役。班超调集于阗诸国兵二万五千人,浩浩荡荡杀奔莎车;龟兹也集合北道温宿、姑墨、尉头诸国兵五万多人来救莎车。双方兵力相差悬殊,于是班超与于阗王商议,故意宣扬汉军将西归疏勒,于阗兵将东归回国。龟兹王果然中计,自率一万多人赴莎车之西,准备拦击汉军;温宿王将八千骑赴莎车之东,准备阻击于阗兵。二军调动之后,班超突然对莎车兵营发动猛攻,莎车军大乱,五千多人被斩首,莎车被迫投降,龟兹诸国见大势已去,各自归国。班超降服莎车,威震西域,从此南道畅通无阻。永元元年(89年),窦宪大破北匈奴,登燕然山,刻石铭功而还。第二年五月,窦宪遣副校尉阎磐击败北匈奴于伊吾,车师前后国归降汉朝,为班超统一西域奠定了坚实的基础。正当班超准备趁汉军大败北匈奴之机再次打通北道时,一个意外的情况发生了。

和帝永元二年(90年),一向与汉朝关系和睦的大月氏王以班超曾拒绝其与汉朝通婚的请求为由,遣副王谢率七万大军逾葱岭攻班超。班超麾下将士十分惊慌,但班超却非常镇定,晓谕部下说:“月氏兵虽多,但逾越葱岭远道而来,粮食运输必然困难。只要我们储备充足的粮食,坚壁清野,不过十日,月氏大军必然因乏粮而失败。”果然不出班超所料,月氏大军气势汹汹而来,受阻于班超阵前,久攻不下,四处掳掠又无所得,派往龟兹求援的使者又被班超遣人截杀,月氏大军陷入粮尽的绝境。副王谢进退维谷,遣使向班超谢罪,请求网开一面,放其生还归国。班超趁机与月氏重修旧好,放月氏大军回国。为此月氏非常感激班超,年年遣使赴汉,与汉朝重新和好。

班超击退大月氏的第二年(永元三年,91年)二月,窦宪遣耿夔击北匈奴于金微山,北单于兵败,被迫开始西迁,班超最后统一西域的时机完全成熟。十月,北道龟兹、姑墨、温宿见匈奴势力已经退出西域,失去依赖,遂向班超投降。十二月,东汉政府决定恢复西域都护府,任命班超为都护,设都护府于龟兹它乾城(其地不详,约位于新疆库车西南);徐幹为长史,屯居疏勒。至此,西域仅有焉耆、危须、尉犁三国因曾攻杀都护陈睦,害怕班超降罪,不敢归降外,其余诸国都被平定。永元六年(94年)秋,班超调集龟兹、鄯善等八国兵七万多人,开始了统一西域的最后一战。班超率大军由北道东上,首先逼近尉犁国界。班超遣使告喻三国国王:都护前来是想镇抚三国,只要三国国王改过向善,遣王公大臣前来迎接,都护重赏后一定退兵。焉耆王于是遣左将北鞬支前来迎接班超,试探虚实。北鞬支名义上是北匈奴派往焉耆的侍子,实际上是匈奴的监军。班超一见北鞬支,便厉声斥责说:“你虽是匈奴的侍子,却掌握焉耆实权。焉耆王不肯前来,完全是你在作祟!”有人建议杀之,班超认为此人权重于王,杀之会惊动焉耆王,必然会拼死一搏,增加平定三国的困难,因此赠以重礼遣回。不久,焉耆王亲率王公来见班超,奉献珍宝,但内心并不真想归附,所以派人拆毁开都河上的唯一的一座苇桥,企图阻止班超大军进入焉耆。班超毅然率大军涉水而过,进抵距王城南河城(一作员渠城)二十余里处驻扎。焉耆王大惊,想弃城而逃。这时忽然又接到班超的来信,声称将厚赏诸国国王及大臣。焉耆王等信以为真,与尉犁王沉、北鞬支等三十余人赴宴,相国腹久等人害怕被杀,逃往山谷。众人坐定之后,班超突然变脸,喝令将焉耆王等人绑缚,押至陈睦被害处斩首,传送首级至京师报功,随即发兵攻掠焉耆王城,屠杀五千多人,俘获一万五千多人,牲畜三十多万头,更立曾为汉朝侍子的元孟为焉耆王,尉犁、危须也重立新王。至此,班超大功告成,西域五十余国重归汉朝。永元七年(95年),班超因平定西域,被封为定远侯,后人称其为“班定远”,当年封侯于万里之外的壮志终于如愿以偿。

永元十二年(100年),班超经营西域已经二十多年,岁月的流逝,鞍马的劳顿,这位当年的壮汉,如今已是鬓发皆白,疾病缠身,思乡情切,因此上书朝廷,以“不敢望到酒泉郡,但愿生入玉门关”的恳切语言,请求和帝早日准其还乡。不料奏章虽上,三年杳无音信。妹妹班昭不得不再次上书,历陈其兄功绩及老病缠身之状,终于感动了和帝,下诏征班超回朝。永元十四年(102年)八月,班超终于回到阔别三十一年的中土,一个月之后便与世长辞了。

