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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青作者:子慕予兮-第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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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于是出来时,巫伤命用力捣着药杵,不肯看荆衣一眼。
  荆衣早就习惯了这个人的小心眼,最开始认识时,谁会想到这个神医居然是个醋缸,以至于现在见天泡在醋坛子里。
  想到这里,荆衣心情大好,下楼去招呼生意,把巫伤命晾在了一旁。
  劫持
  大年夜,殷承煜很知趣地没有多麻烦别人,早早离开席回房了。
  算着日子,竺儿往返一趟青城山也大概能回来了,他不由地勾起唇角,连疗伤时的疼痛也好忍了一点,待内力缓缓冲过闭塞的经脉后,他已经是大汗淋漓。
  这样的日子,他自然是不好再叫荆衣来伺候沐浴,所幸屋里早就备好了温水,也就凑活先擦洗一下。
  半夜时,邻家还有孩童燃放烟火,虽然门窗紧闭,仍是能听到噼啪的爆竹声。
  他脱了上衣,拧干毛巾擦洗,小心地避开了身上的伤口。
  一面擦,一面就有些感慨。
  他这个人,十分舍不得在自己身上留下伤痕,包养很是得当,如今这一身烫伤,倒是不知能不能去掉伤疤了。
  热毛巾捂住肩头,突如其来的疼痛让他浑身一颤,硬是扶着脸盆架,才好歹没有倒下。
  殷承煜站定了许久,才缓过来,从容地把手巾丢到脸盆里,低哑道:“既然来了,为何不出来一见。”
  本是紧闭的窗户忽然弹开,一条黑影倏忽窜进来,远远地看着殷承煜。
  殷承煜展颜一笑,顺手披上外衣,一面系衣带,一面低声道:“阿卿,你来了。”
  林之卿没有说话,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
  窗外一阵冷风袭来,让殷承煜不由地打了个寒战,便略带歉意道:“我冷的很,先上床了。”说着,自己钻进被窝里,长长地舒口气。
  “青城派的人呢?”冷不丁地,林之卿问道。
  殷承煜一怔:“什么?”
  夹着一阵冷风,一柄匕首逼到他颈间:“不要装傻,说,青城派的人去哪里了!”
  殷承煜苦笑:“阿卿,你到底在说什么?”
  黑夜中,烛火不明,林之卿一双眼睛却是燃着火焰,让殷承煜想到那一日的大火。
  林之卿仇恨入骨,力度不稳地压低了刀刃,顿时划开了他的颈子,一线鲜血顺着刀刃滴下来。
  “为何一夜之间青城派空无一人!”
  殷承煜挑了挑眉,道:“你是怀疑我吗?”
  “不是你还有谁?!”林之卿几乎是要戳进他的要害:“除了白衣教,还有谁会这样歹毒?”
  殷承煜看了他一会儿,直把林之卿看得火大,才眨眨眼,笑道:“你猜对了。”
  果然,林之卿闻言,刀刃已经刺进去半寸。
  殷承煜低声呼痛:“阿卿阿卿,你慢一些……不然你这样杀了我,你师父师弟们的命,也保不住了。”
  那匕首远了一些,殷承煜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些,抹了抹脖子上的血:“阿卿,你也知道,如今……我惶惶如丧家犬,你大可不必如此紧张。”
  “为什么?”
  殷承煜一想,大笑道:“自然是为你。”他不顾刀刃横在颈上,直起身凑到他的脸旁边,吹了一口气,看他不自在地往后退了一点,继续道:“不这样做,你怎会乖乖来找我,嗯?”
  “卑鄙!”
  “对,我就卑鄙怎么样?你能奈我何?”
  林之卿气得手发抖,几乎控制不住情绪一刀宰了他。
  殷承煜笑的得意洋洋:“你恨我对不对?我不介意你更恨我一点。其实,你心里也是在乎我的,所以你不舍得杀我,就算你的师门没事,你也不舍得,你心心念念不忘我对你如何,你越恨,就越在意。”
  林之卿僵硬一下,丢开匕首,直接扼住他的脖子:“闭嘴!”
  殷承煜不由地抬起头:“阿卿,你这个人就是嘴硬……”话未说完,脖子上一阵窒息,让他憋红了脸,无力挣扎。
  这情形似乎跟从前如出一辙,只是那时性命被掌握在别人手中的人换了个位置。
  渐渐地,林之卿松开了手,殷承煜这才缓过来,捂住嘴不住地咳嗽。
  “我师父在哪里?”
  殷承煜略带嘲讽地掀了掀眼皮:“我既然这般落魄,自然不会让这一张王牌轻易露面,在哪里,只有我知。”
  “在哪里?”
  殷承煜又道:“你还记得不记得从前我们住过的山谷?”
  林之卿双眉一竖,揪起他的领子道:“你把他们困在那里?”