“竟断匈奴臂,穹碑勒此间。星弧弯夜月,铁马驻天山。斩馘诛呼衍,全师入汉关。至今扪古碣,血渍土花斑。”这是清代诗人李銮宣至新疆巴里坤城时,寻见东汉永和二年(137年)敦煌太守裴岑于此地大败北匈奴残部,诛杀呼衍王后刻石纪功的石碑,有感而作。虽然事过境迁,当年金戈喧嚣的疆场早已寂寞多时,唯有不语的石碑,默默地铭记着两汉将士们浴血天山南北,奋断匈奴右臂的业绩,长久地保留在人间。

 第六章、暂费而久逸,一劳而永宁

 一、王莽扰乱匈奴

自从呼韩邪单于在宣、元年间归附汉朝之后,汉匈之间一直保持着和平相处的友好关系。呼韩邪死后,每位新单于继位,都要遣名王入朝贡献或遣子入侍,甚至亲自入朝。汉朝对匈奴入朝者也甚为优待,每次都指派专使至边塞迎接,护送至长安,依照旧例厚加赏赐。哀帝元寿二年(公元前1年)正月,乌珠留单于率随从五百多人,与乌孙大昆弥伊秩靡同至长安朝贺正月。匈奴与乌孙的首领同时入朝,这在西汉历史上是仅有的一次,朝廷也引以为荣。然而,华宴易散,美景难再,随着哀帝的去世,元帝王皇后(即元后)临朝称制,其侄子王莽复任大司马,总搅朝纲,因议立平帝,晋封为安汉公,刘汉天下实际上已名存实亡。王莽为了取代汉室,对汉朝的内外政策进行了大规模的改动,史称“托古改制”,汉匈关系也随之发生了剧烈的变化。

早在宣、元时期,汉曾与匈奴有三条约定:在中国境内,汉匈在各自居住的区域内自守;如有侵犯边塞之事,匈奴应及时向汉朝报告;若有投降者不得接受。这三条约定是汉朝处理与匈奴关系的原则,基本上都得到了遵守。河平元年(前28年),成帝拒绝接纳匈奴右皋林王伊邪莫演的归降;建平元年(前6年),乌珠留单于遣使上告汉使夏侯藩强索匈奴土地,哀帝则向单于表示歉意。这二起事件,汉匈都是按照三条约定妥善加以处理,所以得到了较为完满的解决。但到了元始二年(2年),事情突然发生了变化。西域车师后王姑句因开通新道之事与汉戊己校尉徐普发生冲突,被徐普无理囚禁;来去胡王唐兜因屡受羌人袭击,求救于西域都护但钦,被但钦拒绝。二人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率部众投降匈奴。乌珠留单于受降后,遣使至长安报告。王莽马上派遣中郎将韩隆等出使匈奴,以西域内属为由,责备单于不应受降。单于不愿意因此而影响与汉朝的关系,于是向使者谢罪,执二王交付使者,并请求朝廷赦免二人罪过。然而,王莽为了立威于西域及匈奴,拒绝了单于的请求,将二王缚至西域,召集西域诸国国王,当众斩首,借此恐吓诸国。二王叛降匈奴,起因完全是由于西域都护及戊己校尉处置失误,王莽又杀人立威,更是激起诸国的强烈不满。随后,王莽为了杜绝此类事件的再次发生,遣使赴匈奴,重造四条约定:中原人逃入匈奴者,乌孙亡降匈奴者,西域诸国佩汉印绶降匈奴者,乌桓降匈奴者,皆不得受。同时废除故约,强迫匈奴遵守新约,为日后汉匈关系的发展投下了一道阴影。

始建国元年(9年),王莽经过多年经营之后终于代汉,建立新朝。为了树立新朝的威信,彻底消除汉朝在四周少数民族之间的深远影响,王莽派出大批五威将为使者,周游四边,宣扬新朝奉天代汉的符命,收缴汉朝颁行的印绶,更以新室的印绶,一律贬原“王”为“侯”。出使匈奴的五威将王骏等携印文为“新匈奴单于章”的新印至单于庭后,命乌珠留单于缴上汉朝故印,颁授新印。单于不知印文已改,准备交上故印。此时左姑夕侯苏在单于身旁,提醒单于察看新印后再交故印,单于却认为新朝没有任何理由改变印文,坦然将故印上交,接受新印后没有察看印文,便命置酒款待使者。夜阑酒罢之后,王骏等人虽以欺诈手段骗取了故印,但心情却不平静,生怕单于察看新印后再出事端,为断绝祸根,一名随从将故印椎破。天明之后,单于果然遣人责问改动印文,将位于诸侯王之上的“匈奴单于玺”贬为与诸侯平行的“新匈奴单于章”一事,请求归还故印。王骏捧出已经破碎的故印,诡称天意如此,故印自碎。单于无可奈何,只好遣弟弟右贤王舆奉牛马随使者入朝,上书求另赐印绶,却被王莽一口回绝。