  殷承煜颈子上的伤口又渗出许多血珠,他皱了皱眉,反握住林之卿的手腕,柔声道:“我哪有这样傻,我的意思是,他们就在那样的一个地方,出不来,别人也找不到。”
  “所以……”
  殷承煜手指不动声色地摩挲着林之卿的皮肤,小块地吃着豆腐,愉悦道:“想去找,那就只能带我去。”
  林之卿一动不动地拎着他的领口,殷承煜全然不害怕一般,一双眸子上虽然有些血丝,但仍是湛湛有神,清澈透底地倒映着林之卿满是怀疑的脸孔。
  “你若不信,那就一点机会也没有了。”殷承煜继续加把火:“毕竟,以我现在的状况,养这么一群饭桶,可是吃力的很呢。”
  一句话正好击中林之卿痛处,他二话不说,用被子把殷承煜裹成一团,捆在背上,然后跃出窗户轻巧地跳了出去。
  殷承煜虽然身上只穿着一件外衣,但裹在厚实的被子中,身下就是林之卿温暖的后背,精神就有点支撑不住,努力挣扎出个比较舒服的姿势,就像孩童一样伏在林之卿后背上睡着了。
  等到了他暂时歇脚的地方,林之卿才觉得身后那人老实得不可思议,丢到地上一瞧,他正酣睡好梦,身体蜷缩成一团,嘴巴微微张着,似乎还有可疑的水痕在下巴上闪光,顿时把林之卿弄了个哭笑不得。
  大年初一荆衣把缠着自己往被窝里塞的巫伤命踹开,一大早就往殷承煜房中跑,岂料一开门就是冷风灌进来,人却是不见了。
  于是这一天闹得所有人都不安生,最后他们在柴房中找到了被捆成个粽子的竺儿,这才明白是林之卿找来了。
  一听说这样,巫伤命反而笑道:“没事,死不了人,咱继续回去睡觉。”
  荆衣想了一想,也放了心,只是竺儿有些伤心的样子。荆衣心中暗叹,好似见到了从前的自己,不免触动了伤心事。
  林之卿心里着急青城派的事情,逼着殷承煜说下落,殷承煜反倒是不急了,只是模模糊糊地说人在荆州,到底在哪里,还得去了才知晓。
  林之卿自然是等不得,此时天冷,不能行舟,就只好又买了马车。
  殷承煜身裹棉被,声音有些发抖,从里面闷闷透出来:“阿卿,你到底折腾什么呢,你若是不走多好,我们也何必在折返这么长的路。”
  林之卿这几天烦不胜烦,他记得殷承煜虽然喜欢拿那些话侮辱他,但是两人还从来没有心平气和地聊天过。
  于是此时就是这样诡异的情景,旅途无聊,殷承煜被颠簸得骨头架子都要散开了,但还是有事没事找话说,林之卿从来不理会他,他也不觉得烦,仍是自得其乐,把林之卿烦的够呛。
  殷承煜的外伤好了个七七八八,内伤依然严重,其实说不了多久就没了力气,可不等养过一点神,就立马开口继续罗嗦。林之卿听着他气若游丝,上句不接下句的话,自己都替他难受,就只能恶狠狠地道:“闭嘴!不然堵住你的嘴!”
  殷承煜乖觉地闭嘴,喝口水,养精蓄锐继续闲扯。
  后来林之卿习惯了,干脆装聋作哑,由着他折腾。
  反正有力气折腾,那就肯定死不了,乐得省心。
  长夜漫漫,林之卿守着篝火闭目养神。
  殷承煜说了一天的话,没有换来林之卿的一个回眸,即便他再如何自信,其实心中也有一点点气馁,但一时半会两人只会僵持下去,他也只好喝口热水润润喉咙。
  林之卿着意离他远远的,连晚上入眠时也是匕首不离身,一有风吹草动就立刻惊醒,几天下来,精神已经到了极限,全凭着要尽早就出师尊这样的信念才辛苦支撑下来,面容疲倦不堪。
  此时明灭的篝火映照着他的脸,殷承煜坐在车上,正好瞧见他的侧脸明明暗暗,眼下的青色更加显著。
  贪婪地看了许久,在真气失控之前他及时收回视线,却还是不舍得放下帘子,于是拥着被子朝着林之卿的方向,也睡了过去。
  与林之卿不同,自从与他在一起之后,虽然每日都在赶路,十分艰苦,但日子仿佛要比之前锦衣玉食的时候要安逸得多。
  殷承煜也是百思不得其解,但他这个人一向顺从自己的心意,既然对这人十分渴求,那就坚决不放过能在一起的时光。
  所以,每次他从美好的梦乡中醒过来,对疲倦不已的林之卿微笑道早安时,总能换来那个人一记眼刀。
  自然,殷承煜对此甘之若饴。
  明日一大早再赶上十几里路就到了荆州地界,林之卿不死心地又逼问了殷承煜一番,照旧没有挖出什么有用的消息,就冷哼一声抱膝坐在火堆前了。
  殷承煜出了一会儿神,往被子里缩了缩,浑浑噩噩正要睡过去,忽然一阵急匆匆的脚步声从东北传来,他猛然惊醒,看到林之卿也站了起来,熄灭了篝火,一步跳到车上,把他背了起来,然后就往深山跑。
  林之卿本身内功并不深厚,身上还背着个成年男人,哪里能跑得很快,没多久,殷承煜就听到那些凌乱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他一急,伏在林之卿耳边低声道:“你丢下我,我们分两头。他们肯定是冲我来的,你别管我。”
  林之卿头也不回,恨恨道:“管他冲谁来的,你死了,我师尊怎么办!”
  殷承煜正要回话,耳畔风声乍起,一支暗箭已经冲他后背射来。
  林之卿察觉不对,连忙急转身形,先寻了一处山壁隐匿身形。
  暗箭雨一般射来,贴面而过时,都能嗅到上面隐隐带的腥臭,不必想,箭头上定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林之卿借着月光,看了看四周,正巧有一颗大槐树盘踞在山壁一侧,树冠极大,虽然隆冬时已经没有树叶,但是树枝密密匝匝,好似鸟巢一般。
  林之卿几步爬上树,把殷承煜放在枝桠上,低声道:“你别出声,我等下来找你。”
  不等殷承煜拉住他,他已经跃下树,手中两枚碎石用力掷出,自己则冲着相反的方向奔过去。
  殷承煜心急如焚,勉强催动内力,背心便是寒凉刺骨。
  他梗了梗脖子,硬是吞下一口淤血,折下几根树枝,指上用力,将那树枝射了出去。
  只听见一人惨叫,继而有人喊:“在树上!”
  殷承煜冷冷一笑,身形飘忽不定,十指翻飞恍若折花,已经又伤了几人。
  他本就重伤在身,这样妄动真气已是大忌,渐渐地真气不足,连带着已经开始痊愈的旧伤也发作起来。
  他提起最后一口真气,轻灵无比地从树冠上跳起,踏山壁而行,然后攀附着一株松树跳到树下一个凹地,听不到后面有人追赶了,才浑身脱了力,再也压制不住内伤,剧痛之下昏迷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殷承煜只觉全身如坠冰窟,骨头缝里都是冰碴子,呼吸之间都是冰冻,全身只是打颤,却动也动不了。
  那冰冻之间又夹杂着钻心的刺痛,在身上大穴阴测测地发作,殷承煜喉咙间咯咯响了几下,然后一口鲜血从唇边溢出。
  林之卿大惊,连忙收回贴在他背心的手掌。
  殷承煜倒在他怀里,挣扎了许久,才张开眼皮,看到林之卿的脸上带了几分焦急地看着他,心里蓦地一松,居然还能勉力笑了笑,断断续续道:“谢了……只是,没用的……”
  林之卿瞪大眼,捏住他的脸,急道:“你,你别死!”
  殷承煜无力地合上眼:“不行了……”
  “告诉我师尊的下落!”
  殷承煜唇角那丝笑慢慢消失,他重新睁开眼,沉沉地看着林之卿的眼睛,哑声道:“是不是告诉了你,我就可以……死了?”
  林之卿抿了抿唇:“呵,你以为呢?”
  殷承煜冷笑:“那,你就永远,也别想看到他们了……”
  林之卿脸色一变:“你!”
  殷承煜缓缓道:“黄泉路上有人作伴,挺好。”
  林之卿站起身,把他摔在地上,然后从袖中抽出那柄匕首。
  他摩挲着匕首锋利的刀刃,俯下身,捏住他的下巴:“我想把你碎尸万段,很久很久了。”
  殷承煜点点头道:“可是你救了我。”他的脸上忽然多了一点血色,仿佛是回光返照一般,只是发青的嘴唇上挂着血丝,十分可怖。
  林之卿道:“我这一生从不滥杀无辜,更不欺凌弱者,那时就算是一条狗来抱着我的腿,我也会救。”
  殷承煜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他的手:“像这样吗?”
  林之卿眼瞳一缩,那一日他想要掐死殷承煜时,他在昏沉中,也是这样握住了他的手,呢喃着他的名字。林之卿一时心软,最终引来师门大祸。
  他低头看了看握着自己的手,上头的烫伤好了许多,露出红白相间的皮肉。
  林之卿拉起他的手掌,冷笑道:“十指连心,你若不说,我就把你手上的肉一片片削下来。”
  殷承煜释怀一笑:“反正都是要死,你就算凌迟了我,我又有什么可怕的?”
  林之卿气极,刀刃一转,当真从他的手指上削下一片皮肉。
  鲜血一下子冒了出来,流满手掌。
  殷承煜不在意地合上眼,脸上全是死气。
  林之卿心一横,又是一刀。
  他的食指上几乎可见白骨,可手的主人仿佛真的死去了,毫无知觉,虽然血液还是暖的,但也在一点点变凉。
  林之卿心里大慌,连忙拉起他晃道:“殷承煜!你醒醒!”
  殷承煜眉头蹙起,像是被打扰清梦,嘀咕道:“怎么还不放过我……”
  林之卿喊道:“你不能死!”
  殷承煜闻言,心中倦极,但仍是低不可闻地叹息一声,道:“当真?”
  反攻
  林之卿咬牙切齿道:“祸害遗千年,鬼才信你就这样死!”
  殷承煜低低道:“你倒是知道的清楚。”他此时惨白的一张脸,极为骇人,幽幽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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