平帝元始时,王莽曾命护乌桓使者遍告乌桓百姓,拒绝向匈奴交纳“皮布税”。乌桓最早役属于匈奴,武帝元狩四年,霍去病大败匈奴左贤王,徙乌桓于上谷、渔阳、右北平、辽东、辽西五郡塞外,置护乌桓校尉监护,断绝其与匈奴的往来。此后,乌桓只是依照惯例,每年向匈奴交纳皮布税。但至平帝时,乌桓突然不再纳税,匈奴大怒,出兵掳掠乌桓妇女弱小一千多人,勒令乌桓以牲畜来赎。王莽曾命匈奴归还乌桓被掠人口,但匈奴一直拖延不遣。乌珠留单于早已对王莽强定四条约定,禁止乌桓纳税之事心怀不满,此时更被易印之事所激怒,因此,在王莽拒绝更换印绶后,遂以归还乌桓被掠之人为借口,遣右大且渠率万骑屯兵于朔方塞下,耀武扬威,伺机入侵,与新朝的关系顿时紧张起来。

就在北境剑拔弩张之时,西域又起风波。王莽妄贬诸国国王为“侯”,已激起诸国的普遍怨恨。始建国二年,贪名远著的甄丰被任命为右伯,将奉职于西域。车师后王须置离得知这一消息,唯恐甄丰索求不已,于是密谋归降匈奴,不意走露消息,被都护但钦所杀,其兄狐兰支遂率部众投降匈奴。此时,乌珠留单于不再顾及四条约定,不仅纳降,而且出兵助狐兰支反攻车师。西域戊己校尉史陈良、终带等人见西域局势不稳,匈奴又将大举进攻,于是谋杀戊己校尉刀护,自称废汉大将军,尽胁戊己校尉麾下士卒及家眷逃入匈奴,被单于任命为乌贲都尉。面对动荡不安的形势,王莽更急于立威于匈奴,竟然改匈奴单于名为“降奴服于”;召募征发天下囚徒、丁男、甲卒三十万人,遣立国将军孙建等十二位将军,准备十道并出,远逐匈奴于丁令;又预分匈奴土地为十五份,立呼韩邪单于子孙十五人为单于。始建国三年,王莽为实施分匈奴为十五单于的计划,遣中郎将蔺苞等将兵万骑,携带大批珍宝至云中塞下,企图召诱呼韩邪单于诸子,乌珠留单于之弟、匈奴右犁汗王咸与其子登、助三人在不明真相的情况下,被译者诱骗入塞,咸被胁拜为“孝单于”,助为“顺单于”,厚加赏赐,送登、助二人至长安,实际上是扣作人质。王莽公然强立单于以扰乱匈奴,乌珠留单于大怒,遣兵攻入云中益寿塞(位于内蒙土默特旗),大肆杀掠吏民。此后,单于又命令左右都尉、缘边诸王均率部入塞侵扰,大者万余人,中者千余人,小者数百人,杀掠掳夺吏民畜产,损失不计其数。王莽不顾将军严尤的谏劝,一意孤行,继续往北边调动部队,由全国各地征发民役,转输粮谷,百姓被迫放弃农耕,挽车者相望于道,天下骚动不安。部分将领士卒先至北境,因大军未曾集合完毕,不敢出击匈奴。更为荒唐的是,王莽如此大规模调集部队,只是为了向匈奴炫示武力,事先并没有制定一个切实可行的作战计划,十二名将军又未指派主帅,所以各行其事,互不相辖,大军集屯于北境,只能是空耗粮谷,疲惫士卒。不仅没有恐吓倒匈奴,反而先扰乱了自己。北境自宣帝之后数世不闻烽火之警,人民繁盛,牛羊布野;自从王莽扰乱匈奴,熄灭几十年的烽火终于再度燃起,不过数年,北境的和平景象被破坏殆尽,百姓流离失所,白骨茫茫,覆盖原野。

北境战事重起,不仅对沿边诸郡汉族百姓是一次巨大的浩劫,于匈奴民众无疑也是一场灾难。何况自呼韩邪单于归汉,昭君出塞后,在匈奴统治阶层内部始终存在着一股强大的亲汉势力。始建国五年(13年),乌珠留单于病死。此时匈奴当权大臣右骨都侯须卜当是昭君长女须卜居次云的女婿,云与须卜当一直主张与中原和好,又与於粟置支侯咸相友善,于是拥立咸为乌累若鞮单于。咸曾被王莽诱骗出塞,强拜为孝单于。随后,咸逃归单于庭,将被诱骗强拜之事都向哥哥乌珠留单于禀报。乌珠留为了羞辱咸,更封他为於粟置支侯,这在匈奴是一个贱官。咸之子助与登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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